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病美人看上我了番外篇——by秉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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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辞垂下眼眸点点头。
药香扑面,脑袋突然被人温柔地按住,视野中纤弱的腰肢晃在眼前,梁昭歌跪在榻上,手轻轻放在他头顶,胡噜他的脑袋。
祝久辞惊惶地向后躲开,梁昭歌的手停在半空,“我……”祝久辞企图解释他方才的退缩。
梁昭歌淡淡收回手,交叠在膝上,白皙的面容在清晨更显得透明,唇色有些发白,“胡噜胡噜毛,吓不着。”
祝久辞低下头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梁昭歌看着他张张口,终究还是闭口不言。
当正午的阳光不由分说地刺入眼睛,祝久辞才惊觉自己已经迷迷糊糊在街上晃了一个时辰。
晨时二人默默无言,梁昭歌取来软巾,替他拭去额上的汗,似乎还帮着他穿上层层衣衫挽上腰封,一路把他送下楼去。
街巷小孩子们嬉笑打闹,从旁侧胡同口冲出来,奔到近前刹不住脚,一下撞在祝久辞怀中,嘻嘻哈哈道一声抱歉,又从他身侧穿过去跑到远处去追糖葫芦小贩。
祝久辞又想起来,他离开红坊时,梁昭歌倚在门口脑袋轻轻靠在门檐笑着望向他。
祝久辞拢紧衣袖,早春的寒风依旧刺人骨头。
从闹市口大街一路走回国公府,寒风一点点穿透衣袖,寒意从背脊蔓延至全身,他神情恍惚鬼魂一样飘回祝府,刚敲开大门,阿念笑嘻嘻地从里面蹿出来,看见祝久辞惨白的脸,惊呼一声把他扶住。
国公爷站在门内,本是黑着脸手上攥着弯月刀,见到门口惨兮兮的孩子,国公爷匆忙迈过门槛,随着咣当一声长刀落地,国公爷一下把人抱进怀中,“怎么冻成这样了?”
娘亲从国公爷身后探出头来,伸手抚在祝久辞额头上,“倒是没发热,小脸儿冻得和冰块一样。先回屋呆着,娘亲给你热碗汤来。”
祝久辞埋在国公爷宽阔的怀里,鼻尖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
“你们……都会好好的,我……一定保护你们……”他断断续续哽咽着说。
国公夫人抓上国公爷的衣袖,“这孩子说什么呢?”
国公爷摇摇头,直接把人扛到肩上往小院去。
黄昏时分,祝久辞总算在喝了三碗热汤后把娘亲劝走,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拿起糖衣炮弹计划蜷在自己小榻上研究,阿念带来消息,说是萧岑让他去趟醉仙楼,言“七十年的女儿红今日开封,不来不是兄弟。”
祝久辞无奈放下毛笔,翻出冬日的软毛大氅披在身上,抱着一个暖炉出了门。
行至醉仙楼,远远就瞧见萧岑吊儿郎当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站在醉仙楼门口等他,见到他第一眼抬头望了望天,“不愧是小公爷,京中人人都过上春天了,小公爷还不紧不慢地在冬天晃悠,果然贵人荣慢。”
祝久辞抬抬眼皮,见萧岑穿着一身清爽的训练劲服,窄袖挽到半臂,领口微敞,露出光洁的脖颈,想来是偷偷从校场溜出来的。
“倒春寒。”祝久辞从他身侧走过,上二楼进了雅间。墨胖子和姜城子早已在座位上坐好,面前放着几个小玉碟,还有几个酒盅。
“小公爷今儿个看起来兴致不高啊。”开光嘴从怀中掏出罗盘开始捣鼓。
“还好。”祝久辞自己说出来都不太相信。
“小公爷可是有何烦心事?”墨胖子从书堆中抬起头,小胖脸粉粉嘟嘟,眼神中露着担忧。
“小公爷气色沉沉,但面带桃花,看起来是为情所困。”
祝久辞手一抖,空酒盅落在桌上,叮当一声。
“嚯,开光嘴真说准了?”萧岑抱着一青铜瓿进来,轻轻放到桌上。
墨胖儿伸脖子瞧瞧瓶口,抬头问道:“不是尝酒吗?怎么拿来梨汤?”
“这不是得给小公爷准备。”萧岑掀袍坐下来。
“喝酒就得喝尽兴,压着梨汤喝哪能尝到酒味儿。”开光嘴暗戳戳地把青铜瓿往旁边推。
“小公爷喝醉了你负责?”萧岑一挑眉。
开光嘴闭了口,又把青铜瓿推回到祝久辞面前。
两个店小二担着尚且沾着泥土的酒缸踏上木梯来到二层,慢慢悠悠在祝久辞他们桌前停下,小二鞠一躬,拔开红绸盖,拿长舀勺取出女儿红,“客官您且瞧好!”
