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文里考科举 番外篇——by谢千钧

　　穆林庭原本就有点别扭，此时听到沈沉玉的话更别扭了。他想要伸手推开面前的人，不想与对方的身体靠的太近。可是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不仅不退还耍赖往他颈窝里贴近……
　　次日沈沉玉起得很早，他先是去书房温了一会儿书。之后他见到穆林庭也跟着起来了，两个人便拎着水桶一起出去打水。
　　西岭村位于山岭之间，远处是墨绿色巍峨神秘的大山，近处地面上的白雾随风往前滚动。
　　村里有的人起得比较早，会扛着农具缓缓往田地走。不时还有放牛的小童打着哈欠，坐在耕牛背上摇摇从面前经过。
　　不管是什么样的季节，大山里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就像大雨之后那种清新的感觉。
　　沈沉玉非常喜欢这种氛围，就好像他不小心闯进水墨画卷之中，来到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一样。
　　沈沉玉和穆林庭一起来到河边时，已经有几个村妇正在河边洗衣服。她们见沈沉玉回来就帮夫郎打水，一个个忍不住逮住沈沉玉和穆林庭笑话。
　　沈沉玉不在意这样的打趣，别人问他怎么这样心疼夫郎啊，沈沉玉便笑着开口道：“因为我夫郎好啊，为了不让夫郎以后抛弃我，我当然要对他好一些才行”
　　一般年轻夫妻被打趣了，都会忍不住有点小羞涩的。可是沈沉玉却完全不一样，他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还借着这个机会跟穆林庭表明心意。
　　一开始穆林庭还算稳得住，等到一个大娘打趣道：“哟，玉哥与夫郎感情这样好，两个打水都要形影不离的，是不是沈家小夫郎又怀了？”
　　穆林庭闻言，想到昨天某人使坏说的话，不知为何脚下的步子有点软。好在不管他现在心里多乱，一张冷漠的脸上依旧十分稳得住。看起来他似乎对别人的话一点也不关心，其实他的耳朵早已经红透了。
　　沈沉玉一边把水桶拎了起来，一边转眸看向河边站着的穆林庭。“夫郎生卿儿的时候伤了身体，我打算把他的身体养好一点再说，毕竟跟孩子比起来还是大的更重要。”
　　一开始因为沈沉玉成了童生，众人都忍不住有点嫉妒穆林庭。如今听到沈沉玉说出这样的话，看向穆林庭的眼神顿时更酸了。
　　这个时候的男人大多在乎子嗣，沈沉玉第一个孩子只是一个小哥儿，一般都会想着法子再生个男娃。
　　很少有男人为了妻子或夫郎的身体，会把继承香火这样的大事往后推的。有一些男人甚至为了子嗣，可以完全不顾及妻子或夫郎死活的。
　　如今听到沈沉玉说的话，有人大概是联想到自己生孩子的事，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就僵住了。
　　沈沉玉说这些表明心意的话，只是为了让穆林庭能够感到安心一点，完全没有想要跟其他炫耀的意思。
　　所以他在看见有人脸色不对之后，便十分自觉的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就带着穆林庭火速离开了。
　　沈沉玉也就有一瞬间的愧疚，但是这件事他还真的不是故意的。这是这个时代的大格局，虽然他十分同情他们的境遇，但是这种事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对穆林庭好，去改变身边人对女人与哥儿的态度，却不能一下改变所有人的想法。
　　哪怕以后他站到很高的位置，这种根深蒂固的不公平的待遇，也要随着时间与鲜血慢慢来改变。
　　沈沉玉回去的时候，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对穆林庭道：“我如今也算是半个秀才了，以后肯定是免不了要买个书童。想到你昨天打水差一点被人撞到，我就想着买书童时再买个下人回来，这样你就不用每天这样辛苦去打水了。”
　　穆林庭闻言下意识想拒绝，但是他想到如今沈家越来越好的日子，这些下人以后终归是免不了的。就算穆林庭自己不习惯使唤下人，但是家里还有沈刘氏与小肉包呢。他不能因为自己过惯了苦日子，就剥夺了别人去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所以穆林庭犹豫了一下，他便冲着沈沉玉点了点头。
　　“既然你也同意了，明天我便让牙婆子上门来，到时候你和母亲一人挑一个。”
　　“好。”
　　于是当天下午，沈沉玉便把买人的事情跟沈家孰说了，让他明天去镇子上时找个牙婆子过来。刚好沈家大伯娘也有心买个下人，这样她和儿媳妇就不用天天忙得晕头转向了。
　　听说女人不生孩子有很多种，云萱萱就是早年跟着沈家孰吃了太多苦，又是大冬天用河水洗衣服又是受凉，导致本就身体不好的云萱萱身体更加虚寒了。
　　之前沈家孰听说，沈沉玉弄了灵芝给穆林庭与沈刘氏补身子。他不知道穆林庭身体改善没有，却能看得出来沈刘氏气色好了许多。
　　如今沈家孰手里有了钱，便想要给云萱萱弄点好东西补一补，说不定补一补云萱萱就怀上了呢。
　　……
　　次日下午，沈家孰领了一个牙婆子进了村子。牙婆子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三辆带棚子的牛车，在牛车上挤挤挨挨的坐了将近三十个人。
