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攻略了大魔王——by柏瑭

　　布雷斯的教义里很明确地将信徒和不信者分成了“我们”和“他们”，在教徒的心中划下一道壁垒。
　　对待同为教徒的人，他们温和友善，充满热情；面对不信者，他们冷漠抗拒，随时戒备。这样，时间一长，教徒就会成为一个紧紧团结的群体，并且还会联系得越来越紧密，也越来越排外。
　　顺着人群，萧止和弗罗斯特来到了教堂的中殿，将手中的白色穆莎花统一放在一处后，两人寻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
　　中殿是信徒们集中的地方，前方是专属于神职人员们的圣坛。
　　此刻，信徒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中殿涌入，但他们都保持着轻言细语，低声互相招呼着，没有人大喊大叫，也没有人因为座位发出争执的声音。
　　一切井然有序。
　　过了片刻，信徒们几乎都已经入座，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圣坛南走廊的门打开了，一名身着大主教制服的人带头走了出来，身后是一连串身着不同等级神职人员制服的人。
　　走在外侧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他长得高大英俊，一头亚麻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充满了魅力，洁白的大主教制服衬托得他又多了几分禁欲的感觉。
　　这人就是当时风头最盛的大主教——格雷亚塔。
　　别的先不说，单看这个外形，就很适合成为一名人气选手。
　　在他身后的那位，萧止和弗罗斯特并不认识，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胖的中年主教。那个主教整个人圆乎乎的，一头卷毛，嘴角上扬，看上去十分好相处。
　　后面还有两位地位稍低一些的主教，加上好几位神甫。
　　萧止心下有几分惊讶，原来在格雷亚塔失踪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在场？！可是后来的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一点，连格雷亚塔到底是在哪里失踪的都含糊其词，也不知道这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果然是有内幕！
　　不，这叫应该做有黑幕才对！
　　因为身处人群之中，萧止不方便说布雷斯高层的坏话，他转头和弗罗斯特交换了一下眼神，表达自己此刻不爽的心情。
　　弗罗斯特悄悄捏了下萧止的手，示意自己收到了。
　　格雷亚塔一出现，下方的信徒们眼里就迸发出了明亮的光，就像是追星少女一样充满了热情。
　　格雷亚塔微笑着，对着下方的信徒们点头示意，然后迈着从容的步伐站在了圣坛最高处。他开口，声音里仿佛含着令人平静的力量：“感谢各位信众来到今天的祈福仪式，大家都是同信者，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兄弟姐妹，愿神庇佑你们。”
　　台下的信众们给了他热烈的回应。
　　接着，格雷亚塔又说了几句话。
　　他的口才很好，又不失幽默感，每一句都条理分明，语气恰到好处，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明明只是平淡地宣扬教义，炒热气氛的话，被他一说却显得分外有吸引力。
　　萧止在心中暗暗感慨，怪不得这人上位这么快，让安德烈不得不提前解决掉他。格雷亚塔的个人魅力实在是太加分了，和他相比起来，安德烈的德高望重老好人形象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祈福仪式开始之前是众人一起背诵教中典籍的环节。
　　萧止和弗罗斯特压根不会，只是混在人群里假装张嘴，还好众人都十分投入，没人注意到两个浑水摸鱼的家伙，让他们就这样混过去了。
　　之后格雷亚塔站在圣坛上举行了祈福仪式，伴随着他的颂念，点点暖黄色的光芒从圣坛上飘下来，落在下方的信徒们身上。
　　信徒们纷纷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的沐浴在圣光之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洗涤和净化。
　　萧止也感觉自己身上暖洋洋的，他有些担忧地偷偷转头看向弗罗斯特，弗罗斯特毕竟是不死族，在这种大主教的力量笼罩之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弗罗斯特对上萧止的眼神，微微地摇了摇头。
　　毕竟是针对普通信众的祈福，大主教是不可能火力全开的，不然信众们脆弱的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当场回归神的怀抱都是有可能的。而这种微弱的圣光，对于弗罗斯特来说也就比阳光要强上一点，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仪式结束之后是较为轻松的环节，格雷亚塔会解答信徒们的疑惑，可以是对布雷斯典籍的疑惑，也可以是自己遇到的难解问题。
