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幻搞基建——by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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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告诉我,您是不是欺骗了我呢?”
他的声音砸在空气里,空气便突然地那么安静了一瞬。
但下一秒莱文弗纳就反应过来,“是谁在您面前说瞎话了吗?”他露出些恼怒的模样,“我从您这里拿的每一个碎角怎么用出去的都有记录,您若是不信,我这就叫人去拿账册。”
说着他就要叫自己的侍从,被路西恩摇摇头制止,“我只是问问……”他像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执政官反应会这么大,嗫嚅道,“当然我还是相信您的。”
安达西大法师冷眼看着,突然插话对路西恩道:“那您最好多问问。”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我可听说有人饿得把泥土当面包吃。”
路西恩被他刺得瑟缩了一下,不禁询问地看向莱文弗纳,莱文弗纳极快而坚定地辩驳道:“只不过天太冷了,有些老人和病人没能熬过去而已,若真像法师您说的那样可怜,在座的老爷们哪一位还有心情坐在这里?!”
他看向路西恩,脸上的表情诚恳又恼火,被人栽赃后再自然不过的反应,“账册您随时可以查,诸位老爷庄园里的每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光明神在上,我未曾碰过半分不义之财!”
“光明神在上?”安达西大法师持续输出,浑然无视主位坐着的才是领主,语气嘲讽又傲慢,“连自己如果真的碰过又会被如何报应都不敢说,光明神能证明什么。”
“安达西法师,”牵扯到光明神,伊莱诺主祭不得不跳出来搅混水,“莱文弗纳先生向来忠实诚恳,从不曾向神明说过半句谎言,你应当是知晓的才对。”
“公爵大人,我可向您保证,”伊莱诺主祭又转向路西恩,“您的每一位子民都得到了救济,莱文弗纳先生是位再称职不过的执政官,没有人比他更爱维尔维德这块土地。”
眼见路西恩似乎要被伊莱诺主祭说动,安达西大法师冷哼一声,立刻开始翻起旧账,莱文弗纳偏向诺伯子爵那一派不是一天两天了,狗屁倒灶的事安达西张嘴就能说一箩筐。
只是这么一说就又牵扯上了诺伯子爵等人,诺伯子爵本人端着架子不主动接茬,依附于他的小贵族们就已经开始长篇大论地反驳回去,惹得安达西这边的工会会长们忍不住开口给自家人帮腔。
一边吵着你挪用救济金你欺压平民你私收杂税,一边就嚷着你无礼你无中生有你血口喷人,好好的宴会厅一时吵得宛如菜市场,就差抄起酒杯往对方脸上砸。
——这场宴会的座次排序简直完美,死对头就坐在对面,要是再狂野点不要脸一点,甚至可以直接扑上去扯住领子照着脸扇。
“咔擦!”
“砰!”
酒杯碎裂的声音撕开了吵闹不休的荒诞场面,诺伯子爵擦擦手,“手滑了。”他说道,环顾席上表情各异的人,训斥道了,“领主大人还没开口,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几乎同时安达西抬手,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爆裂声,眼神往边上一扫,压下去自己这边吵得不仅上头也快上手的会长们。
“一时激动,还请您恕罪。”他干巴巴地对路西恩说,紧接着又跟上一句,“您是领主,这件事应当由您决断。”
诺伯子爵也颔首赞同道:“理应如此,吾等都应听从公爵阁下的决断。”
瞧瞧这惨白的小脸,怕是胆子都吓破了,还能决断出什么呢。
路西恩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迟疑道:“那……就看看账册吧。”
说完他又连忙对莱文弗纳描补道:“当然,我相信您。”他充满信任地看着执政官先生,“我们拉过钩的。”
拉过钩就以为没有欺骗和背叛,莱文弗纳一边叫侍从去取账册,一边嘲讽又可怜这孩子般的天真。
他当然有账册,拿了钱再怎么他也会准备一份,毕竟小孩子的心性不定,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路西恩就心血来潮想知道自己的钱花在了哪里。
这位领主从帝都带来的大笔安置费,只敲诈出点零头怎么满足得了他的胃口,这只是个开始,而仓库最里面那些皇室独享的修炼资源,才是他更想分一杯羹的真正目的。
反正小领主那个废物也用不上,不如拿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账册很快拿了回来,路西恩半推半就地翻开账册,还不忘又强调一遍:“我们拉钩过的。”
他死死盯着莱文弗纳,像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些鼓励——莱文弗纳也的确给了他鼓励,神情自若地向他点了点头,一副任人检查的坦荡模样。
路西恩脑袋里的熊孩子还因为这个反应慌张了一下,害得路西恩低头差点看错第一页的数字。
……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遍。
……
哦,没看错。
于是他又翻过一页,再翻过一页,翻页快得叫人怀疑他到底看没看,反而更坐实了他看不懂这本账册的猜测。
……
也或者……
长久的沉默后,维尔维德年轻的新领主幽幽开口道:
“原来诸位先生的豆子,要卖到两个金币一斤啊。”
少年从账册里抬起头,侧眼看向右手边的庄园主们,眼神落到伊莱诺主祭身上时停了一停,恍然大悟,“啊,不对,是主祭先生为我讲了价,原本应该更贵,真是感谢诸位慷慨好心的先生。”
他面带微笑,蓝色的眼睛里亮着刺人冷光。
第18章
伊莱诺主祭直觉哪里不对劲,被那眼神注视时他后背寒毛直竖,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般难以呼吸,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咬住喉咙撕开气管,冰冷的毒液流淌全身。
“还有啊,”路西恩扭了扭头,求知欲极强地询问自己的执政官,“我们一天居然能吃掉十万斤粮食呢,我给了您那——么多的钱吗?”
