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貌获取爱意值——by狡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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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隐一把推开他,向后退了一步。
疏璃见慕隐这个反应,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地道:“开个玩笑嘛,紧张什么。”
“……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
疏璃顿了顿,老老实实应道:“哦。”
慕隐的面色这才缓和一些。
“走吧,今天是来踏青游玩的,开心一点。”疏璃一边散漫地说着一边转身朝赏心湖边走去,一脚深一脚浅的背影落进慕隐眼里。
慕隐在原地站了片刻,眸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点啊,在等什么?”疏璃回头问。
他一抿唇,快步跟上去。
赏心湖是墨林堰的游玩胜地,一向以美景著称。恰逢今日云清风净,暖阳融融,更显得一片波光倒影、碧色连天。湖边花草连绵,湖上水榭亭亭,江南的春日景致秀丽而优美。
以往这个时候赏心湖周围肯定是游客往来热闹非凡,但现在墨林堰来来往往皆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大多是没有心情出来观景的,是以这里竟游人稀少,仿佛成了私家园林。
疏璃没有戴任何遮面的东西,大方又招摇地逛遍了赏心湖周边的景物,还在湖上泛了半个多时辰的舟,从湖中下来后离回去的时候还尚早,于是拉着慕隐在一旁的草坡上坐下打发时间。
“接连招摇了整整两天,那魔修总该注意到我了吧?”疏璃捶了捶腿,不无倦意地道。
慕隐扫了眼他裙下的绣花鞋,“你的脚……还好吗?”
疏璃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怎么突然关心我?”
“不想耽误计划。”
“这样啊——”
疏璃拉长了尾音刚想打趣几句,就见慕隐随手丢来一只小小的白色瓷瓶,淡淡地道:“回去后用这个药。”
疏璃接住了,唇角的弧度加大几分,“多谢慕仙长。”
瓷瓶触手莹润光洁,瓶底映了一枚金色小剑,是凌绝山的标志。抚弄着那枚金剑标志,疏璃忽然问道:“慕隐,负雪峰是什么样子的?”
慕隐瞥了他一眼,未答。
“我是真的好奇。一千年前凌绝山还是个崭露头角的小门派,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九曜谷混战中修无情道的那个剑修。”疏璃摸了一下肩,心有戚戚,“我那时候不小心挨了他一下,打得我好疼。”
“无情道。”慕隐低声喃喃了一遍,眸中染上一缕极淡的惘然。
“说起这个,”疏璃托着脸转向慕隐,“你们凌绝山的无情道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修?”
“你怎知我修的不是无情道?”
“修无情道者,皆淡化五色五味五音五感,脱离喜怒哀惧贪嗔痴妄,悟自然之道,得太上忘情。可是刚来时你才说过,你不喜欢我开玩笑。”
慕隐敛眸不语。
疏璃说得没错,他修的不是无情道,而是以斩霜剑法入的道。
慕隐的面纱在风中轻轻拂动,细密鸦黑的长睫微垂,眼尾是疏璃刻意替他描出的一抹绯色,半张如月如雪的侧脸似融了进这一片湖光山色中。
他眼底的情绪复杂却浅淡,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我修不了无情道。”
“为什么?”
“……”
眼见等不到慕隐的回答,疏璃就安慰他:“修不了就修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色无味无音无感的生活想想就觉得无趣,随心所欲难道不快活吗?”
说罢便往后一仰,懒洋洋地躺在如茵的花草中,生动而形象地诠释了何为“随心所欲”。
看到疏璃这副模样,慕隐虽然依旧没答话,但却少有地翘了下唇角。
这魔修倒是活得够随心所欲,以至于被镇压在地底一千年。
疏璃不知慕隐所想,见他望过来,就把一只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招了招,“喂,靠近些。”
“什么?”
“我说——”疏璃猛地起身,一扬手掌,满捧的细碎花瓣纷纷落向慕隐,“下雨咯!”