　　平时，这种偏远村庄的信徒们可没有什么直接见到大主教的机会，更不要说是向大主教提问了，一时间气氛更为热烈，一个个问题接连不断地朝格雷亚塔抛去。
　　格雷亚塔面带微笑，一一解答。
　　这时，台下有个信徒问：“大主教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对付不死族呢？”
　　格雷亚塔看向他：“你是遇到了什么不死族带来的危险吗？”
　　那人摇摇头：“没有。”
　　格雷亚塔说：“如果他们没有伤害你的话，你又为什么要伤害他们呢？”
　　那人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可是……他们是不死族啊，代表着死亡和黑暗的，我们象征着光明，难道不应该将他们消灭吗？”
　　人群里有不少人附和着。
　　“唔……”格雷亚塔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他没有直接评论这话的对错，而是问到：“大家知道不死族是怎么来的吗？”
　　“是有人死了之后放不下执念形成的。”
　　“他们死的时候很痛苦，然后就变成不死族了。”
　　“还有死在不对劲的地方的话，也会变成不死族。”
　　格雷亚塔点点头：“是的，大家说的都没有错。不死族，在生前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他们可能是农夫、是铁匠、是裁缝，也可能是贵族、官员、士兵……他们有着和我们一样的快乐、痛苦和烦恼。”
　　“只不过他们在死前有了过于深重的执念和怨念，才会成为不死族。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得到圣光的照耀，不幸迷失了的可怜人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帮助他们，开解他们的执念，我觉得这会比直接消灭他们要好一点。”
　　格雷亚塔看着台下众人，露出温和的笑容：“不过，还请注意自身的安全，要是遇到危险分子的话，欢迎来教堂求助，我将与你们同在。”
　　萧止看着台上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的格雷亚塔，一时感觉有点复杂，原来在布雷斯内部，也有对不死族持不同态度的人，甚至比大陆上如今的某些人还要开放。
　　要是当年上位的是这位大主教的话，或许后来弗罗斯特就不会面临那些可怕的遭遇，也许……布雷斯和黑森现今的格局也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这样的人早在五百年前就被扼杀了。
　　死后还被抹除掉了留下的痕迹，变成一个空荡荡的名字。
　　答疑解惑的环节过后，是分发赐福餐。信徒们会依次靠近圣坛，用圣泉水洗手之后，接过大主教格雷亚塔亲自分发的赐福餐。
　　用餐结束之后，众人将一起颂念经典，直到天明，寓意着迎接光明，祈福仪式到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看着前方一个个起身的人，萧止的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这是要靠近大主教了吗？普通的信众看不出弗罗斯特是个不死族，但……大主教呢？
　　这么近的距离，还要亲自从他的手里接过赐福餐，实在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而且后面还站着这么多的神职人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难免会出现破绽。
　　还来不及多想，领赐福餐的人已经轮到了萧止。
　　不知道他能不能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吃两份……


第68章
　　上一个信徒已经端着赐福餐往回走, 按顺序，萧止这时候就应该起身上前了。
　　圣坛上，格雷亚塔大主教正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身后各位主教、神甫的动作也差不多，周围的信徒们也有不少看向了萧止。
　　身处众人视线的交汇点, 萧止感觉压力有点大, 他悄悄偏移了视线，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弗罗斯特, 自己之后就是他了……
　　弗罗斯特给了萧止一个安慰的眼神, 示意他先上去, 要是有什么变故之后再说。
　　在尼西域里，时空和事件都是固定的，里面的人对闯入者的反应有限, 不见得会真正注意到信徒里混入了不死族，要是真的被发现，那时候再改成直接突围也不急。
　　萧止点点头, 学着之前的信徒一样，带着微笑走上前去。
　　台上的神甫们已经准备好了属于他的赐福餐, 并且递给了站在正中间的格雷亚塔。
　　“啊————”
　　忽然, 萧止的旁边某处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叫声撕心裂肺的，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在喊叫, 就像一个人正在被某种怪兽生吞活剥一样。
