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娇和病美人——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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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寒章正要怒斥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晏为明就风似的冲了过来。
荆寒章把自己噎了半死,没好气地看向门口。
这一次,晏为明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一个长相明艳的女人,端庄淡雅,手中抱着一个小手炉,温柔地笑着。
荆寒章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定是晏行昱那个狠心的娘亲。
晏夫人和晏行昱长得极像,眉眼间全是相似的温柔,她眼底也有一颗朱红的泪痣,瞧着脸蛋越发明艳。
任谁看着,都不敢相信这样温柔的女人会是狠心杀死自己孩子的人。
晏夫人到来后,一直温柔笑着的晏行昱突然浑身一僵,手死死抓住袖子,力道之大骨节都一阵泛白。
他近乎惊惧地看着晏夫人,本能想要逃走双腿却动弹不得。
晏行昱有些神志恍惚,他茫然地想:“我又没有往腿上扎针,为什么不能动?”
为什么动不了?
晏夫人款款而来,看到荆寒章愣了一下,才淡淡行礼:“七殿下。”
荆寒章眉头皱着,自从晏行昱归京后,晏夫人一次都没来瞧过他,这次怎么突然来了?
晏夫人和荆寒章行完礼,才眸子柔和地看向晏行昱,她亲昵地唤着:“昱儿身子可好些了?”
晏行昱怔然看他,好半天才轻轻一点头:“是。”
这句“是”没头没尾,似乎是吓懵了的胡话,晏夫人掩唇笑了一下,走到晏行昱身边,弯下腰轻轻摸了摸他苍白的脸蛋。
“好好养着。”晏夫人将一枚雕着云纹蝙蝠的玉佩放在晏行昱掌心,淡淡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晏行昱恍惚觉得仿佛都爬满了毒虫,一点点将他吞噬殆尽。
晏夫人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祝愿我儿,百福如意。”
晏行昱浑身僵硬,几乎是恐惧地看着她。
那佯作温柔的触碰,和鼻息间弥漫的胭脂香几乎将晏行昱重新拉回当年的噩梦中,梦到眼前这个女人将他轻柔抱着,然后一点点想要将他扼死在怀里。
晏行昱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竟然还在想……
这么多年了,她的胭脂香竟然丝毫未变。
晏夫人看到他露出仿佛见到恶鬼似的神情,竟然勾唇笑了笑。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晏行昱掌心的云纹蝙蝠玉拿了过来。
晏夫人直起身来,蹙眉朝那人看去。
荆寒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这块玉佩,眉目间全是嫌弃:“晏夫人啊,虽然说晏戟丞相清廉,但你也不至于拿这么劣的玉来给我家鹿当压岁钱啊。”
晏夫人一愣。
就连陷入堕在噩梦中的晏行昱也清醒了些,茫然抬头朝着荆寒章看去。
荆寒章冲他勾唇一笑,眼睛眨都不眨地将那枚玉佩徒手在手中捏碎。
玉粉宛如齑粉般簌簌落下,他挑眉,倨傲道:“我幼时练手的玉都琢得比这个好看,还百福如意,我看这玉佩丑的根本担不上这个寓意。”
他说着,看向晏行昱,说:“是不是啊,行昱?”
行昱回过神后,连忙点头如捣蒜,拼命附和。
“是、是啊。”
晏夫人:“……”
晏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荆寒章,她虽然早就知晓这个传闻中的七殿下性子乖戾,阴晴不定,但没想到他竟然恶劣成这样?
连长辈送的东西都敢直接捏碎,还大肆鞭挞一番。
而她那个自小温柔怯弱的儿子竟然还当着她的脸附和?
荆寒章平日里虽然无礼,但却没无礼成这样,他就是看不惯这人欺负晏行昱的样子,索性仗着身份一通作妖,反正她也告不到皇帝那儿去。
荆寒章拍了拍手,满脸嫌弃,好像掌心有了什么脏东西,他嫌拍不干净,还撩起晏行昱的袖子来擦手。
晏行昱不光不嫌弃,还捧着袖子让他擦,脸上早已没了对着她时的恐惧绝望。
晏夫人:“……”
晏夫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
一旁的晏为明还傻傻的没看出来这三人的交锋,有些心疼地说:“不要可以给我嘛,就算再丑也能换几两银子买糖吃呢。”
晏夫人……
晏夫人要被这个蠢儿子气死了。
荆寒章见她终于变了脸色,终于出了一口气,故意阴阳怪气地对晏行昱说:“行昱啊,你殿下下块玉就不琢喜鹊了,用那最好的于阗籽料给你雕个龙凤呈祥怎么样?”
