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 金推番外篇——by木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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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统领脸色也变了些,“陛下……”
“杀了许纯牧。”
眼前很快乱作一团,那些刀光剑影里楚歇根本辨不清是谁占上风。许纯牧被关押许久,本就有些体力不支了,楚歇心头焦急不已,要转过头去想说两句软话,
可刚动一下,遏住他下颚的手立刻加重。
将他锢在怀中,纹丝不动。
“楚歇,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那嗓音淡漠又喑哑,他看不清小皇帝的神情,可那掐着自己的手冷得好似一团冰。
“应天府都撬得动,明明没往兵部踏一步,却扰得光是调换换防人员就废了朕好大力气。职都削了,还能指使得动赵家的小世子……楚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皇帝。”
那只手掐着下颚,指节发青。
楚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也是。”
江晏迟低下头,闻着他发丝间淡淡的柏兰香,混杂着苦涩的药味。
“朕本来就是你的傀儡嘛。”
“一个……你用来护着你心上人的傀儡。”
嗖嗖几支箭斜刺入地面,划破许纯牧的衣襟,有点点血迹渗出。楚歇脸色陡然变了,挣得厉害,含糊不清地喊:“住手!”
那人挣得太厉害,又不知撞着哪里,整个人疼得往怀里一缩。江晏迟的手稍稍松了,便听到他厉声喝道:”周闻!他可是许家人!你当日也曾在长明军麾下效忠,还是许承堇将你提拔至副将——”
周统领的握紧了刀柄,抬眼看了一眼楚歇的方向,利落的动作便再顿了一顿。
“他曾戍守边境十数年,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但万不该死在这上京城的明枪暗箭之下!”
高抬的刀再次凝滞于空中。
便是这片刻的破绽,教许纯牧占了些许上风,连退数步靠着墙,握着小臂上的伤口,转眸看向楚歇的方向。
“呵。”江晏迟低笑了一声,彻底松开了他,也不担心他逃了。方才挣扎之下,楚歇本就布绾的发丝凌乱着垂下几缕,脸颊两侧被掐得发红,素来看重仪容的楚掌印如今看上去难得地不体面。衣着也过分单薄,冷风一吹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江晏迟将自己的大氅系带解开,仿佛是特意的,慢悠悠将其披在楚歇身上。
很温柔的动作。
暗藏着狠戾与决绝。
然后,缓步往前,伸手抽出那禁军腰侧的佩刀,刀刃反射着刺眼的日光,晃过楚歇的眼睛。
便是在这眨眼间,他已亲自提刀携着满身桀骜的怒意往许纯牧刺去。
“陛下!”周闻惊喝。
许纯牧的身手是十几年征战沙场练出来的哪怕是如今在牢狱中消耗了体力,与周闻对峙时也不落下风。
可是江晏迟不同,许纯牧到底并不是真的要弑君。
手下留着些分寸。
可江晏迟对他却是下的死手,一刺一挑都是要命的,偏偏出剑还诡谲得很,教人防不胜防。
眼看着一箭没入肩胛,许纯牧被逼得连退数步抵在树干上,刀穿过他的肩胛骨深深刺入木中,震得树上的残叶纷纷飘落。
“江晏迟!”听到身后传来楚歇尖锐的怒喊。
将剑抽出,斑斑点点的血溅上江晏迟的脸颊。
鲜血汩汩地染红了那人浅色的布衣,他毫不迟疑地瞄着那人心口,利落地将要刺下。
“求你了!”
