重生之你闹个什么——by松水辞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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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得。”景昀心脏猛地一缩,圆寂了么?
谢萧拍了拍景昀的肩膀,景昀脑子一片混乱,“你要找血菩提么?”
“可能找不到了。”
“为何?”谢萧停住脚步,“陪葬了?”
景昀不语,直直地看着伽蓝殿里的金漆佛像,被修葺一新的院墙,崭新的功德箱。
院内撞钟的和尚走到两人面前,“这位施主,可曾来过我们的庙里?”和尚对着谢萧问道。
“在下两月前来过宝刹。可否请住持出来一叙?”谢萧抱拳,报上来自己名号与景昀的名号。
那和尚上下打量着景昀,“二位稍等。”说完便向寺内跑去。
待那僧人一走开,伽蓝殿旁一个不太高的和尚便跑上前来,“兰因?”那人惊喜地叫到。
景昀回头,那僧人一把抱住景昀,“真的是你呀?”
是子真,他曾经的一个师兄。
“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哎呀,都快长得不认识了。”子真拉着景昀往殿内走,谢萧伸手拦住他。
“你带他去干什么?”谢萧微微皱眉。
子真一愣,“我同他叙叙旧,你是他朋友的话,可以跟着我们。”
“师兄。”景昀唤了一声,“这些年你们过得可还好?”
“寺里香火旺盛,又有朝廷拨的膳款,日子差不了。”子真高兴极了。对着院子里大声叫了几句,好些人跑了出来。
都是他曾经的师兄,他一出生便在寺里,寺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师兄。
“这是兰因。”智真将景昀往众人面前一推。
一个高高瘦瘦的和尚道:“还记得么?兰因,小时候是师兄带你爬树抓知了来着。”
“子林师兄。”
“你小子还记得我。”那人哈哈大笑。
“我我我,我带你划船抓鱼。”一个月牙眼的和尚指着自己。
“子谅。”
“是是是。”
“我带你偷吃过方丈的馒头。”
“子顺师兄。”
还有一个矮矮的、年纪有些大的和尚站在人群边上,一直对着景昀指着自己,“啊,啊,啊”地喊道。
“子淳师兄。”景昀将他拉到跟前,“我记得,我记得,子淳师兄帮我整理过藏经阁。”
这个不会说话、体态有些敦厚的和尚憨憨地笑了,笑得眼角滴下一滴泪来。
景昀眼眶也有些发热,“你们都还好吗?”
子淳猛地点头,“都好,都好。”子顺拍了拍景昀的肩膀。
“师傅去年都还念叨你呢。”
“师傅……”景昀喃喃。
“没事,没事。师傅坐化时,没有一点苦难,像是睡着了,定是去佛祖跟前继续修行了。”子谅连忙安慰道。
“住持有请。”方才撞钟的和尚喊道。
景昀一愣,师兄们赶紧推了推,“快去呀,新住持是智仁,人也是极好的。”
谢萧一把拉过景昀,往禅房走去。
景昀吸了吸鼻子,谢萧回头摸了一下景昀的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没事。”
智仁年纪也不大,约莫不惑之年,许是后来进庙的,景昀没有见过。
“你便是景修明?”智仁问。
“是。”景昀单手行礼。
“慧伦方丈,让我将这个交与你。”智仁从暗格里拿出一个木盒。
“方丈……可曾有什么话留给我?”景昀问。
“众生皆苦,珍惜眼前。”智仁将字条展开给他看。
景昀五味杂陈,众生皆苦,好一个众生皆苦。
“他一直很是担心你。”智仁低声道。
谢萧接过木盒,“这是真的血菩提?”
“是。”智仁点头。
“你先前给我的是什么?”谢萧心悸,若不是真的,怕是又要出乱子。
“先前那颗也是血菩提,只是没有这颗好。”智仁微笑。
“方丈早就料到了,若是一人来,给小的,若是兰因来,给全部。”
“慧伦方丈,对你极好罢。”谢萧问。
“这里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景昀回道。
谢萧顿了顿,“不再同你师兄们聊会?”
“不了。”景昀站在寺门口,抬眼看着“伽蓝寺”三个大字。
谢萧揽住景昀的肩膀,“要抱一下么?”
