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娇和病美人——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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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眉头一皱:“谁?”
“暂时不知。”红妆。
大人漫不经心地抬手在那箜篌上轻轻一拨,箜篌发出一声悦耳的声音,他道:“继续跟着,佛生根往往生在南疆,京都城之人不会去寻,他既然敢寻,那京都城定有“佛生根”的线索。”
“是。”
大人来去如风,很快就离开。
在他离开不到片刻,鱼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红妆姑娘啊,我的箜篌你给调好了吗?”
红妆笑着道:“鱼公子的吩咐,红妆哪敢怠慢啊?这便是了。”
鱼息走上前瞧了瞧,他也不懂箜篌,索性也没多问,抬手扔给她一个钱袋子,让人将箜篌送回相府,打算让晏行昱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相府中,晏行昱已经寻到了除了抄书以外新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他执笔在纸上写了简短的几句话,务必让荆寒章都能看懂。
“殿下,半日未见,想之,念之”
落款鹿头。
晏行昱写完,将信放在盒子中,又咬着牙往里面塞了块金子,让阿满将这盒子送去荆寒章宫中。
很快,七皇子宫中的侍从将盒子送去了七殿下内殿中。
正在外面尽忠尽职守着的侍从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木盒摔在地上的声音,立刻推门冲了进去。
“殿下!”
内殿中,那盛信的盒子已经被暴怒的七殿下摔在地上,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
侍从胆战心惊,还以为那里面有什么惹殿下生气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窥探七殿下的脸色。
只是看了一眼,侍从就愣住了。
勃然大怒摔盒子的七殿下此时却满脸通红,微微咬牙垂着眸小心地叠着一张信纸,叠完后又放在衣襟的内袋里,贴身放着,看着极其重视。
侍从满脸懵然。
荆寒章做完这套动作后,这才后知后觉这动作太小女儿姿态,立刻变脸似的将信从衣襟里拽出来,瞪着那信仿佛在看杀父仇人。
瞪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侍从膝盖都跪疼了,荆寒章才有气无力道:“出去吧。”
侍从忙起身告退。
在退出内殿关门时,侍从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荆寒章正沉着脸将那封信往枕头底下塞,塞完还像个孩子似的在枕头上拍了两下。
侍从:“……”
七殿下性子果然让人捉摸不透!
第49章 交锋
晏行昱要去护国寺, 必然要去告知晏戟。
他换了身衣裳,去掉了易容,让阿满推着他前去相府书房。
晏戟正在桌案前看卷宗, 听到轮椅在地面划过的声音, 头也没抬, 淡淡道:“来了。”
晏行昱微微颔首,道:“见过父亲。”
晏戟用朱砂笔在卷宗上写了几笔, 才抬眸看了晏行昱一眼,他知道晏行昱无事不会来寻他,直接道:“要去哪里?”
晏行昱:“护国寺, 做护身符。”
“多久?”
“半月以上。”
晏戟道:“年节能回来吗?”
“能。”
晏戟点头:“好。”
晏行昱没有和他多说, 微微颔首,正要离开时,晏戟突然道:“章岳之事,你有没有插手?”
晏行昱偏头, 眸子茫然:“父亲说谁?”
晏戟盯着晏行昱那双一无所知的眼眸,片刻后才冷淡道:“没谁,回去吧。今晚许是要下雪了,让下人多添些炭。”
晏行昱道:“是。”
阿满推着他离开书房, 迎着寒风回到了偏院。
一进内室,一直没说话的阿满才问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章岳?”
“我用殿下的身体去摄政王府见过章岳。”晏行昱边说边漫不经心地提笔,似乎打算再给荆寒章写一封信,“他是在试探我是否如他所愿安分守己。”
阿满给他磨墨,晏行昱偏头去想要如何表达自己对荆寒章的“相思之情”,口中却道:“若今晚下雪,我要在雪落之前去将军府挨骂。”
阿满疑惑道:“为什么不等雪落后再去,这样不就可以让荆寒章替您了?”
晏行昱摇头, 说:“我舍不得他挨骂。”
阿满:“……”
阿满目瞪口呆地看着晏行昱,不明白为什么晏行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转变成这样了,他恍惚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家公子还在算计荆寒章替他喝苦药,怎么现在连挨顿骂都不舍得了?
