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娇和病美人——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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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晏行昱的穷让一掷千金的七皇子心生恻隐之心,他暗暗心想:“等下回换回去,我给他一堆金锞子让他当着我的面数。”
他倒要看看,有金锞子数的晏行昱到底能高兴成什么样?
荆寒章随手将金锞子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那金锞子的字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只能隐约瞧见似乎有个“木”。
他问阿满:“这金锞子是谁给的?”
这种类型的金锞子,往往都是哪个富贵人家特意打造着逢年过节给人当压岁钱的,看这金子的年头也有许多年了,晏戟一向清廉,不会纵着府里人这般挥霍。
阿满歪头:“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公子时,他就已经有了。”
荆寒章挑眉看他:“你什么时候跟着你公子的?”
“五年前。”
“五年前?那个时候他不是在寒若寺吗?”
在寒若寺怎么会有新的下人过去伺候?
阿满解释道:“我是国师派过去伺候公子的。”
荆寒章这才了然。
这么一打岔,荆寒章也不生气了,阿满顺势将药递过去。
荆寒章也没排斥,皱着眉将药一饮而尽,完了之后评价:“这药太难喝了。”
阿满立刻冲他“嘘”,小声说:“这话不能让鱼神医听到,要不然明日的药方里要给你加两筐黄连!”
荆寒章:“……”
药苦还不让人说的吗?!什么庸医?
姓鱼的神医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的时候才醒。
林太傅已经和晏戟商讨完了晏行昱如何上课的事,最后还是圣上下旨,特恩准丞相公子每日前去南书房同皇子们一起让林太傅授课。
接到旨意后,晏戟的脸色却意外的难看。
但圣命难违,晏戟只好让赵伯大清早地叫“晏行昱”起床,直接进宫上学课。
被强行从被子里挖出来的荆寒章:“……”
他迷迷瞪瞪的,险些一脚就蹬了出去。
听赵伯说完原委,好不容易不去上早课能去偷个懒的荆寒章险些崩溃了:“今日就要去?!”
鱼息不是昨日才提吗?!
赵伯一边将衣服放在他身边,一边絮絮叨叨:“这是圣上的恩赐啊,老奴还从未瞧见过有哪家的少爷能进宫上学课呢,少爷,这是圣上特赐予您的殊荣,应当高兴才是。”
荆寒章:“……”
荆寒章高兴不起来,气咻咻地被套上衣服送上马车,一路进宫去了。
南书房。
晏行昱正在学着荆寒章翘腿,肩膀比上几回要放松许多,配上荆寒章那张不故意做神情也十分欠揍的脸,完全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江枫华坐在一旁,看着“七殿下”的神情,狐疑地说:“殿下今日好像很高兴?”
正在想金锞子的晏行昱回神看了他一眼,勾唇笑了笑:“有吗?”
江枫华点头。
晏行昱没说话,反正荆寒章阴晴不定,他就算一会开心一会暴怒,也没人会怀疑他。
晏行昱正晃荡着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响。
好像是轮椅划过地面的声音。
晏行昱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南书房的房门被推开,阿满推着荆寒章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一点都没有进入皇子读书之处的拘谨。
晏行昱:“……”
荆寒章满脸冷漠,眉梢全都挂着克制不住的不耐烦和暴躁,他的手轻轻按着腿,似乎在压抑着自己想要踹人的冲动。
他在南书房扫了半圈,准确无误地寻到了晏行昱。
晏行昱正靠在椅背上,大刀阔斧地翘腿。
两人视线一交汇,双双愣住了。
荆寒章:“……”
晏行昱:“……”
晏行昱慢悠悠晃荡的脚尖突然僵住了。
第28章 孩子 这么小一个姑娘家。
很快, 林太傅就到了。
鱼息既答应了他要为他拔毒,他也没有大早上就去相府等着讨人嫌,依然慢条斯理地授课。
阿满顺势将荆寒章推到了晏行昱身边的空位上。
晏行昱已经干净利落地将腿放了下来, 正在满脸肃然地看着桌子上的书出神, 根本看都不敢看荆寒章。
荆寒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慢悠悠道:“殿下,往里面挪一挪, 我要坐在这儿。”
此言一出,整个南书房的人都骇然看着他。
