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拒绝自己的人设——by冻感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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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凯默默不言,李父李母也不着急,依旧慢慢地问着。
办公室里乱作一团,徐进悄悄地往身侧前方站了一步,把景深半个人挡住,避免他被罗母乱飞的包砸中。
场面实在是不好看,班主任好不容易才劝服了罗母坐下,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给家长们都倒了水后才自己也喝了口水,“你们家长在这儿,都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罗母还是一脸愤怒,“说!”
李父李母有意无意地推着李家凯离罗母和?罗文华远了一点。
罗文华呐呐道:“我只是看不惯他。”
“看不惯他什么?”班主任追问道。
罗文华低着头,抿着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卫生习惯差,总是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还老喜欢偷拿人东西,骚扰女生……”
景深静静听着。
在罗文华的口中,景深是个贫穷、阴郁、自私、嫉妒心强、性骚扰女生的渣滓,除了学习成绩勉强能看外。
“他考试的时候作?弊,被人看见了还不承认……”
好了,这下连最后一个优点也没了。
班主任听得目瞪口呆,景深在她眼里一直很不起眼,谈不上多优秀,也绝不是这么差劲的学生,连忙看向景深,想听他怎么辩解。
罗母在听完罗文华的讲述后也平静了下来,目光游移中带着不喜地望向景深。
李父李母从头至尾都是护着李家凯,和?李家凯一样缄默。
徐进先急了,“景深不是这样的人。”
罗文华争辩道:“徐进你不能因为他扒着你,你就替他说话啊。”
徐进:“你——”
他个子高,声音一高,气势就很足,罗母站了起来,“干什么,你这个同学干什么,这么凶,想打人哪!”
班主任眼看又要掐起来,忙道:“别急,都听听景深怎么说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景深很平淡道:“他撒谎。”
罗母急了,伸手将罗文华推到身后,连珠炮一样地质问景深,她儿子说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地要景深反驳。
景深一脸‘我累了’的表情,压根就不理?。
班主任无奈,三?个当事人,只有罗文华一个人肯张嘴。
“老师,不信你问同学们。”
班主任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无奈地又把班级里的学生请来。
小小的办公室里人越来越多,进进出出的像个小型审讯室。
被叫来问话的学生要么说“不知道”,要么说“跟景深不熟”,少数几个却是模棱两可。
“好像有吧,开学摸底物理考试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抽屉里……记不清了。”
“老师,我东西确实丢了,但我也不知道是谁拿的啊。”神情不屑地往景深那看了一眼。
“也许……”
“大概……”
“我觉得……”
景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有恃无恐,因为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后盾,他们目标一致地将景深这个人排除在他们的集体之外。
李母忽然道:“老师,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家凯打人肯定是不对,这样吧,家凯,来跟同学道个歉。”
李家凯上前,对景深道:“对不起。”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徐进在欣赏了同班同学一系列的表演后,已经快不认识他们这些人了,一直朝夕相处的同伴仿佛成了吃人的野兽一样可怖。
“没关系。”出乎徐进的意料,景深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他转头对班主任道:“老师,我想请半天假。”
班主任:“啊?”
景深拖着受伤的腰腿扬长而去,徐进犹豫了一下,紧跟着追了出去,“老师,我也请假!”
徐进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景深,“你去哪?”
“看我妹妹。”景深回道。
徐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思考为什么的时候,人已经扶着景深了,“走得动吗?走不动我背你。”
“不用。”
徐进扶着景深,“你别太难过了……”
景深:“谁说我难过了?”
徐进一怔,他看向景深,景深脸上的表情的确没有半点伤心的痕迹,“他们这样,你不难过?”
景深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难过?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没这个必要,错的是他们,我没做错什么。”
景深单手搭在徐进胳膊上,笑容变得温柔了,“再说,不还是有你站在我这边。”
两人出了校门,却进不去初中部。
徐进陪景深等到初中部放学。
景深:“你认识我妹妹吗?”
徐进:“见过两次。”
景深:“那你看好了。”
徐进:“什么意思?”
