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by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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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千户,请不要告诉王爷我这么晚才回来。”
这是骁粤站在王府门前,顶着头顶的星辉,对明朔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明朔并未拒绝,也并未答应,只是想骁粤颔首行礼,带着他的护军融进了花灯初上的郦都城。
其实明朔答不答应也不重要,骁粤只是顺便一提而已,祁宸平日里对他都是不闻不问,更何况如今国事家事缠身,他哪有闲心管骁粤,只要骁粤不逃跑就行了。
但这一切都是骁粤自发盲目的臆测,他万万没想到他回到潇湘阁时,祁宸已经等了他足足两个时辰了。
一踏进门,看见祁宸真坐在满殿的花草间焚香看书,骁粤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他指了指茶座的方向,低声问齐德隆:“齐教授,那边是不是坐了个人?”
齐德隆揉了揉眼,道:“是,他还穿着睡衣。”
“是信王吗?”骁粤又问。
“应该是他。”齐德隆一点头。
骁粤怔了三秒,直到祁宸的视线看了过来,他的魂才遨游了一圈回来。
祁宸就这么看着骁粤扒下了自己身上的九瓣莲绣袍,塞给了齐德隆,然后将齐德隆推出门外关上了门。
当以上动作都完成之后,骁粤才问自己,我什么要紧张?
是啊,他为什么要紧张,他去侯府见方裕物又不是什么秘密,于是他又平心静气地走上去,在祁宸出三米开外的地方向他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祁宸的额目光凌厉地扫过他的周身,他先是提了提嘴角,随即又蹙眉:“为何要脱衣服?”
骁粤真假参半地说:“染上了一些气味,怕熏着您。”
九瓣莲是皇家女眷的图腾,百姓最多只能用到七瓣莲,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可用八瓣,骁粤穿上这身衣服去神通候府,无异于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是祁宸的人,祁宸自然是高兴的。
祁宸起身,道:“过来替本王宽衣。”
骁粤顿时一惊。
为什么要宽衣?他难道想睡在这儿?不对,祁宸应该是想问关于方裕物找他的原因,他宽衣做什么?方裕物说的那些话减一半也是可以说给祁宸听的,他宽衣做什么?可他晚上从来不进潇湘阁,他宽衣做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来,他……
打住。骁粤沉了口气,绕不过去就直接问吧,他道:“王爷您宽衣做什么?”
祁宸似乎并不强求他为自己宽衣,自己松开了腰带:“宽衣自然是要睡觉。”
这个答案骁粤不意外,只是不太能理解:“您要睡这儿?”
祁宸褪下外衫,柔软的丝绸贴着他略微精壮的躯体,精悍而流畅的肌肉线条隔着布料,呈现着微妙的力量感。
他道:“你是本王的男卿,本王要你侍寝。
第35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5)
侍寝??
这件事骁粤从未想过。
他也一直觉得祁宸只是把他当成一本兵书,却没想到祁宸竟然真想把他当玩物,这让他怎么能答应!
骁粤的神色微凛:“您让我做您的簪花奴不是为了保我一条命吗?做戏就不必侍寝了吧?”
祁宸将褪下的衣衫随手一扔,稳稳地挂在了远处的翠玉屏风上:“本王何时说过要与你做戏?”
骁粤:“……”
“你总是要忘了本王跟你说过的话,”祁宸说着步步逼近,骁粤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就算本王先前是与你做戏,如今本王不想做戏了。”
祁宸一靠近骁粤就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骁粤看了一眼茶台上的茶壶——难道他用茶壶装的酒?
“王爷您喝多了,我去给您取参茶。”骁粤说着便要绕道走。
祁宸怎会放他走,他一把揽过了骁粤的后背,振臂一揽,将人紧紧钉在了自己的胸前。
骁粤一惊,下意识就开始挣扎:“王爷您干什么!”
他越是挣扎,就越是撩动祁宸的掌控的欲望:“你逃不掉的,既然穿了本王的九瓣莲绣袍,就该做男卿该做的事了。”
这是什么道理?又不是骁粤愿意做他的男卿,而且穿了绣袍就要侍寝?这是什么规矩?
