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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一夜露华浓——by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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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即便祁宸真有几分真心,最终还将爱人变作了工具,可用完的工具,再也变不回曾经爱人,真正的骁将军已经死在了那日的杜鹃坳,死在了南粤人的阴谋下,而这一切,他早晚也会知道。
  骁粤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潇湘阁的,更不知自己是怎么握着那半块玉玲珑模模糊糊睡过去的,他只记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梦里是他和祁宸一起掉进土坑时的场景。
  梦里的祁宸没有生气,他温柔地对骁粤说是什么,但骁粤一句也不记得了,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听清吧。
  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祁宸再没来找过他,骁粤却像是魔怔了一般,总是会想起他。
  其实往常祁宸也并没有经常来找他,可现如今,潇湘阁的门只要被推开,骁粤就会以为是祁宸来了,他的心会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提起,又在门打开之后空落落地沉下。
  骁粤甚至问过自己,如果祁宸再来,自己要跟他说些什么?
  …好像也无话可说。
  反反复复中,他竟不知道自己是恐惧祁宸的到来,还是在期待他来,骁粤每天除了经历这样的情绪跌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写诗。
  他绞尽脑汁将上学时候所背过的《全唐诗》一首一首写在纸上,这是他答应了方裕物的,他要在一个月内写一本诗集给他,作为他放他回府的报酬。
  方裕物在花灯会便惊艳于他的一曲《客中行》,可骁粤哪会写什么诗,只能继续借鉴诗仙诗圣诗神诗囚们的智慧了。
  此时的骁粤并不知道,他能安静怡然地坐在王府里舞文弄墨,是因为祁宸正倾尽全力在为他遮风挡雨。
  太子被害,朝局动荡,岂是凭骁粤三言两语的计策便能平息,祁宸在幕后打点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太子国丧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盛会,每一年的中元节,南粤皆会国门大开,收容从他国战地逃来的难民,国库开仓赈济。
  此事往年都由神通侯方裕物主事,而现今则由祁宸携与顺天府尹一同操办,祁宸也借此在顺天府长驻,以身亲督此事。
  说是长驻顺天府,实则顺天府离信王也不过区区不到半日脚程,分明是有人存心不想回那个家,扔下某个心念着别人的男人在家守活寡。
  其实,祁宸在私下无人的时候也会想起骁粤,只是他觉得骁粤并不会想他罢了。


第37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7)
  太子国丧期一过,薏兰节的郦都城分外热闹,灯火流萤,欢歌满城。
  可某人大概是长期处于情绪低迷的状态,很难一口气缓过劲来,骁粤看着满城烟花丝毫没有愉悦感,齐德隆看到的是一个王朝的国泰民安,景盛剩繁荣,而骁粤却在悲春伤秋,无病呻吟。
  看着盛景,他想起了古言中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半世城邦半世民”。
  骁粤总觉得对于百姓而言,他们最渴望的不过是一份和平与安宁,对于他们而言,到底谁做这个皇帝根本不重要,他们只在乎坐在龙椅上的是否是一位明君,能让他们长久地生活在这一片灿烂的珠影灯火下,这只是蝼蚁最卑微的愿望,可这自古皇储之争,朝代更替,最苦的仍是百姓。
  南粤有一个传说,广济菩萨会在薏兰节这一日下凡指引英灵前往往生,届时南粤的国门大开,接纳着自各国而来的难民和游僧,由于南粤人崇尚英灵以去往往生净土,气氛并不悲伤,反而喜庆热闹。
  入夜后皇家太庙将请出广济菩萨金身,坐于万夫龙船之上,游行全城,瞻仰古往今来在战争中逝去的英灵,由此以承天恩。
  往年为广济菩萨开道游城之人是方裕物,而现如今自然是祁宸。
  今日薏兰节便是骁粤与方裕物约定要见面的日子,虽然齐德龙从府中下人口中打听到了南粤的习俗,人告诉他菩萨游街之时祁宸会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佛像金身的马队前。
  截至今时今日,祁宸已经整整十八天零六个时辰没有回王府了,骁粤一分一秒都算着。
