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二十年前领养我自己——by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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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光环看他,以及季临秋在照顾小孩儿上实在太得心应手,有时候会给姜忘一种他什么都能处理好的错觉。
滤镜破碎以后,他反而感觉距离更近,甚至于有种碰到同类的惺惺相惜。
季临秋把姜忘的那一整根白沙抽完,烟头按灭在垃圾箱的碎石子碗里,还顺手丢进有害垃圾那一筐。
姜忘目睹完全程,心想好老师果然是好老师,搁他估计早按在树上掉头走了。
两人回去时他问了一嘴。
“感觉怎么样?”
“冲得犯晕。”季临秋叹气:“这辈子不抽了。”
姜忘哈哈直笑。
老爷子在做完手术以后的当天下午就醒了,只是人很疲惫,话变得很少。
他从ICU转出来以后,季母寸步不离地守了全程,女儿则负责回家炖汤炖药,殷勤照顾。
老太太像是个严谨管家,每天发生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讲给他听。
季父虽然身体还不太能动弹,但会眯着眼睛听,然后点头摇头,以及重重摇头。
这时候季母就会泫然欲泣地回头看季临秋。
姜忘两辈子都没有太多家庭记忆,两三天里围观季临秋这边的情况,也觉得头皮发紧。
操,这也太窒息了吧。
他们临离开前居然去相亲了第四回 ,掐着点吃完再回城。
这回对面坐了个带着四岁小孩的二婚女人,小孩全程不是嚷嚷要听故事就是拿筷子戳菜完,两人勉强笑着陪完,悄悄打包两份汉堡鸡翅,藏包里没让季家人看见。
“你回去以后再考虑考虑,咱早点托关系讲人情把工作调省城来,好不?”季母这时候又换回慈母模样,满脸的牵挂不舍:“妈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家里也有钱给你娶媳妇,你妹妹当年收的彩礼我们都存着呢。”
“一个人在家好好做饭,平时早点睡改作业不要太晚,听话。”
季临秋敷衍着答应,和家人挥手告别。
姜忘直到把车开进高速才缓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带着季老师逃离魔掌。
他们本来可以下午三点走到家了一块吃个晚饭,现在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了,估计得深夜才到。
国道有很多路段都没有灯,全靠车灯指路,走起来很麻烦。
交通广播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日新闻,窗外是猎猎风声,世界忽然变成枯燥的直线。
姜忘发觉季临秋一直没有出声,担心他心情不好,开口安慰。
“我爸妈离开的早,其实我还是会有点羡慕你,毕竟能够陪陪他们。”男人尽量不戳他的难处:“但是……也别为别人的几句漂亮话,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就算你结婚了他们没法说闲话,生孩子晚了,孩子成绩好不好了,人家一样能指手画脚。”
季临秋轻轻嗯了一声。
他喜欢靠着车窗发呆,但这样的姿势会露出细长脖颈,看起来格外脆弱。
“眼光高也挺好的,没事,哥回头给你找几个合适的,先一块儿玩相处看看。”
“不用了。”
“姜忘,”季临秋看着漆黑的远方,声音平淡:“我是同性恋。”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笑:“那又怎么了,小事儿。”
他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
姜忘上辈子接待客户很多,也确实见过好些个GAY。
他不会表现出任何回避,即使那些女性或者男性当着他的面亲昵调笑,交谈口吻俨然如夫妻般自然。
他懒得想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同性别的人,但心里还是会有微妙抵触。
只是从未想过,竟然身边
这样近的地方,自己看重又亲近的老师,也是同性恋。
他有一瞬间想劝季临秋想开点,又很快发觉这是个很傲慢的想法。
——像是男人是实在和女人过不下去了才会选择跟同性在一块儿。
以至于开口说什么‘没事我不歧视’,或者‘你是不是怕女人’,都会变成色彩不明的奚落。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很谨慎地,口气委婉地说了一句。
“还是注意安全。”
季临秋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只摇一摇头,低头笑起来。
“不用注意。”
“我是男人,却无法和女人亲近。”