骁粤无论何时都平静无波的眼神被打乱了,因为祁宸的另一只手正在解他的腰带,骁粤慌乱地想抓住祁宸的手,却总被祁宸轻易挣开:“王爷,王…王爷,”
祁宸很快卸下了他的腰带,开始进攻他的中衣,可是骁粤的挣扎让他必须分神去桎梏他,祁宸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狠狠地将骁粤往怀里揉,骁粤的胸膛紧贴着祁宸的胸膛,颈间尽是祁宸灼热的吐息,浑身的温度肆意地交换,亲密到了危险的程度。
骁粤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祁宸怎么突然对他这样,明明……明明昨日还只是……吻了一下。
“祁宸!!”
骁粤吼出了他的名讳,手上使劲地试图推开祁宸,但回应他的是更深的桎梏。
骁粤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一个抬眼便对上了祁宸近在咫尺的眼眸。
这双眼睛里面明明就没有那么多的情感,冷得就像两片无机质的玻璃,除了凶狠和占有什么也不剩。
“祁,祁宸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玩物!”骁粤咬牙切齿地说。
呲啦一声,祁宸直接撕掉了他的一片衣袖。
“祁宸!!”
骁粤怒吼,如果方才的一切尚有转圜的余地,那这一声布料的破碎声就像拉弓时的嗡鸣,预示着很难收场。
骁粤气急败坏,朝着祁宸肩颈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
骁粤的反击不但毫无意义,还彻底激怒了祁宸,霎时间他直觉重心一失,便整个被祁宸扛上了肩。
“祁,祁宸……祁,”
祁宸扛着骁粤径直地走到床边,将他重重地扔在了床上,与硬木床硬生相撞,骁粤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眩晕,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祁宸便已经扑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可能是真的被摔疼了,骁粤心中窜起了难以抑制的怒火,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他伸手便要去揍祁宸,可这雨点般的拳头着实不堪大用,祁宸胡乱地抓住他的掌心将他钉在床上,压下身来,双眸沉沉地看着他:“你就如此讨厌本王?”
…太可怕了。
骁粤现在只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用力地挣扎了几下,换来的是祁宸更凶狠的力道。
平时他还能够理智地去分析祁宸的心理,去预测他的行为,而此时此刻的祁宸完全在他的把控之外,他不知道接下来祁宸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今天晚上祁宸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骁粤瞳孔紧缩如针地望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祁宸:“我想要你。”
“你疯了…”
“我喜欢你,”祁宸这样说。
骁粤失掉了思考的能力,并未注意到祁宸没有用“本王”自称了。
祁宸看着骁粤怒意滂沱的眼,便知道对方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神色中的愤怒反而如退潮般散去,被更深的情绪压下:“你当真将当年飞仙关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
“你忘了我,可我……已经忘不了你了。”
飞仙关?
原来祁宸一直说的城头马上不是骗人的。
骁粤迎着他的粗重的鼻息,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更不能对我做什么,否则你会后悔。”
后悔?如福嘉所说,杜鹃坳的秘密早晚是要被揭穿的,骁粤早晚都是要离开的,难道这样祁宸就不会后悔?
“不后悔。”祁宸看着骁粤的眼睛,道。
骁粤摇头:“你一定会后悔。”
祁宸欺身与他几乎鼻尖相抵,冷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何要后悔?”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喜欢的人……
我不是骁将军……
但是这话骁粤不能说,他道:“你是王爷,坐拥天下美色,你不会一直喜欢我的,你会慢慢嫌我烦,觉得我性格无趣,索然无味,渐渐失去所有的耐心,去喜欢上别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现代社会尚有一夫一妻的制度,却仍然约束不了人原始的劣根性,何况还是像祁宸这般的王侯将相,有那么多三妻四妾,娇婢通房,这么一想骁粤还真是不适合这个朝代。
骁粤太小气了,他只想做唯一。
祁宸却说:“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不会一直爱?”
“我就是知道。”
“胡言乱语!”祁宸说着便冲着他的嘴唇亲了下来,骁粤一个侧头躲开了他的吻。
“我也有喜欢的人。”骁粤道。
骁粤清晰地感觉到祁宸的身体一颤:“谁?”
“我喜欢的人是叶钊,”骁粤的声音喑哑而黯然,似乎顷刻便会化在轻而又轻的尾音里,“他跟你很像,又跟你一点也不像,他的眼睛,眉毛,鼻梁,嘴唇,全都很像你…”
“可是他从来都不会用像你这样冰冷的眼神看我,”
“从来都不会利用我…”
“更不会强迫我。”
祁宸的声音在颈窝边阴沉地响起:“所以你爱的是他?”
