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对宿敌一往情深番外篇——by蓝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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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无声对视许久, 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这几乎是一种无法形容奇异感觉。
两个人很早见了过面,后来是因意外分别十几年——也许对玉宿来说,这段时间还要更久远、更漫长。中间阴差阳错、时光流转,直到重逢之时,谁也没能认出对方。
包括现在,段青泥看着玉宿幽深的眼睛,当年与惊蛰山庄有关的过往,却还是连一丝微末的细节也记不起来。
“玉宿,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半晌沉寂过后,段青泥忽然开口,用很轻的声音问道。
玉宿以眼神问他,什么?
“一个人的记忆可篡改,肉身可转移,粉碎的灵魂也能无处安放。”段青泥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会不会连灰也不剩?”
玉宿微皱了眉,段青泥则继续说道:“这不是悲春伤秋。我是认真的,在这个地方,发生任何事都不受控制……可能今天刚知道真相,明天一觉醒来,我们就把一切都忘了。”
“不会。”
玉宿斩钉截铁地说。
段青泥有些诧异,玉宿却弯下腰,按着他的肩膀平躺下去,又拉过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如今夜已经深了,冷风从窗边掠过,吹得桌前的烛火摇曳不停。玉宿一挥五指,那缕微弱的火光便熄灭了,于一片昏暗之中,他的声音显得十分清晰。
“我的想法不会变。”玉宿没有躺下,而是坐到床边,仍握着段青泥冰冷的手,“而且也承诺过,不论结果好坏,我会陪你走下去。”
黑暗里,段青泥歪过头,眼睛忽然变得晶亮,里面盛满了细碎的光。
“那要是……结果一定很坏呢?”他喃喃地问道,“倘若有一种东西,你我的力量都无法抗衡,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玉宿沉默了许久。这一次,段青泥以为不会再得到答案。
然而片刻过后,玉宿很平静地道:“没有一定的说法。”
段青泥伸长指甲,在玉宿手掌上抠来抠去,戳得有一丝尖锐的痛。
“你说的那东西,未必奈何不了他。”玉宿偏着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段青泥心虚道:“我……我没害怕,担心也不行吗?”
“担心谁?我?”玉宿轻飘飘地问,“还是那个祈周?”
段青泥:“……艹!”
这人怎么又开始了?
玉宿却不打算多说了,他将段青泥的被子掖好,然后站起身道:“你先睡吧,我要去个地方。”
说着扭头要走,却让段青泥撕着袖子拽了回来,怒吼道:“……站住!你他娘的,故意惹老子是不是?”
看他这个样子,还是一点就爆。玉宿顿时放心了,道:“等我半个时辰。”
段青泥:“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啊?”
“符阳殿。”玉宿声线微冷了些,“我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
段青泥先是一怔,很快便会过意来。
他定定地问:“是我想的那件事吗?”
玉宿点了点头,说:“你等我。”
自段玮扑朔迷离的一段问话下来,也并非对过去的一切都一无所获。
至少在某件事情的答案上,段青泥和玉宿的想法……已经不谋而合了。
*
玉宿离开以后,段青泥一个人躺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脑子里面太乱了,装了一堆相关或不相关的东西。信息量过于庞大,以至于到深夜了,耳边仍闪回着段玮方才说过的话,嗡嗡嗡的一直响个不停。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刚吃了那煮过头的糊粥,段青泥感觉胃很难受,隐约有点说不出胀痛;幸好玉宿临走前,留了暖脚用的汤婆子,段青泥便蜷着身子,虾米似的将它他裹胃上——可是裹了半天,发现胀的好像不是胃,而是胃往下一点的位置。
怎么回事啊……吃坏肚子也不该是这样吧?
段青泥拧着眉头,整个人捂棉被里,闷出了一身冷汗。
半昏半醒之际,忽然听到纸窗轻响。段青泥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
段青泥又道:“玉宿?”
有人从窗户跳了进来,双脚落地,缓步走到了床边。段青泥翻了个身,睁开微肿的双眼……却对上一张熟悉的素白面具。
“祈、祈周?”
段青泥登时惊醒了,一抹满头的汗,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祈周点了点头,上前掀开被褥,一伸手扣住段青泥的肩膀,似乎想将他打横抱起。
段青泥问:“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祈周空出一手,指了指他来时的窗外,那一处连接着偏院以外的围墙,没有寒听殿的守卫,只有大片望不到边的茂密山林。
“……”
段青泥忽然不说话了,由着祈周上来抱他,动作十分生疏且吃力。
——而当他抱到一半的瞬间,段青泥陡然抬起一手,大巴掌猛朝对方挥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白面具当即飞了出去,那人的脸被实实打偏了,大半张面庞浸在黑暗深处,一时辨认不出详细的样貌。
“你不是祈周!”段青泥面色骤冷,五指拧上那人下巴,发了狠地往近处拉拽,“说,你是谁?!”
而对方将计就计,一把攥住段青泥的手腕,强行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眼看要带着一并冲出房间——
偏这时候,传来嗖的一声锐器响动。于满室数不清的暗影当中,锋利的匕首径自撕裂了黑夜的禁锢,几乎是赶在转眼的一刹那间,自那人单薄的肩臂狠狠穿了过去!
