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by钟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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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听来,三弟认定我是要争驸马了。”郑煜的眼睛还是盯在宫女身上,她肤色偏红,不该穿水绿的裙子,蓝色更适合。
“二哥下了决心昨晚才同我喝得酩酊大醉,不是吗?”郑照问道。
“是,当然是。”郑煜一笑,骨子里流露出风流多情来,“愚兄这就出去,不扰三弟清净。”
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假山下。
“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啊!”郑照看向外面,郑煜和一个黄衣少年撞了一个满怀。
第8章 世界编号:1
“兄台,你走路才要长眼睛。”郑煜嘴里不依不饶,手上却小心翼翼的扶了黄衣少年起来。
“不用你扶。”黄衣少年甩开郑煜的手,衣袖里露出一截浅绿。
郑煜一愣,仔细打量起这个少年……容貌秀丽,腰肢不盈一握。
他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笑得玩世不恭。
“兄台,这么大地方撞了都是缘分,我请你喝杯赔罪吧。”
黄衣少年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好,看在态度好的份上。”
郑煜闻言一笑,伸手道:“兄台这边请。”
黄衣少年抬头道:“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假山,黄衣少年从一开始的爱搭不理变成了有说有笑。
郑照眨了眨眼睛,他想应该可以提前离开妄园了吧。
想到便做。
郑照纵马去了安平巷,先在那里与拂娘说了会儿话,他便回到了庆国公府去见郑蔷。
“三哥哥,我就这么些眉黛全给你放儿了,现在总该告诉妹妹你到底想做什么了吧。”郑蔷拽着他的袖子撒娇。
“我想要淘制一盒可以随身携带的墨脂,用来在紧急的情况下书写。”郑照挨个试着眉黛。
郑蔷趴在案上看深深浅浅的黛痕,颇为得意的说道:“早前三哥问我胭脂的时候,我就有了些猜测,但想的是三哥拿这墨脂用来画眉,我还打算跟三哥说,眉毛黏糊糊一坨不好看呢。”
郑照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眉黛道:“用来涂眉不可行,画眉倒也可行。”
郑蔷皱了下鼻子,疑惑的问道:“就算这形状画得再好看,油脂也会弄得眉毛黏在一起。”
郑照看着郑蔷的秀眉说道:“整个画当然不行,一根根画自然可行。”
“啊!”郑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这么多根眉毛,需要多少时间啊!”
郑照笑道:“最不缺就是时间不是吗?”
闺中女儿整日百无聊赖,闲得一天天逗同一个鹦鹉,绣同一样式的花,下永远下不完的棋子。
这是她们一生中最无所事事,也最美好的时光。
花一两个时辰画眉毛,没什么大不了的。
郑蔷道:“画眉本就怕手抖,若一根根画眉毛,手抖画坏了一根,就毁了整个眉毛。再者,一根根画眉会好看吗?”
“取纸来。”郑照吩咐丫鬟道,“藏经纸或者玉扣纸。”
待丫鬟取来纸,郑蔷摸了一下说道:“这两种纸的质地厚硬,三哥哥要来做什么?”
“用来画眉。”郑照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短刀,捏起眉黛削成尖细。眉黛质地软,他削得极为小心。
“我们中原女儿画眉皆用毛笔,听闻西域那边有用木笔的,三哥哥削眉黛为笔,太奢侈了。”郑蔷摇头感叹但也没阻拦他,反而把其余的眉黛都送到了他手旁,“五分利,明儿我让人去孤山馆取钱。”
“去吧,家里的分例我用不完。”郑照皱眉看着眉黛在纸上画出的痕迹,太用力就断掉,太轻就不着色。
试了好久,他终于找到合适的力度和姿势画眉,郑蔷无聊得和丫鬟们赶围棋了。
及至天黑,两人该去给长辈问安,郑照才有了一幅能看的眉图。
“三哥哥,画了半天的眉毛,你可还记得今天到这儿找我是为了淘制墨脂?”郑蔷换了衣服问道。
郑照没换衣服,只净了手,说道:“记得,但画眉乃兴之所至,何乐不为?”
“那三哥有何收获?”郑蔷命丫鬟提灯先出门,自己跟郑照并肩行。
“单用眉黛确实难以画眉,可墨是松烟和胶制成的,若改用石黛和胶,制成了眉黛胶,再用毛笔来画眉,应当更好。”郑照平淡道。
郑蔷随口一问,不料郑照真有想法,她笑着说道:“听起来不错,若好用的话,三哥哥可是女儿家的大功臣,我就不管你要眉黛钱了。”
话音未落,她迎面看见郑煜和郑蘅从夫人房中出来。
“二哥哥,三姐姐。”郑蔷道。
“三哥哥,四妹妹。”郑蘅眉眼弯弯,她似乎欢喜极了,举止仍维持着端庄,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下午一处画眉来着。”郑蔷瞧见郑蘅掩饰不住的喜悦,便问道,“三姐有何喜事?”