说罢踩上脚凳踮着脚尖,长勺高居于桌面三尺之上,清香的酒线从上空落下,银针粗细却长线不断,雅间内酒香登时溢满空气。
萧岑深深吸一口,赞道:“好酒!”
墨胖子虽只爱诗书,但家中夏金雨老爷子在酒肉方面对其耳濡目染,墨胖子点点头应和:“确实上佳。”
举杯碰盏,祝久辞浅抿一口酒,把酒盅圈在手心,迟疑开口道:“确实为情所困。”
萧岑一口酒喷出来,在旁边弯着身子咳嗽。开光嘴慌忙从怀中掏出毛笔朱砂还有红纸,亮着一双眼睛问:“生辰八字可有?”
祝久辞伸臂,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臂挡开,淡淡开口道:“劳烦诸位出出主意,怎样讨得美人欢心。”他补充道,“最好是甜到腻的那种。”
“过犹不及啊小公爷,这感情讲究你进我退,若一味的进攻可是会吓跑美人的。”开光嘴摇头。
墨胖子把书卷收起来,翻着眼睛回忆自己亲爹的感情史,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开光嘴的话。
祝久辞笑着道:“就是要蜜里调油甜到齁得慌,你们且把招数说来。”
萧岑在一旁扶着桌子咳嗽,现下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坐直身子,“哪家姑娘要倒霉啊?”
祝久辞看过去,萧岑连忙一掌拍在自己嘴巴上,“呸。哪家姑娘要得小公爷荣宠啊?”
“暂时还不方便告知。”
姜城子插嘴道:“有理。大事办成之前揭不得锅盖。”
“说人话。”萧岑道。
开光嘴嘿嘿一笑:“锅盖过早揭开气儿散了,这大事就办不成。”
墨胖子支着下巴,肥嘟嘟的脸团在手心里,他问道:“可是上次吃桃花饼的时候小公爷提到的那位?”
祝久辞点点头。
萧岑刚咽下一口桃酥,又重新咳嗽起来,“竟还是上一个?小公爷您这速度可有点慢啊,还没追到呢?”
开光嘴一掌呼到萧岑脸上,把人推开,自己蹭着坐到祝久辞旁边,“慢工出细活,是吧小公爷。”
祝久辞叹口气,听着这群狐朋狗友叽叽喳喳半晌,一条建议都没从他们口中问出来。
萧岑吞下一口酒把姜城子搬开,“小公爷哪有追不到的人,干脆啊,大大方方和人家说明心意。”
开光嘴否定,“毫无诗意,哪里配得上小公爷的气质。”
萧岑翻个白眼道:“你来一个有诗意的?”
“文化我不行,墨胖儿来。”
突然被点名的墨胖子抬起头,眼睛咕噜噜转,回忆道:“阿爹府上倒是有众多美女。”墨胖子掰着手指头道,“一,抱着美人喝酒,二,给美人金银玉翡。”
萧岑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凭小公爷这酒量……”
开光嘴笑着接道:“怕是要被美人吃干抹净,卷款跑路。”
桌上几个人仰着头朗笑出声,萧岑点头拍着姜城子肩膀直言说得妙。
祝久辞扶额,若是能从这帮朋友中听到有用的建议,上辈子怕是修了庙。
正愁着,面前的酒盅被推开,换上小碗梨汤。
萧岑搭在他肩膀上难得正经开口:“小公爷还是闷闷不乐呀?”
祝久辞抬起头勉强憋出一个笑容。
“别笑了,怪丑的。”萧岑揽着祝久辞坐下来。
“诶,帮小公爷算算。”他朝姜城子努努嘴,“甭逗乐了,今天这招不管用。”
姜城子摩挲着下巴,朝天望着翻出眼白,“讨得美人欢心确实不容易,但办法还是有的。”
姜城子双手撑在桌上向前探身,“附耳来听。”
第18章 寻他
“生辰八字?”萧岑狐疑地看向姜城子,“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惊天的办法。”萧岑翻个白眼坐下。
“别急呀。”姜城子一把将人拽回来,他们几个少年围着酒桌勾肩搭背脑袋贴到一处,外人看去还以为他们在商量什么绝密事情。
“诗酒歌舞送金子对小公爷来说自然不是上选,要想抱得美人归,其实要从细节入手。”
墨胖子乖乖提问:“生辰算是细节?”
“那当然了。”姜城子舞起胳膊准备畅谈一番,“美人的生辰到了,你要是没给美人送上一点小礼表表心意,万一错过了,”姜城子一拍手,“那美人会怎么想,你连生辰都忘掉,还怎么会认为你心悦她呢?”
