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娇和病美人——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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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今日这一遭……
荆寒章满脸古怪:“玉儿?”
晏行昱被叫幼时的乳名,有些害臊,他点点头,有些欢喜地拽着荆寒章的衣角,道:“殿下认出来了?”
荆寒章默默倒吸一口凉气,对上晏行昱满是期待的眼睛,干咳一声,故作镇定:“对啊,认出来了,你提醒这么明显,你殿下是个傻子才认不出来。”
晏行昱闻言更开心了。
果然,套粉裙简直一举两得。
不仅报了被叫小姑娘的仇,还让殿下认出自己了。
荆寒章抬手轻轻撑着额头,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一下。
晏行昱见他好像不生气了,扯着他说:“当年多谢殿下救我,我那时不太懂事,未曾亲口对殿下道谢。”
荆寒章艰难保持了冷静,道:“嗯,还行,举手之劳。”
晏行昱了了夙愿,更加开心了,他将从七皇子宫中拿来的盒子捧着给荆寒章看,好奇地问:“殿下,这里面是什么啊?”
荆寒章还沉浸在“幼时救的孩子竟然是个男人啊啊啊”的震惊里,被问了这句话,脸色顿时就不高兴了起来。
两人都知道马上要互换了,他欢天喜地地留了一堆那鹿喜欢的金锞子给他当大礼,而晏行昱可倒好,反送了自己一件更大的礼。
两厢一对比,荆寒章气得都要蹬腿。
他收拾好震惊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抬手将那盖子一弹,盒子应声而开。
晏行昱好奇地往里看去,只是一眼就险些被那金灿灿的金锞子给闪花了眼。
他愕然盯着,好半天才艰难将视线从金锞子上撕下来,犹豫地看向荆寒章,试探着道:“这是殿下……给我的吗?”
“是啊。”荆寒章懒洋洋地抓了一把金锞子,又重新撒回去,金子碰撞发出的声音在晏行昱听来极其好听,而荆寒章那句“是啊”更加悦耳。
晏行昱忙准备好了一箩筐要夸赞的话,什么殿下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仗义疏财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好听都要往荆寒章身上堆。
只是夸赞的话还没讲出口,就看到荆寒章又叹了一口气,屈指一点,又将盒子直接阖上了。
晏行昱呆呆看着他:“殿下怎么啦?”
“你殿下本来是打算拿这一把金锞子给你当压碎银子的,但是……”
晏行昱心都提起来了,有“但是”,那就说明他现在不想给了。
果不其然,荆寒章微微起身,伸出手摸着晏行昱的脸蛋,笑里藏刀:“但穿着粉裙子的殿下,突然就没心情给了呢。昱儿,你说怎么办?”
昱儿:“……”
晏行昱干巴巴地说:“那、那殿下什么时候有心情啊?”
“谁知道呢?”荆寒章漫不经心道,“指不定这辈子都没心情了。”
晏行昱:“……”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晏行昱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绞尽脑汁去想安慰的话,但他在寒若寺从未遇到过像荆寒章这种张扬似火的人——那些僧人早已心如止水,就算晏行昱把佛像砸了他们也不会动怒。
晏行昱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能让他消气,只能徒劳无功地拽着他的袖子,讷喃喃道:“殿下别生气,殿下不要生气,殿下嫑生气。”
荆寒章见他急得连江南的方言都说出来了,差点笑了。
这次穿粉裙虽然事出有因,但荆寒章还是生气,觉得自己一盒金锞子换了个粉裙,十分不划算,所以要逗逗鹿找补回来。
“怎么办呢?”荆寒章懒散地撑着下颌,哼着说,“殿下就是要生气啊,你说能怎么办呢?”
晏行昱终于看出来荆寒章是在逗他玩了,愣了半天,才终于上道了,道:“那殿下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呢?”
他撸起了袖子,说:“行昱给殿下换身衣裳吧,我叔父送了我几身新衣裳,还都没拆线,殿下换上试试看吧,好不好?”