晏行昱忙说:“好啊,好。”
晏夫人:“……”
第43章 糖人 明日我带你去青楼逛逛。
荆寒章把晏夫人气走了。
荆寒章只觉得不堪一击, 哼了一声,对晏行昱道:“没出息,她又不能怎么着你, 你怎么被吓成这样?”
晏行昱像是看英雄一样看着他, 眼睛里仿佛坠着星河。
荆寒章被这个眼神看的立刻又泛起了虚荣心, 他得意地双手环臂,做个自以为很养眼的姿势让晏行昱继续看。
晏行昱的视线异常直白, 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样会觉得尴尬羞耻,愣是盯着荆寒章看了好久。
最后,荆寒章自己都觉得脸烧了, 他尴尬地把手放下来, 觉得自己方才那副模样怎么像是孔雀开屏似的,太风骚了。
他干咳一声,含糊地转移话题:“你那怕女人的毛病不会因为那个女人得的吧?”
晏行昱也没掩饰,点点头:“嗯, 幼时她曾想捂死我。”
荆寒章悚然一惊。
他正要在问,余光扫到一旁正在和小鹿玩的晏为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道:“晏为明, 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赶紧走。
晏为明忙跑过来,听话地说:“我来看看哥哥好没好,还有前厅重深堂兄来了,想问问你要不要过去。”
荆寒章瞪他:“没看到你哥刚醒吗,过什么去,不去!”
晏为明忙点头:“哦哦哦,好。”
说完,又说了几句卖乖的话, 颠颠跑了。
荆寒章见四下无人,这才蹙眉道:“什么时候的事?”
晏行昱道:“就是您救了我那晚。”
荆寒章一愣,脸色极其难看:“那天花朝节,也是她带你出来的?”
晏行昱点头。
荆寒章隐约回想起当日的细节,一身粉裙、身上全无证明身份的东西,以及故意在闹市街走散……
荆寒章回想起方才那张美艳的脸,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都说血浓于水,晏行昱继了她的脸蛋,也承了她言笑晏晏的冷血无情。
想通了幼时晏行昱走失之事是晏夫人故意为之后,荆寒章对晏行昱都有些心疼了。
怪不得幼时那么乖巧活泼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别管她。”荆寒章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干涩地说,“以后她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告诉你殿下。你向外面扫听扫听去,七殿下就没有怕的人,我谁都敢骂。”
晏行昱被生平第一句维护的话激得心口一阵温暖,他眸子弯起,柔声说:“她往后不会过来了。”
荆寒章哼笑道:“她看起来可不像那么大度的人,都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还要回来找你麻烦。”
晏行昱只是笑,也没解释。
两人继续晒太阳,仿佛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晏行昱躺了一会,又忍不住去看荆寒章,好像视线离了一会他就本能地移过去,非得看着才行。
荆寒章在纸上画来画去,晏行昱看了半晌,欲言又止。
荆寒章头也不抬,随口道:“有话就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会遮遮掩掩不敢说话的人?”
晏行昱只好问:“殿下,您下块玉真的要雕个龙凤呈祥吗?”
荆寒章:“……”
荆寒章险些将手中的墨笔掰断,他愕然抬头,晏行昱依然是那副纯澈懵懂的双眸注视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荆寒章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将笔放下,搬了个凳子坐在晏行昱身边,决定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晏行昱。”
“行昱。”晏行昱说。
荆寒章再次被他打乱了节奏,诧异道:“什么?”
晏行昱现在一点都不和他客气,认真地说:“方才您在别人面前唤我行昱,我很喜欢,往后殿下就叫我行昱吧。”
荆寒章:“……”
荆寒章沉默半天,突然恼羞成怒:“你总是这样!你能不能别这样?!”
晏行昱一脸懵然。
“啊?”
我哪样?
荆寒章瞪了他半天,突然气得拂袖就走。
晏行昱在后面喊:“殿下?殿下!”
荆寒章根本没理他,逃似的跑了。
这小美人就是故意的!
