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捅死以后——by醉斩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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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丰城二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处民风淳朴的小镇,三面环山,清溪潺潺,满眼桃花源似的好风景。
沈秋庭带着白观尘拐了七八个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前,掀帘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里面摆了四五张竹制桌椅,看起来干净雅致。
两个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白观尘的眼神落在了探进窗内的一枝半开的桃花上,忽然问道:“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沈秋庭闻言愣了一下,颇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二师兄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我怎么会知道?”
上辈子他带着这小兔崽子来了此处不少次,现在倒好,一次也不记得了。
沈秋庭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现在并不是生意火爆的时候,店里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出来招待的是个面容秀婉的中年妇人,妇人和善地招呼道:“两位仙师想要点什么?”
沈秋庭见到妇人,眼神波动了一下,笑道:“来壶梨花酿吧。”
当年他一出生就因为一些缘由差点被亲生父亲当场掐死,后来便被师父抱回了凌云阁。沈氏夫妇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对他这个儿子心怀愧疚,常常遣人来凌云阁送东西,一来二去,沈秋庭倒是跟常来跑腿的家仆沈伯搞好了关系。
沈伯酿得一手好酒,尤其是梨花酿最是一绝,后来在历练过程中受了伤,便从沈氏退了出来,带着道侣来了此处开了一家小酒馆。沈秋庭上辈子没少来此处蹭酒喝,这妇人便是沈伯的道侣,名唤孙玉。
“这便不巧了,”谁料孙玉歉意一笑,“我家那口子已经没法酿酒了,这梨花酿小店早就不卖了。”
沈秋庭心中一急:“沈伯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出什么事,他前两年便已经尽了寿数过世了。”孙玉淡然一笑,平静解释道,又问,“这位小仙师可是与我家道侣有旧?”
沈秋庭勉强笑了笑:“是,我亦是出身沈氏,算来……沈伯应是我的长辈。”
孙玉没细究他话中明晃晃的漏洞,只是笑了一笑,安慰道:“人有生便有死,说到底也不过寻常事。我也不过十几年好活了,忙完上面的事便去下面陪我家那口子。”
修仙一途,能修成仙道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半路便寂寂陨落了。他们夫妻二人天赋都不高,修为也好寿数也好,也便止步于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给两个人擦了擦桌子,道:“我给两位上一壶小店的招牌果酿吧。”
孙玉给他们上了酒,可能是因为店里客人少的缘故,难得起了些谈兴,于是一边忙活店里的杂事,一边道:“两位都是凌云阁的修士吧?当年有位凌云阁的小仙师可喜欢我们这儿的酒了,总爱来这里,只是后来便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沈秋庭还有些晃神,闻言笑了笑:“想必应该过得挺不错的。”
白观尘敏锐地察觉到沈秋庭心情的变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给他斟满了一杯酒。
孙玉一无所觉地接了一句:“那孩子模样长得好,性格也活泼,听我家那位说还是凌云阁中的天才,是应当过得不错。”
两人避世已久,完完全全就是过得凡人的生活,仅仅了解一点魔尊掀起来的风浪,并没有把这些腥风血雨和当年那个笑容明亮的少年人联系在一起。
“当年那位小仙师身后还跟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小孩子不太爱说话,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家师兄。”孙玉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白观尘一眼,笑道,“看起来倒是跟这位仙师有点相像,想来那孩子长大后也是这个模样吧。”
沈秋庭跟着看了白观尘一眼,也忍不住一笑。
可不是嘛,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一张棺材脸,活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
两个人坐着喝完了一壶酒,沈秋庭过去付了帐便打算告辞离开。
临走前,孙玉塞给他一个小酒壶,笑道:“这梨花酿虽然不卖了,拿来送一送人还是可以的。小仙师且收着吧。”
沈秋庭收了酒壶,冲着孙玉露出个笑容,道:“那便多谢孙姨了。”
孙玉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凌云阁小仙师的背影,竟恍惚间觉得这孩子跟当年老是来他们店里的那个少年人有几分相似。
大约是人上了年纪昏了头了。
沈秋庭出了店门,见白观尘正在门口等他。
白衣墨发的仙君长身玉立在桃花树下,看起来有些出尘的俊美。
大约是今日的阳光太过耀眼,沈秋庭看着这样的情景,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他快步走到白观尘面前,突然问道:“小白,我能抱你一下吗?”