  那晚说出那么多伤害祁宸的话他已经后悔了,他披着骁将军的皮,用骁将军的身份说自己爱着另外一个人,这对骁将军不公平,对祁宸更不公平,无论祁宸的骨子里是一个怎样的人,但骁粤能感受到他是对骁将军有真心的,否则又怎会将意义深重的九瓣莲绣袍赏给他。
  他一定是等了很久,才等到骁将军到来,他固然在利用骁将军,却也是竭力护着骁将军,所以骁粤觉得,他一定很希望骁将军能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如果能给骁粤一个适当的机会,他想向祁宸道歉。
  所以他在为方裕物默写诗集的时候,顺便给祁宸也写了一份,因为祁宸曾经也像方裕物一样 夸过他的好文采。
  这样一来,即便他日骁粤离开了,也能替骁将军给祁宸留个念想。
  骁粤发现胸前的九瓣莲简直形同万能金牌,穿着 这身衣裳,哪怕是他正大光明地走出信王府,也无人再敢拦他。
  于是今天他也同样穿着这身衣服,顺顺利利的出信王府的大门。
  齐德隆与这个社会融入的速度很快,他顺了王府的一只玉茶杯,换了二十两黄金,还租了一匹堪称豪华的马车。
  当然,那匹马车被骁粤威胁着退了,又换了一辆稍微低调一点的。
  他穿着那身金晃晃的衣服已经够扎眼了,再坐那么夸张的马车,岂不是更人引人注目。
  闹市街头,人流锦簇,街支巷末无不鼎沸。
  储玉驾着马车经过闹市,骁粤拉开帘子,正好看到了一群在路边蹴鞠的孩子,他们唱着童谣,笑得格外天真灿烂。
  “骁粤,那方侯爷怎么这个时候约你去那个什么东湖廊坊?他不是被禁足了吗?他该不会爽约吧?”
  放下骁粤帘子,道:“他是算准了祁宸今日不在府中,既然他约了,我们赴约便是,至于他来或不来,随他高兴吧。”
  齐德隆一点头。
  这确实是骁粤一贯的作风,齐德隆真的很佩服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觉得像他这种境界的人应该活得潇洒恣意,而且很有可能是会长命百岁的,但是,这段时间骁粤看上去总是不开心。
  骁粤自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像那一夜,他和祁宸在潇湘阁发生的事情他就绝口不提。
  其实也并非他不想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罢了,毕竟那些事情与他们拿到信号泵,以及逃去皋戌的计划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些都是他自己心有郁结,耿耿于怀罢了。
  说到底都是些没用的情绪。
  可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多了,齐德隆好似能从他的脸上读到什么一样,骁粤才一想到祁宸,齐德隆就道:“我今天下午可听到一个关于你的流言,府里的厨娘丫鬟们唠得热火朝天,你猜他们说什么?”
  骁粤并不意外,像他这种身份,在信王府早就风云人物了,没人议论他反而不正常。
  他平静道:“他们都说什么?”
  齐德隆一脸八卦:“他们说你和信王圆房了。”
  ??
  骁粤眉心一拧。
  齐德隆继续道:“他们说你和信王在房间里打得火热,本想进房去添酒的下人听到动静都不敢进门。”
  骁粤就知道!
  果然是那天晚上,可是什么叫打得火热?他们明明就是自吵架,而且祁宸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是那么凶,那些人是耳背听不出来?
  齐德隆从骁粤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不悦,赶紧转圜道:“当然,我是肯定不会相信这些风言风语,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叶钊,怎么可能跟那个信王有那什么不可描述的纠葛,所以我帮你臭骂了他们一顿,仗义吧?”
  看着齐德隆自鸣得意的脸,骁粤点了点头。
  齐德隆继续连珠炮:“这些人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你要是跟那祁宸有那什么,他至于这么长时间不理你吗?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天都凉了,也没人给咱们多添点儿被褥什么的,连杂役房的仆人都开始烤炭火了,咱们连点碳灰都没闻到,你但凡得宠一点也不至于这么造孽!”
  骁粤听着他的吐槽,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看来祁宸是真的生气了。
  也许这样也好吧,骁粤总觉得跟祁宸在一起特别容易发生意外,也很容易被他左右情绪,虽然他还未丧失判断能力,但每次跟祁宸不欢而散之后,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
  “对了,这位郎艳独绝的美男子!”齐德隆就像一个打开的话匣子,朝骁粤比划了一个“做掉”的手势,“你说祁宸这么好色,你不如就牺牲一下,色诱他!搞不好咱们还能顿顿美味珍馐,享受享受这古代皇家人的奢华待遇。”
  色诱?
  骁粤眼波淡淡地看着他:“如何色诱?”
