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呛死后我重生了——by马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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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叶哥哥。”小路路突然单膝跪地,目光纯净得像是人迹罕至白雪皑皑的清湖,“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背着你的意愿做事,至此终年,都不会了。战场上的人,命是刀尖上抢来的,生死不强求,但,马革裹尸这种事,在我有生之年,绝不会让它发生在叶哥哥身上。”
“所以你让他发生在你自己身上?”叶濯林咬牙切齿,从来没对小路路用过这么重的语气,几乎是吼着道,“我他妈告诉你小路路!你若真敢这么做,我就让同一片坟地同时葬下你我!”
军营中不缺重伤人员,空气中的血腥味像是数百年都无法祛除,帐外有几只乌鸦掠过,叫声惹的人心燥,立刻被巡逻的士兵骂骂咧咧赶走,暗道几声阿弥陀佛。这种不祥之兆,谁也不愿看见。
“不会的。”小路路突然轻笑了一声,抓住了叶濯林的手,“叶哥哥是位心系天下的好将军,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
叶濯林气息发颤:“所以,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小路路略低下头,在叶濯林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目光虔诚,像是面对着一座神明,纯澈的少年说出了心中最美好的愿望,“我这条命是叶哥哥给的,那我的整个人也就是叶哥哥的,我因你而生,再为你而死,天经地义,又有何不可?”
叶濯林僵了一下,用尽全力将手抽了回来:“天经地义个屁!生命还能等价代换?做梦!你不是为我活的,你是为你自己活的!”
帐外士兵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却不敢进来,只在外面小声唤着小路路,顺便抱着劝架的心再说一说战事情况。小路路听到催促,苦笑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凝神看了叶濯林几秒,目光幽怨又绵长。
下一刻,小路路一把抱住了那杀伐决断的锋止将军,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勒得叶濯林伤口疼,却没哼出一声。
小路路的身体很温暖,他不是第一次被小路路这样抱着,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
在内心的痛楚煎熬下,叶濯林平生第一次矫情:“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他妈想毁约?”
半晌后,小路路缓缓收回双臂,站在原地,像是在纠结什么事,接着,他选择在叶濯林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闭着眼,顿了顿,似是品尝着什么珍宝。起身后,他又自嘲般笑了笑,收回凄苦的目光,而后骤然转身,清瘦的背影就像是含蓄的告别,演绎着一个生命最后的柔情。
决绝得,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他听到了小路路的声音:“就当是报恩吧,以我的命来换叶哥哥的命,也是换更多人活下去的权利,很值得,我死了,我的尸骨也会留存于世,记录着这个约定,只不过,这一世怕是没有机会了,来生若能再见,必不会失约。”
药效是最后一道不可破灭的屏障,任凭叶濯林如何再唤,如何再努力地起身想要拉住小路路,留住那个背影,这也终究是小路路留给叶濯林的最后一句话。
至此终年。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是最后一波虐,保证!这一卷快结束了,回到现世后基本都是糖,粘牙那种(嘤嘤嘤)
第78章 好夫君要从小养起(24)
十日后,锋止将军叶濯林带领大军,冲破了西樊最后一道防线,一鼓作气,夺下了西樊的都城,至此,刀锋落下,南昭重归太平时期。
赵封收到喜报,高兴地合不拢嘴,火急火燎想将叶濯林召回来安排一顿庆功宴,却遭到了叶濯林的回绝。
回绝原因是:“累了,想休息几天再回。”
连续打了这么久的仗,也确实是该疲惫,赵封便应允了,在信中关怀了好几页纸,仿佛见到真人后就能一蹦三尺高再扑过去嚎,二三十岁的人幼稚得像个七八岁小孩。
叶濯林收到了回信,终于露出了十天来的第一个笑容,转瞬即逝。
他将信塞给一旁的贺啸:“过几日就打道回府吧,一起去蹭个饭。”
贺啸却不敢回话,只是小心地点头,出了帐,生怕自己做出不恰当的举动,让叶濯林情绪崩溃。
实际上,这十日,除了发布命令,接收消息,叶濯林几乎没和任何人交流过。
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像是没收到过西樊重炮被炸毁的情报,像是根本就不知道那些送死的勇士包括小路路,尸骨无存。
