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我做明君番外篇——by妖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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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深知道失言,笑道,“下次注意。”
景铄:“我们两人去就够了。”
这时候已经快要天黑了,两个人因为要出门,便加了一件同色披风。
并肩出门的时候,外面飞起了小雪,小厮还殷勤地问,两位老爷做什么去,这都飞雪了,有事小的们可以帮忙跑腿。
段云深一边把披风的兜帽拉起来带上挡雪花,一边回头来笑道,“用不着,小哥帮我们留个门就好,可能回来的有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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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那个送红薯的孩子不容易,毕竟这江北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在大街小巷找某个特定的人难度还是大了一些。
所以景铄一开始没打算去找那个孩子,而是直接看中了一个在街角乞讨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也不知是几岁,瘦得过了头,空荡荡的单衣下面的身体好似是柴火棒堆起来的,都是干巴巴的骨头,统共也出不了二两肉。如此一来就显得头大得出奇,看着格外怪异。
段云深和景铄并没有惊动她,就近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下,点了碗馄饨,等着那小女孩收工回“家”。
他们两人没有声张,只打算尾随。想来那些养孩子的人在孩子心中积威已久,他们贸然让孩子去带路,孩子不一定有胆子把他们往贼窝带,说不定反而会打草惊蛇。
雪越下越大,那小女孩面前的破碗里统共也没几枚铜钱。就这几个子儿,回去肯定吃不饱饭。
景铄等了一会儿,隐约猜出那小女孩大概是想再“赚”一点再回去。
为了避免在这空耗的时间,景铄便走过去放了一小块碎银在那破碗里。
小女孩本来就快冻僵了,没注意到走近的人,只盯着自己的破碗,看到那只漂亮得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手将碎银放进破碗的时候,她才抬起头来。
景铄身上穿着黑色的披风,和段云深一样,兜帽带起来了,遮雪。
兜帽下的那张脸俊美到近乎于妖,皮肤冷白,凤眸清冷,只是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对小女孩儿的悲悯也没有有钱人施舍的时候的高高在上景铄只是放下碎银便转身离开,小女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开始训练有素地不停叩头表示自己的感恩,嘴里道,“谢谢老爷,老爷一定能大富大贵儿孙满堂!……”
很多爱施舍的有钱人都很喜欢这个叩拜跪谢,这满足了他们的高高在上,但是刚刚那个长得好看的人头都没回,径直回到了馄饨摊上坐下了。
小女孩抬头的时候偷偷打量了那边一眼,正好看到坐在那个好看的男子的对面的那人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那人也很好看,五官略显异域,俊朗得很。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对着小姑娘笑了一下,灵动得很,笑得小女孩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笑,于是匆匆忙忙地抱起碗走了。
有了这块碎银,她今晚应该可以多分点吃的,这意味着今晚不用饿着肚子睡觉了。
如果碎银再有两块,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有被子,不用和牲口一样大家一起挤在稻草堆里。
看到那小女孩走远了景铄和段云深才起身,他们跟太近反而会打草惊蛇。
景铄和段云深跟着孩子一路走,越走越偏,眼看着就到了他们未曾到过的地方。
虽说他们在江北城也待了一段时间,但是段云深素来都是听说哪里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才会拉着景铄过去——他们并没有走遍江北城每个角落的打算。
现在这群孩子待着的地方是江北城的贫民窟,这处又脏又乱,道路上甚至还被人倒了秽物。这种地方自然没什么好玩儿的,段云深和景铄也没来过。
眼看着走着走着,周围出现的孩子也就越来越多。天黑了,该是孩子们回来交钱领吃的的时间点了。
段云深和景铄这身打扮在此处未免有些显眼,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在他们身上了。
于是景铄略一衡量,便挑了个无人的小巷带段云深上了屋顶。
两人落上屋顶的时候,景铄的兜帽被风吹开,几乎是立刻就有两片雪花落在了景铄的头发上。
段云深见着之后没忍住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
脑子里不着边际地想到,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场景,上屋顶被风吹开兜帽,雪花飞落,放电视剧里那是要给慢镜头的!要让这只狐狸的美得纤毫毕现!
段云深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扑了扑景铄的头发上的雪花,然后再帮忙把兜帽拉起来给人带上。
景铄觉得段云深这好心情来的莫名其妙,看着笑意藏都藏不住的,忍不住问道:“笑什么?”