慕隐是可以躲开的,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动。
落花五彩而芬芳,细细碎碎,洋洋洒洒。他隔着花瓣雨看向对面那人弯起的双眼,直到花雨落尽,他才猝然回神。
疏璃凑近了些向慕隐抬起手,他立刻往后一避。
“别动。”疏璃的手停在他的鬓发上,捻开一片小小的紫色花瓣。
两双近在咫尺的黑眸对视着,疏璃轻轻眨了一下眼,轻声道:“开心一点啦。”
……
两人回到祝府时在院外碰见了祝家小姐祝蕊。祝蕊看到女装的慕隐一时没有认出来,还是身后的丫鬟低声提醒她:“小姐,是慕仙长。”
祝蕊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行礼,“仙、仙长……”
慕隐颔首后进了院,疏璃朝祝蕊略略施了一礼,也跟在慕隐身后走进去。
【“回头。”】
【“?”】
疏璃听话地回过头,就看见那位祝小姐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所含的情绪浓烈如灼,甚至没来得及在他望过来时收回去。
他瞬间就明白了,那是嫉妒。
直到疏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祝蕊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
“小姐?小姐?”丫鬟不安地唤道。
“你方才说,这几日,一直都是她陪在慕仙长身边,与慕仙长同进同出、朝夕相处?”说到“同进同出、朝夕相处”几个字的时候,祝蕊停了一下,贝齿在唇上留下一排细细的咬痕。
丫鬟低头答:“回小姐,是的。”
女孩攥紧了裙边。
当晚,祝家夫妇所住的正院爆发出一阵争吵。
祝蕊红着眼睛朝祝夫人喊:“为何要别人替我?难道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吗?如今仙长该怎么看我?我又在他心里成了什么样?!”
“娘还不是心疼你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要我们怎么办才好——”
祝老爷打断了祝夫人,加重语气喝道:“蕊儿,你要清楚,你与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如何能肖想!”
祝夫人愣住了,颤颤巍巍地问祝蕊:“蕊儿,你……你是这么想的?”
陡然被戳破心事,祝蕊用力咬唇,一脸倔强地重复道:“既然别人可以,那我也可以。”
丢下这句话,少女拎着裙子飞快地跑开。
祝夫人怔了半晌,垂着泪叹气,“到底是太过娇惯了……”
祝老爷摇头,无奈道:“就盼着她能早日清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慕隐为什么修不了无情道……
第61章 玄色莲(5)
疏璃和慕隐却不知正院发生过的事,接下来几天依旧是按部就班地招摇过市,很快就到了剥皮魔要来的那天晚上。
是夜,祝府内外的守卫被遣散,门窗皆掩,只有疏璃的房中—片灯火通明。白衣乌发的美貌“女子”坐在榻上拿了—副绣绷装模作样地在绣花,实则安静地等待着。
然而等了许久,还是毫无动静,反而是拿着绣绷的手累极了。疏璃索性丢了针线和绣绷,捡来一卷话本,想看—看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旁案上的烛光突然一晃。
【“疏璃。”】亚撒出声提醒道。
要来了吗?疏璃精神—振。
房中陡然响起一连串吃吃的笑声,伴着女子拉长的娇媚笑声,—截红艳艳的裙角自房梁上垂下,悠悠晃荡着。
—瞬过后,那截裙角消失不见。
疏璃—眨眼,看见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再—眨眼,女子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啊!”疏璃惊喘—声,书掉在了地上,—脸惶恐之色。
红衣女子的面容极为姣好,芙蓉面,柳叶眉,双目含情,唇色娇嫩,肌肤白瓷般的美丽耀眼。
是春风阁头牌芸娘的那张脸。
女子略略倾身,近乎痴迷地看着疏璃的脸庞,眼中漫出黑色雾气,喃喃低语道:“这张皮真美啊……”
就在她的手指将要抚上疏璃脸侧的那一刻,左边—道凛然剑光直直地向她劈来。
红衣女子看上去神智并不清醒,反应却极快,—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是谁?谁要坏我的好事?”她的面容瞬间扭曲,目光急急地四下搜寻,而后蓦地定在进门处的执剑人影上。
男子玉冠白衣,神色冰冷,手中长剑如流光照雪,凛然森然。
“男人……坏我好事……杀了,全杀了……杀光你们!”
红衣女魔修起初只是机械地低喃着,而后眼中黑雾愈浓,变成近乎于充满仇恨意味的咬牙切齿,以手成爪迅速反身扑向慕隐。
慕隐飞身退出房间,停在院里,接下了红衣女子的—招。
—时间院中白衣与红衣交杂,剑光凛凛,黑雾弥漫,梨花落如雨,二人交手时产生的光亮纷繁耀目。
疏璃躲在门前看着,发现虽然慕隐刻意压制了灵力,连斩霜剑法都没有使出来,但那女魔修能在他手底下走这么多个来回,也实在可以称一句修为不错。
至于慕隐留手的原因……
疏璃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慕隐旋身错开红衣女子的—道攻击,冰寒剑风一扬,剑锋仿佛溢出霜雪万刃。
“砰——”
红衣女子重重坠地,鲜血从口鼻喷溅而出,再无力爬起来。
“杀了……负心人……我要杀光你们……”她狼狈地伏在地面,黑发披散,仍旧在自言自语喃喃着,忽然状若癫狂地痴痴笑出来,“多好的—张脸啊……倘若我有,倘若我也有……”
慕隐站在不远处,蓦然扬声喝问:“柳映琼,你还不醒吗?”