贺啸有幸去现场看过一眼,其实当时已经看不太清,因为太乱了。
炸碎的投石机散落一地,到处是木屑和铁渣,火药的残余掺和在硝烟里,烧出刺鼻的气味,脚踩的地方是一片黑紫,那是早已干涸的血迹,与草地上被燃烧的痕迹融为一体,无声诉说着生命的衰败。
贺啸的脚边就有一只断掌,准确来说,是被炸没了一半手指的肉块,不远处有一摊不知道什么玩意,拖了一地,上面还有几只秃鹫,看的人心底发怵。十三岁的贺啸虽然曾跟着贺建元见过不少世面,但还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视觉暴击,竟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以及,贺啸当时是跟着叶濯林来的。
贺啸在一旁要死要活恨不得去屠宰场洗洗眼睛,叶濯林则是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什么表情都没有,竟让人有种感觉他打算在这站一辈子的错觉。
叶濯林当时其实在想:原来是这种地形,太复杂了,确实,若不是小路路带,恐怕也没人能做到同西樊周旋,不然也就不会成功了。
这是本能的理智分析,暂时盖过了极致的悲痛。
叶濯林这段日子总有些麻木,就感觉好像小路路只是请命出了趟远门,过不久就会回来。因此,他重新在纸上写好了“景行”两个字,漂漂亮亮,行云流水。
他等着小路路将其取走,他期待小路路欣喜的神色。
日复一日,直到牺牲将士们的墓碑坟地已经建好,有人找到了他:“将军,路领军的坟墓……是否需要建设?”
“坟墓?什么坟墓?哦,你说……小路路的啊。”叶濯林像是被人用榔头敲了脑袋,怔忡又迷惘,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就建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
“可,路领军的详细姓名,以及称谓,该如何写?”
“哪这么麻烦的。”叶濯林感到莫名的烦躁,“就写小路路就行,不要前缀,拖泥带水的,读起来都不顺。”
一旁的贺啸不忍再看:“将军……”
“出去吧,上次的字还是不大好看,我重写一份吧。”叶濯林拿起纸笔,“先别来打扰我了,这一次我一定要写好。”
三日后,“小路路之墓”被建设在了一处空旷之地,与其他人的墓地分隔开来挺远一段距离,差不多是独自占了一大块。
叶濯林看到墓碑的时候,呆愣了片刻。
他好像直到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小路路不会回来了。
“贺啸,我在这待会,你们先回去吧。”想了想,又加了句话,“我不会做傻事。”
贺啸还是不放心,但愣是被一旁的其他明事理的人拖走了:“让将军自己待会吧,早点发泄出来就早点转好。”
“可……”
“放心,我跟了将军几年了,将军是个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做偏执的事,回头咱给将军拿两壶酒就成,哦对,将军酒量好,得多拿几壶,不然醉不了。”
于是乎,一个时辰后,叶濯林背靠墓碑,右手捏着一个小酒坛,饮起酒来咕嘟咕嘟像是喝水一样。他酒量确实好,而且不上脸,因此,五坛下肚,他好像还是那一副平静的模样,仿佛只是走路走累了,靠在这歇息片刻的行人。
可胸腔里却如同翻江倒海,搅得他不得安宁。
叶濯林闭着眼,面容有些憔悴。他一直觉得借酒消愁这种行为很傻逼,一时快活,醒了以后不还是一团糟?可他现在就在干这事。
他第一次这么不想面对现实。
头几天,战事的尾巴没处理完,叶濯林大醉一场后,倒是还能强撑着回来处理事物。贺啸和其他士兵们每天都在自我洗脑:说不定明天将军就好了。
然而,明日复明日,半个月过去了,叶濯林依旧没有重获新生的意思。
甚至于变本加厉:事物处理完,叶濯林干脆就不出现了,几乎每天都是在坟地里待着,除了吃喝拉撒,剩下的时间,就只是蔫蔫地靠在墓碑上,像是一座塑像。军营中的所有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锋止将军很少任性,偶尔任了这么一次,就是轰轰烈烈的大动静。
转眼又是七日,这一天下了暴雨。
叶濯林一如既往的靠在墓碑上,像是失去了五感似的,任凭雨水把他浇得狼狈。之前的旧伤举足轻重,最后的几波仗也是添了几道口子。他伤势未愈,身子本就虚弱,还给他这般不惜命地折磨几天,于是被雨水这么一冲,直接把全身的温度冲了上来。
意识模糊间,叶濯林隐约觉得有人在摸他的脸。可当他费力地抬手后,却又没摸到任何什么东西,连虫子都没有。
幻觉罢了。
叶濯林自嘲般笑了笑,总觉得这几年的点点滴滴,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世间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可故事仅留存在回忆里,剩下什么都没有。
他自磅礴大雨中艰难起身,想着回去避雨,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便觉得意识突然被抽空,叶濯林摔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又是不知几个时辰,雨渐渐停了,似乎听到了些许脚步声。
“叶将军!”