荆寒章露出一个坏笑:“我不,殿下就爱穿这身。”
晏行昱噎了一下:“可是……”
荆寒章故意说:“我不仅要穿这身,还要让阿满推着我去闹市街逛着玩,再去裁缝店买上一堆五颜六色的罗裙,账还都算在你晏行昱身上。”
晏行昱:“……”
晏行昱都呆了,根本无法相信荆寒章竟然这么狠。
“你自己说,”荆寒章像是哄孩子似的问他,“到时候丢人的是晏行昱啊,还是荆寒章啊?”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晏行昱彻底蔫了,只能随着荆寒章的尾音,小声说:“是晏行昱啊。”
荆寒章看到他这副蔫哒哒的样子,终于放声笑了出来。
在外面的阿满悚然一惊,觉得自家公子真是有本事,刚才七殿下看起来都要气炸了,晏行昱进去没一会,荆寒章竟然消气了,还乐成这样。
“不愧是公子。”阿满小声嘀咕,“手段就是不一样。”
就在这时,鼻息间传来一阵苦药味,阿满一抬头,就看到鱼息不知何时正站在一旁。
他“啧”了一声,道:“京都城的风水可真养人啊,小玉儿竟然会主动撩男人了。”
阿满小声道:“公子没撩,他在哄人呢。”
鱼息瞥他一眼:“你公子会哄人吗?他就算让别人受了委屈,也从来都是做出那副受了大苦的可怜神情,让别人陷入他的圈套反过来去怜惜他。”
阿满:“……”
鱼息将药碗递给阿满,道:“把药送进去,然后让小玉撩完男人后来寻我,我为他诊脉。”
阿满想起来之前晏行昱说荆寒章的身体脉象似乎有问题的话,忙不迭点头。
阿满接过来药碗,脚尖踢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晏行昱正搬了个椅子坐在荆寒章身边,垂着眸眼睛亮晶晶地数荆寒章手里的一把金锞子。
他道:“有七颗。”
的确拿了七颗的荆寒章故意说:“不对,你继续数,数不对就不给你。”
晏行昱连忙张大眼睛,继续数。
“还是七颗啊。”
“不对,不是七颗,你怎么数不对啊?再数一次不对我就不给你了啊。”
“好,好,继续数。”
荆寒章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没忍住。
阿满进去后,看到这副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七殿下在撩他家公子,鱼息为什么会说是公子在反撩七殿下?
阿满不明所以,也没多想,开口道:“殿下,喝药了。”
刚才还在笑个不停的荆寒章立刻面无表情。
报应来得真快。
第39章 撒谎 比金锞子还真。
晏行昱等荆寒章喝完药后, 才起身去寻鱼息。
鱼息在隔壁的客房住着,晏行昱一靠近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药香。
鱼息正在煎药,一身落魄至极的脏旧白衣, 也不知在哪弄得这么脏。
扫见荆寒章过来, 他微微挑眉道:“我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你这副模样, 你俩对着自己的那张脸,到底是怎么聊得下去的?”
晏行昱在寒若寺清心寡欲惯了, 自小到大很少会揽镜自照,只有偶尔在水盆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他并不觉得对着自己那张脸有什么奇怪。
荆寒章穿过去时, 晏行昱面对着那张满是倨傲不羁神色的脸, 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张扬的神情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
鱼息熬好了药,嗅了嗅味道,又皱着眉将药泼了。
晏行昱对这个动作十分熟悉,随口道:“药效还是不对?”
“嗯。”鱼息, “缺了佛生根,这药根本对你的心疾不起效用。”
这句话晏行昱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也没觉得气馁:“若是一直寻不到佛生根,我还能活多久?”
鱼息手一顿, 抬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说过,有我在你不会死。”
晏行昱笑了一声,大概觉得他这句话很好笑。
鱼息最见不得他这样,皱着眉擦干净受伤的药渍,沉着脸进了内室。
“来,我为你探脉。”
晏行昱很熟稔地跟着鱼息进了内室,将手放在那露了点棉花的破旧小手枕上,淡淡道:“你这小手枕也太破了, 等我回去送你一个新的。”
鱼息皮笑肉不笑:“多谢公子赏赐,您这么大方,什么时候把这些年的诊金一起结一结?”
晏行昱立刻不吭声了。
鱼息瞪他一眼,将手放在晏行昱手腕上,闭眸诊脉。
晏行昱等得无聊,问道:“林太傅身上的毒拔了吗?”
鱼息一心二用:“拔了,我还从他口中套到了不得了的话。”
“什么话?”