那一声嘶吼太过凄厉。
竟果真叫停了那夺命的长剑。
刀尖的鲜血滴答落下。
“我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您才是皇帝,您才是大魏的陛下!”楚歇被周闻拦下,竟立刻屈膝跪在自己面前,那狼狈迫切的模样是前所未见的。
那是楚歇第一次对自己磕头叩首,一声一声重重叩在心尖。
“求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你杀了我吧。骗你的是我,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真的逼到穷途末路。
楚歇怎么会露出这仓皇绝望的一面。
江晏迟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又看着那抖如筛糠的人。心中的躁郁渐生浓厚,好似每一次呼吸间都要窒息似的,血液骨头里都被磨得发疼。
拖着那把剑朝着楚歇走去,半蹲下,手上的血为他擦泪的时候沾上他的脸颊。
楚歇闻着那满身的腥气,心口一扯一扯地开始揪绞痛。
江晏迟行事冲动任性,楚歇生怕他一时冲动真的傻了许纯牧。好似不怕血了似的,迫不及待地握住那只手:“陛下。是我,是我不该骗你,是我利用你,是我坏,是我错了,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该招惹你,我——“
小皇帝却把刀递到了楚歇手中,掰着他的手,默默无言地教他握住那刀柄。
楚歇不明白他的意图。
然后人被他拽起来,推到许纯牧面前。
楚歇看到许纯牧流了好多血,顿时慌得不行。要去捂他的伤口,手刚伸出去就被狠狠截住,受伤的左手被用力地掐着,入骨地疼。
“楚歇。”
“杀了他。”
那散漫的声音里携风带雪似的让人发冷。
楚歇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江晏迟重复了一遍,指着面前那人,“亲手,杀了他。”
楚歇意识这才慢慢回笼,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面前那睥睨着自己的皇帝,“江晏迟,你……”
“杀了他。这件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阿歇,你还是朕的皇后,朕待你还是像从前一样。”
江晏迟见他目光涣散,蹲下来,握着他的手往前伸,指着许纯牧的脖子,说,“阿歇,朕把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楚歇惊愕的目光刺痛了他的心神,分明占尽先机,可眼前的小皇帝像是一只重伤的野兽似的摇尾乞求。
“阿歇,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楚歇脸色惨白一片,“我本来就不喜欢他!”
“那你就杀了他。”
楚歇浑身都发起了抖。他来到这个世间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哪一次,被气得如此昏头。
胸腔里一股气息翻涌着,像是有血腥气涌上喉头。
“江晏迟……你非得,非得如此吗……”
“嗯,非得如此。”
他还以为刚刚江晏迟停手,是被他说动了,起了恻隐之心。未曾想到。
他是要自己亲手杀了许纯牧。
他抬手擦着他脸上的血,俯瞰着楚歇,“动手吧。让我来的话,他会死的很痛苦的。”
往日里最聪慧的狐狸如今被逼到死角,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江晏迟微微眯起眼,最初知道他离开的时候,他惊怒,担忧,同时也满心愤懑,他想尽了一切他能想的法子,拦住他,阻止他的离去。
可那一切复杂的情愫,都被隔着门的轻轻一句话烧成死灰。
——许纯牧,你应当清楚。
——我算计天下人心,唯独不曾骗过你。
江晏迟嘴角的笑意温柔森寒,“楚歇。你杀过那么多人。不会不知道怎么将人一刀毙命吧。心口,或者,脖子。”
看到那人姣好的面容渐渐苍白如纸,那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小皇帝的声音却愈发静默,云淡风轻似的抬眸看着许纯牧,“你现在动手,他还能有个痛快。”
见他始终不动,他残忍地勾起嘴角,附耳轻语。
“或许,你有没有听过,凌迟处死。”
话音未落,那缭绕在周遭的血味像是一条长鞭立刻打在他的心尖,楚歇身形佝偻,再压不住喉头的腥甜。
待到江晏迟发觉异样时已来不及。
他一口血喷在江晏迟的衣襟上。
眼前骤然一黑,昏过去前甚至来不及再威胁小皇帝一句不准杀了许纯牧。
许纯牧会被杀吧。
威胁又有什么用,没用的。
江晏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
“许纯牧……并非许承堇的嫡子?”
苏明鞍看着手中的信笺,愈发觉得事情诡异起来,许纯牧手握北境三十万兵权十年之久,竟然只是个庶子。
还是个从外头抱来的,养在许邑膝下,连亲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庶子。
慢着。
许纯牧的出生,是在永安十三年。
他辅佐着宣和帝,引三胡乱境,月氏灭国,掀起永安之乱那一年。
苏明鞍似是想到什么。
这一年,也是沈家被陷害,为永安帝所忌惮,屠杀灭门的那年。沈将军之妻大魏第一美人云仪郡主,被逼得在一场大火里自尽。
那火烧了三天三夜,直到将整个沈府焚烧殆尽。
许邑原本就是沈弃安麾下一员,当年只是个小小的轻车都尉。
永安十二年长野之战惨败,正是许邑背叛了沈弃安,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次年,许纯牧便出生了。
这个孩子被许邑放在身边,如珍似宝,亲自教养着长大。
许邑给他取了小字隅安。
是偏安一隅之意。
战功赫赫,手握三十万兵马的镇国侯府,为何偏偏要这小孙子偏安一隅。
同样是亲孙子,许邑将许长陵送往上京城,却将这位养在边境,甚至从未让他来过上京城。
为什么。
许纯牧用兵如神,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便借着琅琊山之险要大败北匈。
此等天赋,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性子执拗而纯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又是像极当年的谁。
苏明鞍蓦地踉跄两步,想到一种极其荒谬的可能。
第80章 、晋江首发
难道说, 许纯牧——
正想到要紧处,府中大夫前来上报, 说昭狱的大火扑灭得及时,赵灵瞿只是轻伤,并不危及性命。
苏明鞍去看了他,人已经醒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明鞍问,“好端端的,昭狱怎的就起了火?”
