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称怀孕后全朝堂都来认领 番外篇——by林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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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临溪到了于行之的老宅才发现,于行之说这里勉强可以住人一点也没夸张。整栋宅子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老杂役在管着,既没有家仆也没有丫鬟。
柳临溪想洗个澡都没热水,也不忍支使老杂役去烧,便只让他找了于行之的旧衣服来换上,又叮嘱他这几日不要出门,在家也尽量不用来招呼他,免得自己若已经染病再过给他。
换完衣服之后,老杂役给柳临溪煮了碗面。柳临溪最近食量本来就大,动不动就饿的难受,这会儿突然有一碗面,对他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没想到他面还没吃完呢,老杂役便来报说府上来了客人。
不等柳临溪说话,那客人便自行进来了,却是褚云枫。
“你怎么出宫了?”柳临溪惊讶道。
“我若不出宫,那位自己就要出来捉你回去了。”褚云枫道。
柳临溪一愣,问道:“陛下可还好?”
“宫门都被你封了,能有什么不好?”褚云枫道:“只不过丢了半条魂。”
“事出突然,我也没别的法子,匆忙之下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柳临溪道。
“你做的已经够周全了。”褚云枫道:“我去医馆见过于行之了,也看过脉案……”
“如何?“柳临溪问道。
“时辰到了,你该扎针了。”褚云枫将自己的药箱打开,走到榻前摆好银针,柳临溪见状只得老老实实脱/了上衣过去。
这屋子里连个炭盆都没点,柳临溪光着上本身冷得直打颤,猝不及防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柳临溪捂着鼻子看向褚云枫,表情有些紧张,褚云枫却云淡风轻的,并未当回事。
“我若是染上了疫症,你这么给我行针会不会有危险?”柳临溪道。
“说不好。”褚云枫道:“但我如果不给你施针,你肯定会有危险。”
“我身体里这个毒,得扎针到什么时候才能好?”柳临溪问道。
“说不好,两三个月吧。”褚云枫道。
柳临溪低头看了一眼,见褚云枫在自己小腹上扎了一针,开口道:“你这针扎的我特别开胃,最近越吃越多了,感觉人都吃胖了。”
“天寒地冻的,吃胖了才能有力气活着。”褚云枫道。
褚云枫小小年纪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柳临溪如今也习惯了。但今日褚云枫看着似乎有些不大一样,虽然言语间依旧不大友善,但话比从前多了很多,多得有点不太正常。
“你刚才说你去看了医馆的脉案,后来呢?”柳临溪问道。
褚云枫手上的力道一滞,没有答话,直到将针都扎完,才开口道:“京城这次大概会死不少人。”
“死人?”柳临溪一惊,问道:“这么严重吗?”
“你不是亲眼见过咳血的那个人吗?”褚云枫道。
“他……”柳临溪迟疑道。
“你走了之后他就死了。”褚云枫道。
柳临溪茫然地坐在榻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过这次疫症来势汹汹,可能会比较棘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死人了。
“你能……推测出大概会有……”柳临溪斟酌着开口问道。
“这不难。”褚云枫道:“你去过的那家医馆,第一批染病者有七人。他们是八日前发病,在他们发病后的第二天,这家医馆多了近二十个病患,第三天大概七十个……到今日,所有记录在案的人已经有近六百多了,没有记录在案的你也见过一些,今晚于将军那边应该能整理出来。”
全京城有二十多家医馆,如果都是这个数字的话,柳临溪几乎不敢往下想了……
“从染病到病死一共八日。”褚云枫道:“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后,因疫病死亡的人数加起来会超过一万人。”
一万人,这对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宴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
对李堰这个皇帝,以及全城的百姓又意味着什么?