郑蘅笑道:“我没喜事,家里要有喜事了。”
郑照闻言看向郑煜,郑煜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一会儿母亲问起来,你不要多嘴说那黄衣少年的事。”
郑照问道:“二哥看见了……”
“自然看见了。”郑煜笑道,“若非看见了那浅绿的里衣,我会浪费时间哄着她一天吗?”
“二哥没和夫人说。”郑照问道。
“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她事情成了□□。”郑煜摇了下头,又低声说道,“你走后我们一块在妄园钓鱼,钓到一条大红鲤,翻墙出去到醉仙楼让人把鱼做了,吃完鱼又去看乐敦院杂耍,路上遇到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东西,我们还把人抓到了官府。她离开前说,这月十五会传信再见,但不要告诉家里父母。”
他低声笑着说道:“本以为公主是个嚣张跋扈又极重规矩的人,没想到她善良活泼,像是五月的小黄莺。”
郑煜的愁绪消散,化成了一腔情意,他试图勾引公主,却反而被公主的魅力俘获。
彼此情投意合,倒真是一桩喜事。
郑照笑了笑,转念问道:“那妄园里是何情况?”
郑煜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与公主分开后我就直接回府了。怎么?妄园有什么要紧的吗?”
郑照道:“我只是好奇公主既然和二哥离开了妄园,那妄园比评是如何收尾的?”
郑煜听懂了暗示,黄衣少年是不是公主都是他们的猜测,她的具体身份还要看妄园的情况。若她真是公主,妄园肯定有蛛丝马迹。
他皱眉道:“我一会儿派人去打听。只是无论她是谁?我都心悦于她。”
郑照点头不语,作别了郑煜,和郑蔷一起去夫人房里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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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宫人浓妆压秋花。
皇后卧在软榻上,手里时不时的抚摸着鸳鸯眼的白猫。她俊眉修目,虽年已三十有余,但看起来比妙龄少女更加精力充沛的,眼神流转间神采飞扬。
“这么说…朝阳女扮男装跟你出去玩了一天。”
王壑坐在她的下首,脸上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说道:“是的,表妹先和我在妄园湖钓鱼,然后拿着钓到的鱼偷偷翻墙去了四海楼,让人把鱼做了大吃一顿,出门去看白云寺前的杂耍,还遇到一个不长眼的偷东西,被我狠狠教训一顿。”
“嗯,是朝阳的性子。”皇后娘娘挠了挠猫下巴,白猫打起呼噜,她看向自己的侄儿又问道,“朝阳撞到你的时候知道你是谁吗?”
“表妹应该不知道。”王壑想了会儿说道,“我也是发现表妹穿着浅绿里衣才认出是她的。”
“朝阳爱穿绿的,但首饰却爱金的,你可以送她些金钗之类的玩意儿。”皇后娘娘闭上了眼睛,“好剑也行,她身上流着平南王府的血。”
王壑点点头说道:“侄儿回去就去寻把好剑,等这月十五表妹再出宫就送她。”
“这月十五……时间紧也找不出好剑。”皇后娘娘对身边的大宫女说道,“去内库看看那把幽泉剑还在吗?皇帝若没赏出去,就把它拿过来给世子。”
王壑喜出望外,连忙谢恩道:“多谢姑母。”
皇后摆摆手:“我这当娘的只图亲上加亲,希望女儿以后过得好。”
大宫女听命走出长乐宫,她身边的小宫女也跟了出去,趁人不注意跑去丹凤宫。
“殿下,娘娘让人找了一把剑给世子,说是十五日送您。”小宫女老老实实的复述长乐宫里的事情。
朝阳公主正看着宫女给她涂指甲,闻言只笑了笑就让她退下了。
“看来母后真铁了心把我嫁回她娘家去。”待人走了,朝阳公主看向屏风说道,“都出来吧。”
屏风五个穿着黄衣的少女走了出来,她们每个人都貌美如花,都穿了浅绿的里衣。其中一个少女道:“那到时候世子爷送了这把剑来我要装作毫不知情吗?”