段云深没接话,只笑得更明显了。
某人的好看现在都是特供给自己的,别人都瞧不着!
景铄:?
段云深把景铄的手拉过来绕在自己的腰上,好心情道,“走罢走罢,别瞎想。”
景铄果真没多想了,带着段云深在各个屋顶之上跳跃。
这地方的孩子多了,也就不必一直跟着那个小女孩儿了,只要稍微留意一下这些孩子的移动方向便能找到所在。
那是个只有一层的四合小院,乍一看像是个荒废了的屋子,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地方还是能遮风避雨的。
至少屋顶的瓦片还全都在,应该不会漏雨。虽然是陈旧土墙,却也没有倒塌的迹象,破开的窗户也被修理过,估摸着是不灌风的。
景铄带着段云深落在屋顶上,段云深脚刚刚落到实处,便听到脚下发出清脆的瓦片破裂的声响。段云深吓了一跳,简直想把自己的两只脚都提起来——这屋顶的瓦片也太次了!
同样是落来屋顶,景铄踩在瓦片上就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景铄看段云深这模样,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凌空在屋顶上飞掠了几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让段云深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抱紧了景铄的脖子,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段云深还搂着人没放。
段云深:……
……抱可以,咱们下次提前打个招呼好么大宝贝?
景铄将段云深放下来的时候,段云深轻手轻脚的落地,但是还是踩碎了一块瓦。
段云深:……
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我一个人代表了两个人的重量,碎瓦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景铄给人指点了一下迷津,落脚的位置是有选择性的,有些地方可以落脚,有些不可以,这才让段云深避免了踩碎一屋顶的瓦片的悲剧。
段云深对自家狐狸如此贴心甚感欣慰,犹豫着要不要亲他一口奖励一下。
他还没把奖励送出去呢,景铄已经先一步半蹲下来,掀开了屋顶的两块瓦片。
依着段云深的性格,总要先确认一下此处是不是真如那小厮所说的饲养孩子做恶事才好,凭着道听途说就直接闯进去总归不妥。
景铄掀开瓦片了,见段云深还在站着,略有几分疑惑地抬头看他。
段云深:……
大狐狸,你终于也有破坏我好多温柔的时候了……
段云深把那个“奖励”默默地收了起来,跟着景铄一起半蹲下来。
只掀开了两块瓦片,洞口本来就不大,两个人一起往下看的话,便要凑做一处。
这时候天色已然黑了,屋子里传出的暖黄色光线透过那个瓦片空出来的小口落在了段云深脸上。
景铄原本就不怎么关心那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凑做一处的时候两个人帽檐相碰,景铄便后撤了一些,将这“窗口”留给了段云深,他自己则看着段云深的脸。
段云深那张脸原本就有几分异域,五官立体,这时候一缕微卷的发从兜帽里漏出来,映在这灯光里。
暖黄色的光照着略深的肤色,段云深看着下面神情专注。
这人好像突然就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景铄突然心中微动,不管时间场合地凑过来在段云深脸上亲了一下。
段云深:?
段云深抬起头来看着景铄。
这时候原本气温就低,又还在下雪,一路过来吹风,导致段云深脸颊的温度微凉。
第一个吻一触就离。
微热的嘴唇贴上去微凉的触感十分明显,景铄却好像对那一点点凉上瘾了似的,离开不过两分,便又贴过来亲了一下。
这次是嘴唇,触碰的时候还有舌头轻轻地舔过。
段云深:……
明明两次都不过是一触就离的亲亲,这狐狸怎么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
景铄亲完了便又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了,“看我做什么,不是来救人的,不找找你要救的那个孩子在不在?”
段云深:……
你说我看你做什么??
