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攻二宠攻四——by莫如归

　　来了就不可能还能干干净净地抽身。
　　可是，当时听见消息那种心里边一抽一抽的心悸感，他还是记忆犹新。
　　感觉重来一次也还是会来。
　　“再过三年五载，”宋清执表面淡定，俨然谈判专家，双手在被子底下掐成拳，掌心汗湿地说：“那时候我肯定比现在更好，到了那时候我还有机会跟你在一起吗？”
　　“学霸，你觉得几年后的问题我会预言？”许星落摇摇头：“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也不接受画大饼，或者给你画饼，我要的东西太多了，你看，我还没有开始向你要，你就心力交瘁地病倒了，这会让我怀疑你这身子骨给得起吗？”
　　病房里静默了十几秒。
　　似乎陷入了一个难以解答的难题。
　　“能啊，那就养好了再给你。”热泪从宋清执的眼角留下来，虽然他极力地在忍，但显然没什么效果：“别否认我，你要什么我都给。”
　　许星落听到哽咽声，心里一抽，狠狠地揪了起来。
　　“你……”他回头一看，宋清执满脸泪痕，跟水做的似的。
　　许星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站在这里觉得自己几乎喘不上气来，这间病房的气氛，又或者住在是这间病房的人，像一张网一样困住了他。
　　被勒紧的瞬间他害怕，指尖都在发凉，第一反应就是仓皇而逃。
　　事实上许星落也这样做了，但出去的姿态可能称不上逃，大约比那更淡定一点点，就是很平淡地扔下一句我先走了。
　　出了病房的门，许星落人都是傻住的，他全凭本能地下了楼，出去往充满新鲜空气的地方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下来。
　　有点儿晕眩，有点儿胸闷，他只能把自己的额头抵在树干上，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
　　许星落寻思着，自己也没有暴瘦，自己也没有营养不良，这是要闹哪样……
　　楼上的病房里，宋清执呆坐了很久，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抽了两张纸巾擦拭自己满脸的不争气。
　　许星落说得对，至于吗？
　　他太厌恶现在的自己了，脆弱，卑微，死缠烂打，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
　　然而道理都明白，心脏还是很痛，呼吸都痛，就像命被抽走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在这里要死要活。
　　很难看。
　　擦干眼泪脑袋空白了两分钟，想起刚才发生在病房里的事情，从醒来到结束，从欣喜到尘埃落定，眼眶又热辣辣地疼。
　　宋清执知道，许星落这一走，很多东西就真的结束了，连幻想和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好吧，那就算了吧。
　　青春期的一场恋爱，很心动谢谢，但也很痛。
　　护士小姐姐进来，看见病人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又烧了？”
　　“没有。”宋清执擦了擦脸，躺下去控制着声音说了一句：“我睡一觉，没什么事。”
　　“好的。”护士小姐姐说，大概她很难理解，这位长得帅炸天的病患小哥哥为什么躲在被窝里哭。
　　楼下，许星落扶着树不知道晕眩了多久，有位好心的大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没事吧？”
　　他霍地抬起头，呆呆地摇了摇头：“……没事。”
　　“看你脸白的。”大哥满脸关心，从口袋里掏了盒烟：“抽一根吧，我也很紧张，我媳妇在楼上生孩子。”
　　“谢谢。”许星落接了烟，这才认真看对方，赫然看到一双红眼睛，他也挺感触的：“祝嫂子一切顺利。”
　　“啊，谢谢。”大哥忙给他点了火，然后给自己也点了火，抽了抽鼻子：“我家人都在上边守着呢，我听不得我老婆喊疼，就悄悄出来抽根烟。”
　　“……大哥是个疼媳妇的。”许星落点点头，嘴里的烟狠狠抽了两口，脑子也随之清醒了很多。
　　“应该的。”大哥咧开嘴笑，又叹了口气。
　　两个人在树下吞云吐雾，沉默着抽烟。
　　大哥可能在想着自己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满脸紧张，许星落则是想着自己感情的事，他和宋清执，这真是一笔带不过去的孽缘。
　　刚才之所以有那种反应，头晕目眩胸闷恶心，是恐惧吧？
　　一个极度爱自由的人发现自己跑不了了，如同翱翔的雄鹰知道自己脚上拴了一根链子。
　　心情真他妈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也就几分钟，大哥说：“小兄弟，我上去了。”
　　“我也上去。”许星落说，把烟屁股摁灭扔进垃圾桶里，跟着大哥一起上楼。
　　“你什么情况？”大哥问。
　　“我媳妇也住院。”许星落看了看他，说。
