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美貌获取爱意值——by狡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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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恍然,“对哦。”
房中安静了一会儿,疏璃开口道:“睡觉很舒服的,绝对比你打坐要舒服,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习惯了。”
“哦。”
房中再次安静,过了一会儿,然后疏璃又一次开口:“说不定你也可以习惯睡觉嘛,你——”
慕隐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可以了,我现在就睡。”说罢,拉过一边的被子,闭上眼。
良久,空气中响起极轻的一声笑。
慕隐原本以为他多年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睡过觉,今夜一定会难以入眠。但不知是否因为今天耗费了不少的心神,又或者因为对面榻上那人的呼吸声太过平稳清浅,他很快就是一阵睡意泛起,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睡了过去。
……
清晨疏璃醒来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影,他披着裘衣摸出殿去,发现外面下着雪,慕隐正在殿前练剑。
山色苍茫,天地澄净,漫天大雪中白衣飒飒、翩若惊鸿,剑花挽起千万道凛冽霜色。
疏璃在殿门口坐下,托着下巴看雪中舞剑的美人。
天底下多的是颇有天赋的人,明明天赋绝佳却不倚仗并挥霍天赋,反而比平常人更勤勉刻苦的人才最难得。慕隐年纪这么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恐怕没有人能轻易地只将原因归结于他的天赋。
雪山之巅十年如一日的苦寒和冷清,他受了,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但我并不想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疏璃垂下眼,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再抬眸看见那个收回剑势、远远朝他走来的人影时,他的眼中已经攒出笑意。
皑皑如凛冬山巅落雪,皎皎如长空云间照月。
负剑的白衣修士一步步走过来,停在疏璃面前,垂眼看疏璃时又显出一点温柔来。他微敛的长睫上沾着碎雪,像是因为这一点温柔而融成了细碎的雾气,逸散进漆黑沉静的一双眼里。
疏璃弯着眼,笑吟吟地唤他:“大美人。”
意料之中地,美人轻轻蹙眉,却像是已然习惯了,眼中并没有多少不悦。
疏璃道:“我饿了。”
“不是带了吃食?”
疏璃竖起一根食指抵在鼻尖,煞有其事,“我现在是病人,要吃热食。”
“……”
慕隐将疏璃带到了负雪殿的厨房,面积极大的一间屋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没有用过,洁净且崭新。
好在有避尘珠在,疏璃不需要清洗厨具。煮菜做饭的原材料他带了不少,反正芥子袋里装得下,负雪峰又是个天然的保鲜冰窖,随便丢进个冰窟窿里就能储存许久,很是方便。
慕隐在灶台下燃起符火,但还是脱不了身——煮粥可以用一以贯之的温火,炒菜却不能,火候需要人为控制。
于是一身白衣、高华雅洁不染纤尘的负雪峰峰主被疏璃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大火一会儿小火的,偶尔还会被嫌挡了路。他从未做过这些,起初显得有些笨拙,雪白的广袖都差点被火燎着一块。
眼前的魔修却分外熟练,一心可兼二用,一手拿铲一手掀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其间还有工夫笑话他。
最后做出来的早餐是两碗蛋花粥、两笼四喜蒸饺、一盘蜜粽并三碟爽口小菜,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看起来普通却精致,和寻常人吃的没什么不同。
疏璃按着慕隐桌边坐下,把调羹塞进他手里,语气又甜又轻快,“快尝尝看。”
看着他晶晶亮亮的乌眸,慕隐抿了抿唇,拒绝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咽回去,他迟疑着,舀了勺粥喝下。
入口是微微的烫,软烂绵滑,咸香鲜美。
“怎么样?”疏璃眨了一下眼。
“……味道很好。”
“是吧,我这么厉害。”疏璃有些得意,一边在慕隐对面坐下一边义正言辞地教训他,“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总喜欢辟谷,一边说什么不要耽于口腹之欲,一边盼望实现参天道修长生的欲望——同样都是欲望,口腹之欲比实现参天道修长生的欲望小太多了吧,凭什么不能被满足?”