朝阳公主笑道:“那是当然,你没见过这把剑,当然要表现出吃惊。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朝阳公主应该没看见过的东西,都要表现出惊异来。”
少女们齐声道:“知道了。”
朝阳公主满意的点头,对她们道:“刚才说到庆国府的郑煜了吧……接着说。”
“是。”最右侧的少女出列说道,“当时钓到鱼,奴婢告诉他翻墙出府,他很惊讶的看着我,但一句话都没反驳。跳下墙的时候,我注意看了地面,发现他清理碎石。”
“郑煜是五个人里唯一清理的碎石的,如传言那般,细心体贴。”朝阳公主点评道,“这点可以得个好印象,你在他那本册子上记下来。”
“遵命。”少女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一起去醉仙楼吃鱼,鱼是御厨做的,闻着很香尝着很好吃,他等我动了筷子才动筷,而且一次也没夹向鱼腹。”
“也不错,看起来这个郑煜应该排个第一。”朝阳公主问道,“后面遇到那个小偷如何?”
“他先是没注意到,我喊了一声才看见。后来他也没抓住,想自己掏钱补偿被偷的人,然后就准备作罢,我说不行,并按公主的要求表露出了对百姓生活平安的担忧,他就带我去报官了。”
朝阳公主撇了撇嘴:“弱鸡一个。”
少女闻言笑道:“这五个公子里最敏锐的就是世子,真刀真枪拼杀来的。”
朝阳公主嫌弃的说道:“他太黑了……”
少女们应景的捂嘴偷笑。
朝阳公主想了想说道:“你们这月十五就带他们去打马球和妓院吧,主要试骑射和心性。具体怎么去到这些地方,计划发生什么事都写个折子给我。明儿集体议一下,弄个条列出来。”
“是。”五个少女散去。
朝阳公主看着豆蔻染的指甲,用五个宫女同时和五个待选驸马私会,来选定哪个适合自己,是不是古往今来只有她一个公主这么做?
她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就像她的父母,所以一定要更小心的择婿。
第9章 世界编号:1
“三哥,这眉毛好像画成了。”郑蔷对镜看着自己的眉毛,近看根根分明,远看如雾如羽。
郑照揉揉手腕,笑道:“画了一整天,你满意就好。”
郑蔷闻言道:“画了一整天为了精益求精,三哥的画工是不是也见长?”
郑照道:“只觉得横平竖直倒不如歪斜一点更像真的,看着随眉骨起伏凹凸。”
“我不怎么懂画,听这些也只是个新鲜意思,但这眉毛好看与否我可懂,勋府的大伯母今儿过生日,那边有锣鼓声,应该摆了戏,我这就拉着三姐姐去那边贺寿,顺便给她们看看我的眉毛,叫她们羡慕羡慕。”
郑蔷命丫鬟给她梳妆打扮,郑照识趣的离开了锁香榭。
孤山馆外,翠安和尔雅正在火炉边熬鱼骨鱼皮,鱼腥味太重熏得她们自己都掩了口鼻。
“少爷这几日一直没去赵翰林府上,还和四姑娘画眉,底下都说少爷玩物丧志,姐姐,我们要不要劝劝少爷。”尔雅低声道。
翠安鼻子里塞了两个香丸,闷声闷气的说道:“明年二月九才乡试,还有四个多月,少爷前阵子苦读累了,歇几天也没什么不好。”
尔雅摇摇头说道:“我哥哥在外面当买办,听他说少爷还买了好些猪油,这看起来不是歇个几天,是不打算去了。”
翠安打了小丫头一下,训斥道:“老爷在府里,少爷去不去赵翰林府上哪用下人多嘴,你去和你哥哥说,采买就老实采买,别在背后嚼舌头。”
孤山馆里,郑照刚回去就被老爷叫走了。
“老赵先生说,你派人请了几日假。”郑祯坐在书房问话,最外边的清客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我确实请了几日假。”郑照垂首道,“以后也不打算去了。”
“啪!”一杯茶水砸到了郑照身上。
郑祯气得指着他大骂:“原是看你有几分读书材料才顶着族规把你接回府,好个孽障,读书做戏呢,玩儿什么胭脂眉黛,就你也配玩?我能把你接回来,也能把你连带着你娘都赶出京城。”
郑照看着茶水浸湿衣裳,低声道:“老爷要赶我至少等到明年乡试后。”
郑祯闻言更是气结,嘴唇发抖的道:“好好好,明年乡试后你若没中,就给我滚去南边,跟那个贱妇一起看田庄。”
郑照低头掩盖了自己神色,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觉得看田庄挺不错的,衣食无忧,无人管束。
可惜,衣食无忧不如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