　　“这么年轻就有媳妇了？”大哥笑了：“还读书吧，那不容易啊。”
　　“嗯。”许星落点点头：“还读书。”
　　是啊，还读书很不容易，连路人都知道，他自己更知道。
　　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这世界上就是不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很多奇迹也都是这样造就出来的。
　　没准呢？
　　电梯到了，他朝大哥又说了声谢谢，然后踏出电梯向宋清执的病房走去。
　　是不容易，但，试试吧。


第56章 总归总归
　　从电梯口到病房这?段路并不长, 许星落却?感觉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中间有无数次可以反悔的机会，他一直问自己要不要反悔？
　　因为推门进去了就?是另外一种生活了。
　　从此以后他会像个老父亲一样, 操心着?迁就?着?，全?盘接受有宋清执的生活。
　　这?是个相当勇的决定，至少对许星落来?说。
　　最终他还是没?有反悔，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下定决定反悔的话就?好了, 今天?就?不会三?番两次地失态, 干出走了又回来?这?种傻逼的事情。
　　许星落都能够想象到，当宋清执看到自己去而复返心里会怎么想。
　　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 管他妈的呢，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护士才离开没?多久, 宋清执以为又是对方, 虽然不想给人添麻烦，但也不想见人, 就?继续躲在被子里装睡。
　　装得太像了，连许星落都以为他睡着?了。
　　够没?心没?肺的啊, 这?都睡得着?。
　　许星落在床边坐下来?, 寻思着?等对方醒了再说。
　　同时心想, 这?个点儿再不起来?办理出院手续，晚饭就?要错过了, 到时候可别怨人没?喊你起来?。
　　这?会儿躲在被子里的宋清执则是茫然，惊疑，因为他察觉到这?个走进病房的人不是护士, 如果是护士才不会在床边坐下来?。
　　沈既？
　　至于许星落，他想都不敢想。
　　不可能是许星落。
　　受不了心里明知道不可能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的折磨，宋清执转过来?刷地一下拉开被子, 刚才哭红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床边的人。
　　嘶，还真是许星落？！
　　他愣了，张着?嘴巴想问，你回来?干什么？
　　可是瞪着?眼张嘴张了半天?，他不争气地什么都没?敢说。
　　既然如此就?轮到许星落说，发现宋清执没?睡，原来?是躲在被子里掉金豆子，许星落心里又抽了抽，怪不好受的。
　　算了，还是算了。
　　自己一个奔三?的大?老爷们，不跟十八岁的小弟弟计较。
　　“宋清执，”去而复返的许星落，深吸了口气看着?宋清执：“问你个事儿。”
　　宋清执咽了下口水，发现自己的嗓子眼很干，他点头：“你说。”
　　声音也挺干巴的。
　　为了跟许星落好好谈，他重新坐了起来?，神经绷得紧紧的。
　　等了半天?，许星落才终于开口：“你真的就?这?么喜欢我？”
　　宋清执愕然，就?笑了一下，好像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我回答不了的。”听起来?像自嘲，完了点点头，严肃认真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那?行。”许星落也点点头，没?有问他比如哪些问题是回答不了的，就?自顾自地说自己想说的：“我可以跟你开始，但是你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好。”宋清执立刻点头。
　　许星落又说：“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全?部，希望你拿得起别放下。”
　　“嗯，嗯。”宋清执连声点头，连着?‘嗯’了好几声：“我知道了。”
　　听这?意思，刚才已经离开的许星落谢天?谢地地改变主意了，回来?要跟他好了？
　　这?算不算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热意从眼眶涌起来?，宋清执胡乱地擦了一下，扭身?抱住在床边的许星落。
　　“虚着?呢，别乱动。”许星落立刻站起来?，把人摁回床上?去，交代了几句：“我什么性子你现在估计也很清楚了，有空了自己好好想想，至于现在……先好好养身?体，不着?急。”
　　“嗯……”宋清执躺在床上?一点儿都不真实，双眼还是看着?许星落，哪怕他现在真的挺不舒服的，眼睛疼，身?体累，但他还是舍不得闭上?眼睛休息，他看着?许星落：“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许星落凝视着?对方，郑重点头，接着?俯身?凑了过来?。
