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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娇和病美人——by一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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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鹿什么时候能安睡啊?”晏行昱喃喃自语,问完后,又眼眸一弯,笑着说,“小鹿现在就去睡。”
  他说完,正要将手中的药丸放到唇边,背后的木门突然传来剧烈地震动,荆寒章的声音陡然穿破晏行昱为自己营造的隔绝一切的静谧世界,轰然将他震得浑身一颤。
  药丸一滚,直接掉在了地上。
  晏行昱愣了一下,微微转身迷茫地看去。
  荆寒章猛烈地拍着门,声音几乎哑了:“晏行昱!你给我等着!”
  晏行昱茫然地看着荆寒章的影子,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疑惑地看了半晌,才转身跪在地上去找他的药丸。
  从主动引荆寒章去祠堂开始,晏行昱已经开始疯了。
  他屈膝跪在地上,一寸寸地去摸索他选中的药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沾满灰尘的药丸,他脸上浮现一抹欣喜,拿着袖子轻轻擦了擦。
  就在这时,一直昏暗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抹萤火似的光亮。
  晏行昱一怔,偏头看去。
  原本漆黑的门口此时已经被火焰似的光芒代替,还有一股焚烧的气息随之传来——外面似乎有人在烧东西。
  晏行昱莫名地心口一跳,蹲在地上想了半天,才神使鬼差地起身,一步步走到门口。
  他魔怔似的将门闩打开,抬脚跨过门槛。
  偌大个院子里,下人已经全都离开了,只有中央燃烧着火堆,而荆寒章正背对着他站在火堆旁,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东西往火里扔。
  晏行昱愣了一下,呆呆上前走了几步:“殿下?”
  那火堆不知什么时候支起来的,荆寒章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一回头连脸上都有一道道灰痕,看着分外狼狈。
  晏行昱怔然站在台阶上,看着荆寒章将一旁箱子里的佛经一沓一沓地往火里扔。
  火焰冲天,纸焚烧后的灰尘更是满天飞,到了半空又飘飘然落下,看着仿佛下了一场雪似的。
  晏行昱微微仰着头看着,手中的药丸落地,不知何时满脸已全是泪痕。
  荆寒章将最后一箱佛经烧完,这才怒气冲冲地沿着台阶冲到晏行昱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几乎是凶狠地道:“什么罪孽,什么佛经,我全都给你烧了!”
  晏行昱满脸泪痕地看他。
  荆寒章看到他的泪,心顿时又软了,他放轻了力道,一只手轻轻去擦晏行昱脸上的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再发抖,温声道:“就算有什么报应,我也陪你一起,好不好?”
  荆寒章身上满是焚烧东西后的味道,有些刺鼻,他将晏行昱垂在耳畔的头发拨到耳后去:“我不管你是谁,你是摄政王遗孤也好晏行昱也罢,只要是你,我都要。”
  晏行昱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一直簌簌往下流,他终于开口了:“我……我想给、想给你一个最好的,但怎么都做不到。”
  荆寒章:“我不要最好的,我只要你。”
  晏行昱好像听不到他说话,还在呆滞地自言自语:“我还想写信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可、可是手上全是血,抄再多的佛经都不行。我写了好多信,可是一封都不敢寄,我怕殿下会嫌脏……”
  在将晏行昱暗室的东西搬回来时,荆寒章曾打开过晏行昱写的信看过一眼。
  满页只写了三个字。
  “何时归”
  荆寒章心疼得都在抽气,他伸手捧住晏行昱的脸,让他涣散放空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晏行昱,晏行昱你看着我。”
  晏行昱险些再次陷入绝望中,听到荆寒章的声音,挣扎着清醒,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荆寒章知道晏行昱的症结所在,他或许真的被那两个身份弄疯了。
  若是两年前没看到林太傅的那封信还好,晏行昱或许会规规矩矩地为摄政王复仇,安心当晏戟手里的一把刀。
  可那封信还是被鱼息交到了他手上。
  为父复仇的摄政王遗孤,还是无辜被设计利用导致毁了一生的丞相之子,谁都不确定。
  晏行昱谁都不信,他只想信自己。
  但当年两个孩子到底换没换,除了晏戟,或许只有上天知道。
  荆寒章捧着他的脸,眼睛浮现一抹水痕,他颤声道:“无论你是谁,我都只爱慕你一人。”
  晏行昱呆滞地看他。
  “你不是说只信我吗?”荆寒章问,“那你现在信我吗?”