这不是你先……
段云深盯着景铄半晌,景铄没有一丝一毫心虚的模样。
段云深有心亲回去,教训一下这只狐狸顺便长一下自己的志气。但是……他对自己太有数了,没有胜算的。
这时候段云深也只能无奈地败下阵来,低头去看下面屋子里的动静了。
下面的屋子里只有三个成年人,剩下的都是小孩儿。
三个成年人面前摆着一张长桌,长桌的右边是一个小银箱,装着碎银铜板;中间摆着一锅潲水一样的碎米粥,几乎见不到米,看着全是水和烂菜叶子,颜色浑浊得让人觉得猪都不吃;最左边摆着一笸箩窝头,看着倒像是人吃的,只是个头不大。
桌子对面是排成长队的小孩儿,挨个挨个地走过来,交出自己今天的收获。
长桌另一边的最右端坐着的男人负责清点孩子们的收入,瘦高个儿,尖嘴猴腮的,一双老鼠眼滴溜乱转。
接过小孩儿递过来的钱财,手脚麻利地清点铜板碎银,分批放进小银箱里,另一只手还要负责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大概在算今天一共能有多少钱。
算好了钱报了数字,小孩儿便拿着破碗去左边领吃的。
左边站了个腰粗脸庞圆的中年女人,一手拿着一个汤勺,敲着那锅潲水粥的锅的边缘,“分到了就滚快点,没看后面的碗都递不过来了么!——钱没赚多少,一天天还挺能吃!老娘养你们这群猪是杀来吃肉的么??”
一边骂一边每一勺潲水粥都拿捏着分寸,有些孩子只带回来几个铜板的,只够铺满一个碗底。
这两个人背后站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满面油光,脸上带着笑看着那瘦猴子似的人把钱财全部都放进小银箱,顺带还能假好人的劝那个女人两句,“多给一点,都是咱们的摇钱树嘛!”
那女人啐了一口,“呸!一天回来就几个铜板,摇个屁的钱!”
这时候一个只接了一勺潲水粥的小孩儿愣是站在那笸箩窝窝头面前走不动道,那女人呵斥了几声,那小孩突然抬头道,“我……我有话要爹娘说……”
这么一群黑心肠的东西,也好意思让这群小孩儿他们叫“爹娘”。
那小孩儿看着窝窝头咽了一下口水,然后道,“我,我白天看见逃跑了的二十五了,他在城北的那个破庙里藏着……”
这群孩子没有姓名,就用一二三四来代替。二十五是前两天逃跑了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直没线索。
那油光满面的胖子听完就乐呵呵地“摇”过去,亲手拿了五六个窝窝头,塞进那个告密的小孩儿手里,笑得和蔼慈祥道,“真乖,爹爹疼你,今天去西边那屋睡吧,接下来几天不用出去了——哎哟,看这小脸冻的。”
那孩子拿着窝窝头就找了个角落狼吞虎咽去了。
这时候突然在队伍里也有个人站了出来,“我也有话要和爹娘说!”
那胖子听着有人告密,也不知是怎么个毛病,笑得那肿眼泡都眯成一条缝了,声音软得让人觉得起腻,“要说什么呀?”
那小孩儿大声道,“我今天亲眼看到阿四偷花爹娘的钱,买了红薯!”
待在屋顶上的段云深一顿。
下面的小孩儿太多,他还没找到那个给自己买红薯的。这下可好,不用自己费心找了。
这话出来之后,屋子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瞬,那个胖子笑容褪色了一些,然后叫了一声,“阿四。”
叫完段云深就看到那个小孩儿从队伍里站了出来。虽然是被人告了状,但是这小孩儿好像一点也不慌。
胖子:“十七说你偷钱,你怎么说?”
“十七是嫉妒我偷东西技术比他好。我为什么要偷拿爹娘的钱,我是吃不饱还是睡不暖了?干嘛要做这种蠢事?”那个小孩儿说完,就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五六个钱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段云深一时心情复杂。
偷了这么多东西你给我愧疚一点好么?别让我觉得我今天来救了个贼祖宗。
那胖子看了那些钱袋子,示意那瘦猴子清点入账,接着看着十七道,“阿四每次都是带回来钱最多的。像他说的,吃得饱穿得暖,你说他拿我的钱买红薯,有证据么?”
十七道:“爹平时怎么查我们的就怎么查他呗,让他吐,他胃里肯定还有红薯在!”
阿四:“你让我吐我就吐,那我胃里要是没有呢?你凭空栽赃我,没有红薯的话,你是不是要挨鞭子进小黑屋饿个三天三夜?”
十七一顿,有点被阿四这个态度唬住了。
但是十七被唬住,那几个黑心肠的大人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那个胖子给了那个瘦皮猴一样的人一个眼神,转过头来笑着对阿四道,“阿四啊,这么多孩子就你最出息,爹爹肯定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这么多姊妹兄弟看着,证明你冤枉总要有实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