“是。”骁粤道,“叶钊是我这一生唯一最爱的人,我只爱他。”
“你只爱他?”
祁宸猛地捏住骁粤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怎么总是忘记本王说过的话?”
骁粤只是看着他,眼睛因充血而一片氤氲潮湿。
祁宸从一头发情的野兽,变成了一只斗败而不服输的公鸡:“本王说过,本王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人之美!”
祁宸说完一头扎进了骁粤的颈间,一个狂热到如狼似虎的吻落在了骁粤的喉结上,骁粤浑身顿时如过电般骤然颤栗,这一次他没有再挣扎,总归再怎么挣扎也逃不掉。
他不是骁将军,他反抗不了祁宸。
第36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6)未删减
祁宸原本以为只要留住他的人便好,可此刻他被灭顶的愤怒淹没了,他甚至顾不及怒从何来,或许是骁粤说他和那个人很像,或许是祁宸想要的不只是他的人,又或者……
骁粤不再激烈地反抗,像一个任人鱼肉的玩偶,任由祁宸的吻疯狂地落到他的眉心,鼻尖,面颊,嘴唇。
耳侧,下颌,颈间,锁骨。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气息紊乱,骁粤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手脚,却唯独控制不了自己体温。
祁宸的进攻如狂风骤雨一般打乱了他的呼吸,血温升高的感觉清晰到可怕,出于人原始的本能,骁粤的感官被无限地放大,他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祁宸每一寸遒劲有力的肌肉和滚烫的温度。
这就是祁宸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但是他停住了,他双肘撑在骁粤耳侧,骁粤听见他重若擂鼓的心跳。
骁粤虽不愿承认,但祁宸粗重的喘息都摇成了跟他呼吸一样的频率。
太像了,祁宸跟叶钊真的太像了,像到骁粤就快要回应他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快要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他,对他告白,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念他,爱他。
可是,他终究不是叶钊,祁宸之所以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是因他还不知眼前的骁粤 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骁粤看着祁宸因斥满性张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竟抬手触上了祁宸心窝的,从指尖传来的不只是祁宸灼热的体温,还有他的颤抖。
骁粤的声音混杂着轻喘,低低地响起:“叶钊的这里…有一块月牙胎记,胎记是前世为所爱之人受过的伤……”
祁宸深深地看着他,平日的冷漠孤傲此时此刻尽被打碎,眼睑泛着清浅的桃色,骁粤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他愤怒后余留的伤痕。
世间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长着彼此深爱人的脸,却不是彼此的爱人。
一滴泪从骁粤殷红的眼角淌下,祁宸的神色微乱,这个眼神他记得,骁粤初进潇湘阁,跳下浴池奔向他时就是这个眼神,瞳孔里满是疼痛而破碎的光。
骁粤说得对,他果然会后悔。
祁宸振身而起,骤然失去祁宸的体温,骁粤的眼泪似要决堤般上涌,他只能紧紧地闭上眼。
厚重的棉被挟着一丝凉风裹住骁粤脱力的身体,随后是祁宸远去的脚步声。
祁宸走了,骁粤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叶钊和祁宸的脸在脑海中不断重叠,散开,又重叠,伤痛仿佛翻了倍,痛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骁粤竟不知夜还能如此漫长。
后半夜骁粤穿好了衣服,走进了王府大院。
夜依然很静,四下只剩虫鸟的低鸣,骁粤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在胸腔里打了个转,比起骁粤刚进府的那晚,气温已经转凉了很多,正因为空气变冷,月下的莲花湖愈发清明澄。
骁粤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千秋殿。
千秋殿内依旧亮着烛火,门前的侍从正倚着门框打瞌睡,骁粤躲在柳树后,望着千秋殿的灯火,站了好久。
骁粤不断的想起祁宸离醉时看他的眼神,不,是看骁将军的眼神,祁宸习惯了久居人上,眼底尽是对世间万物的不屑和漠然,骁粤从来不知道,那副坚硬倨傲的皮囊下还藏着那样呼之欲出的灵魂。
骁粤甚至在想,如果祁宸从未利用他,从未对他报以城府,顶着这张皮相,他们应该可以相互坦诚,赤诚相待,也许大可不必像如今这般算计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