  他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色诱祁宸,而是想看看齐德隆到底还能想出什么幺蛾子。
  齐德隆还以为骁粤真的不解风情,露出了一个你怎么这么笨呐的表情:“哎呀,这个东西我一大男人也不好教你,待会儿廊坊里面肯定有很多花魁男妓,你好好学着点儿。”
  齐德隆还真的想卖友求荣了,说得一本正经。
  骁粤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说什么,马车忽然一个急刹。
  伴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齐德隆和骁粤险些被惯性甩出去。
  “死丫头你刹车的时候你能不能说一声!谋杀啊!?”齐德隆手忙脚乱地抓住坐凳才勉强坐稳,顿时大呼。
  门缝外传来了储玉紧绷严肃的声音——
  “前方是信王的游行军。”
  ??信王?
  ——游行??
  “卧槽?”齐德隆的屁股腾地从凳上弹起,把脑袋从车窗里伸了出去:“我的亲娘勒……”


第38章 第三卷 · 出帷含态笑相迎(8)
  骁粤也掀开窗帘,他们的马车已经越过了灯火辉煌的街拐角,就在此时,无数百姓从街道的四面八方涌聚而来,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脚步声如万马奔腾,八面席卷长街,给人一种被千军万马围剿的错觉,骁粤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混杂着整片街头震彻云霄的人声物声,天空之上“砰”地一声,炸响了满城璀璨的烟花,郦都城一时间被渲染出万紫千红,恍若白昼。
  顶着满城的欢呼,街尽头的拐角处,祁宸的马队已经拐过来了。
  骁粤一眼就从开道的一行高头大马中看到了祁宸。
  他穿着严谨华贵朝服,佩着点翠紫金冠,浑身都流淌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尊贵冷傲,身后是铁甲加身的游行军队,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浩浩荡荡地从街拐角不断涌现,仿佛无穷无尽。
  纤夫的整齐震天的呐喊声逐渐清晰,在千兵开道的盛况下,数百名赤身裸臂的纤夫拉着巨大的龙身旱船,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万民齐齐跪地,仰视天威,高耸巍峨的佛像金身睥睨着苍生,在万艳灯火下普光熠熠,威严夺目,在纤夫们整齐划一的口令声中,享受着万民的欢呼与朝拜。
  骁粤的马车在这样的环境下,格外放肆扎眼,骁粤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脑袋缩回车里,对储玉说快:“掉头快!”
  可这显然来不及了,在他探着脑袋发呆的时候,祁宸就已经注意到了前方的这辆马车,也注意到了他的那颗脑袋。
  只听储玉道:“信王他策马过来了。”
  齐德隆大惊失色:“那那那…那怎么办!!!”
  齐德隆像尾巴着火的猴子,一个劲想找个什么地方躲,结果发现这个小小的车厢根本无处可躲,他一着急废话就特别多,嘴里就像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一大堆:“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我们这是偷跑出来的,怎么好死不活就撞上大克星了!!这要是被知道是出来见方裕物可就真阿弥陀佛了,骁粤你脑子好使快点想想办……骁粤??靠!人呢?”
  齐德隆转头便不见了骁粤,只见马车的后窗半开着,齐德隆一把推开了窗板朝人海里边儿望去,根本看不见骁粤的影子,只看到还在惊呼的人群。
  骁粤那小身子骨跳车能这么利索?还跑得这么快?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丢了,简直是现实版的大变活人。
  骁粤其实也很懵,他是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拽出马车的。
  身着华服的蒙面人拎着他跃上了房顶,虽顶着漫天绚烂的烟火,但骁粤却只留意到了烟花爆炸后下坠的纸屑,以及空气中浓浓的火药硫磺味。
  蒙面人带着他飞快地跳跃在楼阁瓦舍间,最后终于远离了游行街道,在相对僻静的廊桥下停了下来。
  人们皆追着佛像和龙船而去,灯明水秀的东湖边只有偶尔路过的人三两成群,烟火的光从远方映射在湖面上,隔着小半座城,喧闹的余音仍旧依稀可闻。
  骁粤一把摘下了对方的面罩:“方侯爷,您穿得如此醒目,就没必要蒙面了吧?”
  方裕物本就打算摘下面罩待他,不料骁粤如此急切,笑道:“本候虽是偷跑出府,但威严还是在的,穿着得体是本分。”
  骁粤将面罩叠好,递还给他:“今日我也是出逃,既然您邀请草民单独游湖,您还要在用皇家威严横在中间吗?”
  方裕物压了压他摄人的棕瞳,略一思衬:“你说得有几分理,那你为何还自称草民?”
  骁粤的手都举酸了,干脆将面罩塞给他,道:“您不自称本候,我便不自称草民。”
  不称本候?那作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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