“我是男同性恋,但讨厌男人碰我。”
“想来想去,也许我什么都不是,从一开始便不该存在罢了。”
姜忘目光一怔,意识到季临秋当初说的完全没恋爱过,是指和男性女性都没有亲密接触过。
“不是吧……”他放慢车速,终于转头看了季临秋一眼:“你没必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事实上,我如果敢和任何一个家长说我是个GAY,工作别想要了,甚至房东都不会租房子给我。”
季临秋提到这些时,有种抽离的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在谈论自己。
“你……是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么。”
“没有,”他慢慢道:“只是在被其他男性碰触的时候,我脑内会立刻提醒我是个GAY。”
“而这个念头就足够让我自我厌弃了。”
“我去过清吧,也认识过一些类似的人。”
“有人谨慎又谨慎地藏着,甚至逼着自己和女人结婚同房。”
“也有人直接选择玩乐放纵,每天都在操和被操的路上,包里有用不完的套子。”
季临秋说出这些时颇有几分自暴自弃,他大概这几天被家里压制地太狠,以至于担着失去姜忘这个朋友的风险都要说出口。
“我谁都不像。”
“我像一只走散了大雁,每年冬天往南飞的大雁,姜忘你见过吧。”
“走散了,迷路了,往北飞不知道去哪,往南也根本回不去。”
“姜忘,我就是那只大雁。”
姜忘又转头看他,缓缓踩刹车把车停好,声音低缓。
“季老师,那如果我碰一碰你,你也会感到恶心吗。”
事实上,刚认识那会儿他碰过,季临秋避开了。
那天星星在老师家里睡熟,季临秋一路送到家里时湿发沾了墙灰,他想帮忙拂掉。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姜忘故意略掉了这个记忆,像是从未尝试过一样再次提议。
“也许只是想多了,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季临秋低眉沉默,半晌点点头。
“我会碰一下你的肩头,”男人和缓道:“你不要怕,我会等你放松下来再把整个手掌都放上去。”
季临秋已经绷起了呼吸,很驯服地又点了一下头。
身体却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姜忘动作很慢,在他的注视下把手伸过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肩头。
然后感觉到季临秋身体发抖地更加厉害。
“放松,”他笑起来:“又不是要世界末日了,明天咱都还得上班干活。”
“我把手指放下来了啊。”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覆盖在他肩头时像兽类的温和闻嗅,是温度由点到面的扩散。
然后默数五秒,再缓缓拿开。
季临秋深呼吸了一会儿。
“是我矫情。”他自嘲道:“也对,平时少不了被领导拍肩,有的还喜欢搂人。”
汽车缓缓驶动,姜忘把广播声音重新开大,像是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季临秋防备机制还没解除,垂着眸子道:“一般人听到男同性恋这几个字,第一反应就是艾滋病,以及乱搞。”
“还真没有,”姜忘打了个哈欠:“我想的是,好诶,我终于和你一样平等了。”
“平等?”季临秋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
“我以前总是忍不住仰望你,感觉你什么都懂,而且像是没有任何弱点。”姜忘笑起来,感觉自己也很幼稚:“以前看你照顾星望太多,感觉我跟小孩儿都一堆臭毛病,你哪里都好。”
“原来季老师也会被家人为难到说不出话,一天恨不得相亲八十回。”
“哎哟,就突然亲近不少。”
季临秋忍俊不禁。
“瞧瞧你幸灾乐祸的这个劲儿。”
姜忘不想他难过,随口岔开话题。
“对了,我新买了栋房子。”
“栋?”
“嗯,捡漏抄低价,搞了个带院子的独栋小别墅。”他又快活起来,把不开心的全扔脑后:“回头可以挖个小池子养养锦鲤,也可以给彭星望搞个秋千。”
季临秋听得入神,时不时纠正他几个太天马行空的幻想。
正聊得开心,彭星望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大哥——”
“还没睡啊,”姜忘已经习惯了这孩子随时冒出来要贴贴:“在夏令营玩儿的开心么?”
“今天我们追兔子去了!差点就追着了嘿!”
姜忘隐隐约约感觉有哪儿不对,解释自己还在开车,让季临秋跟他聊。
小孩儿没想到自己能跟最最亲爱的季老师聊天,声音甜度都立刻蹿十个点。
“季老师!!我超级超级超级想你!!我还给你做了个超棒的礼物,你等我过几天带回来给你!!”
季临秋一听到彭星望电话,不自觉地人就放松下来,眼角眉梢都是笑。
“不能爬树,小心摔断胳膊。”
“可是上面有松鼠诶!!我真的很想摸摸松鼠!!”