白观尘怔住了。
沈秋庭也不过一时脑子不清醒,话刚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腻歪,意兴阑珊道:“算了,我说着玩的。”
师兄弟之间抱来抱去的成何体统。
他刚想转身就走,却忽然被拉住了手腕,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白观尘主动将人抱在了怀里。
沈秋庭把脸在他胸口埋了一会儿,闷声问道:“你不觉得我方才在酒馆里说的话很有问题吗?”
白观尘用称得上温柔的力道摸了摸沈秋庭的头发,没有追问他话中的漏洞,而是道:“还有哪里想去?我陪你。”
只是两个人终究没来得及去其他的地方。
因为清虚道君发来了传音符,让他们两个人抓紧时间回凌云阁,说这次主办天元大比的天音门出事情了。
天音门的圣女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弟日常
有正事的时候:默契合作干正事
没正事的时候:小学鸡互啄
第36章
中州通往南域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繁华的小城,因为即将召开的天元大比的缘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沈秋庭跟白观尘找了一个路边的茶寮坐下。白观尘将杯子用热水洗过三遍,方才给沈秋庭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沈秋庭神色怏怏地托腮靠在桌子上,道:“我又没想要参加这大比,老头子非要叫我过来干什么?”
别人不知道,清虚道君还不知道?他大比魁首早八百年前就已经拿过一回了,着实没有必要再去欺负一次小辈。
白观尘没搭理他的怨言,冷漠地转述了清虚道君的话:“师父说了,若是你这次拿不了魁首,便将你逐出师门。”
沈秋庭闻言沉默了一下,冷漠地转移了话题:“天音门圣女失踪,找南域之人岂不是更便宜?怎么找到咱们凌云阁头上来了?”
白观尘道:“马上就是天元大比了。此次大比正好是天音门承办,这个关头出了这种事,大家总不好袖手旁观。不单是凌云阁,其他几个门派也主动早一步过去帮忙了。”
沈秋庭总觉得这事像是有些蹊跷:“圣女失踪一事可是天音门主动说出来的?”
“不知,”白观尘回答道,“有人以天音门掌门的名义向各家各派求助,天音门那边也没有否认,想来都是真的。”
沈秋庭皱了皱眉,道:“到了南域再看吧。”
“二师伯!小师叔!”
两个人没等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林琅咋咋呼呼的声音。
沈秋庭抬头一看,一眼就扫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林琅见他们看过来,高兴地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过去。
两个人刚一过去,沈秋庭就在一行凌云阁剑修中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陆乘穿了一袭富贵逼人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施施然走了过来,向着两人行了一礼:“白仙君,沈道友,好久不见。”
白观尘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沈秋庭挡在了身后,问道:“陆少主怎会在此处?”
陆乘展开折扇扇了两下,弯起眼睛笑道:“我亦要回南域,便顺路蹭一下凌云阁的飞舟,白仙君总不至于这点便宜都要介意吧?”
陆乘这张嘴损起来是真的损,沈秋庭惟恐两个人吵起来,便主动上前打了个圆场:“自然不介意。我看飞舟已经快要开了,有什么事便上去再聊吧。”
凌云阁这次来参加大比的弟子不少,特意用了一艘三层的大型飞舟,停在城中特意辟出来供飞舟停泊的空地上,看起来格外气派。
陆乘看了沈秋庭一眼,突然道:“沈道友要不要与我一同走?中州到南域路程不短,两个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沈秋庭还没回答,白观尘便抓住了他的袖子,对陆乘道:“小师弟与我一起,用不着别人照应。”
陆乘抬眸看他,眼底隐隐有寒意流动:“白仙君事忙,照应人还是我这个闲人比较方便。”
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沈秋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你们两个互相照应去吧,我先上去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照应来照应去的跟过家家似的。
正巧这次带队的祁思南来找白观尘商量事情,将白观尘叫走了,场面才终于恢复了安静。
陆乘低下头来,将掌心已经按捺不住的灵力重新收了回去。
刚才有一瞬间,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了。
几息之后,陆乘重新抬起头来,恢复了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模样,转身向着沈秋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秋庭正无所事事地在飞舟上闲逛,听见背后有人叫他的假名,回头一看,竟又看见了陆乘。
陆乘像是只是来闲谈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扯了两句,陆乘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天音门圣女失踪一事吗?”