　　萧止猛然转过头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发出惨叫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信徒, 是个一头白发的老先生, 他原本应该是正坐着安安静静地品尝赐福餐，周围的人也差不多，众人向来都是各吃各的, 偶尔交谈一下。
　　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虽然穿着和众人一样的白袍，此刻却脸色灰败，眼球上翻，整个眼眶里只剩下了一片布满血丝的白，看起来阴森诡异。
　　萧止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大张着嘴狠狠地咬住了老先生的脖子，并且极其地用力，如同一头捕猎的猛兽一般，似乎要将口中的脖颈咬断。
　　伴随着他的动作，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桌椅、地面和墙壁，也将周围信徒的白袍都染红了。
　　周围被鲜血溅到的信徒们大惊，他们纷纷慌忙地站起身，惊恐地四散逃离。地上的鲜血被他们的鞋底蹭到，随着众人逃跑的脚步逐渐扩散、蔓延。
　　老先生的惨叫越来越微弱，他依旧保持着大喊的姿势，但张开的嘴巴里却只剩下了微弱的气流，再也难以挤出声音来。
　　见到那个年轻信徒的样子，萧止瞬间就认出来了，这是个活尸，只有最低级的攻击欲望，难以沟通也无法交流的那种。
　　活尸的智力有限，是不可能自己混入人群里，还伪装的如同正常人一样的。
　　这个活尸是怎么来的？被感染了还是被什么人伪装过后送进来的？
　　台上的格雷亚塔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听到惨叫的时候就已经抬起了法杖，趁着众人四散奔逃的时候，格雷亚塔一个净化术精准的落在了成为活尸的年轻人身上。
　　温暖的金色光芒接触到了狰狞的活尸，将他包裹在其中，金色的光芒一点点驱散年轻人身体中的黑暗能量，让他狰狞的脸一点点回归平静。
　　同时，格雷亚塔招呼着身边的神职人员们：“帕特里克救人，另外的人去疏散信徒们，让大家先离开这里，不要惊慌防止出现受伤的事故。”
　　之前见过的那位卷发主教也已经来到被袭击的老先生面前，他就是格雷亚塔口中的帕特里克。他扶起老先生，用治愈术的光照耀着他的脖颈，让伤口缓缓愈合。
　　见状，周围的信徒们松了口气。
　　还好，活尸已经被控制住了，受伤的老先生也得到了主教的治疗，相信有主教亲自施展的治愈术，他很快就会没事的，愿神保佑他。
　　许多在场的信徒都忍不住在胸口画起了太阳之光。
　　但就在这时，变故接连发生。
　　首先是治疗老先生的帕特里克主教。
　　他原本正一只手抱着老先生，一只手施展治愈术。正治疗着，怀中原本半昏迷的老人突然睁开了眼，他的眼里一片雪白，在治疗术下恢复了一点红润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接着老人张开了大嘴，如同之前的年轻人一样，对着正在救治自己的帕特里克主教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还好，帕特里克主教不是寻常人，他动作灵敏地后仰身体，才险险避开这一击。
　　老人不甚锋利的牙齿咬住了帕特里克主教衣服上的装饰，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的，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
　　帕特里克皱起眉：“这个尸化的速度……”
　　这边才发生了异变，另一边，原本在净化术下逐渐恢复的年轻人再次睁开了眼。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用满是眼白的眼睛“盯”着格雷亚塔大主教，喉咙中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声。
　　格雷亚塔的眉头一皱，直觉不妙，他大喊：“加速撤离，情况不对劲！！”
　　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净化术可以拯救的了。
　　他又看了一眼尸化的老人。
　　怎么会？就算被死气侵染，尸化的速度也不该有这么快才对？
　　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格雷亚塔仔细思考，他施法的动作一变，一道明亮的光芒就从他的法杖上射出，猛然朝着诡异的尸化年轻人扑过去。
　　似乎看到了格雷亚塔的动作，年轻人忽然裂开嘴，露出了一个夸张到占据了半张脸的的笑容，仿佛脸上的肌肉全部都在各自为政一样。
　　接着，在光芒接触到自己的身体之前，他整个人轰然爆开。
　　随着肉块四溅，一股浓郁的死气和怨气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开来，并且在整个中殿里弥漫开。浓绿的色泽迅速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血腥和腐臭的味道浓得化不开，众人都仿佛置身于死域之中。
　　变故还没结束。
　　就像是收到了某种号令一样，原本挤在人群里的几名信徒也骤然开始尸化，并且迅速变成了活尸，借助着死气的遮挡开始袭击自己身旁的人，被袭击的人又会再次转化为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