他们开着免提聊了十几分钟,姜忘便一边开车一边听着,时不时还插几句嘴。
最后小孩恋恋不舍地挂电话,说营里老师催他回去睡觉。
“其实我是悄悄溜出来给你们打的!明天也要记得想我哦!”
两个男人都拿他没办法,一块答应。
再往回家开时,车里似乎很暖和,天上星星也亮亮的。
第22章
姜忘一个人冷静了几天, 没有再贸然去找季临秋。
他没有处理过这种朋友关系,总归得找个脑子清楚的时间段好好想想。
季临秋敢把话明白到这份上,也是独一份的信任。
姜忘蹲阳台想来想去, 结论是该吃吃该喝喝。
季老师要是跟上辈子一样独来独往,真活得跟落单大雁似得, 那他没事遛遛大雁喂喂食,看情况摸一把毛以示友好。
要是以后阴差阳错找到合适的男朋友了, 他也会帮忙掌掌眼, 跟对待其他朋友一样没有区别。
姜忘一开始策略是要谨慎小心点,半根烟抽完又觉得自己犯傻。
季临秋多通透的人, 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刻意照顾他的感受。
那还不如不照顾,糙着来就行。
姜忘有很多故事没有说给他听, 以后也不见得有机会,索性把所有情绪都转成对这个人好。
他的记忆与彭星望不一样。
彭星望小时候苦了一阵子, 好歹现在有大哥罩着,生活平安富足, 过去有什么难过的也能很快释怀。
姜忘的过去晦暗冰冷, 只被一个人持续又坚定地照亮过。
他想到这里,心脏会像被撑开一样跳动迟缓,还有些酸涩。
姜忘理清想法的这阵子, 生意因为暑假的展开业务暴涨,客服忙到键盘敲坏了两三个, 还得找人紧急培训新一批帮忙轮班。
书店现在完全按照计划运转,最前端处理成小型书吧, 中间是展示架和奶茶店, 后端作为网店实体店的仓储物流集散点。
由于旺仔小老板出去玩儿很久还没回来, 姜老板盯店时间逐渐变长, 不时替伙计打发几个难缠的客人。
做实体店就是这一点烦人。
有试图把三十五的书砍价到十块的大叔,不答应就翻脸,扬言要找一天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店。
有边吃黏糊糊糖葫芦边把鼻涕往新书上抹的小孩儿,稍微提醒几句直接撂脸哇哇直哭,家长当即黑脸骂人。
但是与这些人相比,伙计们最怕的还是老师。
从小学老师到这街区附近的初高中老师,无一例外。
这些老师哪怕穿着便服,打扮的和学生家长一模一样,看店的营业员们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气质眼神实在是太突出了。
他们不管五官怎么样,一定长着一双直勾勾的锐利眼睛,哪怕是酒糟鼻子胖老头也毫不例外,像警官一样审视着四顾,能把正在看书的学生都吓走。
一般先会去看看教辅书以及工具书,精准仔细地挑几本翻阅然后决定是否购买。
然后就跟巡查晚自习一样在整个书店逛一圈,很自然地把学生存在的地方当作自己的领地。
看言情小说的姑娘,玩儿卡牌打游戏的学生,以及捧着漫画看到忘我的小学生,全部都会感觉到冷汗直冒。
也有几个老师会坐在水吧旁跟做奶茶的伙计闲聊,其中有个姓寇的男老师话尤其多。
美国打伊拉克了,他要义愤填膺然后唉声叹气。
房价悄么声开始涨了,他要连连摇头然后拍桌子生气。
看杂志看报纸,瞧见哪儿又抢劫杀人了,哪儿又贫富差距太大了,寇老师能跟忙着做咖啡的哥们废话一下午。
后者急着交单给咖啡拉花儿,刚开始还应付几句,后头就机械性捧哏,也不好意思得罪人家。
寇老师见怪不怪,估计是早就烦走不少人,始终过来点一杯咖啡然后指点江山,也算是过了个悠闲的暑假。
坏就坏在这老师正义感爆棚上。
寇老师长期跟机器人说社会新闻也没满足感,教育他几句要关心时事又背着手去店里四处转悠,看有没有认识的学生在这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