“少废话。”
晏行昱:“……”
晏行昱闭嘴了。
片刻后,鱼息像是发现了什么,倏地张开眼睛,一直困倦的眼眸骤然发出一道光芒,他死死盯着晏行昱,手似乎都在抖。
晏行昱被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鱼息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情绪,一言不发地出去,不出片刻就调出一碗药来。
他拿出一根银针,在晏行昱手指上戳了一滴血。
血珠滴进碗里,很快那白色的药竟然一点点变得漆黑。
晏行昱正在皱着眉头擦手指上的血,见状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鱼息脸上浮现一抹狂喜,他眼睛亮得出奇,极其亢奋地握住晏行昱的手腕死死用力。
“得来全不费工夫。”鱼息飞快道,“佛生根,这七皇子体内竟然有佛生根的毒!”
晏行昱一呆。
不怪鱼息这么激动,这些年他几乎是用尽所有人脉来查佛生根的下落,只因晏行昱的心疾就差这一味药。
鱼息走遍了整个南疆都未寻到这味药,本来归京时已经险些放弃了,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寻到了。
鱼息手都在抖,他管也不管直接从靴子里掏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拉着晏行昱的手就要往上划。
晏行昱这才回过神来,见状立刻抽手往后退。
他愕然道:“你做什么?!”
“放血。”鱼息理所当然道,“做药引。佛生根在人血中不知晓还有没有效用。我要多放些来细细研究,小玉儿,过来。”
晏行昱握着手怔然往后退,他似乎被吓住了,嘴唇都有些青白:“你、你是不是诊错了?殿下身上怎么会有佛生根,你不是说……佛生根有剧毒吗?”
鱼息一遇上稀奇古怪的毒,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他也不知是在对晏行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是了,佛生根有剧毒,一片叶子就能见血封喉,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晏行昱满脸惊恐地将手藏在腰后,好像这样鱼息就不能抓着他放血了。
自从归京后,他的恐惧往往都是佯作出来的。
寒若寺多年的吃斋念佛早已让他隐去了所有情绪,但当鱼息说荆寒章中了佛生根之毒时,晏行昱却感觉到了让他脚底生寒的惊惧。
那感觉前所未有,比他当年险些被晏夫人生生捂死时更甚。
鱼息根本没看他,还在自顾自嘀咕着:“佛生根做药引能抵消方子中所有的毒,我的治法没有问题,只要估好了剂量,就不会有事。”
晏行昱抖着嗓子喊他:“鱼息。”
鱼息还在前言不搭后语:“佛生根的毒性一旦入体,会先毁了髓海,也难怪荆寒章自小到大性子这么古怪,原来是脑子受了伤。他应该还有其他的症状……”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魔怔似的问道:“他认字吗?认人吗?平日里还有什么其他奇怪之处吗?”
晏行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鱼息。”
鱼息对上晏行昱不知何时已全是戾气的眼睛,愣了一下,才讷讷将手放下。
晏行昱漠然道:“我不治了。”
鱼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晏行昱一字一顿:“我说我不治了。”
鱼息怔然看了他半天,突然怒道:“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佛生根了,你竟然说不治!?你想死吗?!”
晏行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中已是死灰一片:“我看过你医治心疾的方子,要连续不断饮一月的药。你若用佛生根做药引,是打算把荆寒章的血抽干吗?”
鱼息暴怒:“那又如何?!谁让他中了佛生根的毒又让我撞上了?他命该如此!”
晏行昱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鱼息怒气冲冲骂完后,又有些后悔了,他上前扶着晏行昱的肩膀,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行昱,小玉儿,你乖一点。只是放点血罢了,我必定不会让他有事的,你不信我吗?”
晏行昱不为所动。
连放一个月的血,哪怕还活着也要去了半条命。
鱼息好言好语地劝了半天,晏行昱还是无动于衷。
鱼息自言自语半天,终于彻底爆发了:“只是一条人命而已!”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的手,让他去看自己沾满不存在的鲜血的掌心,冷冷道:“这些年你杀了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吗?!每杀一人你都要抄一遍佛经,你有数过自己那箱子里到底有多少佛经吗?晏行昱,都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了,你现在要回头,会不会晚了些?”
晏行昱漠然道:“往后我什么都能听你的,除了这件事。”
鱼息气得口无遮拦:“若是没有佛生根,你还有往后吗?你甚至连及冠都活不到!”
晏行昱身体一僵。
鱼息说完立刻后悔了,他浑身发抖,一瞬间出了满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