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兄不想入魔——by白鹭爱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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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实在聒噪得很,白梵路停下步伐,“这位小兄弟,你若觉得浪费尽管回去喝个够,在下还有急事,恕不奉陪。”
少年不依不饶,“我自己喝有什么劲?相逢即是朋友,我看哥哥你也是斯文讲理之人,怎的如此不给面子?”
这文绉绉的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倒头头是道,白梵路好气又好笑。
装,我让你再装。
“咦?哪位客官的钱袋掉了——哪位客官的钱袋掉了啊——”
酒肆里,店小二张着嗓子喊。
白梵路覆着人/皮/面具的脸上,一双勾人的眼睛与那张平平无奇的容颜格格不入,那里笑意分外清亮,闪得少年一愣一愣,“喂,你笑什么?”
笑得这么贼,非奸即盗。
“在下笑,盗亦有道。”
白梵路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少年起初没反应过来,而那店小二没听见店里有谁答应,已经开始朝外边儿喊,“哪位客官刚才在店里吃酒,把钱袋掉了的啊?”
少年怔住,钱袋?
下意识一摸腰间,咦咧?还真的是他的钱袋子!
蹭蹭蹭跑回去又折回来,“不许跑,一会儿找你算账!”
白梵路不置可否,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乖乖在这儿等着那家伙。
果不其然,等少年匆匆忙忙跑回来,白梵路早就潇洒走一回去了。
于是,少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后果的确很严重,严重到完全超出白梵路预料。
城外三里地,少年很快就追上来了,手里还抱着个大酒坛子,气喘吁吁挡在白梵路面前。
“站住!”
白梵路还是站住了,“有何贵干?”
少年托了托手中酒坛,一脸理所应当,“当然是找你喝酒啊!”
酒鬼!
白梵路轻哼,“若在下不喝呢?”
少年右手抱住酒坛,左手摸了摸下巴,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虑他这个答案,“若你不喝的话,让谁代劳也是可以的,比如说……它!”
左手一挥,然后一握,凌空拽出了一个东西。
被过度喂养得胖乎乎的身子,通体白花花的绒毛,黑亮的大眼睛正溢满泪,被人拎着颈子捏在手里,挂在半空,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
“吱吱~吱吱~”
白梵路好一阵无语。
拜托这可是你自己的宠物,拿它来威胁旁人有用吗?
答案是,当然有。
半晌,白梵路手一挥,脸上的人/皮/面具就飘然散去。
只听那“少年”朗声一笑,身上亦是一抹蓝光掠过,下一刻同样现出了本来面貌,正是已经莫名消失好几日的云湛。
云湛手一挥,小白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逃命似跑了。
“哈哈!师兄这就服了?可不太像你啊?”
白梵路笑笑,“太无聊了而已。”
“是想我想的吗?”云湛问。
“……”白梵路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话。
云湛嘿嘿一笑,“无聊的话,再陪我喝一坛吧。”他说着,拍拍手里的酒坛,“上好的‘毓秀流芳’,我排了好几日才排上的。”
所以这么些天不见人,竟然就为这劳什子的玩意儿?
白梵路不知怎么,心头微恼,道,“醉死你算了。”
“哦……”云湛笑得一脸欠揍,“那我死了,师兄可会心疼?”
“……”白梵路想自己真没吸取教训,明明决定不再搭腔的,怎么偏就记不住。
没有等到答案,云湛也不恼,抱着坛子席地而坐,拍拍身边的草坪。
白梵路虽犹豫,却也坐下来。
星空舒朗,明月当空。
两人就着一只酒坛,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已过三巡。
云湛朝酒坛里瞧一眼,又伸手摇晃了两晃,对白梵路一撇嘴,“喏,竟然只剩最后一口了……师兄,谁喝?”
白梵路全无所谓,“你喝。”
本来大半都是那人喝走了,现在倒在这儿谦让起来。
云湛想了想,“这样吧,咱俩过过招,三个回合之内,谁赢就给谁喝,如若是平手呢,就一人一半,怎样?够公平吧?”
“其实不必,你喝就好。”他又不是酒鬼。
“那不行,我可不能占师兄便宜!”
“……”
请问你占的便宜还少吗?