“似乎有点道理。”萧岑拿起酒盅,仰头吞下一口,他拍拍祝久辞的肩,“那美人的生辰是何日?咱几个帮你挑挑手信。”
祝久辞一愣,他似乎不知道梁昭歌的生辰。
“嘶,这可有点难办,不过凭小公爷的头脑几句话不就套出来了?”开光嘴郁闷地把毛笔朱砂收起来,他们几个坐回到座位上。
七十年的女儿红愈品愈沉香,哪怕没有喝酒,酒香也顺着空气钻到肺腑里,将整个人浸在浓烈醇厚的酒桶里面。
“生辰……”祝久辞指尖摩挲在杯沿上。
京城的春日总是多变的,昨日寒风凛凛,明日便普照大地明朗和煦,暖风将桃花香带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钻进胡同深处,飘进百姓家里。
晾晒在院中的衣物随着桃花春风轻轻飘荡,百姓们穿着染了桃花香的衣裳走上大街,到粮铺子买半斤小米,再到酒肆要一吊酒,往西边去听听鼓楼的钟声,眯眼瞧瞧飞檐壁翼,感慨一声能工巧匠,再慢悠悠逛到护国寺街买豆汁儿和焦圈回家。
祝久辞猫一样蜷在闹市口自己的小摊儿里面,眯着眼睛享受午后和煦的暖阳,慵懒而惬意。
闹市口人来人往喧嚣繁杂,但他似乎在这片喧嚣中开辟出一块独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当写诗写累的时候,他就安静地坐在那里,以旁观人的角度观察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有时是风风火火飞跑而去的孩子们,有时是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偶尔有步履缓缓满脸皱纹的老人。
这里是京城。
四季流转,人生百态。
祝久辞打个呵欠,重新在小摊前坐好,捡起毛笔润墨,铺上一张宣纸,重新开始工作。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半句诗没有写完,一道马鞭啪地一声抽在桌案上,宣纸登时裂作两半,差半寸就要抽到他的手背。
祝久辞皱眉看过去,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挑衅地看着他,骑在一匹招摇的枣栗色高头大马上,黑色长靴蹬着马鞍,小腿绷得笔直,腰背亦高高挺起,穿一身惹眼的红色劲服,袖口绑着黑色束带。
“祝久辞你好大的胆子!”
祝久辞一挑眉,放下毛笔。他掉进这本书中以来还没有听到别人直呼他的姓名,来者都是恭恭敬敬唤一声小公爷,这直呼姓名的他倒是头一回遇到。
他平静地拿起宣纸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的背篓里,从旁再拿起一张铺到桌上,执起毛笔准备重新写。
“祝久辞!”那少年扔了缰绳,攥着马鞭气哼哼跳下马,大阔步走到他小摊前,一掌拍到桌案上,可怜的小铺子在风中抖抖索索,几乎要散架。
祝久辞扶稳书架,冷眼看过去,后者惊得往后一跳,马鞭在手上抻直大声吼道:“你干什么!本世子才不怕你!别仗着你小爵爷的身份就可以在京城肆意妄为,你莫不是忘了至今你还不能乘车马!”
此人胆小如鼠,无脑挑衅,祝久辞得出结论,不再理会他。
“祝久辞!本世子今日便是来替天|行道,给京中百姓讨个说法!”
祝久辞叹口气放下毛笔,支着下巴看向这位再世包青天,等着他的下文。
“我且问你,海柏胡同甲二十三号大月氏地毯是不是被你买空了!”
祝久辞眼皮一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西域的地毯半年才能做出来一张,先不说编织费时费力,单是那染色晾晒就要等上许久。京中百姓为买地毯排队排到后年,您倒好,一夜之间将铺子里的成品全都买光了!”
祝久辞咳嗽两声,大大方方抬起头,虽说他将大月氏地毯一扫而空不太厚道,但是全然是按照他卖我买的合法交易进行的,并没有妨害到他人的利益。
“这位公子,月氏地毯向来是预先订做,百姓们排队排到后年,只是因为他们要订做自选的花色,买店中的成品自然是不用排队的。况且,就是为了防止有何急需才会有成品出售,我有急需去买了成品,有何不可?”
少年气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露,手攥紧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抽,尘土飞起,“你把铺子买空我不就买不到了!”
“公子可是急需?”
“不是!”
祝久辞一副那你还说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祝久辞你胡搅蛮缠,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仗势欺人!我要……”
祝久辞平静地看着他:“你便如何?”
红衣小子往后一蹿惊惶跳上马,“我陈清焰今日在此受气,若不报仇,誓不为人!你等着,我到衙门去告你!”
祝久辞看着枣栗色的马驮着红色的人风风火火消失在街口,一时间有些无语。
这就是京城,鸟多了什么林子都有。
祝久辞重新拾起笔,笔尖刚刚要落下,他思绪一顿,陈清焰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在书中应该是排在十八名开外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