就在这时,赵伯欢天喜地跑了进来,捧了个盒子:“七殿下宫里送来的,说是务必亲手交到少爷手中。”
晏行昱一听眼睛都亮了,忙把笔放下,让阿满接过来。
将盒子打开后,里面放了一块已经雕好的玉,是龙凤呈祥。
晏行昱爱不释手地摸着,又在盒子里翻了翻,找到了夹在暗格里的回信。
信上只写了一行字。
“给你玉,闭嘴”
阿满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他……这是在嫌您烦呢。”
晏行昱摇头,将信叠好放在袖子里:“他嫌我烦就不会回信,更不会送我玉了。”
阿满:“……”
他家公子……是又和什么奇怪的人互换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晏行昱收了玉,只好不情不愿地“闭嘴”,不再写信过去了。
他将玉收好,前去了将军府。
天色已晚,夜幕四合。
晏沉晰站在将军府台阶上等了半个时辰,相府的马车终于慢悠悠到了。
很快,晏行昱的轮椅从马车上缓缓滑下来,他穿的极厚,一张小脸都被宽大的兜帽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半下巴。
晏行昱看到他,微微颔首:“兄长。”
晏沉晰冷冷道:“我还当你不敢来了。”
晏行昱规规矩矩道:“兄长让我来,行昱不敢不来。”
晏沉晰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将军府,道:“过来。”
语气十分不善。
晏行昱也不怕,任由阿满将他推着跟了上去。
晏修知和晏重深不在府上,晏沉晰将他带到了将军府武场后,抬手拿起一把剑,随手朝着晏行昱丢去。
他本以为以晏行昱的身手,一把剑肯定能接得住,只是没想到那剑直接丢了过去,晏行昱根本没想伸手接,反而整个身子往轮椅里缩了缩,一副害怕的模样。
晏沉晰:“……”
最后在剑险些撞到晏行昱身上时,还是阿满伸手一把接住,抬手挽了个剑花,又随手丢了回去,正好落在兵器架上。
哐当一声响。
晏沉晰面无表情和晏行昱对视半晌,才道:“你的身手,跟谁学的?”
晏行昱摇头:“我没跟谁学……”
他还没说完,晏沉晰就沉着脸打断他的话:“没跟谁学你能和重深交手?没跟谁学你那招招都往别人脖子上招呼?!今日惊蛰处演武场之事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晏行昱说完后面的话:“……寒若寺武僧常年习武,我闲着无事便每日去看。看久了就会了。”
晏沉晰:“……”
晏沉晰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谁家习武看久了就会?”
晏行昱疑惑道:“我啊。”
晏沉晰:“……”
晏行昱解释道:“我的腿医治好也才一两年,能走也是近几个月的事。只是我身体底子太差,和二哥交手那几招已是极限,若是再多一招就不行了。”
晏沉晰还是瞪着他,挣扎了很久,才艰难道:“若是被爹知道你光看着都能学成那样,他定会把重深骂个半死。”
晏行昱不解:“为什么要骂二哥?”
晏沉晰说不出来,他和晏重深两人自小在晏修知手下操练,每日早出晚归习武多年才得今日的身手,而晏行昱却只是用眼睛看,再练了几个月,那身手就能和晏重深打个平手。
但凡一个习武之人知晓,恐怕都要对这样的好苗子扼腕不已。
晏沉晰叹了一口气,没再比他,他道:“你宁愿隐瞒瘫腿也要归京,到底为了什么?”
晏沉晰知晓他的腿伤是假的,却还是为他隐瞒,因为这个,晏行昱对他也没有对其他人的警惕,乖乖地说:“我只是不想被困在雀笼一隅,碌碌无为度过一生。”
这句话他也曾对国师说过。
晏沉晰怔然看着他,许久后才道:“难道京城不算吗?你不想被困在寒若寺,却甘愿投入这泥沼般的京都城?天下之大,哪里不算一隅?”
“我说了。”晏行昱盯着晏沉晰,声音又缓又轻柔,“我不要被困在任何地方,谁若是想将我当金丝雀,我就先啄瞎他的眼睛。”
晏沉晰快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行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晏行昱微微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在做自己。”
晏沉晰说不出话。
“你大可以将我腿已痊愈之事告知陛下,毕竟你是惊蛰卫统领。”晏行昱伸手轻轻握住晏沉晰的手腕,声音轻柔,“不要担心,我不会因为这个怪你。我们各为其主,就算输了,谁也怨不得谁?”
