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推理小说受害人——by鸣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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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律:“登山绳。有心自杀的人,一根腰带,一条电线就够了,不用特地买三米多长的绳子,这种登山绳承重可以到1000公斤。”
苗颐微微愕然,“是,除非他要勒住余贤,再将绳子往下拉,不然一米多的电线足够用了。”
林知律:“然后,就是死胡同。”
苗颐这才想到,一旦调查方向转往凶杀案,他们几乎到这儿就碰壁了,即使能证明余贤并非自杀,接下来呢?没有证据,即使找到嫌疑人,他们也束手无策。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杨侦探就在楼梯角那儿,想让你过去找他。”
这时,苗颐看见林知律脸色生出戾气,她脸颊抖了抖,这是队长动手的前奏。
第21章
苗颐本想跟上去,看见林知律瞥她一眼,她悻悻止步,在楼梯口处停住。
听见楼梯间回荡着指关节被按得咯咯作响的声音,苗颐喉咙一骨碌,心中哀叹,替杨清水念起往生咒。
杨清水听见身后有节奏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走下台阶,走到他脚边。没来得及抬头看对方,杨清水的衣领就被揪了起来,整个人撞向白墙,视线甫定,迎面挨了一拳,右脸近颧骨处皮肉撕扯渗血,与另一边脸刚好对称。
头顶传来林知律冷冷的声音:“下回知道遇事找警察了吗?”
俯身撑着膝盖,喉咙发腥,杨清水低着头:“舒文劳务中介。”
林知律微微一怔。
杨清水擦了擦渗血的嘴角,“法人李望只是收钱借名字出去的人,实际掌控公司的人一个是副总经理周文,另一个是经纪吕舒,还有一个给杀手发任务的叫做黄靖,身份通常是地产中介,把他们都抓回去,无论开不开口,两天之后去抓孔信良。”
林知律不可置信地顿了顿,“孔信良?”
杨清水站起身,“如果我没记错,孔信良现在还是市议会议长,这个公司背后的□□就是他。买家和杀手名录藏在周文的一台手机里,他会随身携带,抓人的时候记得搜身。”
林知律反诘:“单凭你一句话,让我抓高桥市的议长?”
“是啊,多不可思议。”杨清水自言自语,忽然抬头盯着他,“但你刚才不是说让我遇事找警察吗,我现在找你了,你要怎么做?”
林知律不是没有想过,将面前这人摁下楼梯梯级,当踢足球往下踹,从这儿一直踹到平地,揍到他求饶认错为止。但看见杨清水头发、额头沾了墙上白灰,脸青一块紫一块,心莫名其妙地不忍,怒火熄了大半。
或许他应该开口安慰,就像那天杨清水去酒吧找他一样。
然而一开口,语气就不大对:“人都已经死了,你良心不好过,能换回余贤的命?”
杨清水苦笑,“你以为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瞎猜的?”
林知律:“证据呢?”
“没有,但接下来会有。”杨清水预料他会这么问,打起感情牌,“你相信我吗?”
“信你?”林知律讥讽道,“认识不到两个月,你卖过我多少回了?”
杨清水语塞。除了隐瞒穿书背景,他不一直坦荡荡光明磊落?在拘留室,他揭林知律身世,算言语刺激;跟踪曾悦儿那回,顶多是威胁;几次诈骗撒谎,也没成功,这回利用他只是想抓住凶手,帮他立功,怎么能算卖呢?
虽然理亏,杨清水摸了下右脸脸颊,提醒林知律,他受的肉|体伤害也不少。
林知律不为所动。
杨清水:“不信我正好。现在摆着机会给你检验我的人格,只要你把人抓回来,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啧。”林知律打量他,眼神里带着狐疑。
士可杀不可辱!杨清水急了,右手三指指天,“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在上,我杨清水发誓,要是刚才有半句话骗了他,我切!”说完,狠狠看向林知律。
不知是慑服于他的毒誓还是别的原因,林知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自己说的,我没逼你。”
杨清水:“……”他想起上次照着书里剧情,他错以为曾平国尸体藏在铜像,结果进了拘留室。
忽然后背一凉。
林知律没再说话,转身往楼梯上走,听见他叫住苗颐,“现在开始,杨清水就是警方保护证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要是想干牵涉案情的事,给我把他铐死!如果他出事,你就准备好调南郊守垃圾场。”
“收到!”苗颐咬牙切齿接受命令。
杨清水站在楼梯口处,忽然听见脚步声重叠,走到栏杆回旋处往下看。
三楼转角处一个人影闪过,缩腰低头的背影,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变成警方保护证人,杨清水不方便在彩虹公寓进出,在侦探社架了张伸缩尼龙床,暂时在那儿起居生活。
裹着被子,抱着半冷不热的暖气机,杨清水张嘴时仍然白雾不绝,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若无其事的苗颐,“不如把我抓进牢里吧,起码比这儿暖点。”
“监狱又不是你家,说进就进?”苗颐将最后一个热水袋塞到他被窝里,“也不是很冷啊,你怎么这么虚?”
