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人人趋之如鹜的宝物——by秋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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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的天性这一刻在程榭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看着一池子水,伸出爪子好奇地试了试,然后他凝重地察看四周,趁着燕琅没发现惊慌地转身就跑。
——大多数猫都不喜欢水,程榭之也没有幸运地成为那个例外。
在他即将逃离可怕之地的前一刻,燕琅折起衣袖,将撞到自己面前的猫拎起来,第一次不顾程榭之的挣扎,将整只猫按进了池子。
两柱香后被燕琅抱在膝盖上擦拭湿淋淋的毛发的程榭之,一脸生无可恋地“喵呜”一声,双眼放空。
他甩了甩头,没有擦干的水珠全被甩到燕琅手上、脸上、衣衫上。燕琅用柔软干燥的巾子将他包裹起来,看着他微笑:“你可真是记仇。”
程榭之用湿淋淋地爪子摸了一把燕琅的脖子,留下一片冰凉水渍,心虚转过头。
这次惨痛的经历让程榭之放弃了一直当一只无辜的猫猫的念头。趁着燕琅不在,他偷偷溜出宫,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幻化成一个白衣乌发的小公子。
好在宫人们如今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溜走几个时辰,燕琅也一向纵着他,随他在宫内乱跑。宫女们发现程榭之不见的时候这一次也没有恐慌,只当他是跑到哪儿去玩了。
程榭之顺顺利利离开皇宫:“走吧,咱们去见一见那位真正的公侯千金叶禾月,她不是已经上京来了?”
叶禾月偷听到唐与臣派来的人和她的养父母商量要将她带走,唐与臣的人语气不善,令叶禾月生出警觉,连夜逃家。同时她也猜到了自己的身世或许并不简单,因此一人独自北上京城,欲要查明自己的身世——那些人都是京城口音。说来她运气也不算太糟糕,正好救下遭遇山匪打劫的洛山县主,洛山县主听闻她也要进京,为表救命之恩,就将她带在身边,入京后还请叶禾月在自己府上小住。
不过叶禾月拒绝了洛山县主的好意,她靠着从家中带出来的银子,在京城内租了间小院子暂住,靠缝补刺绣维持生计。洛山县主再三表示自己要报救命之恩,叶禾月就顺势将自己对身世的猜测告知,请洛山县主为她留意自己的家人。
洛山县主自幼被养在锦绣绫罗堆中,性情天真无邪,十几年来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那一回遭遇山匪,听了叶禾月凄惨遭遇,恻隐之心顿起,当即拉着叶禾月的手眼泪汪汪说:“你放心好了,月姐姐,我一定会为你查明身世真相的。”
叶禾月当下道谢。
……
程榭之站在叶禾月的小院子门口。他的打扮和这条街上的人格格不入,时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偷偷摸摸觑他一眼,但没有一个敢靠近他。
系统:“所以咱们要怎么进去见到她?”
程榭之:“直接敲门就好了。”
系统:“这不太好吧……”
它话音未落,程榭之已经上前一步敲响了门。
叶禾月纳闷地放下绣棚开门,只见门外站在一个眉目如画、神情带笑的少年公子,说他是少年也不完全正确,他的年岁瞧上去应当比少年更大一些,像是弱冠左右的年龄。
她右手警惕地搭在门闩上,问:“这位公子,你找谁?”
程榭之礼貌地对她拱了拱手:“抱歉唐突了姑娘,前几日偶然与姑娘在街上有过一面之缘,发现姑娘与我认识的一位长辈尤为相似,这才冒昧上门。”
叶禾月眼中警惕淡去一点,却还是没有让程榭之进屋,不动声色扬了扬眉头:“所以?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也不是没有,有什么稀奇?”
“是不稀奇。”程榭之微微一笑,“但稀奇的是这位长辈前段时日正好发现自己的女儿并非亲生,而是当年有意被人调换了。”
叶禾月由上而下打量了他一遍,拉开门:“你进来吧。”
程榭之跟着她走进院落,小小的院子收拾得整齐干净,井井有条,院子里的桌子上摆着绣棚、绣线、剪刀等物件,叶禾月飞快地收拾了一下,腾出一块地方给程榭之坐,没让他进屋。
程榭之心中生出一丝欣赏:“这位真千金瞧着倒比唐子衿有趣许多。”
系统想起那位含羞带怨的唐小姐,心里一阵激灵,赞同程榭之的判断:“您说的对。”
叶禾月给程榭之倒了杯水:“寒舍简陋,只有粗茶,还请公子不要嫌弃。”她说着放轻了声调,“公子可以与我讲一讲那位长辈的事情吗?”