  晏行昱怔然看了他许久,突然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起来。
  周身那仿佛琉璃罩一样将他死死笼罩的东西,骤然破碎了。
  他在佛经焚烧后的灰烬中起死回生。


第79章 顺从
  荆寒章从未见过晏行昱像个孩子似的哭成这样。
  晏行昱平日里往往都是内敛克制的, 仿佛将所有情绪都不着痕迹地压在最深处。
  他被送到寒若寺后,便开始受摄政王的旧部培养,加上心疾的缘故, 更是不能将情绪泄露半分,哪怕在澎湃的情绪也要细水长流似的一点点往外渗, 仿佛琢玉时打磨籽料一般。
  如此反复数年, 才雕琢成一个为父复仇的完美的摄政王世子。
  晏行昱从来都只是在荆寒章面前掉泪,那寥寥几次也是安安静静地落泪, 忍不住时会泄露一声如小兽呜咽似的泣音, 很快就会平复。
  而这一次,晏行昱拽着荆寒章的衣襟,仿佛漂泊数年终于寻到港湾的小舟, 遍体鳞伤地在荆寒章的怀抱中卸下所有防备。
  荆寒章听着他如同孩子似崩溃的哭声, 眼圈发红, 将他抱得更紧了。
  幼时只和晏行昱有过半日的相处, 荆寒章却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小行昱虽然身体病弱, 但性子鲜活满是朝气, 眸里也都是如星河般璀璨的光芒,好像什么都不能磨灭半分。
  十几年过去, 那个会奶声奶气唤他哥哥的孩子被那群人硬生生逼成这番模样,荆寒章心疼得恨不得杀光所有人来替晏行昱泄愤。
  他现在不敢去多想其他的, 把晏行昱哄好才是当务之急。
  晏行昱哭得脸都花了, 他眼眸放空, 拽着荆寒章的衣襟,呆呆地看他,喃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在荆寒章离京的两年, 晏行昱写过无数封的信,全都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却一封没寄出去。
  现在,他放下心中所有的负担,终于可以不管佛经,不去顾忌那所谓的杀孽,用真正的自己问上荆寒章一句。
  何时归?
  荆寒章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干,心口几乎要炸开,他强行忍着,咬着牙低声道:“我已经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晏行昱呜咽一声,将额头抵在荆寒章胸口:“我以后再不骗你,你也不要骗我。”
  荆寒章:“好。”
  对现在的晏行昱来说,再多的话都不管用,他现在的脑子根本理解不了太多,那简短的应答承诺才是他最需要的。
  晏行昱哭过一场后,很快就安静下来,看的荆寒章心更疼了——哪怕这个时候,晏行昱依然不会轻易放任自己情绪失控太久。
  今日一遭晏行昱有些元气大伤,等到哭声止住,他也浑身瘫软地靠在荆寒章怀里沉沉睡去。
  荆寒章一把将他接住,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离那火堆太近,头上肩上已经落了一层佛经燃烧后的灰烬,轻轻一层把脸都抹花了。
  荆寒章把他放在床榻上,后知后觉到自己身上刺鼻的味道,他正要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在榻上的晏行昱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梦呓道:“殿下。”
  荆寒章赶忙回握住他的手:“我在这儿呢,我哪儿也没去。”
  晏行昱这才放下心来,手却还是紧紧握着。
  荆寒章没办法,只好轻手轻脚地保持着和晏行昱手指相扣的姿势,将衣服轻手轻脚地脱了下来。
  夜色已深,外面的火堆也已经缓慢熄灭,荆寒章将晏行昱抱在怀中,盯着那如玉雕精致又脆弱的面容,一夜无眠。
  ***
  偏院鱼息的住处,封尘舟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旁,对鱼息道:“我是不是死定了?”
  鱼息挑眉:“这有什么,不是行昱让你将七殿下带过去的吗?”
  “不是。”封尘舟道。
  鱼息吓了一跳,看着封尘舟的眼神顿时变成了同情:“对,你死定了。”
  封尘舟:“……”
  封尘舟抱着头几乎要把脑袋往桌子上撞了:“我原本是有这样的打算,让荆寒章看看大人的真面目,但怎么都没找到机会。这次祠堂的事,是他主动往我手里递的。”
  鱼息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还顺道推波助澜了一波。”封尘舟心如死灰,“去相府之前,我和他打了个赌。”
  鱼息不想也知道赌了什么,但他只在乎赌注是什么。
  “你下了什么赌注?”