“不用。”景昀呆滞地摇头。
“回去么?”谢萧问,“我们能在这多呆几日。”
景昀没回话,只是看着江水出神。
一种莫名的感伤流淌在心里,珍惜眼前?珍惜眼前?
景昀生出一种无力感,直直将他往下拖。珍惜什么?
真假血菩提(终)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景昀这两辈子八苦都历过,自是无法像常人一般得过且过。珍惜眼前,珍惜谢萧的禁锢么?景昀不解,也不想解。
谢萧拖着木盒,心里有些发酸:为何自己遇到景昀如此之迟,若是早几年遇见,在庙里时就将他拐走,带着往深山一躲,任天王老子来都带不走。什么皇子、帝位通通不要了,一定将他养得神矜可爱,无忧无虑。
景昀一路上安安静静,不知在想什么,望着虚空的眼睛空洞无神。
两人回到枳花驿,谢萧的影卫从来窗子闪进屋子,抱拳称了一声“庄主。”随即将一封信双手奉上,“没追到?”谢萧挑眉。
“那人走到太快……”
“罢了罢了,下去。”景昀拿起桌上的信,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这确实是宫里的纸与印。”
“信上写着什么?”
景昀垂下眸子,“写着叫我不要回皇宫。”
“谁写的?”谢萧想去拿信,景昀却将手背到身后,将信收进袖子里。
“孟公公。”景昀眼角一跳,顿时心觉不好。
展开信纸,落款处写着:承德六年五月初七。
谢萧也是一愣,现在不是承彻三十七年么……
重生之眼不重生。
两人静坐无言,谢萧遣了弥生去问年份。
景昀脑子里一团乱麻,是这封信来自上辈子,还是他们一直都活在……
“公子,外面那群人似乎疯了。非说现在是承德年间,我还问了他们什么时候有一个年号承德了?”弥生喘了口气,又道:“那卖包子的大娘说,就是当今圣上的年号。”
“当今圣上不是今年才登基么,要换年号也是明年的事呀。”弥生一脸迷惑。谢萧摆了摆手,让弥生出去。
景昀再次看着信,“两个多月了是罢?”
“是。”
“你如何得知我们是重生的?”景昀蹙眉看着他,“你醒来时是何场景?”
“喜袍,床上,那时你还没醒。”谢萧实话实说。
“我的……床上?”景昀心里一阵诡异。
“当然不是,蔚金殿里。”谢萧嚷道,“乘人之危的事我做不来。”复又问了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罢?”
景昀不理他,心想:若现在是承德六年,之前的记忆都是错的,那整个日月郡里的年份都是乱的了?
景昀缓了口气,道:“岸芷与我说的是承彻三十七年。”
“汀兰也是这般说的,她还说来玄冥山庄太久了,想家想要回去看看她小妹,当即便允了她。”谢萧撑着头。
“弥生上辈子是不是死过了?”景昀突然抬起头,像是压抑着什么,道:“我们这群人是不是都是死过的?”
“是,日月郡里的人都死了。”谢萧低下头。
景昀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这辈子又活了。”所以不止他们,一整座城的人都重生了,但只有他们两个人记得这五年的事。
“日月郡里所有人都在上辈子的记忆里过着这辈子的日子?”景昀声音低了下去。过了一会,又道:“还是说,根本没有两辈子?”
“此事有蹊跷。”谢萧拉住景昀的手。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重生是么?”景昀问。
“我不知。”谢萧也是迷惑,若不是重生,那日月郡一城的人为何都活在五年前?
“现在是承德六年呀,呵……”景昀淡淡笑了一声。
原来一件事情的真假,仅仅就在于你身边的那三五个人,一旦认定了,便很难推翻。日月郡里所有人过着五年前的日子,便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年份了。
“难怪孟公公不让我回宫了。”景昀眼神有些绝望,自己同谢萧,也就没什么可珍惜的了。
谢萧用手蘸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圈。景昀淡淡地扫了一眼,“上辈子,日月郡的人为何会死绝?”
谢萧脊背发凉,“因为……因为……玉眼。”
“玉眼到底是何物?”景昀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一个不该存于世上的东西。”一道沧桑的男声传进来。
谢萧回头,立马蔫了,“寻究师……”“
别叫我。”
男子银发灰衣,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指着谢萧的鼻子就开骂,“我徒弟呢?你妹妹,谢崇远的亲闺女哪去了?”
