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秋后算账番外篇——by晴空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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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夭从此便记着了陆酥秋的习惯。
“去安排好人,将院内的雪都给我扫干净。”姜夭站在院外的身子不见挪动,仿佛未曾闻见管家的劝言。
“是。”管家见姜夭无动于衷,便也闭口不择。
大雪过后,降温也降得厉害,姜夭这才想起被自己搁置于脑后,不闻不问数日的陆酥秋。姜夭于是话锋一转,风淡轻云的问道:“那琴师的病可有所好转?”
本该是关心的话, 可搭上姜夭冷淡的语气,便颇有事不关己的漠然意味。
管家不敢欺瞒,如实回答:“依照送药的侍女的说法,病虽好得七七八八, 可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孱弱。”
闻言,姜夭道:“去医春坊开些补药,每日煎好,按时送去给那琴师。”
管家唯唯应诺。
“别让她死在亲王府,否则,府内之人皆不会好过。”姜夭言出必行,故而此话一出,便令管家不寒而栗。
管家深知,从郡主的先生离开起,郡主便彻头彻尾的变了。只怕是以后也难再转变性子。
姜夭挥手,示意管家退下。管家心领会神,即刻便不再打扰姜夭,默默退离了。
姜夭支身一人去了书阁。数之不尽的书籍置于阁内,她却不愿多看一眼。穿过这些书籍,她走至自己的书案前。
书案上未曾放有半本书籍,仅仅铺展着一张又一张的画像。手轻轻抚过画,姜夭微翘的嘴角掺了柔情,对其视若珍宝。即便是画像,先生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仅是观望一张画,姜夭却心花怒放得似是触及了陆酥秋本人。
骤然,书阁的门被敲响。
姜夭的和颜悦色尚未存留多久,便因这不合时宜的打搅而蓦然烟消云散。她的书阁是有下明令,任何人不得闯入。来人倒是胆大妄为,敢明知故犯。
姜夭面色不善:“谁?”
书阁的门被推开,姜姝自顾自走了进来,没有畏惧姜夭半分,而始终谈笑自如:“许久不见,夭姐姐可有想念妹妹?”
“你到此找我,”姜夭对姜姝的寒暄置若罔闻,“所为何事?”
姜姝态度温和,明眸善睐令人心生好感,“夭姐姐不觉得我是来与你叙旧的?”
“姜姝,你我既不是初次相识,你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清楚?”姜夭低嗤,“又何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姜姝走近了姜夭,模样甚是无害,“夭姐姐莫不是对我有误解?”
“误解什么,”姜夭的嗓音极凉,“你与我之间的明争暗斗何曾少过?”
“可夭姐姐从未输过,不是吗?”姜姝敛眸,状似陷入回忆,笑颜也似染上了一层冷意,“什么都是姐姐的。”
“你只是来和我说这些?”姜夭不为所动,神色一如既往的古井不波,毫无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不,”姜姝摇头,眼眸透亮,“我这次找夭姐姐,是有求于你。”
姜夭仿佛听了什么惊为天人的笑话般,她侧目,冷冽的嗓音带着戏谑:“有求于我?”
姜夭与姜姝自小就冤家路窄,谁也没看顺眼过谁。二人互不相容,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便无论姜姝输得如何惨,姜夭也从未于姜姝身上,得到“求”这个字眼。
姜姝朝自己示弱,如今倒是头一回。
姜姝放低了姿态,却不见半点愠意,反倒心甘情愿,“是,我有求于姐姐。”
姜夭:“你所求为何?”
谈及那人,姜姝的嗓音也轻了,“我想向夭姐姐求一个人。”
“何人?”姜夭眯着狭长的眼眸若有所思,究竟怎样的人,才能令姜姝心甘情愿地为之低头。
“被姐姐邀请而暂居于亲王府的那位病美人。”姜姝说得毫不犹豫,“我只求她。”
“我若是不愿答应呢?”姜夭阴郁的脸庞带着轻蔑,“我手下的人,凭什么要我让于你?”
便如同于琴曲一般,《凤求凰》是独属于她的,先生也是她的。即便那病美人远不及先生,但姜姝究竟求不求得到,也该自己说了算。
得到姜夭的拒绝,姜姝并无意外。姜姝未选择放弃,而试图进一步与姜夭交流,“夭姐姐若是有何条件,也可尽管提出,我愿意以其作为交换。”
“此话当真?”姜夭闻言,幽深的眼眸闪过一缕意味深长的暗光。
姜姝侃然正色,“那是自然。”
“我不刁难你,”姜夭倚著书案,好整以暇地凝视眼前人,“算来,后日是该替你办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听闻你在外也学了些武功,到时候,可方便与我切磋一番?”
