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成了宿敌的白月光番外篇——by倚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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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见青走在人群里,听着四面八方的嬉闹人声,犹自有些回不过神。
感觉像是一下子从冬天走到了初夏,中间好几个月都白过了。
白玉京的花灯节,晚上虽然才是最受期待的时候,但白天过来,却也已经足够热闹了。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吆喝叫卖的小贩,酒楼茶馆前有小二在忙着挂格式漂亮的彩灯。
易见青被林雪寄牵着,从街头慢慢地看过去。他俩长相出挑,同是男子偏还牵着手,引得行人时不时地扭头打量。林雪寄却对那些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只稍稍用力,把他往身边带了带,侧过脸,面色如常地对他说:“我知这附近有家茶点铺子,他家的杏仁佛手滋味尚可,你可要尝尝?”
稍稍一顿,补充道:“不甚甜。”
于是去吃了杏仁佛手,果然滋味美妙,恰恰符合易见青的口味。出来后,林雪寄又领着他去吃了丹桂花糕,槐叶冷淘,滋味都极佳。
但滋味再好,毕竟也只是凡物。易见青看着林雪寄对这些东西如数家珍,心情实在是十分复杂,同时也不得不相信,人家把他叫出来,好像是真的没有正事……
如此边逛边吃,夜幕渐渐降临,街市两边的高楼小摊上,都挂起了花样繁多的花灯,放眼望去,火树银花,直把整个白玉京照得迷离仙境也似。
然而人声鼎沸,却又实实在在,是只有人间才有的热闹之景。
迎面而来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照理来说,不管林雪寄的异常表现是为何,走在这样的大街上,易见青都没道理不被感染才是。
可实际上,他就是有点提不起劲来。
说起来,以前他也和林岫逛过夜市。忘了是在哪个地方了,只记得仿佛是个不大的城池。城中央有一条河直穿而过,顺着河岸走,不多时就能看见一座桥。那些桥的样式也不一样,走到一座桥边的时候,易见青看到河对面有人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便拉着林岫过去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姑娘在河边放花灯,一边放,还一边偷偷往他们这边瞄,个个脸颊绯红。
可能是被花灯照的。
那时易见青就用胳膊肘戳了戳林岫,煞有其事地说:“哎,林岫,我看到她们在花灯里写了你的名字哟。”
他附耳过去,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听说啊,这边的习俗是,三月初八这一天,姑娘在花灯上写郎君的名字,意思是说她看中你了,而郎君是不能拒绝的。”
林岫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惊慌,强自镇定道:“如何会有这般习俗?你在开玩笑么?”
易见青顿时忍俊不禁,说:“你这个人,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啊,我们初来乍到,人家姑娘以前又没见过你,上哪去知道你的名字?”
林岫反应过来,恼了,碍于边上都是人,只能小声叫他的名字:“易潇!”
易见青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不过那个习俗是真的,这个我没骗你。”
林岫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易见青想了想,又拉着他去附近卖花灯的小贩那儿买了两盏花灯。
林岫不明白:“做什么?”
“放花灯呀。”易见青说,跟小贩借了纸笔,临下笔前,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个坏点子,偏头凑在林岫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说,我在这上面写你的名字,怎么样?”
林岫先是微怔:“写我的名字做甚……”
紧接着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个什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习俗”,终于反应过来,这人又在拿他开玩笑,当下瞪了他一眼,拂袖走了。
易见青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笑了老半天。
等笑完,他已经忘了自己先前要写的是什么。
他拧眉思索的时候,小贩没忍住催了他一声。他便索性大笔一挥,在花灯上写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林岫。”
反正那个习俗是他编的。那个时候易见青想,何况他也不是姑娘,做不得数。
“怎么了?”
易见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夜景,匆匆扯出一个浅淡的笑脸,道:“没事。”
他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锣鼓喧天,是个班子在表演舞狮子,便赶在林雪寄开口之前说:“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林雪寄要说的话被他堵回去,也不生气,不言不语地拉着他去了那边。
易见青便假装自己看舞狮子看得很入迷的样子,心里却在不着边际地想,皇室子弟会喜欢看舞狮子吗?
