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变成反派的小棉袄——by自在枯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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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鹤隐蓝山秦如妙对这个结果颇为不满,欲要和重岳理论,只是重岳以诸事缠身为由,拒绝了秦如妙的求见。
只是,天麓修者千千万万,除一个秦如妙,竟无人再替孟先觉说话求情了。
如今,那个天才孟先觉,永远蒙尘,永远地跌进尘埃里,成为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鬼修”。
孟先觉声调平淡地为程未晚讲着这些事,眸光平静,仿佛完全在叙述另外一个人的事。
程未晚看着孟先觉那副样子,心中隐隐在疼。
“那你,可曾有想过去证明?”
孟先觉对他还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他轻轻摇头:“他们需要这样作恶多端的‘我’,真正的‘我’是是什么样子反而不重要,时间的前进,历史的书写,总是需要有人来做恶人。”
程未晚抿唇,无法劝他什么。
他知道,就算孟先觉要去证明自己并没有去做哪些龌龊的事情,这个声音也会淹没在无边的骂声之中。
孟先觉鬼修是真。
这一条,就足以将他打入地狱。
在以剑为尊的天麓,剑道以外的路,就是歪门邪道。
程未晚忽然心疼起眼前这个半大的青年来。
到此,孟先觉才进入正题,他眼神之中氤氲着蒙蒙的水雾,沉声道:“赤金兽,它曾想置我于死地。”
本来是抱着看戏态度,想听孟先觉怎么含混过关的程未晚:“……”
还有这么一层呢?
程未晚渐渐收敛了那点玩闹的心思,他静下来,看向孟先觉,道:“为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孟先觉出生的时候,赤金兽还是冰封在雪原里面的,赤金兽不该与他有任何交集。
而且那时有他在旁守候,他有信心,他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情的。
孟先觉垂眸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年纪还小,还在孟家,族人对我再三叮嘱,不许靠近孟家禁地半步。
“那时我年幼,对事物都是有好奇心的,因此我趁着族人们都睡下了,我偷偷去了禁地。”
程未晚倒吸一口冷气。
孟先觉纵容地看他一眼,继续道:“那时我对危险没有感知能力,恰好那日那只沉睡的巨兽在雪原之中苏醒,我那时并不知那是什么,被他一掌踩进地面,险些丧命。”
孟先觉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神色是平静的,但他这副模样,无端地就让程未晚想去抱一抱他。
一个孩子,深夜爬上雪原,却险些被一只凶猛的巨兽踩在脚下,那种茫然和无助……
程未晚低叹,轻轻拍了拍孟先觉的头。
当年他在孟家禁地时并没有见到过孟先觉。
与其说他是在赤金兽身旁等候了百年,不如说他是系统空间里吃喝玩乐了百年。
只有在他感受到有人过来,或者是他想出去透透气的时候顺便寻找一下黑玉令的持有者男主的时候,才会到赤金兽身旁看一看。
而孟先觉进入孟家禁地的时候,说不定他正在系统空间里追剧,恰好赤金兽又有一点残存的本能意识,误以为是入侵者,险些将那个小少年拍死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赤金兽手中险些丧命,抱歉……”
孟先觉后面的话说不出来,程未晚自动补齐。
是年少时代那件事的阴影一直在他心中,而孟先觉长大后,见到赤金兽后,自然心生厌恶,将他视为自己的背叛者。
孟先觉注视着程未晚,他真切地感受到程未晚的态度在一点点软化。
他并没有说谎。
他年幼时趁夜进入孟家禁地是真,他上一世险些在赤金兽手中丧命也是真,他对赤金兽的厌恶更是真。
只是,他故意混淆了时间线和因果。
他望着程未晚闪亮的红眸,心中暗道,“若是有报应,我甘之如饴”。
程未晚迟疑道:“但是后来并没有对你表露出任何的攻击性,现在的我,和那时伤害你的赤金兽不是一样的。”
孟先觉轻缓地为他拨去耳边的发,柔声道:“我知道,对不起。”
他就是心狠手辣,他就是内心阴暗,他就是厌恶上一世那个跟随在章成灿身边的那个满口黄牙,面目狰狞的赤金兽。
那些伤害过他的,他就是要他们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上天赏赐他重生,让他遇到了他的程未晚。
他就是自私,他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重生身份。
他的那些过错,他会用生生世世来偿还。
不然,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程未晚感受到孟先觉那过于炽热直白的目光,顿时猜到孟先觉心中那些无非就是认错人而感到愧疚,愿意赎罪的想法,长叹一口气,直起上半身,虚虚地给了孟先觉一个拥抱。
“知错就改,你还有救。”
他对孟先觉的话信了六成,至于剩下的四成,他今日也实在没精力去思考前因后果。
当他想抽身时,却感觉到孟先觉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
孟先觉的眼睛黑得发亮:“晚晚,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程未晚微愣。
“……我的答复呢?”