姜夭的眸底似冰窟般不带任何情感,“这个条件,想来不过分吧?”
无需多加思考,凭对姜夭多年的了解,姜姝也能轻易猜及其中有套。既是姜夭所设,想必该是一场鸿门宴。
尽管如此,姜姝却是淡然一笑,答应得轻松:“无妨,夭姐姐的条件,我同意了。”
“今日之约我记住了。”姜夭的红唇微扬,似笑非笑的弧度,反倒令人不寒而栗,“待家宴结束,你便可随心所欲的带着人走,我绝不干涉。”
姜姝道,“一言为定。”
……
陆酥秋从被姜姝握着手,问愿不愿意跟她走的那一日,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的预感实现。
陆酥秋从系统111的口中得知了姜姝与姜夭之约的事。
她只能一阵惋惜,感叹姜姝是个倔强之人,说着要自己跟她走,便当真为此付诸行动。
可姜姝去答应姜夭定的条件,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依陆酥秋猜测,姜夭怕是准备借接风洗尘之名,设一场鸿门宴。
陆酥秋难得的有些心软,不舍得姜姝被姜夭整得往火坑里跳。她寻思着,如何能令姜夭点到为之的收手。
思来想去,才无奈的发现,姜夭是天下人的话皆不放在心底,而只记着陆酥秋一人的话,将其视若命令般无条件奉行。
似乎唯有她出面,才能替姜姝免去祸端,陆酥秋于是便动起了自己的算计。
时间一晃而过,宴席之日也顿时来临。
姜夭在府内设好宴席,继而邀了姜姝赴宴,美名其曰接风洗尘。
宴席上的原琴师被陆酥秋花了几袋银子收买,如此,陆酥秋便顺利的在宴席上,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那琴师。陆酥秋坐在角落奏琴,脸又被面纱所遮,倒是正好不怎么起眼。
这场鸿门宴的流程倒是与普通宴席别无二致。
在宴会进行到几近一半时,姜夭便提出了与姜姝切磋剑法的要求。
二人切磋起来时,明眼人一眼便可窥出其中的不对。无论是其挥剑,亦或者是刺向对方的姿势,都太过激烈。在这之下,宴席的气氛也随之变了。
再无人假装起融洽,都虎视眈眈着对方。
起初,姜夭与姜姝打得势均力敌,不分上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姝便逐渐落了下风。
宴会上的琴声与舞蹈也早在二人打得激烈时,不约而同的停了。
“哐嘡”一声,在姜夭接连不断的攻击中,姜姝的剑脱离了手,甩至一旁的地上。不言而喻的,在这一刻,几乎算是分出了二人的胜负。
姜夭朝着姜姝逐步逼近,剑锋毫不留情的对着姜姝。姜姝自是知道大局已定,便不再反抗。
在姜夭的剑要朝姜姝的胸口刺去时,本该鸦雀无声的府邸,又再度响起了悦耳的琴声。
在角落里掐好时机的陆酥秋,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动作流畅,此刻正娴熟的抚着琴。
陆酥秋在不加掩饰,用着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弹奏《凤求凰》。
闻着这源源不断的琴声,姜夭紧握着剑柄的手一松,剑也随之滑落,摔在地面上。姜夭却是不管不顾,甚至不再理会此刻已是任由她处置的姜姝。
姜夭二话不说的调头,朝在角落奏琴的陆酥秋大步而去。
她尘封已久的心,似乎也于此刻再度激烈跳动。
这样的琴声,姜夭只从一人手中听过。
一个藏于她心上,日思夜想却又不得相见之人——她的先生。
与那人久别重逢的场景,总是不计其数的重复于姜夭梦里。可终归只是梦,由欣喜到心死,于姜夭而言,也不过是睁眼醒来的功夫。
而今,姜夭像是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窥见了抹来之不易的光芒。她不敢轻易去碰,去追寻,怕到最后又只会落为自己的臆想,她又将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那滋味太容易让姜夭崩溃。
可即便再绝望,只要思及那人,姜夭便又会甘之若殆的为其折腰。
姜夭的嗓音微不可查的发颤,旋即问道:“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添了一点内容。
然后更新我估计要半夜三更才能放上来,不建议等,还是都去睡吧。
第40章 我不放
陆酥秋置若罔闻, 手中抚琴的动作也不曾停下,便如此静静的弹着曲子。
姜夭的问题未虽得到答复,但她的神色却毫无波澜, 一双深邃眼眸直勾勾盯着陆酥秋, 也一言不发起来,便如此站默默站在陆酥秋身侧,等待着《凤求凰》的结束。
一场鸿门宴在临近尾声之时,发生了这般猝不及防的转变, 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
姜夭却不这么觉得。她甚至无心再理会这些琐碎之事,满心满眼, 都只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眼前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她的先生,那个待她极好, 居于她心的人回来了吗?