“注意你的措辞!”杨清水被戳到痛处,“从中医角度,这叫体寒,不叫虚。”
“咚咚”敲门,被水汽氤氲的玻璃门上出现了一个人形阴影,他的脸贴到玻璃上,看着里头眼珠子骨碌转。
苗颐过去开门,江创新两手提着肉包子跟豆浆,带着一身寒气入屋。
两人轮班,美其名为“保护”,实际上就是看管杨清水的一举一动,不让他影响案子的探查。这几日他倒行为良好,窝在侦探社看漫画,跟他们打扑克玩桌游,也不主动问案子进度,他俩一个做家务,一个干力气活,倒像来这儿给他打杂的。
杨清水啃着包子,问:“外面天气怎么样?”
“挺好的,比屋里还暖和些。”江创新一回来就扫地煮水。
杨清水:“不如咱们去爬山吧,享受下大自然日光浴,我在这儿都冷得要截肢了。”
两人异口同声:“不行。”
苗颐警惕问道:“你是不是想偷溜?”
杨清水扬起被子,“看看你们两个,凶神恶煞,再看看我,老弱病残。偷溜,我打得过你们吗?况且你们队长只是不准我查案,又没说不让我出门。”
苗颐犹豫了一阵,“还是不行。荒山野岭,要是你被豺狼叼走了,我去哪儿给你捡骨头?”
“……市区附近的绿峰山公园,连哈士奇都没有一条,哪里来的狼?”杨清水微微一笑,“要不这样,路上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林知律要分开逮捕两批人?”
这是两人一直想问的问题,然而林知律保密,杨清水又故作神秘,他俩百思不得其解。听见这话,江创新蓦地睁开眼睛,与苗颐对视一眼,又看向他。
杨清水展露真诚又无害的笑容,朝他们笃定地点点头,趁两人在一边讨论时,偷偷把小信封塞入里衣口袋。
第22章
这日天气晴朗,在公园溜冰打雪仗的人不少,山脚下热闹,上山远足的人却不多。
顶峰被大雪覆盖,湖面都结冰了,这个时候上山远足有种勇攀珠穆朗玛的的悲壮,对于杨清水来说尤其如此。他将自己裹成粽子,奈何冷风直往衣领袖口灌,每走一步便被风倒吹半步。
苗颐跟江创新两人以观赏行为艺术的眼神盯着他看,苗颐很是无奈,“当侦探的人不该体力很好的吗,你平时怎么查的案?”
光动脑子不动手脚,杨清水可是金手指拥有者,查案只需发挥记忆力,不用干搜集证据昼伏夜出蹲守这种辛苦活。
除非是他没写小说上的案子。杨清水叹了口气,“生计所迫。”
踩着满地的松针,林间虽然是隐蔽的杀人场所,却不便于隐藏痕迹,尸体容易被发现,不如花点心思到悬崖边将人推下去,看着她失救而死,谁能判断这是谋杀还是意外?
杨清水思索着,这时听见苗颐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把舒文劳务的人抓回去了吗?”
一路上车人不绝不方便细问,终于等到偏僻的去处,剩下他们三个,苗颐忍不住发问。
“你们队的人好奇心真重。我昨天看报纸说,孔信良在议会门口被刑警请回去协助调查,当场好几家媒体在那儿,明明跟的政事线,忽然转成刑侦线,他们应该一头雾水吧?”
“何止——”江创新正准备大讲特讲,被苗颐一推手肘,只得合上嘴巴。
苗颐简单补充:“这几天新闻炒得挺凶,连串意外有成为谋杀凶案的嫌疑,本来就够话题度,再扯上大人物,这把火能烧得很久。现在警局门口还蹲着一大群记者呢。”
“孔信良在警局上蹿下跳,对吗?”