  封尘舟都要抓头发了,呜咽道:“我的命。”
  鱼息:“……”
  鱼息面无表情:“那你活该。”
  封尘舟:“……”
  封尘舟痛苦道:“我哪儿知道荆寒章是这个性子,知道大人的真面目还能面无表情抱着他睡觉。”
  回想起来当年在青楼时晏行昱表露自己的身份,被色心蒙蔽的封尘舟吓得差点跳窗逃跑,随后被晏行昱轻飘飘地拖了回来。
  哪怕两年过去,封尘舟还是记得极其清楚。
  那如小鹿似的少年在顷刻间变了脸,轻飘飘地踩着他的脸,如海棠花似的唇间咬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被他含着笑捏在两指之间,垂着眸漫不经心地往他脖子上扎。
  封尘舟吓得魂飞魄散,最后还是荆寒章突然折返回来才救了他的命。
  自那之后,封尘舟每次看到晏行昱都像是见了鬼似的,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十八条腿跑到天边儿去。
  自己都能怕成这样,两年了才敢生出那么一丁点旖念来,看他一眼都得战战兢兢唯恐被杀。
  他荆寒章怎么能不怕?
  他凭什么不怕?!
  封尘舟越想越气,越想越酸,不争气的泪水差点流出来。
  鱼息坐在旁边给他倒茶,慢条斯理道:“行昱自己应该也有让荆寒章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打算,只不过拿你当个借口罢了。现在荆寒章不怕他,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封尘舟不欢喜,他又怕又气又嫉恨。
  只要不是背着晏行昱去算计他,此事就还有余地,鱼息继续劝他:“佛生根的药劲儿有些大,行昱现在意识有些混乱,八成记不起来和你的赌约,你不要……”
  “担心”这两个字还没说完,阿满就从外快步而来,手里捧着个小盒子。
  封尘舟一蹦而起,差点跳到桌子上,一边怂哒哒一边又强撑着气势,他厉声道:“那里面是不是毒药?!他是不是要来杀我了?!你说!你快说啊——”
  声音都要破音了。
  鱼息:“……”
  阿满将盒子放下,疑惑地看着封尘舟,不明白他为什么像是炸了毛的大猫一样。
  “这是国师送来的,说是要公子亲启。”
  鱼息眉头一皱,道:“连尘和晏戟晏修知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没安什么好心,这里面指不定……”
  他还没说完,封尘舟就从凳子上跳下来,着急忙慌道:“我来替大人分忧!”
  鱼息忙抓住他不安分的爪子不让他去拆信,没好气道:“你还想死的更快一点吗?”
  封尘舟道:“我将功折罪。”
  鱼息翻了个白眼:“折你个头,行昱若是打定主意让你死,你就算把皇帝杀了也折不了罪。”
  阿满直到现在还有些懵,他一直以为晏行昱和晏戟的目标是同一个,没想到两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决裂了。
  晏戟想要晏行昱夺位,而晏行昱却一心扶持瑞王。
  回想起晏行昱曾对自己说过的“你和他们是一起的”,阿满不着痕迹打了个寒战,终于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晏戟、晏修知和国师,并不是自己人啊。
  鱼息将盒子接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开了。
  还是等晏行昱清醒些交给他吧。
  两年前他隐瞒晏行昱去查林太傅信的事,已经引起晏行昱对他的不信任,他不能再做其他的事让晏行昱厌恶他了。
  鱼息拿着盒子等,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
  晏行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荆寒章都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才在第二日的晚上惺忪地张开了眼睛。
  一直寸步不离在一旁守着的荆寒章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将他扶起来:“饿吗,渴吗,累吗?”
  晏行昱小兽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有些沙哑:“渴。”
  荆寒章连忙要去给他倒水,但才一动晏行昱就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眯着眼睛含糊道:“殿下,不走。”
  荆寒章一时间陷入了两难,想了想索性拿起一旁宽大的衣袍将晏行昱整个人包裹住,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哪怕被抱起来,晏行昱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变色,他顺从地任由荆寒章把他抱到了桌子旁,眼睛都没动一下,好像荆寒章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能接受。
  荆寒章把他抱着坐在腿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仿佛照顾孩子似的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喂给他。
  晏行昱喝了几口便移开脸,继续埋在荆寒章怀里,昏昏沉沉。
  “不能再睡啦。”荆寒章声音轻柔得要命,轻轻抱着他晃了晃,“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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