七殿下在京都城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这个病弱瘫子一上来就说出这种话, 难道就不怕被这小魔王一脚踹翻轮椅吗?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
然后那性子乖戾的“七殿下”就真的往里面挪了挪,示意那瘫子坐下。
所有人:“……”
阿满将椅子搬了出来,把轮椅推了进去,刚好能到书案。
林太傅简单说了丞相公子受圣上恩赐, 特许在南书房上学课的事,然后就开始慢悠悠地授课。
荆寒章向来懒得听课,他坐下后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团成一团扔给不敢看他的晏行昱。
纸团落在桌子上, 发出轻微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看过去。
江枫华更是吓得呼吸都停了——他从未见过有人敢直接扔七殿下纸团,这丞相公子……
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晏行昱还沉浸在翘腿给抓包的尴尬中,如果他现在不是在荆寒章的身体里,早就把自己缩到大氅里不敢见人了。
他故作镇定,看都不看那纸团,似乎对太傅授课产生极大的兴趣,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刻苦学习。
荆寒章被气笑了, 撑着脑袋偏着头,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注视着他。
晏行昱被看得如坐针毡,有好几次偷偷地用余光看荆寒章,都会发现他依然在盯着自己,大有“你不看我就一直盯着你”的架势。
晏行昱终于被看得受不了,转头看了荆寒章一眼。
荆寒章一挑眉,示意他看纸团。
晏行昱没办法,只好拿过纸来展开。
里面写了一行字。
“我要生气了”
晏行昱:“……”
晏行昱没吭声,也没回,只是把纸团展开叠成一个小方块放在一旁,继续躲避。
荆寒章“啧”了一声,又写了一张扔过去。
“我生气了”
晏行昱这次装不了死了,只好拿起笔在那纸上写了一个字,又递回给了荆寒章。
荆寒章将纸团展开,差点被气的笑出声。
那小美人竟然在“我生气了”的中间加了个“不”字。
“我不生气了”
荆寒章:“……”
荆寒章气得差点一脚蹬在桌案上,他怒气冲冲地瞪了晏行昱一眼,表达自己的确在愤怒,不是加个“不”字就能消气的。
在一旁一直偷偷观察的江枫华此时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去看“七殿下”的反应。
若是被无缘无故瞪了,他家七殿下肯定会暴跳如雷,根本不会管在不在上课。
江枫华心惊胆战地等着“七殿下”会如何做,只是下一刻,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七殿下”轻轻地低下头,完全没有要发怒的前兆,反正好像……是在躲避。
躲避?!
江枫华有些凌乱,这京都城谁能有这样大的本事能让无法无天的七殿下躲避?
荆寒章余光扫到江枫华似乎要惊呆了,只好皱着眉头不再和晏行昱说话,省得被看出端倪来。
他装作认真的模样听了一会太傅的课,又翻开书看了看,意外地发现自己眼中那些稀奇古怪很难辨认的字似乎不一样了。
荆寒章拧起了眉头,对著书仔仔细细看了几页,确定自己真的能看懂书了。
这明明是一件该高兴的事,他却对著书发了半天的呆,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眸将书阖上了。
晏行昱今日一直都在偷偷看荆寒章,眼中全是藏不住的欢喜,在桌案下的脚尖也不自觉地勾起,若不是桌案挡着他指不定再次翘起来了。
林太傅估摸了一下时间,那鱼神医应该醒了,便起身离开,让侍讲接过他的书来继续授课。
荆寒章除了林太傅,南书房其他人他一概不怕,见状轻轻凑到晏行昱身边,低声道:“你想回宫了。”
晏行昱正在阖书,闻言还迟疑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他学着荆寒章的样子将书一推,起身道:“回宫。”
侍讲有些为难,荆寒章这样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还是尽忠尽职地劝了一句:“殿下,今日的课还未授完。”
晏行昱说:“那是你的事,关我何事?”
侍讲:“……”
侍讲耐着性子道:“但是林太傅临走前说了,要您一定要听完这一篇再走。”
晏行昱和荆寒章对视了一眼,荆寒章一拍胸口,示意“我会啊”,但他力道没拿捏好,用得有些大,直接把自己拍的闷声咳了一下。
晏行昱:“……”
荆寒章:“……”
荆寒章有些羞恼,全赖这病弱身子,和他可没关系!
