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NPC明恋是错觉吗——by夜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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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家也早歇下了,除了几声寥寥的虫鸣鸟叫,远处寂静的非常。
蒋弥竖直的碧色瞳孔透过泛着微微涟漪的水面,向外看了一眼,附近没有丝毫的人声气息,蒋弥探查的很清楚。
身下的幽蓝色鱼尾一摆,蒋弥向岸边迅速游了过去,他双爪撑在岸上,带出湿漉漉的水印来,一个用力反身坐在了满是杂草的岸边。
蒋弥翘起尾鳍,眸光很是认真,用爪子的尖端搓弄尾鳍纹路里面嵌着的些许淤泥,飘渺的鲛纱此时耷拉起来,垂在一旁。
鱼尾巴如果长时间不洗的话就会沾染泥垢,所以蒋弥时不时的就会洗一次尾巴。
正洗着,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急促的马蹄声。
蒋弥听得清楚,那马蹄声离自己很远,只是他不太明白这小镇上为何半夜有人这般急促的架马。
没做他想,蒋弥洗好了鱼尾,将身子慢慢浸入湖水之中休息。
可蒋弥不知道的是那夜半骑马之人便是知县派的手下,特去告知抚台,疑是捉住了匪首李海。
——
一直到了第二日。
越良先行回到了蒋蔓所住的小院儿里面。
昨夜的越良不知在哪过的此时她神色松散,如丝的媚眼里面含着泪,纤纤玉指半掩住红唇,哈欠连天,纱制的长裙沾染着刺鼻的酒气。
蒋蔓似乎习惯越良这副醉生梦死的模样了,没做表态,轻车熟路的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醒酒汤来,递到越良面前。
“前辈,喝汤。”
越良冲她妩媚一笑,双目像小钩子一般直戳戳的看过去,“还是你贴我的心。”
蒋蔓双臂搭在桌上,眸子微微睁大似是不解,“前辈,我一直忘了问你,妖也会喝醉吗。”
越良喝了一口醒酒汤,身子没骨头似的歪斜着,“自是不会醉的,过个味道罢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
接着,蒋蔓像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手指向角落处的大水缸,“对了,前辈,昨夜阿弥把鱼送来了,但人现在还没回来。。”
越良甩甩手,神情无谓,说话间又喝了一口醒酒汤,“没事没事,这天底下的人都有事了,我们妖却不会有事,你且放心吧……”
话还没有说完,越良神色凝滞一瞬,动作顿住,她立时放下了手中的瓷碗。
碧蓝双瞳若隐若现,越良迅速瞥向了院门的方向。
这是条巷子,平日里人来人往,是寻常的事情。
可此时,从巷口处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还有些许刀鞘碰撞的声响。
越良散漫的神色敛起,她转头看向了蒋蔓。
“嗯……可能有不少人过来了,应不是来找我们的,无事。”
蒋蔓愣住,“有人来了?”
越良以为她害怕,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可是妖呢,没我摆不平的事情。”
过了一会,就有稀疏的脚步声传来,直至蒋蔓的小院门前。
紧接着,门便被叩响了。
蒋蔓反应过来之后,起身就要过去开门。
越良垂眸用手拦住了她,“我去,你在这里别动。”
蒋蔓柳眉微蹙,明白可能是件麻烦的事情,她坐在椅子上就没再起来了,她目光带着些许不安看向越良离开的背影,双手揪紧襦布裙子。
越良双眸泛凉的拨弄垂落肩头处的长发,院门却被越叩越响,力道也越来越大,可见敲门人的不耐。
越良脚步轻挪,依然不慌不忙,上前慢悠悠的拉开了院门。
开门便见到两个身穿袍服,脚蹬皂靴的腰间跨刀的官兵。
两个官兵满脸不耐,浓眉皱起,张嘴便想呵斥几句,但等看见越良之后,就又忽然愣住。
越良嘴角下压,半垂下头,露出纤细苍白的脖颈来,她声音低弱,“不知两位官爷来此,民女怠慢了。”
那两人张嘴瞠目结舌几句,接着其中一个像是反应过来,用手呼噜了一把脸,咳嗽两声。
“咳……也是我们叨扰了,我们奉命行事搜查匪党,还请见谅,敢问姑娘家中几口,可有牙牌。”
越良敛起眸间凉意,抬起了头,眸子怯生生的瞥向一旁,“民女家有三口,都是兄弟姐妹,牙牌在屋里,民女这就取来,可能行?”