程榭之:“自然可以。”
他便将唐国公府的情况和叶禾月简单讲了讲,叶禾月听得直蹙眉头:“您是说他们都很宠爱那个女孩子吗?”
“那个女孩子”,代指唐子衿。
程榭之笑笑,并不直接回答,但叶禾月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心底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多谢公子告知,还没有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她心中对程榭之的话信了十之七八,料定自己就是唐国公府那个被抱错的孩子。而那些在她养父母家中出现的人,并没有什么善意。叶禾月见识浅陋,却也知道这等有着泼天富贵的人家,真要接一位小姐回府,架势绝不是这样。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家人其实不想认回她这个女儿。
程榭之眼尾挑起,淡淡的薄红犹如桃花印在眼角,平添三分绮丽,叶禾月看着呼吸没来由一窒,看着这青年支颌笑眯眯地说:“问名字就不必了,我和唐国公府的人并没有什么交情,相反还可能有仇?”唐与臣因为他被燕琅勒令闭门思过,不恨死他这个罪魁祸首才怪。
“我只是想让事情更有趣一点而已。”
他起身轻笑:“祝姑娘早日归位。”
叶禾月怔怔地看着他离开,良久才低头重新拿起绣棚,轻轻道:“谢谢……”
程榭之闲庭信步穿过长街,系统没忍住问:“那宿主你是准备和叶禾月做交易了吗?她其实挺合适的,明明才是真的公侯千金,却被一个冒牌货贬得一文不值。”
“暂时不。”程榭之摇摇头,“她可未必会愿意和我做交易,像她这样的人,更喜欢凭借自己的手段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是个聪明的做法。”
“那咱们不是没有合适的交易对象了?其他人物能提供的气运又实在有限。”至于剩下唯一一个气运深厚的燕琅,系统现在一点也不敢撮蹿宿主去和他做交易。
它叹气,那这个世界岂不是白来了?
“再等等看情况。”程榭之道,“没道理叫咱们这次白来一趟。”
系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它道:“我认真研究一下下个世界。”
程榭之随他去了,慢吞吞地游荡回皇宫,变回猫的模样,一跃跳过宫墙,若无其事跑回寝殿,乖乖巧巧,一副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干的样子。
……
燕琅正在御书房内看一份从邻国南召递上的国书,国书上写南诏欲派使臣前来觐见,同时希望燕琅能帮忙找一找他们失踪多日的护国神兽。他们的护国神兽即将成年,而在成年当日,将会有异事发生,因此他们希望能后在护国神兽成年之前,将它带回南召,防止出事。
国书下附了一张护国神兽的画像,与程榭之做猫的模样分毫不差。
燕琅合上了南召的国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瓜田里腿蹲麻了呜呜,没有写到原定的进度,唉。】【下章开始对猫下手(?)】
第31章 031
有了第一次化作人形溜出去没被发现的经验,程榭之偷溜的行动越发得心应手。
燕琅治下太平,京都繁华,东西长街三十二坊,夜不闭市。说书的、唱戏的、卖糖画的、斗蛐蛐的地方,无一不热闹非凡。程榭之喜欢这样安静祥和的景象,尽管没有发达的科技与光怪陆离的楼宇飞船,但他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同时他也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尽管燕琅被群臣世家视为暴君,又畏又惧,但平民百姓却并不如此认为,反而对他赞誉颇多。
系统:“大概是因为燕琅离普通百姓很远,所以没什么感觉吧。起码他还是很有做暴君的潜质。”
程榭之对系统的看法不置可否,他将最后一个翡翠虾饺送入口中,目光微转,忽见街上燃起了灯,从近处街景到远方山峦,依次被点亮,满城灯火煌煌。
他眯着眼睛看了会,呼出一口气:“真热闹。”
系统也跟着点了点头:“今天是花朝,古代的节日确实漂亮。在帝国很少能看到这样举国欢庆的日子。”
它小声“哇”了一句,“比我存储的图片里的景象还好看。”
“但是再好看也不能待久了。”程榭之起身,“这个时候要回皇宫了。”
系统急忙叫道:“等一等,我把这个景象录下来。”
程榭之闻言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放慢了一点脚步:“那你快点。”
……
他回到皇宫时,燕琅已经沐浴完,长发未束,湿漉漉披在肩头,他端坐在案前看书,程榭之跳上桌子,瞥一眼他手中书封面上的字,是本和水利河流有关的书籍。大概是为了最近南边灾害的事情,程榭之心想,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看到他,燕琅蹙着的眉头松开些许,朝他伸出手。程榭之歪头犹豫了下,把一只爪子搭在他手上,被燕琅轻轻握住:“终于记得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在宫外玩得忘了我这个孤家寡人。”
他话中仿佛意有所指。
程榭之想了想,又把另一只爪子勉为其难地递给他。燕琅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愣,没有再去握他另一只爪子,反手将他抱到膝盖上,揉了揉他的脑袋。程榭之勉强接受了燕琅对他的□□,在心底幽幽叹出一口气,他可真是承受了太多。
燕琅揉够了他,从袖中取出一段小红绳,红绳上系着精致的小金玲,金玲外侧刻着个栩栩如生的图案,是程榭之的模样,并不是特别神似,但尤为可爱。
程榭之抬头:“?”