慕隐见疏璃一本正经振振有词地说着歪理,眼角掠过一丝浅而淡的笑意。
疏璃没有错过他眼角微弯的那一瞬,撑了头靠在桌上看他,很认真地说:“慕隐,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慕隐一顿,与疏璃对视几息,而后移开眼。
“但是,”疏璃拉长了尾音,“你得帮我烧火端盘子外加洗碗。”
慕隐还是没有作声。
“呃,”疏璃让了步,“也可以轮流洗碗的。”
“粥要凉了。”慕隐淡淡地道。
疏璃愣了愣,小声应了句:“哦。”
就在他低头喝粥时,听到对面的人低声道:“我洗碗。”
疏璃猛地抬起头看慕隐。
慕隐正神色如常地咽下一口粥,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所说。
吃过饭后,慕隐就真的绑了袖子站在台边洗碗,从来只是执剑或握书的手指浸在水中,一根一根宛若白玉雕成,拿起拭碗巾的样子都好看得像是在调试琴弦。
疏璃靠在旁边,忽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我后悔了。”
慕隐看他一眼,“后悔什么?”
“后悔让你洗碗。”
“怎么?”
“现下的境况原本是由我来讨好你,我应该加倍殷勤才是。”疏璃颇为忧心忡忡,“可是现在让你干活,一天两天还好,万一时间长了,你不想洗碗了,就将我赶下山去怎么办?”
慕隐把洗完的碗碟放好了,解开绑袖的细长锦带,手指在棉白软巾上轻轻擦拭,答非所问道:“饭是你做的,我自然不能吃白食。”
“是因为这样吗?”
“否则?”
疏璃一路跟着慕隐回房,看他取出《道符记》、朱砂和一叠符纸一一摆在案前,随后坐下,开始翻阅那本书。
疏璃就托着腮坐在一边,很是无所事事。
取暖符这种低阶符咒对于慕隐来说根本无需耗费心神,只需要在画符时蕴入一点灵力即可,于是他粗粗地看了几眼便提起笔开始描画。
“我想了想,我还是得多讨好你一点。”疏璃还是没有从刚才的话题里走出来,等慕隐画完几张符后,他便这样说。
慕隐头都没有抬一下,坐姿端正,笔下符迹行云流水,淡淡地道:“据我所知,讨好,是投其所好,讨其欢喜之意。你并不知我所好,如何讨我欢喜?”
“你就如此笃定我不知你所好?”
慕隐神色静淡,当是默认。
疏璃眨了眨眼,看了慕隐一会儿,忽然飞快凑前去亲在他的嘴角,再飞快地回身坐正。
慕隐的手腕蓦地顿住,笔尖悬在半空。一滴朱砂落在符纸上,洇成殷红如血的一小块脏污,原本就快画好的符已然报废。
疏璃看着他,眉眼弯弯,眸光灼灼,“那你现在可觉得欢喜?”
“……”慕隐抿紧了唇角,似是在忍耐,半晌后忍无可忍挤出两个字,“不知——”
“不知什么?”疏璃一歪头,“不知羞耻?不知检点?不知轻重?还是不知好歹?”
一连串的问话脱口即出,疏璃又凑近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之人,眼睫一眨也不眨,轻而温热的气息落在慕隐脸侧,拖出一丝软甜喉音:“嗯?仙长,到底是不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我被甜晕了
ps.
负雪殿后的樱树是柳映琼移来的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白头吟》
第64章 玄色莲(8)
这个时候慕隐该平静地与疏璃对视,一双眼里似古井无波。从前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他却猝然移开眼,不去看疏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需要频繁地避开这个人的视线。
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一移开眼,就代表已经落了下风。
而疏璃不可能不乘胜追击。
就在疏璃要开口时,突然鼻子一痒,他迅速撤回身体,然后就是一个喷嚏打出来:“啊欠!”
慕隐:“……”
“我……啊欠!”疏璃一句话没讲出来,又是一个喷嚏打出来。
他与慕隐面面相觑片刻,可怜兮兮地说:“那个……我可能着凉了。”
负雪殿的厨房很快飘起了药香。
疏璃拥着被子坐在榻上,见慕隐端来一碗照他指导煎出来的药汁,叹出一口气。
他拿手帕撸了下鼻子,鼻头和眼角都泛着红,垂头丧气地问道:“慕隐,你见过比我更狼狈的魔修吗?”
慕隐把托盘放下,如实道:“未曾。”
“我猜到了。”疏璃认命般端起装了药的玉碗,喃喃了一句,“但愿这药对我有用。”随后一口气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喝个干净,被苦得直皱眉,飞快地从旁边拿了颗蜜饯塞进嘴里。
慕隐看了眼案上的那碟蜜饯,“你究竟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很多。”疏璃含着蜜饯,口齿不清道,“这叫认真生活懂吗?你要吃么?”