　　沈家大房只要一个会干活的老妇，所以就让大房这边选了之后再去二房。牙婆子在大房只待了半个时辰，便带着三个牛车的人到达了沈沉玉家里。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村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围观。所以当牙婆子赶到沈沉玉家后，就有一群闲来无事的人跑到沈家来凑热闹。
　　一个老妇指着三辆牛车，忍不住偷偷对身边的人说：“这沈家是真的起来了，这是要买下人过地主的日子呢。”
　　旁边的人闻言开口道：“好像是玉哥要买个书童，以后外出赶考也方便一点。毕竟赶考可不是在家门口，路上带个人家里面也能够放心点。”
　　另一个年轻小哥儿也道：“对对对，读书人都要有书童的。听说他们家还要买个下人，是给那个瞎子夫郎买的。他一个瞎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当然要买一个下人好好伺候着才行。”
　　同样跑过来凑热闹的沈家钥，刚刚过来就听到对方这冒酸水的话，顿时竖起两道眉毛瞪着对方说：“柳二妞子，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啊？你若是真的不会说话，让我撕开你的嘴教教你？”
　　沈家钥虽然不喜欢二房的人，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比较护短。就像他非常讨厌二太爷爷的胖丫一样，可是当他发现外姓人欺负胖丫时也会帮胖丫打架。不过沈家钥帮胖丫打架是一码事，等打完架他与胖丫依旧是水火不容。
　　柳二妞子被沈家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旁边偷偷挪了两步。等到沈家钥趾高气扬的走了，他这才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呸，得意什么得意，还不是仗着别人富起来的，真是恶心死了。”
　　这一次牙婆子带了二十八人，其中十个男的，十个女的，还有八个哥儿。之前大房选了一个婆子，如今还剩下十个男的，九个女的，以及八个哥儿。
　　牙婆子是个干净利落的性格，也不藏着掖着把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好方便沈沉玉一家子亲自挑选。
　　说实话她这一趟跑过来，全是看在沈沉玉这个童生老爷的面子，不然这样的穷山沟她可不乐意来。毕竟又不是什么大生意，沈家也只是买一两个人而已，还没到她亲自送人上门的地步。
　　沈沉玉家的院子并不算大，一下子来了将近三十人顿时显得拥挤起来。这些人分成男女哥儿三个队伍，分别按照年纪依次规规矩矩的排列开来。
　　沈沉玉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沈刘氏是个寡妇，穆林庭是他的夫郎，还有一个小哥儿的孩子，不方便买个青壮年劳力回来。
　　虽然卖身契攥在他们手里，但是因为沈沉玉常年不在家的原因，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久而久之也会传出难听的谣言来。
　　加上男人身高体壮，终归没有女人与哥儿好掌控，所以沈沉玉打算买个年纪小男童，再买两个勤劳的女人或哥儿。
　　小男童给他童，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等对方长大了之后，估计沈家就不住在这里了，到时候宅子大人也多，就没有他现在这么多的顾虑了。
　　牙婆子带来的十个男的里，只有三个人年级比较小。其中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二岁，中间那个九岁。
　　最小的那个年纪太小了，买下来估计还要沈沉玉分心照顾他，那么只有十二与九岁的比较合适。
　　但是那个十二岁的孩子，估计是觉得沈家住在小山村里，沈沉玉家里看起来也不怎么富裕，所以他表现不是很积极。
　　沈沉玉见状有点好笑，既然对方一心想要攀高枝，那他也不好做强人所难的事情，所以最后他选了九岁的那个。
　　九岁的孩子有点愣愣的，被沈沉玉选中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沈沉玉把他叫过来之后，他这才一脸不可置信回过神来。
　　这孩子因为看起来有点呆，加上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性格，所以这一路辗转都没能卖出去。由于这一次来的人多，他本以为又会和之前一个结果，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选上了。
　　看着九岁孩子脸上的喜色，那个十二岁的见状撇了撇嘴，心里正在笑话对方真是个傻子，被卖到这种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的，也不知道这傻东西自己在乐呵些什么呢。
　　沈沉玉选好小书童之后，便让沈刘氏和穆林庭自己选人。由于沈刘氏性格有点软弱，加上穆林庭的眼睛看不见人，所以到最后剩下两个人也是他帮忙选的。