苗颐迟疑地点点头,本来毫无证据抓人回来,他们心里都是七上八下,可孔信良反应歇斯底里,心虚得让人不禁怀疑,他真的与凶案有关。
杨清水从大衣口袋掏出卷纸擤鼻水,冻了半天他脑壳嗡嗡叫,“证据湮灭,死者无法发声,除了让凶手自动开口,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面面相觑,江创新愕然地反问:“让凶手开口?”
“要从哪里说起呢?”杨清水自言自语,破案对他来说没有抽丝剥茧的乐趣,更别说解构案情了,“知道囚徒困境吗?”
这是博弈论的经典理论,两人都点头。
假设共谋犯罪的两个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如果两个人都不招供揭发,由于证据不足,两个人都坐牢一年;如果一个人揭发,而另一个人沉默,揭发者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如果互相揭发,证据确实,两人都判刑八年。
由于无法沟通的囚徒不会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沉默。所谓合理的利己主义,会让选择变得非理性,聪明的人会因为聪明而作茧自缚。
杨清水:“杀手、中介、□□,他们都是凶手,同时保有对方的犯罪证据。但基于一定理由,他们不可能出卖上级,被抓到宁愿保持沉默,能入罪的只有挡在前面的杀手,无法撼动他们的根基。”
苗颐愣了愣,“这不是跟囚徒困境矛盾了吗?”
“突破点在于他们相信下级会且已经出卖了自己,才能形成囚徒困境。”杨清水说,“首先是一桩曝露身份的凶杀案,杀手被抓两天,然后舒文劳务的控制者被逮 捕,最后才能顺理成章,高调请孔信良到警局协助调查。他们以为堆的多米诺骨牌,只有前者倒下自己才会被推翻,自己被抓,一定是遭到了背叛,殊不知警方只是 卡时间点抓人。”
“不知道对方还坦白了什么内容,为了确保自己的利益,自然不会傻到保持沉默。囚徒困境的妙处就在这儿,大家都以为自己做了最符合利益的选择,于是一起翻船。”
江创新:“如果对方真是傻的,还是不肯说呢?”
“也不要紧。想想,下级在拘留室内得知消息,自己的上级被抓,无论如何背叛者的身份坐实,他们就无路可走了。除非上级彻底完蛋,否则无论入狱还是出去,唯一的下场就是死。如此一来,为了活命,下级会变成真正的告密者,务求击溃对方,哪一桩致命就揭发哪一个。”
北风呼呼,打开了话匣子,江创新忍不住追问:“你真的信他们会互相揭发?”
“我相信人性。嫌犯既然抓回来了,结果如何都是这两天的事了。”杨清水搂紧外套,“你们就不能站前面挡挡风吗,我嘴巴都冻僵了。”
苗颐问道:“可是你是怎么找到孔信良跟舒文劳务背后的关系的?”
杨清水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根据他的经验,撒谎时保留沉默时间,往往有奇效。
停顿片刻,苗颐怔住,意识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杨清水可是专业侦探,花时间跟踪追缉,对他来说不是日常事务吗,难怪那些人宁愿曝光也要杀死他。
她刚才还在嘲笑杨清水弱,藏在背后的他却是一个人面对龙潭虎穴……想着,苗颐既敬佩也自惭形愧。
虽然不知道苗颐在想什么,她的神情与茫然不解的江创新形成鲜明对比,果然故作神秘有好处,自有人会发挥脑洞替他补充故事。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们队长去。”当着小辈的面扯神之第六感也太丢人了,杨清水索性把锅卸给林知律。
交谈着,三人终于走到近顶峰的山径,抬头望去,还有一百多级楼梯才到供人歇息的凉亭,光看就让人心生退缩。
江创新踩上一级楼梯,回头:“今天到此为止吧,我怕你死在这儿。”
档案资料,蒋葳失足的位置就在凉亭不远处,不能到这个时候才放弃,杨清水吸了吸鼻子,朝着云雾缭绕的高峰:“上。”
再往上没有人工开凿的通道,上山只能靠专业设备,凉亭处已经是观光远足客登顶处。亭子刻了篆体的“忘忧”两字,就是在这个亭子附近,蒋葳失足跌下悬崖,命殒当场。
从事故发生到救援队赶到,足足有一个半小时,在无人监控的90分钟里,丈夫齐忠是焦急地等待救援,还是忙着湮灭证据?
这时,江创新往凉亭外围瞄了一眼,“这里下面看上去像草坡,其实就在悬崖边上,一个踉跄直接滚到山谷,尸骨都找不回来。”
蒋葳出事后,景区负责公司迫于舆论压力增设了石雕围栏,围栏比杨清水膝盖高点,拦截跳崖是不可能的,就是买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