景深:“我眼睛有点花,看不清人。”
徐进无言地扭了下头,用力踢了下地面的尘土,“这事没完。”
下课的学生一涌而出,景深抓着徐进的袖子,目光不断地从人群中辨认着,应该会是他认识的人吧?顾静松会在里面吗?
“喏——”徐进拍了下景深的胳膊,“那呢,看到没,穿校服的,长头发齐刘海,岳慧珊——”
景深的视线猛地凝固。
人群中,长相甜美的女孩犹如夏日里的栀子花一样清新美丽,她看到了景深,脸上立刻迸发出了光彩,伸手夸张地摇晃,“哥!”
第76章
岳慧珊是个活力四射的姑娘, 如果说景深像黯淡的星,那她就是闪亮的太阳,她蹦蹦跳跳地围着?景深说话, 天真浪漫, 笑容毫无杂质。
她问景深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景深说他打篮球不小?心摔了?一跤, 岳慧珊也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头脑简单地和精明能干的岳慧珊判若两人。
一路看下来,景深发现这学校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处在教区中?, 学校周边全?是工厂,也许是因为依托学校,应运而生了?几栋居民区,剩下一大半都是农田还?有未拆迁的民房。
景深和岳慧珊就住在民房里,平楼小?院,门口?一条弯曲的小?路, 两边都种了?菜,看样子,这兄妹俩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徐进把人送到家就要走,景深今天是来去如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是事情在那总要去面?对。
徐进作为目击者,对于全?部事情他最清楚,景深这件事他说了?没完,就是真的没完,他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出生,家里父母走得早, 和景深一样算是孤儿,景深还?比他强点,有个妹妹。
岳慧珊打开旧冰箱,冰箱里剩饭剩菜不多,她开心道:“哥,咱们?三个人不够吃,你炒个青菜吧!”
徐进连忙说:“不用了?,我走了?,我回学校食堂吃。”
“来都来了?,”岳慧珊热情开朗,贫苦的生活似乎没有在她的灵魂中?留下任何烙印,她像个小?公主?一样,只管留徐进,自然地对着?景深撒娇,“哥,三个人吃饭热闹。”
景深对徐进道:“留下吧,谢谢你,你今天帮我很多。”
徐进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景深能感觉到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和这具单薄瘦弱的躯体就越能达成一种某种程度上的了?解。
比如现在,他动?作很麻利地从菜田里挑了?几颗青菜,就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景深暗暗警惕。
岳慧珊扶着?脸,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满脸笑意?地看着?景深挑了?菜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菜,她梦呓似地说了?句,“有这样的哥哥,我好幸福啊。”
徐进看了?她一眼,心想景深一定很宠这个妹妹,要不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岳慧珊不可能长成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
身为只比妹妹大两岁的哥哥一肩挑起了?养家的担子,为妹妹遮挡外界的一切风雨,阴雨全?留给自己,只把温暖留给家人。
徐进靠在门口?,看着?景深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上前在景深身边蹲下,“我帮你。”
景深摘下一片叶子,又递了?颗青菜给他。
两人无言地洗菜,景深炒菜,徐进也站在旁边看他。
三人吃了?一顿简陋的晚饭,岳慧珊心情好得不得了?,神采飞扬地说着?她在班级里和同?学之间发生的趣事,她在班里似乎很受欢迎,成绩好人缘也好,连班上最凶的数学老师也偏爱她,特意?给她带了?个橘子,那橘子很甜,同?学们?都很羡慕。
因为景深一直很安静,徐进也不方便搭话,只是越听?越觉得兄妹两人无论个性还?是境遇都是截然不同?,像是正反两面?一样。
吃了?晚饭,岳慧珊去上晚自习,景深受伤留下,徐进犹豫了?一会儿也留下了?。
“班里那些同?学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徐进擦干净窄小?的餐桌。
景深“嗯”了?一声。
徐进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景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徐进收拾完后走进卧室,发现景深正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个厚厚的本子正在翻看。
“看什么呢?”