明明方才和他说他看过关于玉纹的书,现在又满脸无辜地问他是不是真的要雕龙凤呈祥。
龙凤呈祥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非得问问问!
荆寒章气得半死。
晏行昱不明所以。
荆寒章恼羞成怒地离开后,一直在门口角落里窝着的晏为明终于钻了出来,松了一口气又跑了回来。
听到脚步声,晏行昱还以为荆寒章又回来了,连忙抬头看,却发现是晏为明,眼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晏为明做贼似的跑了过来,看着晏行昱脸上还残留着病色,小心翼翼将袖子里藏着的糖人拿了出来,递给晏行昱,弯着眼睛说:“哥,给,刚才要送你的,七殿下在就没给。”
晏行昱迟疑,伸出手来接过。
晏为明抱着膝盖蹲在他轮椅旁,仰着头看着他,小声说:“哥不要难过。”
晏行昱正在好奇地看着第一次吃的糖人,闻言道:“我难过什么?”
晏为明说:“娘亲不是故意不喜欢你的。”
晏行昱愣了一下,他之前一直以为晏为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蠢材,方才他也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没想到他实际上却什么都看在眼里。
晏行昱眸子轻轻弯了弯,柔声道:“我没难过。”
晏为明:“真的?”
晏行昱点头,他将糖人递回给他,道:“你自己吃吧。”
晏行昱笑了起来,变戏法似的又从后腰掏出来一个糖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藏的。
晏为明笑吟吟的:“我还有呢!”
晏行昱失笑。
晏为明这次才真的颠颠跑了,一蹦一跳的。
晏行昱捏着糖人转了一圈,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殿下一定爱吃糖人。”
他转了一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说:“殿下,我知道您还没走。”
四周一片死寂。
晏行昱又说:“殿下?”
依然没人回答他。
晏行昱试探未果,这才失望地垂下眸。
一墙之隔,扒着墙沿的荆寒章险些被这声“殿下”给吓得掉下去,艰难稳住后,正要跳出来,就发现晏行昱竟然不再喊了。
“气死我了。”荆寒章气得心口疼,觉得自己可能也被晏行昱传染了心疾,他恨铁不成钢地想,“你再多喊一遍能死啊!”
晏行昱不多喊。
荆寒章又没脸主动出来,只好气咻咻地走了。
这次是真走了。
***
晏夫人脸色阴沉地回到了内院书房,晏戟正在看折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去寻他麻烦做什么?”
晏夫人走上前,将手中手炉直接砸在桌上,哐的一声,里面的炭直接滚了出来,将晏戟面前的折子烧出一簇火苗来。
晏戟不慌不忙,用手中的笔慢条斯理将炭拨到地上,滚烫的炭落在地上,火花四溅。
“生什么气?”
晏夫人冷冷道:“在你眼里,我一年四季都在生气。”
晏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行昱是你的亲生骨肉。”
晏夫人冷笑一声,站在桌案前,半个身子探过去,一把揪住晏戟的衣襟,逼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谁知道呢?”晏夫人眼中全是和晏行昱一样如出一辙的冰冷戾气,“我可生不出那种怪物一样的孩子。”
晏戟也不动,任由她抓着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他多像你。”
“我会当着亲生弟弟的面干净利落地杀人,血溅在弟弟脸上还会伸手去一滴一滴地擦干净吗?”晏夫人厉声道,“我会在杀了人之后被责问缘由,若无其事地说顺手了吗?”
晏戟不说话。
晏夫人森然道:“你的儿子天生就是大凶之煞,老国师给他的批命果真没错,你若再让他再京都城待着,他会杀光身边所有人。”
晏戟慢条斯理道:“他杀了谁?”
晏夫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派人去杀那个煞星有什么不对:“我派去的人,被他杀了个干净。那浑身插满了银针的尸身还被人送了回来。晏丞相,他自归京后借着你的名义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晏戟抬眸看她。
晏夫人看着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好像看出了什么来:“你……”
晏戟:“我什么?”
晏夫人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紧接着她仿佛变脸似的,本来满是戾气的美艳脸庞突然毫无征兆地露出一抹笑容。
她松开手,轻轻抚了抚晏戟被拽得皱巴巴的衣襟,还极其温柔地拍了拍,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对,你都知道,指不定还在背后顺水推舟,帮你那个好儿子递刀。”
晏夫人怒气不知为何突然就消散了,像是找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