官兵搔搔头,憨笑道:“还麻烦姑娘了。”
越良又冲他们浅浅一笑,转身往屋内走去。
蒋蔓此时正抬高了头,焦急往外面望着,见越良回来了,她赶忙迎了上去。
“前辈,你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越良朝她安抚的笑笑,“无事,是来捉匪的,和我们无关,只过来瞧瞧我们的牙牌。”
蒋蔓心下松了口气,“没事就好,牙牌我收在屋里面了,我这就过去取来。”
说完,蒋蔓小跑着拎起襦裙,往内间走去,从木头柜子里匆忙找出了三人的牙牌。
越良笑了一声接过来,“好了,我这就送过去给他们看看。”
越良回到院门边,轻笑着把手中的三个牙牌递了过去。
官兵不好意思的一笑,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这牙牌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是实打实的身份证明,无弄虚作假。
官兵就又把牙牌给还了回去,刚准备就这么走了的时候,旁边的同伴暗地里踹了他一脚。
接着那人看向越良,脸上挂着几分笑,“还麻烦姑娘把你的姐妹兄弟叫出来,我们也好看看,可对的上号,这也是命令,没办法的事情。”
蒋蔓正靠在门边,小心的听着屋外的动静。
此时,听见这话,她顿了顿,掀帘走了出来,往越良那边走去。
蒋蔓双手垂在身前,腼腆的笑了笑颔首示意,话语间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犹疑,“官人,民女便是她的姐妹,民女的弟弟还在外面做工,一时回不来,这……该怎么办?”
官兵瞧了瞧蒋蔓,连连摆手,“哎,没事没事,晚间我们还会再来一次,不打紧的。”
蒋蔓像是如释重负的神色缓和下来,她站在越良身边,“还麻烦官人了。”
片刻后,院门重新关上。
蒋蔓和越良重新回到了屋子里面,只等着蒋弥回来。
蒋弥此时已经离开湖里回到岸上,往小院走去,昨夜他在水中睡的久了些,周围的人家慢慢活络热闹起来。
蒋弥为了避人耳目的离开,还是花了一会功夫的。
他迈步刚来到巷子前面,就瞧见了一众官兵在许多人家门前站着,各自说着话。
蒋弥脚步顿住,他也听清了远处官兵说的话。
是在说些什么捉拿匪党,看似应该是与逃窜至此的李海有些关系。
蒋弥心里明白,这些人并不是冲他来的。
他没做犹疑之态,继续平静的往巷子那边走去。
刚行到一半,身后却传来马匹的啼叫声,那些正在挨家挨户排查的官兵立刻转身走了过去。
蒋弥随意的向后瞥了一眼。
只看见远处为首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穿着武官的袍服,停在了巷子前面。
是陌生的面孔,未曾见过。
蒋弥刚要收回眸光,却好似忽然与远处骑马的武官对上了视线,也只是一瞬罢了。
他没有多想什么,继续迈步离开。
反观那高头大马之上的人,却面容愕然,很是惊疑的模样,他手勒紧了缰绳,不顾身下的马踢踢踏踏,看着人群中的那个背影,及其一瞬的侧脸。
有随行的官员在身后轻轻唤他,“抚台大人,抚台大人?”
那个被称作抚台大人的年轻男人叫任志泽,便是曾经参加过长华殿宫宴的世家子弟。
那次宴上,他对于蒋弥几乎是记忆尤深,记牢了蒋弥的面容,想着日后若是见了面,也须得对蒋弥礼让三分。
可还没等到日后,这颇受陛下器重的男侍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陛下身边再无此人,陛下也日渐阴郁,但嗜杀的残暴性子却好了许多。
自几月前,朝中的左相大人忽然锒铛入狱,朝中的风向便霎时改了。
左相一党的人皆被替换,那些替换上去的新官便是由陛下亲自点的。
任志泽的家族本是日益没落,父辈的官职被越架越空,朝中大小事宜再难插话。
但他自己当初却被父亲引荐给了陛下,一直走到了今天,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那位男侍的事情,任志泽也有所耳闻,说是在当初陛下前去井山阜行宫避暑之时,路遇刺杀,那男侍也不见了,有人猜疑,许是乱战中死了罢。
但后来,任志泽又听说,陛下私下还是大派人手,暗自寻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任志泽便再无刻意留心过了。
可直到今日,他与知县接洽清楚事宜后,也确定了那莫名出现在祠堂之中的受伤男子便是匪首,李海。
任志泽解决完匪首的事情,下一步就准备将李海押送回京,为了瞧瞧手底下人排查搜寻的如何,可有疑似者,任志泽便抽空又过来一趟了。
接着,他便看见了人群里面那个形似失踪男侍之人。
等到身边手下人唤他几声,他才像回过神来,他瞧着在巷子中失去踪迹的男侍,偏头看向身边的官员。
“这片巷子中,所有年轻男人的画像,皆要送到县衙内,与我过目。”
任志泽身边的官员满目怔愣,半晌未曾反应过来,虽然不知此举于捉匪有何益处,但照办就好了,官员接着迅速答道,“下官谨记抚台大人之令,画像明日便呈在抚台大人桌前。”
任志泽点点头,又听着底下人汇报一番,完事之后,他一勒缰绳,返回暂住的县衙里面。
而毫无所知的蒋弥却已经回到了院子里面。
蒋弥已经从蒋蔓的口中听闻了事情的大概,点点头,垂眸思索着,看来……李海逃窜至此的事情果然没有藏住吗?
