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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国师在线救世——by一罐普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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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隐严肃应道:“喏……”
  谢怀安说:“此次切磋之后,陛下与裴阁主会做善后事宜,但这切磋之前的安排,也许我能做些小事。我有上中下三策,诸君想听哪一策?”
  裴修仪听到这句话,唇角真情实意地弯了弯。
  裴修仪的记忆中,谢怀安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就喜欢装模作样地给人出三策,其实懒得很,往往只想了一策,不管别人问什么,只会说……
  裴修仪不顾御前失仪,直接开口道:“上策难度大,下策是充数。想必中策是仙师心中的良策,就中策吧。”
  谢怀安眨眨眼。
  裴阁主怎么这么上道呢?
  “那就中策……”谢怀安笑道。
  “说来也简单,这个计策只需要一只笔杆子,几栋繁华之地的酒肆,和一个算命先生而已。”
  他的话音温润悦耳,听到笔杆子时,周隐挺了挺本来就笔直的身板;听到酒肆时,裴修仪露出自得的轻笑;全部听完后,鸿曜端起粗陶杯子润了润唇,掩饰眸中神情。
  谢怀安娓娓道来。
  “天师活得乏味,将刺杀当做乐子。假使他遇见一个足够新鲜有意思,但是又不会对他产生致命威胁的局,他会欣然跳进去,允许我活着站到他面前。而只要我站到那里,一切就会结束了。”
  “现在天师正在南方布道,我想伪装成天圣教的神子,假称自己得到了天神神谕,批判现有的教义是伪教,并在昭歌城里传出圣名,由此引天师提前回京师。如果天师回了,则邀他八月八日开坛论道。”
  谢怀安平时嫌累,很少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多话,顿了顿,喝了一口温水润嗓子,继续道:“伯鸾神思敏捷,善于阅览,可为我钻研圣教经典,编纂神谕。玄机阁分坛多处于繁华之地,可口口相传,泄出消息。而所谓圣名……”
  “我摆个摊,为人卜算即可,蒙出一个神算薄名还是很容易的。”
  “这是初步的想法,请诸君指正。”
  简而言之,就是周隐当枪手写宣传,裴阁主负责传出消息,他本人来当瞎眼算命先生,在昭歌城中扬名后,放话说要在圣坛与天师辩经论道。
  议事厅陷入短暂的寂静。
  “可行,但是很危险。”裴修仪柳眉微蹙,率先说道。
  “章熙年间张氏创立了血骨教,宣称做猪羊得不到永生,推翻邪主后才能获得真正的福光。信众万人从金竹起家,分出了血骨归一黄天宝幢数个分支,一直推到了昭歌城。”
  这是一段湮没的历史,只有数代保存文脉的玄机阁最清楚。
  鸿曜摩挲着粗陶杯子,周隐和谢怀安都被裴修仪的讲述吸引。
  “后来呢?”周隐不禁问道。
  “后来禁卫出城,与血骨教的信徒缠斗一起……"
  裴修仪道:“那也许不叫缠斗。禁卫迎着刺刀向前。他们躯体坚硬,很难被利刃伤到。就算没了头和腿,只要身上还留着天师的烙印,就能够继续屠戮。”
  “很快血骨教被镇压,血天尊张氏被活捉,拉到圣石下处决。”
  “天师令章熙帝和文武百官在圣坛下观刑,先让张氏一句句说完血骨教的教义,然后将其剥皮剐骨,打上烙印变作活死人,以示圣教供奉的才是世间唯一真神。血骨之乱一过,民间再无异教起义。”
  谢怀安抿唇:“所以用教义的名义确实可以接近圣石,但是要保护好参与进来的人。我只是算个命,应该可以直接走到圣坛上。但要是天师提前拿其他人开刀……”
  “按以往来说,不会。”裴修仪摇头。
  “仙师如果以神子的名义扬名,前来卜算的百姓信仰的仍是天圣教而不是异教。李天师会先正视听,再夺人性命。伯鸾,你可清楚教义?”