“如果今日你没有做这些事,再迟上个两三日,这个数字会大到你无法想象。”褚云枫道:“即便如此,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最后的数字也会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没有办法了吗?”柳临溪问道。
“当然有。”褚云枫道:“找到能治好疫症的药。”
第46章
要找到治好疫症的药, 首先得充分的了解疫症。
而要了解疫症,最需要的便是时间和耐心。
可染了疫症的人恰恰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每一天过去,都会有人死……
“你需要多少时间?”柳临溪问道。
“不好说, 如果顺利的话, 今晚说不定就可以。”褚云枫道:“不顺利的话,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柳临溪待要追问, 褚云枫又道:“今日有那么多尸体,拿过来几具剖开看看说不定能有法子。但依着朝廷的规矩,我若想剖尸体,得尸体的亲属同意。”
“我去找他们谈。”柳临溪起身道。
“你刚针灸过, 出门容易受寒。”褚云枫道:“今日能安排的事情你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于将军已经帮你打理了,如今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便可。天黑之前,如果有哪具尸体的亲属答应剖尸,于将军会派人来通知我的。”
柳临溪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但他无法预料这件事是否能顺利。那个时代的人讲究的入土为安,哪家的亲属会愿意把死去的亲人尸体送出来让人剖尸呢?别说是那个时代了, 即便是到了现代社会, 遗体捐献的比例也并不多。
人已经死了,让死人死的体面一些, 是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事情……
至少大部分人是很难克服这种思维模式的。
柳临溪闲着无事,干等着又焦虑,索性去后院厨房, 打算烧点热水。今日大家在外头奔波了一日,都该好好洗个热水澡,除此之外,身上的衣服也都要放热水里煮一煮才行。
褚云枫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他, 见柳临溪拎着空了的水桶到处转悠,找了半天才找到水缸的所在,打开盖子一看里头却是空的。
“还得去挑水吗?”柳临溪茫然的问道。
“看来是。”褚云枫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干体力活,这水你最好找个人帮你挑。”
褚云枫话音一落,房顶落下来两个暗卫。
柳临溪吓了一跳,随口道:“你们就不能打个招呼再下来?”
“卑职该死。”两个暗卫忙单膝跪地道。
“无妨。”柳临溪也没法指责他们,将手里的水桶一放,两人立刻拎着桶去提水了。
柳临溪支上锅却不会生火,拿着火石打了半天也没弄着,最后还是老杂役出面,点上了火。柳临溪在旁边站了半天,发现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索性揣着手在旁边烤起了火。
没一会儿工夫,热水刚烧好,于行之便和柳向晚结伴回来了。
于行之推着柳向晚先去洗澡换衣服,自己则朝柳临溪和褚云枫说了一下如今的状况。
“其他医馆的病患已经登记过了,好在人数都比第一家要少,有几家医馆前几日甚至没有病患。”于行之道:“今日所有死亡的病患加起来一共有62人。”
“倒是比咱们预计的要少。”柳临溪道。
“往后推一天记录的病患人数加起来是两百一十人。”于行之道:“再往后每天几乎都是成倍增长,一直到今天,所有记录在案的染病人数是……八千九百多人。”
不到一万,但也没差太多。
“剖尸的事情如何?”褚云枫问道。
“如你所料,没人愿意。”于行之道:“不行的话,咱们只能来硬的,反正所有染病之人的尸体都是统一焚烧的,亲属也见不到面。”
柳临溪沉吟片刻,有些犹豫。
褚云枫道:“没有经过亲属的同意,我是不会剖尸的。”
“可是找不到病的起因,就会死更多人。”于行之道。
“更多人是对我们而言,对死者亲属而言,只有一个人而已。”褚云枫道:“你不让他们想清楚,就把人剖了,他们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于行之面色一冷,问道:“褚大夫对病人亲属倒是负责,对病人自己呢?”
“你什么意思?”褚云枫问道。
于行之看了柳临溪一眼,最终忍住了没有做声,褚云枫却心中了然。柳临溪不明所以,开口道:“此事我再去同他们谈,死了62个人,总不至于一点希望都没有。就算不行,明日……说不定会有人同意……”
柳临溪正说着话,面色骤然苍白,而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着身后倒去。于行之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接住,褚云枫当即伸手搭上柳临溪手腕,片刻后面色一缓。
“如何?”于行之问道。
“气血不足,正常反应。”褚云枫道。
于行之将柳临溪放到屋里的榻上,面色十分难看。
褚云枫立在门口,随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趁着人还没醒。”
“你一直在替他诊脉?”于行之问道。
“是。”褚云枫道:“准确的说,近两个月我才开始替他诊脉。”
“他自己……并不知道是吗?”于行之问道。
“你指的是哪一件事?”褚云枫道:“中毒一事,还是有孕一事?”