“你还问我!”赵灵瞿咬紧了牙口,捂着被烧伤的手臂疼得直皱眉头,“你说陛下一定会对楚歇起猜忌之心, 就算我在昭狱关几天也是无妨,可是就在今天午后, 楚歇刚刚来见过我……”
楚歇去过昭狱。
这火果真是他放的。
他想做什么……今早陛下刚撤了他得职,他怎会如此耐不住性子, 非得来昭狱放一把火。
苏明鞍想到什么, 又立刻教人去应天府打探消息。
那打探人的刚放出去,就带着信儿回来了, 低声说城西长街那头出事了,就是昭狱附近, 挺说禁军从那拿下了什么人, 如今已经押到宫里去了。
但消息没有透出来, 不知是拿了谁。
苏太傅察觉此事诡异的很, 扬手还是叫他去应天府打探清楚,许纯牧到底还有没有关在那里。
“赵将军,我好像知道楚歇为何要保许纯牧了。”
赵灵瞿病中起身,要了口茶解渴,不怎么当回事儿地搭话, “嗯?”
“也许我当年有疏漏。”苏明鞍道,“沈弃安当年是有两个孩子的。那一场沈家的大火里,会不会那个不满周岁的幼子……也活下来了。”
“咳……咳咳……”赵灵瞿被一口水呛着,错愕地抬头,“你说什么?!”
“许邑。”
苏太傅手在膝上摩挲着,眼神渐渐悠远,似是想到很久之前的往事,“在永安之乱后,许邑一直就和宁远王貌合神离了,说是愿扶持江景谙为太子,可到头来许家根本半点力都没出。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呆在北境,好像对这些功名利禄并无欲求……”
“对功名利禄并无欲求?”赵灵瞿满脸讥诮,“他背主求荣,当年坑害沈弃安时候手段那么狠绝,说什么没有欲求……大魏人都是两面三刀,得了最大的好处,偏还要躲在北境好一幅高风亮节的模样。”
赵灵瞿对此并不认可,“再说了,如果他果真无欲无求,就不会在濮阳郡谋反了吧。”
苏明鞍一言不发。
他和许邑相交不多,不过二十几年前有些来往。在他的记忆中,许邑是一个有些意气与抱负的。
“未必如此。”苏明鞍道,“他在濮阳郡谋反,才是最奇怪之处。以许氏的兵权,眼下不管是哪个皇族的人当太子,当皇帝,不都得拉拢这镇国侯,他何必要亲自出手推倒江晏迟,在扶持另一个……”
赵灵瞿坚持己见,“因为江晏迟诡计多端,不好控制。你没看到楚歇都被他拉下去了吗。”
苏明鞍再度摇头。
“前荣国公爷曾跟我说过,江晏迟很像他祖父年轻时候的样子。”
江晏迟的祖父,宣和帝。
当年那个被流放到西境边陲之地,诏令一生不得再返上京,最后却以三胡入境而于乱战中登上皇位的,宣和帝。
苏明鞍眉头愈发皱紧。
好像忽的想通了什么似的,倏然道,“许邑是靠着当年背叛沈弃安,至使长野之站惨败的祸首。但他当年此举,也是为了给宣和帝铺路,最终的目的,还是扳倒当时的正统太子,让宣和帝趁乱夺取皇权。”
“我虽于上京谋求,而他于北境算计。但最终我们达到同一个结果——永安之乱永安帝与太子被斩首而亡,宣和帝被我们推上了皇位。”
赵灵瞿也听出些意思来,问,“我们是为了月氏能复国,为了搅弄大魏,为了彻底杀死当年灭国的仇家永安帝和将军沈氏……可是,许邑是为了什么,他当年为何要背叛沈弃安。”
苏太傅洞若观火。
“他认为当时宽厚善良的太子殿下并不能稳住上京城的皇权,且相信,只有将宣和帝那样才思卓绝又手段雷霆的人坐稳皇位,大魏才能继往开来,千秋万代。所以,他背叛支持正统太子的沈弃安,推宣和帝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