晏行昱看出了荆寒章的意思,直接一指荆寒章,道:“听说丞相公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这一篇应当是会的吧?”
荆寒章:“……”
这夸自己都不带脸红的吗?
晏行昱不心虚,荆寒章自然也不脸红,直接假笑着道:“回殿下,臣才华横溢,自然是什么都懂的,小小一篇书不在话下。”
晏行昱:“……”
晏行昱自己夸自己没脸红,荆寒章这好似挖苦的话倒是把他说的脸臊得慌。
他胡乱一指,道:“那就让公子来我殿里一趟,亲自教这一篇吧。”
侍讲一愣,连忙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晏行昱学着荆寒章之前说的话:“本殿下就是规矩。你说不合哪条规矩,指出来,我立刻让人去改。”
荆寒章……荆寒章差点笑出来。
侍讲自然不敢说,只能目送着他两人离开了。
等回到了七皇子殿,晏行昱让阿满去守着殿门不让其他人进来,这才将方才霸道嚣张的架势收得一干二净,如真正的小鹿似的,眼底全是无害。
他温声说:“方才冒犯殿下了。”
荆寒章漫不经心撩着长发,似笑非笑道:“公子学我倒是学得不错。”
晏行昱脸都要红了,小声说:“我只是怕……暴露殿下身份。”
荆寒章不怎么在意:“你家殿下不怕暴露身份,你怎么自在怎么来就成。”
晏行昱点点头。
荆寒章方才看了晏行昱演的一出好戏,此时已经不生气了。
连荆寒章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好像一对上晏行昱,无论多大的怒火都会顷刻消掉,这小美人难道给他下了什么蛊不成?
晏行昱偷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
荆寒章幽幽道:“有什么话直接说,你这样偷偷看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对我眉目传情,勾引本殿下。”
晏行昱不懂眉目传情和勾引:“我没有。”
荆寒章:“那就直接说。”
晏行昱想了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他矮身蹲在荆寒章身边,伸出手拽着荆寒章的宽袖一角,眼睛微亮地看着荆寒章。
“殿下,您每年花朝节时,会出宫吗?”
荆寒章翘着腿,垂眸看他,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晏行昱生硬地说:“马上就要到花朝节了,行昱就是问问。”
荆寒章凉飕飕道:“公子过的是江南的花朝节吗,我们京都城的花朝节都是每年二月十二,现在才十一月。”
晏行昱被噎了一下,只好继续生硬地扯话题:“二月也很快就到,祭天大典、年节、元宵,然后就是花朝节了。”
他伸出三只手指给荆寒章看,表明真的马上就到了。
荆寒章笑了:“好,那就当马上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想邀我出去过花朝节啊?”
晏行昱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殿下之前出宫过吗?”
荆寒章也不逗他了,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道:“出去过一回,好像是七八岁的时候,偷偷出去的。”
晏行昱眼睛的水波微转,有些欣喜地看着他。
荆寒章还在回想:“当时不怎么懂事,将元宵节父皇给我特意做的金锞子拿了一包出去,结果花朝节人多,被盗贼给偷走了。”
整整一包金锞子被偷走了,晏行昱立刻张大了眼睛,连忙追问:“然后呢?找回来了吗?”
荆寒章顿时有些得意:“你殿下神通广大,百步穿杨,拿着买的木弹弓直接将那贼给射倒在地,将荷包夺了回来。”
晏行昱很捧场:“殿下厉害!”
厉害的殿下不知怎么对着这双认真凝视他的眼睛,突然就起了孩子似的幼稚的倾诉欲,继续道:“我那是唯一一回出宫,不光抓住了盗贼,还救了个孩子。”
晏行昱这下抓着他的袖子更紧了,眼巴巴看着他。
荆寒章还以为他很期待,继续嘚啵:“那孩子脸蛋长得不错,被人哄骗着要被卖进青楼,好在本殿下一眼看透,将那孩子救下。”
这一切都和晏行昱深处的记忆对上了,他欢喜得难以自制,手中力道大的几乎将荆寒章的袖子给拽出一个洞来。
晏行昱张口:“我……”
第一个音还没露出来,荆寒章就叹息着道:“这么小一个姑娘家,若我没救下,那孩子一生都要毁了。”
晏行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