  周隐肃容道:“学生在国子学熟读圣教经典。圣教称生是一种磨难,人最终死于天师的福光才能超脱此生,烙印是天神宽容有罪者的象征,这在《天圣真经》《藏觉经》《神通妙愿大德行生录》里都有不同阐述……”
  这是周隐第一次正式应答。他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清晰而详尽地表达着想法,以示自己可堪一用。
  谢怀安听得头大。
  他根本没想这么细,听明白只要自己粉碎掉天师的力量就不会连累别人丢了命,就停止了思考。
  “简而言之,仙师走上圣坛,生则大景生……”鸿曜没有说完,垂眸问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十分……”谢怀安笑道,“我怎会死?我为此而来……”
  也许是谢怀安的话音太过轻松,好像掀起腥风血雨的天师不过是一张随手就能吹走的纸屑,议事厅沉重的气氛跟着轻快了一些。
  裴修仪挪到鸿曜身后,低声说起自己的想法。
  他常年与天圣教和信教的富贵人家打交道,深知其中关节。又熟悉年轻的谢怀安,知道谢怀安只抓自己感兴趣的事,不愿深谈,便直接将人略了过去。
  交谈之间,裴修仪也不忘关注谢怀安的情绪。
  “仙师稍坐,今日便留宿玄机阁吧。总坛简陋,我会收拾出一间好屋子上门赔罪。”
  “他没有时间,你也不会有。裴阁主,继续。”鸿曜打断道。
  周隐跪坐席上。
  他脑子很够用,看书一目十行,记忆超群。此时一边飞速思考着如何摘录圣教真言将谢怀安塑造成神子,一边感激地望着对面,几次欲言又止想要离席上前。
  对周隐而言,谢怀安不仅是照亮黑暗的曙光,更是为他解围又点名让他参与机密大事的人,堪称再造之恩。
  “伯鸾……”鸿曜淡淡道。
  “是……”周隐垂头。
  “此事事关重大,推演后再议。”最终鸿曜有了定论,对裴修仪和周隐吩咐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两人得了令,各怀心事地向鸿曜和谢怀安行礼,就此告退。
  等议事厅只剩下鸿曜,谢怀安骨头瞬间不起作用了似的,慢动作歪向矮桌。
  “啊……”
  谢怀安心里大声道:我想念沙发。
  方才人人正襟危坐,谢怀安仗着自己低烧才好一些,额外拥有了一个膝下软垫和可以靠腰的隐几。
  就算如此,为了保持风度他依然身姿笔挺,坐得腰酸背痛。
  鸿曜缓步走到谢怀安身后,挪开黑漆隐几坐好,自然地为谢怀安当起靠枕。
  “先生放松,朕帮你按按。”
  “圣石具体要怎么办,我是不是不用管了?一切听从安排。”谢怀安讨好地说道。
  “先生指引方向,其余的朕来代劳。”鸿曜捂住谢怀安的腰,力道适中地揉捏起来。
  “哎呀……痒,"谢怀安笑着乱动,“陛下还会这个?”
  “别动,什么记性……”鸿曜冷酷地将人按住,“前些日子先生病着时,还说朕按揉额角的手法不错。”
  “好像……是有这回事?”谢怀安干笑道。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还好,病就病了,无声无息睡个觉就过去了。但只要信赖的人在旁边,总想习惯性地闹一闹,仗着自己脑门发热、糊涂了记不清事,一夜回到三岁。
  上辈子他还没变成植物人时,最擅长把一点小病小痛夸张到不行,借机撒娇逃避练琴。那时候,只要他软乎乎地拉住父母和兄长的衣角,要星星要月亮都行。
  再后来……从植物人醒来后,浑身插满管子时,他反而不敢闹了。
  谢怀安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些天都干过什么,马上想到不知怎么打了个滚把鸿曜压在床下,脸上一燥,捂住脸闷声说道:“我发热的时候……说话没个边,要是言辞行动冲撞了陛下,陛下恕罪。”
  鸿曜哼了一声:“快坐好吧……”
  谢怀安别别扭扭地坐好,享受天子的服务。
  鸿曜捏的力道十分到位,酸麻又舒适,每次捏过腰时谢怀安总是忍不住想笑,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趁周围没人,摘了挡眼的白纱打量起议事厅的布置。
  研究屏风上的写意山水画时,谢怀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平静的问话。
  “朕与裴修仪、周伯鸾相比,谁美?”
  谢怀安:“…”
  你不会真能读心吧!
  谢怀安耸然一惊,刚放松的身躯僵了起来,咯吱咯吱地转过头,无辜地望着鸿曜:“陛下这是何意?”
  “先生没想过吗?”鸿曜轻声道,“方才先生唇角的弧度不对,朕还以为……先生肯定想了什么呢。”
  谢怀安干瘪地夸赞道:“陛下观察得细致入微。”
  “结论呢?”