舞狮子是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很快易见青就后悔了。
那狮子在台上腾挪跳跃,在一般人看来,是很喜庆刺激,在他看来,速度就太慢了。
还不如看胸口碎大石。
想一想,一个是曾经的魔尊,一个是现任的仙君,什么刺激的场景没见过,现在却并肩杵在人群里看舞狮子。
太傻了。
易见青正这么想着,就听林雪寄问他:“不想看了么?”
声音不大,落在他耳里,却很清晰。
易见青点点头,林雪寄便道:“那便走吧。”
易见青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合理怀疑,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还没收回目光,林雪寄却忽然偏过头,问他:“你可想去见一见那舞狮子的人?”
易见青一愣:“什么人?”
不是吧,林雪寄现在交游这么广泛的,连舞狮子这个行当里都有他的熟人了?
林雪寄也不过多解释,见他不反对,便拉着他去了后台。
里面有人正把狮子脱下来,一回过头,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易见青也大感意外。
那竟然是他的熟人。
赵七。
第27章 迷神引
赵七这个人,易见青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他那天出了赵家村,没几天就闯了魔界,而后便是接二连三的事,像是一连串的爆炸,直把他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他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来的心力去关注旧人的音信?
何况还是赵七。
他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赵七。
赵七居然跑到白玉京来舞狮子了,看来赵家夫妻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出束脩嘛。
但,易见青紧跟着又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赵七是易潇的故人,和林见可没有一点关系。
林雪寄为什么要带他来见赵七?
正这么想着,便听林雪寄徐徐对他道:“方才你所见,是给平常人看的,虽然精彩,于你看来,约莫还是少了些趣味。你以后若是还想看舞狮子,日后可来寻他。”
易见青眯了眯眼睛:“他难道还会不一样的舞狮子?”
林雪寄微微颔首:“若是不喜欢,不见便是。”
他们在这里说话,赵七就站在一边,身体僵硬,连句话也不敢说。
易见青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算了吧,也没什么意思。”
林雪寄答:“好,那我们便去看看别的。”
脸色一直平静得不像话,就像真的只是带他来认识一下白玉京舞狮子舞得最好的人。
易见青心里却不平静了起来。
他不由得想,林雪寄的目的当真只是这么简单?事情当真有如此巧合?
带他来见得人,刚刚好就是易潇的旧人。
而且看模样,赵七过得实在算不上好。
可若不是,若林雪寄是认出了他,又怎么还会如此待他?那个婚约又算什么?
他心里疑窦丛生,然而林雪寄却仿佛感知不到他的怀疑,当真又拉着他,慢慢地去见了其他的人。
歌喉最婉转的伶人,身段最柔软的舞娘,还有耍得一手好刀的侠客……
末了,又带着他去登了白玉京最高的燕尾楼。
倘若没有方才那一出,易见青大概也真就相信!,林雪寄只是专程带他出来玩儿的。
可见了赵七,他看林雪寄的心情就变了。
他很想问,林雪寄是不是知道这具身体里的魂魄已经换了个人,又觉得,万一真只是巧合,他岂不是自乱阵脚。
因为心里有事,对吃的喝的都不怎么注意了。林雪寄给他倒了杯酒,他接过就喝下去了。
等脸上开始发烧,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林见不能喝烈酒。
林雪寄显然也没料到这一遭,迅速拿下他手里的杯子,又助他逼出体内的酒水,道:“抱歉。”
易见青感受着晕乎乎的脑袋恢复清醒,他心里正不痛快,睁眼看到林雪寄近在咫尺的脸,怀着自己也不理解的心情,忍不住张口就来了句:“仙君有何打算,直说便是,倒也不用把我灌醉。”
林雪寄抿了抿唇,又道:“对不住。”
一点也不辩解。
易见青眯着眼睛看他,忽然问:“仙君为何要带我去见那人?”
林雪寄面色不变:“你不喜欢?”