抬手一让,白梵路示意对方先行。云湛也是毫不客气,迈步向前方空地走去。
同样风采超然的男子,同样卓尔不群的身姿。只听几声铮然凝重之音,白梵路双手同时扬起,苍堇中瞬间祭起两道银芒封住云湛的上下方位。他的袍袖随即长卷而出,另一道金芒如经天长虹,绚烂耀眼,直向云湛身前袭去。
而迎上那弦刃的,云湛腰间青光一闪,碧落挽起千万朵浪花,墨意卷轴般层层铺卷开来,一如浩荡的长河秋水。
然后,自苍堇之中倏然而来的、矫若长天游龙的灵气便没入其中,瞬间消散于无形。
仅此收敛一瞬,苍堇五道齐齐伸展,横于指尖,又有数声澹澹秋水一般的风刃反掠攻出,半空中飞花被揉碎了吹散。白梵路五指齐动,跃然如春燕。
云湛仍旧不慌不忙,扬臂随手一挥,碧落仿佛化为一直笔,刹那扶摇直上,正在当空与激射而来的风刃短兵相接。
这两个回合,皆是白梵路攻,云湛守,攻势破不开防御,便只能算平局。
而这第三回 合,双方心照不宣改变了攻防策略,借着方才发现的破绽,云湛将碧落扣于左手掌心,口中低声念出一道要诀。
须臾之间,就见白梵路周身仙气尽皆为云湛所指引,突然一圈又一圈荡开,恍若绚烂之极的霞光缭绕直上。
这一招下去,纯是出于对高手的敬意,分毫不曾留有余地。云湛唇角志得意满的笑意愈发灿烂,正对上白梵路凝然不动的神色。
卧龙笔醉,封卷一击!
威严的金光降下的一瞬,白梵路只是略微仰了仰头,下一刻始终盘旋在他周身如风如刃的灵气也在同时凝滞,不知何故尽数缩回手中苍堇之上。
他竟然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手攻势下!
云湛心头剧震,急忙收手,却不料白梵路手腕突然大放异彩,似彻底与他合二为一。
云湛这才知晓中计,却已经来不及,一股强大灵力转瞬之间已经如伞盖一般,覆上他面门,连退路也被封死。
只这一眨眼功夫,形势便已完全逆转。白梵路右掌扬起,那些直指云湛的凌厉风刃,这次方才真正被全部收回。
略一抱拳,他淡淡一笑,“师弟,承让。”
哎,我的酒啊……
竟然利用他的一片爱心,搞苦肉计?太坏了师兄!他那白纸一张的师兄去哪里了?
云湛心里默默哀悼,眼巴巴瞅着白梵路。
酒坛子都已经到嘴边了,白梵路被他这样盯着瞧,浑身不自在。
“……师弟,方才其实应该是平局,不如,你我各饮一半?”
本来就只有一口,各饮一半还不够塞牙缝儿的。
白梵路其实也就那么稍微一说罢了,熟料
“好啊好啊,就知道师兄你对我最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云湛几乎是立即扑上来。
白梵路眉毛抖了抖,迅速闪到一边,才避免了被抱满怀。
云湛乐颠颠地接过酒坛,真只喝了半口,就将酒坛递还给白梵路。
白梵路看那酒坛,突然就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他怎么像是突然变蠢了?竟然会因为区区一口酒而跟云湛打赌,不仅颇费周章打了一架,现在竟还在同分一口酒……
心里默默叹气,都已经到这节骨眼儿上了,白梵路还是抄起酒坛喝下仅剩的那小点儿酒液。
“师兄……”云湛突然靠近。
白梵路直觉没好事。云湛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白梵路被看得喉咙发痒,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这儿又没有酒了……”
云湛摇头,认真道,“有的。”
刚刚饮过酒的嘴唇上亮晶晶的,再被舌尖这么一舔,这怕不是美酒酿成的吧,沾上一点人就会醉了……
云湛捧住酒坛,低头轻轻凑近它边缘,似在闻酒香,“师兄,你说我们方才这样喝酒,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
于是又不可避免地打了一架。
白梵路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最近火气好像有点旺盛,回回看见云湛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想二话不说上去将他揍一顿。
或许打架真是男人泄愤的有效方式,如今这架也打完了,酒也喝光了,白梵路觉得通体舒畅,那种对云湛莫名其妙的火气也仿佛消了大半。
云湛累得躺在草地上,白梵路坐在他旁边,离他们不远就是一面湖。
湖对岸是毓芳城,远远能望见画舫上灯光璀璨,隐约还有嬉笑声与弦乐声传来,更衬得这处林子开阔静谧。
云湛突然眼睛一亮,站起身,“师兄,你等一下。”
白梵路还未反应过来,云湛已经御剑向毓芳城那里去。
“……怎么了这是?”白梵路疑惑,见不到云湛的影子了,才收回视线,拔起旁边一棵草,捻在指尖看一看,再去遥望那面湖。
湖上还零零落落浮着三两花灯。
对岸应该是有许多人放花灯的,不过今夜无风,能随着波浪飘到这里来的寥寥无几。
白梵路注视着湖面,出神。
在想什么?脑子里似乎被放空了,似乎云湛一走,他就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这种空虚感类似寂寞,可怕又无助。
白梵路抑制不住这种心情,几番站起来,又坐下去,甚至他也想立刻飞越那面湖。
直到终于看见空中蓝光一闪,云湛在他跟前落了下来。
同时也揽回了自己悬在外面的那颗心。
云湛见到他,挑眉一笑,“师兄,我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想我啦?”