“日记。”
徐进脚步顿住,面?露尴尬,“我出去烧点水。”
“不用,”景深垂着?眼,“想看可以一起看。”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和窥探欲,徐进当然也有,不过徐进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景深的提议。
脚步声远去,景深抬眼,微微一笑,无论哪个世界里,这个人好像都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子。
景深手上的这本日记又旧又厚,从“景深”上初三起就开始记了?。
日记上事无巨细。
“景深”的身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父母意?外去世,这里也不例外。
沦为孤儿的“景深”日子过得很痛苦,最让他感到痛苦的不止是失去父母的锥心之痛,还?有身边人的“关心。”
他成了?全?校重点的帮扶对象,一次次地与领导开会、见面?、握手拍照,接受捐款,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地对别?人的恩情感激涕零。
他这个人忽然就矮化了?,他的名字、他的情绪,他这个人都不重要了?,他只是孤儿,只是一个可怜得需要帮助的孤儿。
孤儿还?有个妹妹,不忍心让妹妹出来抛头露面?地受罪,什么事情就都由孤儿出面?了?。
逐渐的,“景深”在日记里的口?吻变得麻木了?,他开始习惯于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时不时地被拉出来作为歌功颂德的工具,这能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就这样吧。
景深一页页地翻着?,一个心灵忧郁的可怜男孩仿佛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他读着?读着?,一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具体违和在哪里,他还?说不清楚。
日记里长篇大论的自怨自艾后出现了?转折。
“景深”终于知道那段被当作展览品的日子原来根本不算最坏。
一开始,只是有同?学让他跑腿,给他“小?费”,景深不要,对方鄙夷,问景深捐钱不要,挣钱也不会挣吗?
景深被强迫接受了?五块钱的“小?费”。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无法停止了?。
无穷无尽的欺负开始了?。
景深看到了?日记的主?人是如何从反抗到妥协的,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弱小?,置身于集体的洪流中?,他根本就无法反抗。
逐渐,“景深”变得越来越麻木,唯一在他心中?刻下的信念就只有保护好妹妹,而这个希望也逐渐在风雨飘摇之中?。
出众的岳慧珊也开始受到莫名流言地诋毁。
“景深”什么都可以出卖,那么他妹妹当然也一样,空穴来风地就可以编排无数谣言。
日记中?的“景深”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
景深一口?气?草草翻完,合上日记后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没有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坍塌了?。
他一直以为是顾静松强行把他带到了?这里,可都这么久了?,顾静松一直没出现,这不符合顾静松的风格,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他有一种强烈的被掌控感,仿佛这个世界是更高一级更强悍的世界。
景深的大脑又开始拼图了?。
自从他意?识到他“穿书”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再停止过思考。
“水烧好了?。”
徐进半个人站在门口?,“洗一洗吧。”
家里穷得过分,连卫生间都没有,景深从床底下找到一个大水盆,看上去和菜市场卖鱼的盆没什么两样,那大概就是他平常用来洗澡的工具。
景深这一天身上受了?伤,沾了?泥,很不好受,他不算有洁癖,也的确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徐进把热水倒进盆里,试了?试温度,“你一个人行吗?”
景深弯着?腰,尾椎传来阵阵刺痛,“行。”
徐进出去了?。
夏天的夜晚姗姗来迟,徐进坐在屋口?,呼吸着?清醒的空气?,双手交叉,低头将脸埋在胳膊中?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双脚在地面?不住地微点,摇摇晃晃。
“徐进。”
“嗯?”徐进朗声道。
“我站不起来了?。”
徐进连忙走进房内。
俗气?的红色水盆里,单薄的少年赤裸地坐在水里,苍白的肌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和伤疤,蝴蝶骨鲜明地凸出,振翅欲飞。
徐进呆住了?。
景深回过脸,“扶我一把。”
徐进如梦初醒般地走到水盆前,伸手去扶景深,景深的胳膊很细,皮肉软绵绵地搭在纤细的骨架上,仿佛一碰就会折断,徐进一言不发地用力架起景深,景深完全?借了?他的力,大半个人都压在了?徐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