　　当喜欢的人朝自己亲过来?，宋清执恍然如梦地闭上?眼睛，随着?那?抹温热的触感如期而至，他的世界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全?都亮了起来?。
　　不过灿烂过后，却?仍然是空空落落地摸不到底。
　　宋清执抿了抿嘴，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他被许星落打击得别说自信了，简直现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就?这?样的状态还敢缠着?许星落，他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这?就?是孽缘吧，宋清执看着?自己和许星落十指紧扣的双手，心里不知道是唏嘘还是凡尔赛地想。
　　“晚上?还回去吗？”许星落也没?有深入，就?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问对方：“你这?情况还是再住一晚吧，别折腾了。”
　　“不住了。”宋清执话刚说完，就?看到许星落脸色不太好，他心道要完，连忙说：“我的意思是不住医院，哎，你觉得这?里能休息好吗？”
　　这?个他有经验：“晚上?会很吵。”
　　那?倒也是，许星落说：“那?办理出院，去我那?儿住吧。”
　　“……可以吗？”说到这?个，宋清执可就?不困了，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那?我去办理出院。”
　　“慢点，不着?急。”许星落想着?还是自己去吧，于是收缴了办理出院需要的东西：“我去办，你换衣服收拾东西。”
　　“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宋清执说。
　　“嗯。”许星落拿着?资料出去了，一路上?心里不住地犯嘀咕，哎，谁能想到呢？
　　这?也太他妈花明柳暗又一村了……以后，自己别后悔就?行。
　　等他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宋清执已经收拾好了，虽然脸色看起来?还是挺憔悴的，毕竟刚退烧没?多久，又哭得死去活来?的，不过胜在精神头挺好，两眼泛着?光。
　　不住地往许星落身?上?瞟。
　　“满眼都是红血丝，别看我。”许星落挤兑了一句：“我瘆得慌。”
　　“有吗？”宋清执摸摸眼皮。
　　“手有细菌，别乱摸，你整个眼睛都挺肿的。”许星落说，握着?宋清执的手去乘电梯，等待的期间还是忍不住感叹了出来?：“这?他妈谁能想到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听的得站在旁边的宋清执傻不拉几地咧着?嘴，附和地点头：“你说的对。”
　　嗯，谁他妈想得到呢？
　　他也觉得挺不真实的，自己和许星落真复合了。
　　哦不，也不算复合，他和许星落之前?本来?就?没?有在一起，那?时候只能算是交易，到后期顶多发展成了暧昧吧。
　　那?现在不一样了吧，宋清执继续傻不拉几地咧着?嘴，现在是正式的男朋友？
　　要不是电梯里有其他人，宋清执就?直接问了。
　　不过，看了眼自己和许星落同学明目张胆地扣在一起的手，他觉得避不避嫌都没?差。
　　这?个真相再次让人傻笑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楼大?厅，两个男生觉得自己走路都在发飘，操，这?种牵着?男朋友走路的感觉，太他妈刺激了。
　　暂时还有点儿难以消化?……
　　宋清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终于找到机会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身?边的人：“那?现在，咱们算是对方的男朋友了吗？”
　　“嗯，是啊。”许星落也觉得有点儿发飘，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谈恋爱，太不容易了：“你的问题好傻，难道你还有别的标准答案？”
　　“没?有。”宋清执傻笑，握紧对方的手掌，安心享受着?这?份喜悦。
　　“走，出门打车去。”许星落说。
　　从大?楼走到医院门口还挺远，但现在两人一点儿都不嫌弃这?段路远，因为牵着?手在路上?走的感觉挺不错。
　　许星落在门口拦了一辆车，上?车之后给司机师傅报了地址。
　　“我就?知道你会租在大?学附近，”宋清执笑，默默记下了这?串地址，就?说：“到时候我也不住校，我也租一个算了？”
　　“那?用得着?吗？”许星落反问，自然是品出了宋清执话里话外让他做主的意思，笑了：“到时候你想出来?住可以跟我一起。”
　　“那?也行。”宋清执笑眯眯地顺杆爬。
　　回去的车程也就?半个小时，但这?半个小时宋清执竟然靠在许星落的肩膀上?睡着?了，可见丫今天?有多困，弄得许星落都不忍心吵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