是的,也或者,这本账做得烂到家,烂到路西恩脑袋里的熊孩子都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傻子。
虽然,假如路西恩真的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宫皇子,这个账本的数据乍一看其实没有问题,毕竟皇宫里吃的豆麦的确平均要差不多两个金币一斤。
“安达西会长,”路西恩叫了一声法师先生,“您说得对,他欺骗了我。”
他脸上仍然是柔和温驯的微笑,一头怎么打理都顽强翘起的小卷毛让他如一只羔羊——那个眼底带泪强做坚强的眼神,看得人心都要酸疼碎裂了。
路西恩站了起来,却还是要抬起头才能与莱文弗纳对视,他向安达西大法师说道,“请您帮我抓住他。”
拉钩时路西恩哼唱的诡异曲调突然从莱文弗纳脑袋里闪过,他下意识起身想往外走,却被安达西大法师抬手一个响指固定在座位上。
“抱歉了。”安达西大法师坦坦荡荡地面对插在自己身上的眼刀,“我接了公爵大人的任务嘛。”
第一次会面时,路西恩作为雇主,向他要求了在宴会上听从他的一个命令,而任务的报酬就是领主豁免权,他还许诺了日后对于冒险者和雇佣兵更加低廉的税收,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安达西作为雇佣兵工会的注册雇佣兵没理由不接受。
安达西以为是公爵没底气想让他撑腰,丝毫没有预测剧情会是这个发展,但现在的局面他骑虎难下,领主豁免权就像吊在他面前的萝卜,逼得他不得不跟着路西恩的剧本走。
路西恩拿起了莱文弗纳位置上的餐刀,走到莱文弗纳面前。
脑袋里的熊孩子开始欢呼尖叫,开始冲出枷锁,开始庆祝——
狂欢节。
“我们拉过钩。”
路西恩轻声道。
“你欺骗了我。”
他执起莱文弗纳的手摁在桌上。
“但我还是要履行承诺。”
他举起手上的餐刀。
不!
不不不不!!!!
不——————!!!!!