“……不用。”
当天夜里,“认真生活”的疏璃发起了低烧。虽然现在负雪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取暖符,但他还是以需要被照看为借口留在了慕隐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疏璃的烧退了,但感冒还没好,半耍着赖以依然需要被照看为借口留在了慕隐房间。
第三天晚上,疏璃……疏璃的感冒好了,被慕隐亲自送回自己的住处。他将抱着的枕头放下,一转身,只能看见慕隐走出门的背影。
疏璃:“……”
半夜,月上山巅,万籁俱寂。慕隐端坐在床上打坐凝神,突然听见几声扣门声响。
他打开门,门外疏璃脸色苍白,几缕黑发黏在脸侧,虚弱开口:“慕隐,我好疼啊。”
于是疏璃又留在了慕隐的房间。
潜移默化、无知无觉的习惯养成是一件太过可怕的事情,当慕隐反应过来时,自己周围已经布满了疏璃生活着的痕迹。
起初疏璃总有各种理由在他的房间留宿,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搬出去。他也放任了他,想的是即使这次让他出去了,不知道下次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既然他想住便让他住着,总归不会影响自己太多。
然而他想错了。
从此以后,他的房间里,案几上摆着疏璃爱吃的蜜饯零嘴;木榻上铺了厚厚一层白狐裘,是疏璃平时最喜欢待的地方;最开始时壁柜里疏璃的衣服与他的衣服之间隔着泾渭分明的一道线,如今却乱了分界,且两人同穿白衣,不注意时甚至可能会拿错;他在常看的一沓经史心法天门奥义中捡书看时,还经常看到疏璃从山下带过来的各类志怪话本。
除此之外,他越来越习惯疏璃,习惯他的亲近,习惯他的调笑,习惯夜晚入眠而非打坐凝神,习惯一日三餐同他一起吃饭,习惯在早晨练完剑时看到殿门口那个撑着头看他的人影,习惯在樱树下看心经时瞥见从窗台探出的半边身体……
他几乎要忘了曾经疏璃不在时自己每天是怎样过的。
未上山时疏璃说的是想来看一看负雪峰,后来在负雪峰住下,过了这一段时日,却从来没有提过要离开。疏璃不提,他就也不提。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慕隐问自己,是因为无可奈何的纵容,还是下意识的默许?
疏璃突然探出窗问道:“你在想什么?”
慕隐蓦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握著书,却没有看进去半个字,而是在樱树下发了许久的呆,膝上都落了一层樱花瓣。
他敛了眸,道:“没什么。”
“哦。”疏璃将信将疑,缩了回去,继续窝在榻上看话本。他捡了一颗蜜饯要丢进嘴里,忽然喉中一甜,接着就是一口血吐出来。
疏璃的手指接到一点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懵。
这段时间他体内的痛没有再发作过,他以为心魔已经被他消化干净了,怎么会又开始吐血?
这口血吐得不痛不痒的,莫非是他消化不良?
【“不痛吗?”】
【“没感觉。”】
亚撒的语气中带了丝凝肃,【“那就不对劲。”】疏璃被吓到了,【“怎么不对劲?我要被撑死了吗?”】【“还不知道,我得去查一下这个世界的资料。”】【“请快一点,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些。”】
这时慕隐附在疏璃身上的神念起了作用,疏璃抬头就看见慕隐站在窗边,目光凝在他染了血的衣襟上,嗓音沉沉:“怎么了?”
事情还没定论,而且现在疏璃也不再需要扮可怜吸引慕隐的注意,便回答道:“正常反应,没事。”
慕隐蹙起眉。
疏璃下了榻,在他眼前转一圈,“是真的没事,你看我活蹦乱跳的。”
即使疏璃表现得多安然无事,慕隐仍从窗外伸出手,白皙指尖点在疏璃额头,指下现出一点霜色。
几片樱花瓣飞进慕隐落在窗台上的袖袍中,疏璃眨眨眼,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指。
慕隐:“……不要闹。”
疏璃踮脚靠近他,神情无比认真地问道:“慕隐,你从前看书也会这般三心二意?”
慕隐抿唇不答。
疏璃笑起来,“我就说,书哪里有我好看,是不是?”
由于疏璃之前在消解附生心魔的魔体时也经常吐血,再加上他那样自若地调笑着,所以慕隐暂且信了,没再问什么。
亚撒再开口是在半个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