“各为其主?”晏沉晰讷讷道,“你奉谁为主?”
晏行昱却笑了:“反正不是兄长效忠的那位。”
晏沉晰倒吸一口凉气,他反抓住晏行昱的手,厉声道:“你不要命了吗?!”
“他就是因为要命,才会如此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晏重深的声音。
对峙的两人偏头看去,那晏重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拾级而下,笑容温和地看着两人。
晏行昱大概知道晏重深已经认出了他,也没隐瞒,微微颔首:“二哥。”
晏重深走上前,抬手摸了晏行昱的脸蛋一下,笑着道:“今日那场比试真厉害,不愧是我的弟弟,比为明那个小蠢货好太多了。”
晏沉晰冷冷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晏重深歪坐在晏行昱的轮椅上,将木质的轮椅坐得吱呀一声,好像要散掉了。
晏重深也不管,淡淡道:“大凶之煞冲撞紫微这么大的罪过,你觉得圣上会容忍他到何时?哥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天真啊?”
晏沉晰被噎了一下。
晏重深怼完晏沉晰,立刻低下头,眸子弯着对晏行昱道:“行昱啊,我们家大殿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你考不考虑换个主子啊?”
晏行昱笑着说:“我要想想哦。”
晏重深道:“我们大殿下十分有钱,要多少金子就给多少金子。”
听到这话,晏行昱有些蠢蠢欲动。
晏沉晰忍无可忍道:“够了!你们将此事当成儿戏吗?!”
两人不吭声了,但手却还在那不知所云地比划着。
晏沉晰:“……”
晏沉晰简直无力了,他一指外面,彻底不管了:“给我滚出去说。”
晏重深一听,立刻从轮椅上跳下来,推着晏行昱健步如飞地滚了。
晏沉晰:“……”
晏重深送晏行昱回相府,一路上都在称赞自家大殿下,说我家殿下怎么怎么英俊威武,杀伐果决,怎么怎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晏行昱听得很不是滋味,他也想称赞他殿下哦。
回到相府后,晏重深还在认真地说:“考虑一下吧,这皇位迟早是我家大殿下的。”
晏行昱:“……”
他还真敢说。
晏重深将他送回偏院后,又溜达着前去拜访晏戟了。
晏行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边。
阿满在一旁小声说:“公子,您到底在想什么?”
他问的是晏行昱为什么要和晏重深说这么多废话,但晏行昱却理解错了。
晏行昱道:“我在想殿下啊。”
阿满:“……”
真是见了鬼!
***
在晏行昱入睡前,雪都没有落下来,他手中捏着信,里面全是长篇大论称赞荆寒章的,只是这回他没有再给金子。
哪有自己写信“自己”看信还要给金子的呢?
晏行昱心想,然后心安理得地捏着信睡着了。
翌日一早,晏行昱从七殿下宫里那熟悉的床榻上醒来,外面的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江枫华在外面唤他:“殿下,您醒了吗?今日有策论考较,陛下也会过来,咱们要提早去的。”
晏行昱一听,慢吞吞地撑着身子起来,道:“我醒了。”
江枫华在外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南书房的策论考较皇帝本来是不过去的——他被章岳一事闹得焦头烂额,整个朝堂之上连个能出主意的都没有,吵得他更烦了。
这次前来南书房,是林太傅说七殿下这段时日进步飞快,连《大学》都能看懂了,皇帝这才忍着心烦过来一趟。
晏行昱过去的时候,其他三位皇子已经规规矩矩坐在那背书,看来极其害怕皇帝。
林太傅身上的毒已被鱼息拔除,此时脸上已没了将死之色,他看了晏行昱一眼,示意他坐下。
晏行昱乖乖坐下了。
上完了早课后,皇帝下了朝就赶了过来,特意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进步多大。
晏行昱是个极其喜欢察言观色的人,哪怕是再隐蔽的伪装,他也能从表情神色看出点真实来,但皇帝自从见了“荆寒章”后,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丝毫破绽。
这根本就是个宠溺儿子,挑不出丝毫毛病的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