“哪一件事你都不该瞒着他。”于行之道:“那些死了的陌生人人,你尚且对他们的亲属有恻隐之心,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要瞒着他?你们……你和李堰,打算对那个孩子做什么?”
褚云枫看了一眼柳临溪,走到门外站着,于行之见状跟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褚云枫道:“换成你,柳将军最好的同袍和知己,你打算怎么做?告诉他,要么你死孩子生不出来,要么孩子死,你的命尚能保住……你会这么说吗?”
“我……”于行之显然对其中的细节始料未及,气势弱了几分,开口道:“可那是他自己的孩子,你总得让他知道,不然将来有朝一日……”
“是该告诉他,让他最好也日日活在自责和愧疚之中,将来每一天想起这个孩子,都记得自己的命是拿亲骨肉的命换来的。”褚云枫开口道:“可惜孩子的父亲不舍得呀,非要自己日日吃斋抄佛经,想把杀子的罪名一力承担下来,好让你们的柳将军不用承担那么多的自责和愧疚。”
于行之闻言一怔,有些说不出话了。
褚云枫又道:“要不你去说吧,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告诉他这个秘密你就能问心无愧了,反正将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日日忘不掉自己亲手害死亲子的人是他又不是你。”
褚云枫一番话说得于行之垭口无言。
此事倒也怪不得于行之,他只知道柳临溪有孕被隐瞒,哪里会知道背后有这么多缘由。
“没有别的法子吗?”于行之问道。
“没有。”褚云枫道:“至少现在没有。”
于行之心中颇为烦乱,转头看到走廊尽头立着一个人,是柳向晚。
柳向晚面色凄然,显然已经将方才的话都听到了。
“向晚。”于行之道。
“兄长什么时候醒?”柳向晚问道:“他还得给陛下写折子吧?”
于行之一怔,骤然反应了过来。眼下他们根本没有余暇去想将来的事情,能不能安全地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褚云枫本想让柳临溪多睡一会儿,但想着宫里那边估计有人等得抓心挠肝呢,所以便施针将他叫醒了。柳临溪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是染了病才晕倒,褚云枫再三否认,他才勉强信了。
“叫个记性好的禁军过来吧……”柳临溪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将军就体谅一下陛下,写封信吧。”褚云枫道。
柳临溪想了想,今天要跟李堰说的事儿还真挺多,估计以他的速度一封信写完得到半夜,所以便拉着于行之代笔,将重要之事一一列上。
李堰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信是陆俞铮亲自拿给他的,一路上包了好多层,拿到李堰这里的时候只剩最里头那一层了。
李堰拿着信竟有些激动,还没舍得拆呢,便随口问了一句:“柳将军今日歇在何处?”
“住在于将军府上。”陆俞铮道。
李堰:……
行吧,于府应该不会太寒酸,不至于委屈了人。
陆俞铮又道:“听说是于将军家的老宅,府上连个烧热水的都没有,柳将军今日险些自己去挑水。不过臣已经安排了人过去,送了些换洗的冬衣和银炭,应该不至于太冷清”
李堰:……
这么冷的天,连个烧热水的人都没有,还要自己挑水?
“陛下,送信的人等在宫外呢,说拿了您的回信再走。”陆俞铮道。
李堰闻言心中一暖,心道总算柳临溪还有点心,大概也是记挂他的,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等着他回信。
没想到陆俞铮随后又补了一句:“说是旁的事情倒不打紧,褚先生提的事情务必要陛下在今晚给个章程。”
李堰:!!!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李堰这一日便如在煎锅上一般,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既要兼顾各方,还要想着后头的部署,心里又记挂着京城百姓还有柳临溪。好不容易这会儿拿到了柳临溪的信,想着总算能稍稍得点安慰了,没想到乍惊乍喜最后搞得心情一团乱。
他打开信一看,不是柳临溪的字迹,又是满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