莱文弗纳瞪大眼睛,他意识到了路西恩想干什么,拼命地挣扎想让身体动起来,然而他的身体僵直如一块石头,死死凝固在原地。
他只是个中阶武者,根本无力抵抗一位大法师的禁锢咒语。
纯银的餐刀挥起,在他的视网膜留下一道亮光。
血液飞溅。
“勾指起誓,断指为诺。”
诡异的曲调回荡在大厅,第一刀落在曾经勾住少年苍白手指的小指。路西恩的力气不够,只砍破一层皮,只好再落下一刀,再一刀、再一刀、再……
血液沾湿桌布洇开大片猩红,蔓延至对面诺伯子爵的餐盘边缘。
“切不断啊。”路西恩丢掉手里的餐刀,视线左右巡梭一圈,眼睛一亮,“啊,找到了。”
莱文弗纳腰间配着一把匕首,刀刃锋利明亮。
这一次切断了。
尖叫声被堵在了喉咙深处,血腥味和少年脸上的微笑在四肢百骸灌注进透骨寒意,似乎每个指节都跟着疼痛起来,断裂般叫人忍不住想摸一摸每个指头是否还在。
但是动不了。
诡异的恶寒冻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某种令人战栗甚至作呕的气氛填充满了宴会厅的每一寸空气,低低的哼唱絮语似乎就在耳边响起。
“背叛之人,肚皮肠流。”
华丽的礼服里是腥臭的血液、肮脏的秽物、和再怎么小心都避免不了的弄脏衣服。
路西恩用莱文弗纳的餐巾擦了擦手,发现袖口沾得又脏又臭。
就像是杀猪。
可他似乎没杀过猪。
路西恩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不好意思。”他诚恳地道歉,对着被他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的莱文弗纳,“我不应嘲笑您。”
路西恩仔细地用餐巾擦干净匕首,插回莱文弗纳先生腰侧的鞘里,摸了摸领巾整理好袖口,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又向餐桌上的客人们道歉:“非常抱歉,一点私事,耽误诸位用餐了。”路西恩把莱文弗纳的酒杯的酒杯放在诺伯子爵面前,端起自己的果汁,眉眼含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少年纯白色的礼服被染了半身猩红,却仿若未觉地举杯致辞开宴。
“感谢诸位拨冗莅临,我初来乍到,多有不足之处,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几分羞怯不安,“请同我一道举杯。”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就像是安达西大法师的禁锢咒语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甚至反噬了法师本人。
“请诸位举杯。”路西恩又重复了一遍,脸颊的酒窝盛着血渍,“麻烦快一些好吗,莱文弗纳先生要断气了。”
“我跟他拉钩说好了的。”
“欺骗之人,得野兽分食而死。”
……
滴答,滴答。
是手抖打翻的酒杯,美酒从杯口落下。
也是鲜血顺着浸透的布料蔓延,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圆点,继而缓缓地,缓缓地,扩散成一片。
肠子从剖开的肚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切断的小指置于餐盘,如一道需要仔细品尝的珍馐。
鲜血的味道肆无忌惮地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与食物的香气混合成令人眩晕作呕的气味。
“诸位今日胃口不佳呢。”坐在主位的年轻领主说道,浅抿一口杯中的果汁。
他被满桌佳肴充分讨好,脸颊沾着满足的酡红,就连眼底冷冰冰的寒意,都包裹在奶味甜味满盈出的虚幻泡沫里。
“这道煮菜里用的还是您庄园出产的上等干酪。”路西恩笑着对身边的诺伯子爵道,“劳伦斯说品质非常好,还请多吃一些。”
反复搅着碗里粘稠奶油的男人猛地惊醒,如同做了一场漫长的荒诞梦,被一盆冷水泼醒而打起寒颤。
诺伯子爵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在他面前发生了什么,他餐盘前的桌布斑驳着湿漉漉的红色,只需要一抬头,就能对上莱文弗纳浑浊空洞的眼睛。
他还活着。
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翻白的眼漂浮着絮状的灰,身体内部制造出“嗬嗬”的杂音,时而脱力痉挛地抖动。
此刻诺伯子爵甚至无法把他跟自己最得意的那个侄子联系在一起,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曾狩猎过的鹿,倒地挣扎时也是一般无二的狼狈丑陋。
“他、您……”诺伯子爵混乱地开口,他为今天的宴会模拟过许多种可能,也为身旁这素未谋面的年轻公爵想象过种种面目,但没有一种告诉他会是这样血腥的场面,少年人面带微笑,在濒死之人的痛苦呻吟声中仿若无事的模样,反而给人以虚幻且难以捉摸的扭曲寒意。
疯子。
他不禁这么想。
而少年看着他,脸颊的酒窝甜得像盛了蜜酒,“嗯?您有什么事吗?”
诺伯子爵的眼球转动,他试图在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孔上捕捉癫狂失控的情绪,最终却只沉入那双蓝如静海的眼睛,被漩涡与潮水彻底淹没。
男人机械地摇头,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房间里的某种诡异气氛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吐出的每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担心莱文弗纳突然、突然过世,会不太好。”
他此刻有意摆脱自己跟莱文弗纳的亲戚关系,只强调对方是帝国指派的执政官,路西恩是维尔维德的领主,现在领主捅死了执政官,后续稍微处理不好就会成为在座诸位一起死的惨剧。
毕竟领主杀了执政官,往大了说就是叛国,要拖累整块领地被帝国清剿的。
但诺伯子爵不敢明示,路西恩动刀子前的任何时候他或许都敢以此威胁领主,可此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身边坐的不是柔弱天真的废物病秧子,是个他妈的一言不合白进红出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