蒋弥不知道的是,李海此时已经被捉拿归案,正准备押送回京。
蒋弥看向蒋蔓,“那他们晚间是还会过来一趟,清点人数是吗。”
蒋蔓落座在蒋弥对桌,“是的,他们还会再来一趟的,但没有关系,牙牌都也已经被看过了,不碍事。”
越良在一旁继续用手掩唇打着哈欠,“先前我以为我们又要挪地方呢,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三人先前也有过迫不得已搬家的回忆,这个镇子还是他们住的最久的地方,越良暂时还不想换地方。
蒋弥心里也是怎么想的,在这镇子上面继续住着等任务结束,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晚间的时候,的确有人官兵来了,但却不止那两位官兵了,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
老者衣裳洁净,下巴处带着长须,抬眼目光老练的,暗自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蒋弥。
蒋弥留意到老者的视线,略微不解的回看过去,老者又和善的笑了笑。
这老者便是官员派来的其中一位画师,以善绘人貌而闻名,他与其他几位画师一样,要记下几个年轻男人的样貌,回去连夜画好,呈给抚台大人。
老者瞧蒋弥容姿,便知这人是个来历不凡,心里暗自猜测着。
等第二日,这所有年轻男人的画像皆呈在了任志泽的桌上。
任志泽一身官服,端坐桌前,手下是厚厚一叠的画纸,他挨个翻看着,却始终没有看见形似蒋弥的男人。
就在他以为上次瞧见蒋弥可能只是一个错觉的时候,他又翻开了一张画像。
那画像上面是个年轻男人的正脸,墨发束起,桃花眼稍稍瞥了过来,眉骨微突,鼻梁高挺。
几笔丹青便将其的神韵给绘了出来。
天底下不可能有两个神态面容这般相似之人。
想起那位男侍曾经的莫名失踪,任志泽心中已有猜测。
任志泽手攥紧了画纸,满目讶然,难以克制的胸腔震动起来,这……这可事关陛下啊!他自己是真的想不到在此竟能遇见陛下的男侍。
程绽于任志泽既有提携之情,又有知遇之恩。
任志泽没有任何犹豫,便想把消息传过去,但还是又怕弄错了。
便在给程绽传送密函之前,他按着手下官员给的住处,亲自悄悄的去瞧了一眼。
那个身形,他心中几乎是断定此人就是陛下搜寻已久的男侍。
任志泽回到县衙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他一笔一划的给远在汴京的陛下写了封密函。
密函上清清楚楚的写了事情所有的经过,但任志泽也不敢把话说绝,便只写了在此处有一个形似失踪男侍的年轻男人。
等密函送出到汴京的皇帝陛下手中之时,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
任志泽心中暗自估量,陛下回信过来应该还要再等个五天左右,所以他只暗地里留意蒋弥那几人的去向,怕蒋弥又凭空消失了。
密函送到陛下手里三天之后,任志泽这日依旧在等陛下回信,并正在书房中处理文书。
现已晌午,过会便是用饭的时候了。
此时,任志泽的书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他坐在内间里面,没有留意,只以为是小厮过来请他用饭去了。
任志泽还随意的想着,今日这小厮怎么还忘记敲门了。
他刚抬起头,却看见了此时应远在汴京的皇帝陛下,程绽。
任志泽右手中正提着毛笔,“啪嗒”一声,毛笔掉在文书之上,晕染开了一圈圈的墨色污痕。
任志泽却再也顾不得了,立时从椅子上站起,猛的撩袍重重跪下,膝盖磕的生疼,他都无暇顾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