谢萧汗颜,“我……不知……”
“她收了你的信就跑下山了,你同我说你不知道?”那男子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我是真的不知,她没同我一路。”谢萧赶紧到了一杯水递给他,招呼着坐下。
男子恶狠狠地剜了景昀一眼,“你又是谁?”
“他他他……不告诉你。”谢萧一把拉起景昀,塞到身后。
又听得那男子道:“迟早炸了你的玄冥山庄。”
景昀额角一跳,方才时空错乱的思绪,已然被眼前这人的到来打乱了。
这人就是寻究,那个写得一手簪花小楷的谢清嘉的师傅。
“你打算如何?”男子怒目圆睁。
“事情还没弄清楚,暂时不能炸。”谢萧道。
“还不明显?那东西害人不浅。”寻究一口饮完杯内茶水,“你下不了手,我帮你来。”
谢萧有些急,“不必劳烦你,我弄清楚来龙去脉自会亲手毁掉的。”
景昀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似乎是在说玉眼,又似乎是在说玄冥山庄。
“待到鬼月,你若是还未处理好,我就来助你。”寻究骂骂咧咧,胡子随着他夸张的面部表情一动一动。分明是来助他,却生生说出了来杀他的气势。
谢萧自是点头,又道:“若是想找谢菱,往南一点点,兴许能找到。”
寻究面色稍稍缓和,“你小子记着,她是你妹妹,若她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不会不会,我留了一半影卫看着她。”
“那你方才还诓我说不知道?胆儿肥了?”好容易松下的眉头又紧紧拧了起来。
“您息怒,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谢萧无奈摊手。
寻究嗤了一声,终究是没继续骂下去。
“你来姑苏做什么?”寻究问。
“有一点私事要处理。”谢萧回话,“已经处理完了。”
“接下来有何打算?”
“接下来,还得去一趟皇宫。”谢萧道,“您可是有事儿?”
“我当然是有事才来姑苏,你以为你多大面子?”寻究吼道。
景昀异样的感觉更甚,这般火急火燎的性子真能仿得出簪花小楷?
谢萧没说话,任由他吼着。
寻究叹了口气,“早些年你师傅就叫你不要动那鬼眼,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控制不住了,一城的人遭殃。”
谢萧不语,寻究又道:“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若是坏了轮回转世的道,到时候就不是死几个人那般简单了。”
“我有把握,不会出事的。”鬼眼会被变成玉眼。
寻究又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搞不来,我定会亲自来帮你。”
“无事的。”谢萧十分诚恳,又拍了拍景昀的肩膀,俯耳道:“他就是嗓门大,人挺好的。”
寻究翻了个白眼,“你、你好自为之。我得去看望老朋友。”
“对了,方才你们从伽蓝寺方向回来,是去寺里祈福?”寻究回过头来问。
景昀暗地里掐了谢萧一把,谢萧赶忙回神,“是是是,求姻缘,求姻缘。”
“别信他们的,那老秃驴尽会骗人。”
“是是是。不信不信的。”谢萧现在只想将这尊大神送走,说什么都附和上几句。
“你知道我在说谁?”寻究显然不满意谢萧的态度。
“您说的什么都对。”
寻究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最后说一遍,鬼月还不弄完。我……”
“知道了,知道了。”您赶快走罢您。
寻究走之前还拍了一把谢萧的肩膀 。
“他便是谢菱的师傅,那个功力深厚的方士。”谢萧对景昀苦笑道。
景昀见那人走远,转头问道:“玉眼就是鬼眼?”
谢萧一愣,眼见瞒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是。”
“也就是说玄冥山庄,你家后院里,就有一个可以下地府改魂换命的入口?”同松水渊一样?
“是。”谢萧点头。
“为何要那般做?”景昀吃惊之余还感到一丝震撼。
谢萧看着景昀,认真道:“因为有用。”
“那为何没守住?”景昀好像能理解谢萧说的“有用”在哪里。
“鬼眼这个东西若是那般好控制就不叫鬼眼了。”谢萧低声笑道,“兰因,若我说我是为了江湖和平,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
景昀愣了愣,谢萧又道:“所以,我打算说,我是因为你才想守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