被姜夭不管不顾,而逃过一劫的姜姝虽不清楚姜夭突如其来的异样是何缘故,但见她心心念念之人倏地出现于宴席上, 姜夭又站于陆酥秋身旁,便下意认为会姜夭欲对陆酥秋不利。
“夭姐姐若是要算旧账,冲我来即可,”姜姝噙着处变不惊的笑,狼狈的捡起剑,似乎是想护着陆酥秋,“何必再去刁难外人?”
“将死之人,何来如此之多的废话?”被打扰, 姜夭不屑一顾地斜睨姜姝。
姜姝的剑指向姜夭,“切磋还未结束,我可等着夭姐姐继续。”
“你再多嘴一句,我便叫你这辈子都无法再开口。”姜夭无意再被姜姝烦扰, 话里也带着骇人的戾气。
姜姝倒是对姜夭无所畏惧,她上前几步,欲要再同姜夭说什么。
此刻,一曲《凤求凰》也被陆酥秋弹至了末尾。曲毕,陆酥秋缓缓离了圆凳,主动的走至姜夭面前。
姜夭便再无心搭理姜姝,转而专注地凝视眼前人。
陆酥秋牵起姜夭的手,朝自己的面纱上带,让姜夭将其揭下意思甚是明显。
答案近在咫尺,姜夭的手有些僵。片刻,在揭与不揭的抉择中,她还是果断的伸手,将眼前人的面纱取了下来。
在目光扫及陆酥秋脸庞的瞬间,姜夭的瞳孔微微一缩,紧握面纱的手也蓦然松了。
面纱落在地,陆酥秋的容貌也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陆酥秋的面色有几分苍白,眸底似盛着湖水,波光洌艳。她神色平淡,却因病弱的模样,眉间都似乎携着柔意,令人不得已的顿生怜惜。
举手投足,都有着股病恹恹的美感。
霎时间,所有人都被这拿下面纱后,风姿卓越,一颦一笑都仿佛会蛊惑人心的美人所吸引。
姜夭神色间带着的沉郁一扫而空,眉梢染着纯粹的愉悦,嗓音也轻柔得不可思议,“先生……”
系统111的提示音第一次在新世界响起,“叮,女主心动值+40,当前心动总值40%。”
思及先前被折腾得染上风寒,烧得浑浑噩噩,陆酥秋连多一个眼神都未愿意给姜夭。
陆酥秋记仇,向来是不管对错,仗着自己得宠而记着的。
陆酥秋冷淡的态度却丝毫不影响姜夭的欣喜若狂。
姜夭痴痴的又喊了一声,“先生。”
陆酥秋不语,目光环视着屋内,睨着这一片狼藉,“这场闹剧,郡主可还玩得尽兴?”
姜夭的注意力这才迟迟从陆酥秋身上分散开,视线触及还落座于宴席的众人,气势又骤然森冷,“都退下。”
“不该听不该闻的,若是有人传了出去,一律剜心惩处。”
姜夭的话令众人如梦初醒。纵使再惊艳,也没了那个胆去继续盯陆酥秋。连带着下人,无不是心惊胆战的退出了屋。
姜姝也因姜夭的下令,在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的被逼无奈下离开了。
“先生。”姜夭乐此不疲的唤着同样的称呼。
陆酥秋说:“自离开亲王府的那日,我便不再是郡主的先生。”
在望及陆酥秋时,姜夭的眼眸也似辉映着黑夜中月光,“先生不喜欢这个称呼,换掉便是了。若是不介意,我可否唤上一声阿秋?”
陆酥秋蹙眉,态度疏离:“我与郡主身份有别,还请郡主莫要胡言。”
姜夭却是不管不顾的已经换了称呼,“阿秋与外人不同,更无身份有别一说。”
姜夭胡闹,陆酥秋自是拗不过她,“郡主若是非要如此,那便随了郡主吧。”朝姜夭行了个礼,陆酥秋继而道:“若是无事,我便先行告退……”
陆酥秋话未说完,姜夭便先一步的牵住了她的手。饱含小心翼翼,姜夭牵得牢,却又怕失了方寸拽疼眼前人。用着几近恳求的语气,姜夭挽留陆酥秋:“阿秋不要离开,留在亲王府可好?”
“郡主不必多想,我只是乏了,想暂且回住处歇息。”陆酥秋面不改色道。
姜夭却是固执的不肯松手,漆黑的眼眸闪过浓郁的偏执。实在是对陆酥秋一纸书信的辞别而心有余悸,姜夭不敢放开陆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