　　沈沉玉选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不仅性格大方还能说会道，让她跟着沈刘氏也能给沈刘氏解解闷。
　　最后选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哥儿，这哥儿生得魁梧额头上还有一道伤疤。沈沉玉想着同样是个哥儿，也许同性之间穆林庭能和他相处的来，却没想到他这一点就给穆林庭找了个故人。
　　等到交了钱牙婆子离开之后，沈沉玉这才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个不对劲不仅仅是那个哥儿，还有一旁显得有点心绪不宁的穆林庭。
　　穆林庭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突然这个反应让沈沉玉十分疑惑。一直等到晚上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沈沉玉这才通过穆林庭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魁梧的哥儿，以前是穆林庭手里的一个属下。当初穆林庭还是将军的时候，不管别人的反对留下了对方。对方在军中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私下里却是穆林庭最信任的人。后来等到穆林庭身份被爆出之后，这人也受到他牵连被贬为了奴籍。那个时候穆林庭很想救他，可惜他当时连自己都保不住，最终也只能看着对方变成下等奴隶。
　　然而让穆林庭没想到的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对方也没想到穆林庭会在这里，那个曾经被他视作神明一样的将军，如今却成了一个又丑又普通农家夫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
　　穆林庭睁大空洞的眼睛，似乎正在认真看着沈沉玉一样，他道：“我想把卖身契还给他，然后再给他一笔银子，这是我亏欠他的。”
　　沈沉玉闻言，有点心疼的握了握他的手。“好，这都是小事，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第60章
　　沈沉玉把那人的卖身契拿来，然后又给了穆林庭一百两银票。穆林庭拿到两样东西的时候，心里对于沈沉玉是说不出的感激。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哪怕很感激沈沉玉也不会说好听话。好在沈沉玉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脾气，就算穆林庭不说他也知道穆林庭的心思。
　　关于过去的那些种种过往，穆林庭现在还没有做好让沈沉玉知道的准备。虽然他知道以沈沉玉的聪明，对方肯定已经对于他的事情有了一些了解，但是他依旧没办法带着沈沉玉直面过去。
　　看出穆林庭不愿意他来插手，所以沈沉玉并没有跟着他过去，而是一个人去书房里看书去。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沈沉玉回来的时候那个哥儿依旧没走，此时正红着眼睛跪伏在穆林庭脚下。
　　这个哥儿生得魁梧，要不是额头上还有一颗痣，很容易就会被人误以为是个男人。
　　此时高大魁梧的哥儿跪伏在地上，依旧是白天的那一副脏兮兮的打扮。他裸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面，各种新旧伤疤交叠在一起看起来密密麻麻的。
　　对方的卖身契被撕得粉碎，应该是穆林庭帮这个哥儿撕的，能看得出穆林庭真的想放他自由。
　　可惜的是，面前的这人似乎是个死脑筋，他在确定了穆林庭的身份之后，就一直跪着不愿意离开这里。就像当年穆林庭的身份曝光之后，穆林庭赶他走他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的蠢样。
　　穆林庭似乎动了怒，然后垂着眼帘骂了一句蠢货。对方闻言不仅不生气，还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样很兴奋。
　　“对，我就是一个蠢货，离开了老大就会被欺负。老大……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这都是被卖之后，因为我太蠢被其他主子给打的。今天就算你把我赶走了，我也不是一个奴隶了，但是以我那点智商，估计很快还会被人给卖了。所以还是让我留下吧，也省的我继续被人欺负。”
　　那哥儿也是有意思，他的年纪比穆林庭大了将近十岁，个头也比穆林庭高了半头不止。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一边可怜兮兮的缩在地上一边在耍无赖。
　　对方原本还想让穆林庭看看他身上的伤，想着穆林庭心疼之下肯定不舍得他走了。结果很快他就想起了穆林庭看不见，高大的哥儿顿时难过的开始掉起了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