第88章 千里
程未晚愣住,他实在没有想到孟先觉跳转话题跳转得如此之快。
程未晚扁着嘴伸出手,将自己的左腕展示在孟先觉面前。
那条洁白的小蛇一样的东西此时仍旧缠在他的手腕上,一副亲昵又依赖的模样,忽然见光,仿佛有一张脸写满了怨气,它摇头晃脑的,不开心地甩着尾巴,弯着柔韧的身体,向后缩了一缩。
程未晚道:“你先告诉我这个是什么东西,它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上的。”
孟先觉似乎很开心,他眉眼温和,嘴角轻轻挂起一个微笑,低声道:“晚晚,给他起个名字吧。”
程未晚:“……”
这个东西不会是去常央山的前一晚,孟先觉顶着漫天大雪,非要送到他手中的东西吧……
“晚晚,也许它不是最珍贵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程未晚面容复杂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小东西,终于组织出了语言:“这东西太珍贵,我建议你还是自己留着。”
仿佛听懂了程未晚的话,“小蛇”立刻松了卷着程未晚的尾巴,奋力地一头扎下去,当着程未晚的面在地上打滚。
沾了满身的尘土。
程未晚哭笑不得:“你起来。”
小东西似乎用尽浑身解数,还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气势,意思就是,今天程未晚不答应和它抱抱贴贴,那它今天就不起来。
程未晚:“……”
孟先觉在一旁站着,默许“小蛇”的种种行径,甚至还带上了几分鼓励。
程未晚有点看不下去,他蹲下身去,想把小东西从地上捡起来,但小东西力气极大,撒泼的时候用尾巴尖顶着程未晚的手,上半身在地上疯狂扭动。
程未晚:“……”
这熊孩子。
最终,程未晚无奈地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小白蛇的头,压低嗓音道:“千里吧。”
小白蛇立刻就不再扭动了,它晃了晃尾巴尖,软趴趴地绕在了程未晚的小臂上。
孟先觉稍怔,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程未晚是在给这个小东西取名为“千里”。
一刹那间,心中那幅静谧遥远的田野骤然间凋零坠落,流火化星,垂落四野,惹得他心田之内火海翻腾,热浪冲霄。
孟先觉藏下心中火海翻腾,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程未晚,程未晚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冲他轻轻颔首。
孟先觉的心跳在一瞬间几乎停滞。
至于那些所谓的答复,孟先觉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程未晚收下千里,是对他来讲,最好的结果。
他们日夜不休,跑死了三四匹马,才终于出了天门的辖区。
在跑出天门地界的那一瞬间,雪花瞬间停止坠落,他们的体感温度在逐渐回升。
那是一个清晨,程未晚是被鸟雀的鸣啼声吵醒的。
他带着满身的懒意,双手抓住被子的边,轻轻松松一撑身体,整个人便坐了起来。
床头的千里感受到程未晚的动静,登时将自己细长条的身体抖成了个波浪线,然后立刻凌空朝程未晚飞了过来,撒娇似的用自己方方正正的小脑袋蹭着程未晚的手。
程未晚对这个撒娇精毫无办法,他头脑还不清醒着,但也出于本能,出于对这小东西的怜爱,用指腹蹭了蹭它脑袋上那个小直角。
千里顺杆就爬,撒娇得更厉害,正要使尽浑身解数,忽然觉得一只冷冰冰的手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拽了起来,后半截身体无力地垂下去,在半空之中晃啊晃的。
程未晚瞬间清醒,他抬头,一眼便看见孟先觉把颇为碍事千里拎着甩到了一边去,千里落地就委屈地蜷成一团。
孟先觉无动于衷,将手上提着的厚重食盒静静放在桌上,道:“晚晚,起来吃些东西。”
程未晚今天醒得太早,吃东西没有胃口,他扁着嘴向孟先觉摇了摇头,但就那么一瞬间,他才注意到自己浑身都在出汗。
他颇为疑惑:“天气怎么热起来了?”