  谢怀安犹豫。鸿曜的问话他听着耳熟,一瞬间想起上辈子读过的文章,总觉得机会难得,作为贤臣是不是该趁势劝谏点什么。
  但鸿曜的神情着实诡异……
  “我在想陛下……”谢怀安跟从求生直觉,斩钉截铁地表态道。
  “这个议事厅有点大,说话费劲,坐直了装样子也累。如果桌子挨得再近一点,像小院子那样人再少一些,还有张床能舒服躺着就好了。”
  “是么?朕也这么想……”鸿曜赞同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
  出自晋葛洪《抱朴子.杂应》:“若能乘跷者,可以周流天下,不拘山河。”
  最后的纳谏是《战国策.齐策一》《邹忌讽齐王纳谏》
  么么哒,明早9:00还有一更。


第25章
  七月二十五日,大景波澜涌动。
  国都昭歌,得了疥疮的挑夫光着膀子打赤脚在街上晃荡,打算去酒肆碰碰运气,翻出些泔水杂碎改善生活。这年头野菜早就被挖光了,常有旱涝,粮价飞升。
  税种变得比老天爷的脸还快,除了固定的月帐钱、工钱、田钱……官家的粮仓发霉耗粮了也要加税,衙门口的石板路裂了也要加税。
  他也闹不清要缴多少,反正每日就挣那么几文血汗钱,大不了脑袋抵了留个碗大的疤。
  他孑然一身,随时抄起棍子加入起义军,不信天圣教。
  羊井儿巷的寡妇蒙了黑纱遮脸,背着幺子想去城北边玉面神医凌大夫的义诊铺子里求点草药碎。
  她家大儿跑丢了,小儿着了病在弱唧唧地哭,奶水也不足,眼看着不一定能熬过这个夏天。
  巷子里像她这样的人不多,贫民家养不活那么多娃,圣教教义又不允许堕掉。如果吞了香炉灰和活蝌蚪依然生了养不活的生灵,有人会卖给宫里炼药的太监挣一笔昧心钱,有人会趁着夜风送给河伯或井爷。
  她信圣教也不信,只想讨口饭吃,带着几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多活一天是一天。
  让贤巷,专职小偷小摸的飞飞有了新发现。
  “萧大人哎萧大人,咱的青天大老爷哎——”一身精瘦腱子肉的飞飞跳下人面瓦,蹲在房檐底下叫,“您老出来赏个光?我打听到一点新鲜事儿。”
  萧惟深将门推开一条缝,伸出一只常年握笔积着薄茧的手,揪着飞飞的领子将人拽进屋,猛地关门。
  “慎言……”
  萧惟深,字元之,荥州万年人。
  他是个面皮白净、眼下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读书人,在吏部任个微末小职,俸禄勉强够维生。飞飞是他救济的一个小二流子,不知怎么跟他对上了眼,死赖着不走了。
  “这真是件大事儿!我敢拿这个担保,大老爷您一定满意。”飞飞勾着身子说道,一根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
  “速说……”萧惟深双手插在袖中站着。
  “您不是一直在乎玄机阁在干嘛吗?我就没日没夜啊,蹲在他们焚香楼的门口吸漂亮大兄弟们的香气,啧,真进味!然后啊不是有肥羊定期去楼里面听经吗,我就……”
  “重点……”萧惟深蹙眉打断。
  “嗐!这不就来了吗!您猜怎么着,焚香楼今天把讲经坛挪到街市口啦!”
  飞飞回想起场面,说得眉飞色舞:“焚香楼说,凡是来听经的不管有没有交钱,凭牌就能领一份米面。一听这话那人啊,乌泱泱的打东头排到了西头,打西头绕个弯又堵回东头,我这破毛病啊就禁不住,在羊群里面顺了两份钱又还回去了。”
  “又偷!”萧惟深眉头竖起,呵斥完了问道,“为何改了?”
  “这可就更值得说道了——”飞飞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一个讲经人讲了大半天,突然说这三天讲的都是真经的旧解。天上的神老爷们赐下了神谕,天圣教的一堆经其实有完全不一样的新解,整合一下啊,就是新天经。”
  萧惟深呼吸一窒:“新天经,之前还讲了三天你不是说没日没夜的守在门口?”
  “啊?我有说过这话?”飞飞抠了抠耳朵,“总之焚香楼确实开坛讲了三天,不过我也没耽误事,打听了一下,前几天都是老一套,新解是今天才提出来的。”
  “还有更可乐的呢……”飞飞说起听经的反应,“新天经还没讲完,有钱的肥羊直接退场,没钱的傻羊挥着拳头就要坛上爬,还没爬几步,被街坊揪头按在地上打了。您说为什么?焚香楼有言,安静听完了才能拿那个领米牌!”
  “逗不逗,大老爷?这消息能值几个钱?”
  萧惟深严肃道:“下一场何时讲?我沐休去听……”
  “没有了……”飞飞双手一摊。
  “没有了?”
  “因为神子要来啦!”飞飞呲牙。
  “您说这算不算新鲜事?晴天霹雳啊!讲经人说他讲的新天经都是神子传授的。天底下会卜算天意的人可不就是神子,这年头,天圣真君的人间传话人都能争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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