燕琅轻声哄他:“把爪子伸出来好不好?”
程榭之看了看燕琅,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红绳,思考起自己如今作为一只猫应该听不懂燕琅的话。他“喵呜”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燕琅。
——然后被捉住了爪子。
燕琅将缀着金色铃铛的红绳系在程榭之腿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一次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去玩吧。”
程榭之瘫在他怀中,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后腿上摇摇晃晃的小铃铛,一点也不想动,见燕琅还要来揉自己的脑袋,他生气地爪打掉燕琅作乱的手——给他戴一个这么丑的铃铛,居然还敢来摸他的脑袋!
燕琅见他不肯离开,挑了下眉头,任由他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程榭之试探着拨弄了下自己毛茸茸小腿的铃铛,叮叮当当响起来,声音清脆。
……算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丑。
燕琅视线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眼神暗了暗,想起那封来自南召的国书,在他的上一世并没有收到过这封国书。
只有唐国公府的那桩事……程榭之一直掺和了进去。所以这一世燕琅一直让人注意着唐国公府的动静,但是那位真千金叶禾月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变化——至少前世在这个时候,她从没有出现在京城。
叶禾月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她晕倒在唐国公夫人的马车前,被唐国公夫人带回了府中。唐国公夫人见她和自己年轻时候的眉目极为相似,又听叶禾月偶然提及自己的可怜身世,还说自己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坏人,想要害死她,她这才连夜跑了,意外来到京城。唐国公夫人认为她和自己如此像,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当即就做主将她留在身边。
恰巧唐国公几日后回府,见到了叶禾月,心中立刻意识到她的身份,终于将抱错孩子的事告诉唐国公夫人,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叶禾月顺顺利利被认祖归宗,得回了自己的身份。
唐与臣趁机求情,将唐子衿也从家庙里认回来,一家人“和和睦睦”。
叶禾月在京中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不会平白得知自己的身份。洛山县主也没查出什么东西,燕琅不用多加思考,便知晓幕后一定脱不了程榭之的影子。
为什么不肯信任我呢?
燕琅垂着眼睛,指尖轻轻抚过程榭之的耳朵,眸色微深。
程榭之没有意识到燕琅垂眼时的异样,他意识被另一种感觉侵蚀占据,好像有一团火从心脏处蔓向四肢百骸,袭卷吞噬一切,剧烈的灼热带来痛苦,让他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系统看着他开始着急起来:“宿主,你的身体细胞正在一股力量的驱使下重组排列,这股力量一直藏在您身体内,是您能够变成人的力量来源,但是现在这股力量,好像开始失控了……”
程榭之咬了下牙,他知道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也一直警惕着这股力量,但是没有料到它会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爆发。好在他也不是真的全无准备,慢慢地平复了一点体内的力量,开始用意识引导它。
躯体的力量已经流逝殆尽,软绵绵的连爪子都抬不起,但是他的神识却比过去的每一刻都要更加清晰。他听到了躯干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骨骼嘎吱嘎吱生长的声音,以及另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错觉的低吟声,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像是跨越千年万年的时间才终于得以抵达。
来不及去细想,他听到骨骼瞬间被拉长到极致,轻微的“咔嚓”一声,熟悉的白光将他包裹起来,勾勒出柔和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