沈秋庭没想到又是这件事,点了点头,随口道:“姜落为人一向谨慎,就算是失踪也不可能半点痕迹也没有,怕是到了天音门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番话说的没什么不妥,谁料陆乘微微眯了眯眼,问:“谁告诉你天音门圣女是姜落的?”
沈秋庭一愣。
天音门的圣女之位相当于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变动的。姜落跟沈花醉关系不错,连带着沈秋庭也对这姑娘印象深了几分。记得他上辈子死的那会儿,姜落才刚刚当上圣女不久,总不至于才百年时间就已经不是她了。
沈秋庭脑子转了转,立刻谨慎地转了口:“道听途说,道听途说。怎么,这天音门圣女竟不是姜落吗?”
陆乘观察了他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方才收回目光,用折扇敲了敲掌心:“百年前是她,现在这位圣女名唤覃素,才上任不过二十年。百年间,天音门已经换过三任圣女了。”
沈秋庭心头一动:“这频率也太高了些。”
“南域前些年那么乱,天音门能压下那么多门派挤进五大门派之中,还真当都是一窝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白兔不成?”陆乘拍了拍沈秋庭的肩膀,拿扇子掩着打了个哈欠,“沈道友记得小心就是。我晕船,先回房间了。”
沈秋庭看着陆乘走远,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乘虽然看着不靠谱了些,当年却能以将将成年的年纪收拢南域权柄,这些年又将陆家的生意做遍了九州大陆,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他方才那些话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还没等沈秋庭想出个所以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陆家少主绝非善类,往后最好少与他来往。”
沈秋庭回过身,就见白观尘正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秋庭忍俊不禁,这两个人怎么都把彼此当成洪水猛兽一样让他提防?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沈秋庭忍不住逗他:“别的不说,至少人家陆乘有钱啊。”
白观尘想了想,拿出一袋灵石塞进了他手里,道:“我也有钱,以后缺钱可以跟我要。”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沈秋庭,看起来认真得紧。
沈秋庭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不知怎么的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将灵石重新推了回去:“刚才逗你玩的,我知道分寸。”
他跟陆乘多少年的狐朋狗友了,还真能被坑了不成?
白观尘垂下眼皮,“嗯”了一声。
南域,距离天音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山上有座不知年月的旧坟,坟茔打理得很干净,只是终究是时间久了,坟上石碑刻着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落”字。
沈花醉一袭红衣坐在地上,半靠着身旁的石碑,开了一坛子酒。
“阿落,”沈花醉回身将半杯酒撒在坟前,道,“我哥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在世上原本也能过得好好的,这段时日却突然觉得有点寂寞了。大抵是……那个新来的师弟真的有点像哥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饮尽了剩下的半杯酒。
沈峰主在外人眼中一向强硬得很,平日里这些话她是断然不会说的。只是面对着故去多年的老友,沈花醉难得吐露了一点真心:“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恨白观尘。只是……当年之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我心里,我不恨点什么总是意难平。我哥……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走到了那种地步?”
她当年亲眼见过,沈秋庭入魔前,他跟白观尘一起修行,一起斩妖除魔,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用知己来讲都嫌寡淡。百年前,白观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沈秋庭从正道修士手底下保了出来,后来却亲手杀了沈秋庭,若说这其中没有隐情,她是不信的。
只是理智上信不信是一回事,情感上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