易见青反问:“我喜欢什么,仙君便予我什么吗?”
林雪寄静静答:“嗯。”
“还好吧。”易见青说,“比起舞狮子,我倒是更喜欢仙君。”
林雪寄垂下眼帘,避而不答:“你醉了。”
“是吗。”易见青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半晌,道,“那仙君背我回去吧。”
林雪寄便一言不发地蹲下/身来,沉默地背着他往回走。
此时天色已将明,林雪寄没有使法术,身后的喧闹人声渐渐地轻了,拂晓前的风犹带着凉意,吹在易见青身上,却起不到丝毫降温的作用。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林雪寄的确是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他不是林见,知道他是易见青。
他感觉方才喝下那酒并没有被林雪寄逼出来,因为他依然觉得头脑发热,心口更是宛如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火,像是要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竟然,被林雪寄骗了。
尽管这些日子里,他扮演林见也扮演得不甚用心——他甚至都没有用心去打听过林见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日里为人处世是如何,像这些事情,他如今做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之所以没有去做——他无法否认,他心里确实是藏了些恶意。
他既想瞒着林雪寄到最后,利用过后就踹开了事,又想让林雪寄早一点察觉真相,想看看那张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但倘若林雪寄一开始就知道是他……
易见青盯着林雪寄的后脑勺,拳头紧了又松,好不容易才压下了不理智的冲动。
开始逼迫自己去想,等回了玉华山,又该如何面对林雪寄?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丝疑惑,林雪寄明知道是他,一开始却装作不知,可见他必然有别的打算。
为什么却在今夜,这么突然地暴露了真相?
他不像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
还是说……对方知道了他的目的,不愿意与他“双修”?
林雪寄的过去,林岫曾跟他提过,后来他隔三差五地跑到白玉京来胡闹,知道得更多,渐渐地也把林雪寄的身世拼凑了完整。
他知道林雪寄的母亲,当年是被抢过来的。
准确地说,是威胁。
林雪寄的生母,据说是姒族人。这一族生育困难,但族中每一个女子,都是天生的炉鼎之体。且更神奇的是,姒族之女,诞下的孩儿大多都是天赋出众,极少出庸人。
倘若男方也是天之骄子,那么就有可能生下世间少有的顶尖道体。
也是因为这个特性,如今姒族女已大大减少。当年李家把唯一一个正当年华的姒族女指给了还不是族长的林易,为的便是能够诞下一个天赋顶尖的孩儿。
而林雪寄果然也不负众望。
只不过,万事无法十全十美。姒族女生下的孩子,尽管大多都是天之骄子,但这些孩子,无论男女,都有一个缺点:不论是什么体质,他们都继承了母亲的炉鼎特性。
林雪寄也是如此。
就算他是族长独子,在他未长成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冲着他姒族女后代的身份,对他表露出了一些恶心的想法。虽然这些人最后都被处置了,但林雪寄依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极其厌憎那些对他有那方面想法的人。
虽然易见青是不太敢相信,堂堂李家竟然会护不住一个孩子啦,但结果就是这样。
他忍不住想,难道是霜竹不小心和林雪寄透露了他的无耻想法,让林雪寄厌憎了他?
正当这时,林雪寄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怎么不说话?”
易见青心里乱糟糟的,完全被他突如其来的摊牌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有心情跟他说话,便敷衍道:“我有点困。”
林雪寄沉默了一下,轻声道:“那便睡吧。”
易见青没回答,心中五味杂陈,最终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玉华山。
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大概是他睡过了一个白天。
易见青坐起身来,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而且还不是在他的屋里。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冷香。说是“香”,其实并不准确,冰雪的气息而已,跟香不沾边。不过易见青还挺喜欢这股味道的,醒目提神。
至少易见青在这样的气息里浸泡了一下,昨晚犹疑不定的心思就定了下来。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在桌上看到了一个杯子,招手取来,又并指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血滴满了一杯,这才抚平伤口。取出几张符纸,掐诀画符,等符纸燃成灰掉进杯中,那一杯血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