孟先觉为他拉开厚重的遮光帘子,道:“我们已经出了天门的地界,天气回暖,不出意外的话,今日我们就要乘上灵船,前往鬼宗。”
程未晚好奇地向外张望,发现果然如此。
万里晴空如洗,碧蓝而见不到边际,偶见几团洁白云朵漂浮在高空之上,鸟雀啁啾,繁花满树,是许久不见的初夏景象。
程未晚瞬间来了精神,肉眼可见他满身颓然消失不见,他随手对自己施了一个洁净诀,随后塞了两口食盒里的小包子,换好衣服就跳下马车撒欢去了。
留孟先觉站在原地哑然失笑。
下了马车,是一片嫩青的草地,他看见了——已经撒起欢儿来的凌肆夭。
凌肆夭真的是闷坏了,他见到一朵小野花都要新鲜许久,看见程未晚下来,他远远地就冲他打招呼:“嘿,晚晚,舍得醒啦?”
程未晚打量四周,发现周围都陌生无比,好奇问道:“这是哪?”
凌肆夭将那朵小野花摘下来,夹在书里,随口答道:“已经出天门了,大概是在天门和清月湖交界的地方。”
程未晚向凌肆夭那边走去,身后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条尾巴。
凌肆夭定睛一看,笑开:“晚晚,你是出来遛你那小宝贝儿的?”
程未晚疑惑,向后看去,竟看到千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一耸一耸的,和一条小蛇毫无两样。
这么一看,的确有点像出来遛宝贝的。
程未晚转头,弯腰,将左臂伸到千里的面前。
千里也跟着撒欢,忽然停下,扬起方方的脑袋,似乎冷静了一瞬间,随后光速地绕上了程未晚的胳膊,尾巴那里还打了个蝴蝶结。
如果程未晚这时回头,就能看到孟先觉牢牢盯着程未晚左臂,那眼神似乎能烧灼一切,如果他面前有一张纸,不必怀疑,那张纸能被烧穿出两个洞来。
孟先觉是在嫉妒那个小白条。
他就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非要将这个小白条子送给程未晚,这就导致,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中间就总会跳出那么一个白条来煞风景。
“凌肆夭,我们现在离鬼宗还有多远?”
程未晚只想尽快落地,他不想再在半路奔波了,他只担心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而他的头痛一旦发作,他留在这只会给他们拖后腿。
孟先觉抢在凌肆夭之前说了:“如果就此登上灵船,向西行千里,见一纯黑山体,便到了鬼宗。”
程未晚脑海里没有多少对鬼宗的记忆,一听到那纯黑的山体他心中多多少少升起几分好奇,随口问道:“为何会有纯黑的山体?”
凌肆夭连忙对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问。
程未晚注意到了凌肆夭的目光,可为时已晚,话已经问出口,他收不回来了。
程未晚知晓自己触碰到了孟先觉的禁忌,刚要缩着脖子道歉,孟先觉便已接着他的话说道:“那是怨灵尸骸堆成的一座山。”
程未晚淡淡颔首,打算随意说个什么话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件事就此过去。
但孟先觉却仿佛沉浸在回忆之中,并没有任何被打断的征兆,他垂着眼睫,眼中映入花草的薄光。
“死人的尸骨,无家的怨灵,还有丑陋的恶鬼,只有鬼宗,才是他们的归宿。”
孟先觉忽然抬眸:“晚晚,你知道为什么全天麓人都对鬼宗避之不及却又趋之若鹜吗?”
程未晚有些紧张地将双手藏在袖子中绞紧双手,低声道:“我不知道。”
“因为,鬼宗是一条与剑宗和法宗比起来,相对不是那么艰难的捷径,”孟先觉的目光骤然冷下来,“但是,如果想走捷径,就要付出代价。”
他眼中有寒光一闪而逝。
“如果没有实力操纵这些恶鬼,那就要做好被恶鬼吞噬的准备。”
孟先觉话音刚落,程未晚和凌肆夭不约而同均感觉到如有寒芒在背。
凌肆夭打了个哈哈:“鬼宗的修炼方法在天道万法之外,不受制约,也难怪受到各方打压,今天天气难得这么好,晚晚,你快过来,我看见一朵你从来没看见过的花……”
程未晚被凌肆夭这么一打岔,心中那点寒意瞬间消失不见,凌肆夭这么一说,他就想和他拌嘴,他扁着嘴朝凌肆夭那边挪,嘟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没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