“……”白梵路竟然破天荒没有怼回去。
云湛走近,突然从身后变出两盏花灯。
一只兔子灯,一只莲花灯,他轻轻吹口气,那盏兔子灯就亮了。
云湛将莲花灯递给白梵路,“师兄,你点这个。”
白梵路皱眉,看了看他手里,“我想要那个兔子的。”
“这可不行,兔子是我的,我已经给它起名叫‘白小兔’了,谁都不能抢,白小兔是我的。”
“……”
幼稚!白梵路悄悄红了脸。
可他没事脸红个什么劲儿?快点别红啦!
白梵路暗暗给自己下命令,愤愤接过莲花灯,吹亮里面的火,火光一起,脸红什么的自然就看不见了。
可这莲花灯真的好丑,他还是想要那只兔子。
“师兄当真喜欢这个?”
“……嗯。”
白梵路是属兔子的,所以这算某种属相情结吗?
“那就给你好了。”
啥?白梵路闻言眼睛一亮,又黯,云湛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不过……”
就知道,有诈。
“不过师兄得赔我一只。”
话音落,趁白梵路抬头看来的当口,云湛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这只好了。”
白梵路一把抢过兔子灯,想把莲花灯直接扔到云湛头上,一想有火,还烧钱,忍住了,转头就朝湖边走去。
两人默默放花灯,再默默许愿。与对岸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许完愿,白梵路以为云湛定会诈自己许了什么愿,结果他竟一点都没问。于是白梵路也不好意思问了。
两人就在湖边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湛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真是难得这么清闲啊!”
“是啊,”这话白梵路倒是挺同意。
“师兄,”云湛笑起来,颇有些怀念道,“你说像现在这样,我们这么坐一起,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白梵路闭上眼,装作没听见。
云湛侧过身,一手撑着脑袋,“师兄,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是吗?”云湛稍稍靠近白梵路,清朗的嗓音略微变得低沉,仿佛循循善诱,“师兄真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白梵路别开眼,“没有。”
云湛紧紧盯着白梵路,并未立即反驳他。
白梵路呼吸微乱,云湛那目光太过直接,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师兄可是在怪我?”
白梵路心头一惊,他能怪他什么?怪这人明明平日里甩都甩不掉,却突然连续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还是怪其他……
想不起来,也不愿想起来。
“不怪你。”他说。
“那……”云湛微笑,“那师兄就是在想我了?”
白梵路无言以对,半晌道,“没有。”
云湛凝视白梵路,两弯月亮映在他的眼睛里,“师兄敢再说一次么?”
“……”那有什么不敢的,但是白梵路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云湛盯着白梵路,半晌他摇了摇头,“哎好伤心啊,师兄竟然不想我,我可是……”
云湛又自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在白梵路眼前晃了晃,“既然师兄不想我,那我还有一壶好酒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白梵路垂眼,“师弟自饮便是。”
云湛凝视白梵路,一弹拇指掀开木塞,仰头灌酒。
白梵路无所谓地笑笑,撑起手臂刚想站起身,却不料一股大力突然袭上他肩膀,紧接着,他整个人失去平衡,被重重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