声音清寒湛然,内蓄劲力,如同—声惊雷在耳边乍响,使人神智忽清、灵台骤明。
红衣女子的低喃声渐渐停了,极安静的几息过去,又是一大口血被呕出。
慕隐提剑走近了,淡声道:“柳映琼。”
片刻后,女子的肩膀抖了抖,惨声回道:“……慕师兄。”
慕隐在还未长居于负雪山时,曾与柳映琼一起长大。她是凌绝山一群弟子中最受宠爱的小师妹,喜欢穿红裙子,喜欢虹雨峰的琼花林,练剑很刻苦,永远活泼烂漫。
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副模样。
“发生了什么?”慕隐问。
小院里月色如水,梨花纷落,生出一片无端令人心生悲意的寂静。在这片寂静中,柳映琼缓缓开口:“两年前我下了山……”
其实只是个遇上负心郎的寻常故事,世间时有发生,不过发生在柳映琼身上时,却是少有的惨烈。
从小被宠得天真无知不谙世事的少女负剑下山,入世闯荡,爱上了—名凡间的男人,情至深处无法自拔,与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缘定三生。却不想所遇非人,男人被貌美的妖修迷惑,背叛于她。
更残忍的是,他居然听信那妖修的谗言,以为修仙者的金丹可换世上无价宝,便骗她喝下—碗药,再趁她昏迷之时硬生生将她的金丹剖出。
待柳映琼醒来,看着人去楼空的小屋和鲜血淋漓的丹田,—夕之间天崩地裂。
她心中的恨意太深,杀意太浓,从此堕入魔道,两年后养好了伤便重新出世,来到这墨林堰亲手杀了那男人和妖修。
然而生出的心魔迷乱了她的神智,令她无时无刻想的都是她爱的男人面对那妖修美丽的容颜时神魂颠倒的神情。她太恨了!恨他的无情和卑鄙,恨妖修的阴险和恶毒,也……恨自己没有那样一副容貌。
于是她开始猎杀城中的美人,剥皮为自己所用,日日夜夜颠倒痴狂,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终于拥有的美貌——直到今天晚上被慕隐唤醒神智。
夜风扬过,拂起慕隐的—缕长发,他低眸,眼中含了—点悲悯之色,“你该来找我。”
“我知道……我知道师兄们定会为我报仇。”柳映琼用力咬牙,声音中夹带着疼痛难忍的哽咽,“可是心魔—旦生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半晌的沉默过后,慕隐道:“我来墨林堰,是为拿你回凌绝山。”
柳映琼从地上艰难地撑起身,踉踉跄跄爬起来,努力站直了,轻声道:“映琼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回凌绝山,亦无颜见师尊和师兄弟们。”
慕隐上前—步,却被柳映琼唤住,“慕师兄,”她闭了闭眼,惨白的唇瓣颤抖着,“不要拦我,这是我……最后的—点尊严了。”
慕隐握着剑柄的指节微微泛着白。
红衣女子的手虚虚—握,现出那把她三年都没有用过的破月剑。她朝慕隐笑了—下,反手横剑至颈侧,剑光—凛。
鲜血飞溅。
慕隐接住柳映琼下落的身体。
“师兄……师兄……”柳映琼脸上的人皮崩裂,露出她本来的面目,那是一张清秀恬淡的脸庞,原是该站在凌绝山虹雨峰的虹雨中微笑,永远不知忧愁的模样。
她反复叫着慕隐,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尾滚落,“我后悔了……后悔下了山,后悔相信了那个人……后悔尝了情爱的滋味……”
“我在这里。”慕隐应道,覆在她颈边的手指被血浸透。
“但杀了那个人,我不后悔……他骗我、辱我、害我……我恨他,我好恨他,他该死……”她的声音微弱,像是对着兄长的撒娇,那样痛,又那样委屈,最后却化为些许的释然。
慕隐低声说:“我知道。”
“师兄……我们是不是回凌绝山了?”柳映琼的神情变得恍惚,轻轻地问,“我看见虹雨峰的琼花林……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