“濯林!”
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两道人影,他却没什么心思去分辨是谁,只是重新闭上眼,想要再睡一觉。
贺啸见叶濯林闭眼,还以为叶濯林断气了,吓得立马跑过去探鼻息,然后肌肤一接触,哪怕叶濯林被淋得像落汤鸡,贺啸也能感觉出叶濯林体温不大正常。
“陛下!快来看看叶将军!”
叶濯林听到了预料之外的称呼,费力睁眼,就对上了赵封那张脸。
“咦?陛下怎么来了……”叶濯林挣扎了一下。
“你别动。”赵封脸色很不好看,“借酒消愁,你怎么也会干这种事?”
“没办法了。”叶濯林哑着声,音色不复往日清明,“没其他路子。”
“要不是贺啸千里迢迢去京都找我,估计都没人敢来你这,你看看你啊,哎……”赵封架着叶濯林的胳膊,将叶濯林背到背上,此时的赵封不像南昭帝王,好像只是一个为弟弟操碎了心的哥哥,“发烧成这样了,如果真没人管你,后果不堪设想。”
叶濯林苦笑了一下,“死就死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他惜命,但这般活下去,真的特别折磨。
若是早知道当年他的举手之劳救了小路路,会换来小路路的以命抵命,那他那时候就不该救,或者说,他就应该狠狠心,拒绝当时小路路留在军营里的想法。
他对小路路太心软了,也太优柔寡断了。
小路路才十七岁。
“我……朕都亲自来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赵封轻声问。
他没回,干脆继续睡了,这样中和一番,还能算得上半死不活。赵封拿他没办法,只能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目光,把他背回军帐,吩咐大夫好好照料。
然而事情逐渐不受控制。
叶濯林发高烧了。
叶将军发烧这种事并不稀奇,但烧成这样,就有点恐怖。
两天两夜,高烧未退,且自从叶濯林在墓地中睡着后,他就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无任何醒来的征兆。
“这烧还不至于严重到晕厥,是将军自己不愿意醒。”折腾了好半天后,大夫如是说。
“那怎么办?”贺啸急道。
“他心中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应该……吧?”
“这就对了,他应该是被困在梦魇里了,他有意识,可他不愿醒来。”大夫的表情很严肃,“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和大脑都会受到损伤,甚至一辈子醒不了。”
这大夫是赵封来的时候带上的,姓刘,是整个南昭数一数二的太医。刘太医叹了几口气,帮叶濯林把被子盖好:“叶将军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差不多晚上就能退烧,可他似乎并没有求生欲望,即使这一次挺了过去,心魔一日不除,便随时有风险再次昏迷……臣斗胆一问,陛下可知将军是何执念。”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赵封缓缓开口:“朕看了这些日子的战绩与记录,濯林身边有一个少年,似乎是这次炸毁西樊火炮的主力军,就是他上回带到皇宫的那个。”
“对,路路哥哥!”贺啸都顾不上打断赵封说话了,“路路哥哥和叶将军关系特别好,是不是因为路路哥哥的原因?”
赵封和刘太医都是一阵默然,那天战况的惨烈堪称是家喻户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当天参与的人皆是死无全尸。若执念当真如此,斯人已逝,他们总不能把小路路变活吧?
贺啸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记得路路哥哥身手很不错的,有没有可能他逃走了?那么多残碎的躯壳,不一定是他的啊,路路哥哥闲聊的时候和我过,说他有叶将军送他的平安符,定可以逢凶化吉。”
“对。”赵封也竭尽全力想要寻找希望,“说不定就真的遇难成祥了,刘太医你觉得呢?”
“可能性太小了。”刘太医觉得这事实在没有自我安慰的理由,因为连他一个不上战场的大夫都能听出遇难成祥的说法只是在自欺欺人,“若是领军,那势必冲在最前,火炮爆炸的伤害太高了,老臣活了六十年,至今没有见过能在这样爆炸冲击下活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