“嘶……啊!!!”
凄厉而绝望的惨叫,一度将段青泥的耳朵震麻。
与此同时,玉宿从天而降,横起一脚正中那人脑门,那力道尤其凶猛,直接将他踹出十来尺远,重重摔倒在角落的书柜旁,霎时激起一阵惊天巨响。
段青泥急声道:“快抓住他!”
玉宿一个疾步飞跃上前,正伸手的瞬间,却不料那人反应比他还快,当即捂住受伤的肩膀,闪身踏上一旁倒塌的书柜,借力跳上方才来时的窗台,头也不回地冲进茫茫了夜色……不过片刻,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玉宿还待去追,段青泥却趔趄一步,拉着他道:“别追了!我们追不上的……”
“你还好吗?”玉宿转身过来,摸到段青泥的后背,如今竟是冰凉一片,浸了少许薄汗,很明显的状况不佳。
段青泥摇摇头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玉宿二话不说,抱着段青泥躺回床榻,又打来温水,将他身上的汗都拭干净。整个过程中,手都有些抖,一面擦拭一面极沉地道:“差点就来晚了……是我疏忽了,不该留你一个人。”
段青泥偏过头,望着适才那人逃离的方向,愈是凝重地道:“我也没想到,寒听殿的守备还算森严,他能在这般环境下闯进里屋……说明根本没人拦得住。”
说实话,段青泥也差点吓得半死。谁又能料到,有人会顶着祈周的面具,直接摸到床边来带走他?这简直比直接杀人还可怕。
可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初在陈仙海郝大耳的船上,也是有人故意留下祈周的玉牌,企图将真相引到一个更为复杂的方向。
“妈的,这人把我俩当傻子盘啊?”段青泥痛骂一声,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结果腰一软,又脱力般的仰倒回去,整个人瘫在棉被上,怎么也坐不起来,看起来十分不好受。
玉宿见他脸色难看,登时紧张地问:“你怎么了?他伤到你了?”
段青泥拧眉道:“……不是他,是你!”
玉宿:“?”
“我喝了你煮的粥,肚子一直不舒服。”段青泥在床上扭得跟蛇一样,“现在身上筋也疼,还酸,快难受死了……”
“……?”
玉宿愣愣看着他,已经完全纳闷了,百思不得其解。
那粥总共才动了两口,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暇:笨蛋掌门,您是不是忘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PS:段青泥的特殊体质纯属私设,身体反应也纯属私设ovo大家看个乐子就好,不用较真!感谢在2021-04-16 23:19:47~2021-04-18 00:3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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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红豆手串
“体寒, 气血两亏,身子也虚,久病伤及肺腑。”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 匆匆忙忙下了天枢山。到镇上开的小医馆里, 那老大夫掐着段青泥的手腕,一揪、一摸, 眼珠子一瞪, 摇头晃脑地说道:
“平时易动怒、脾气暴躁, 肝火旺盛……”
“够了够了!”
段青泥脸都涨红了, 揉着抽痛的小腹道:“直接讲重点行不?”
“你这脉象紊乱, 时缓时急,又毫无定数……实属罕见之症。”老大夫摸了半天,摸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才皱了眉, 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吧, 多半与你所服药物有关。用烈性药治病,每日饮食须得小心谨慎……你是不是乱吃东西了?”
“就、就这样?”段青泥怀疑地问。
老大夫只道:“我给你配一副药方, 不到三天保准能好。”
段青泥还是不太放心。他总觉得,疼位置的好像不是胃, 偏偏浑身上下肌肉酸胀,痛觉差不多被麻痹掉了, 他只能试探着问:“……真没别的原因了?”
“还有什么原因?”老大夫从医十来余年,最怕遇到心里没数的病人, “你这就是胡吃海喝,体虚病弱,还贪恋酒色——风流病罢!”
“……”
段青泥让他骂得直后仰, 一头扎进玉宿的怀里,小声抱怨道:“也就潇洒了一回,病了大半个月……我到底贪了个啥?”
“……”玉宿也不知说什么好,扶稳段青泥的胳膊,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两人从医馆出来,提了满手新的药包,皆是一脸的萎靡困顿。
段青泥萎靡是因为,他是第一次意识到,当个病秧子真不好,一辈子只能靠吃药过活;之所以跑来镇里看病,还是怕山上有人下手害他——就这副破身子,哪经得住一般摧残?
反正傅憾那天的话,确是戳进心窝里去了。一个苟延残喘的病残,凭什么奢求另一人的相伴相守?
而玉宿也同样很低落,他走在段青泥旁边,看那身影清瘦而单薄,自己一双习惯拿刀的手,总是学不会照顾他。
哪怕就煮一锅粥,蒸一碗鸡蛋……最简单的琐事也能搞砸。
他们沿着长街,并肩走了一会儿,然后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
“唉……”
双方对视片刻,随后又同时开口。
段青泥:“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玉宿:“我拖累你了。”
段青泥:“这样会让你嫌弃吧……”
玉宿:“你嫌弃我么?”
——好家伙,机器人不用通电,自带环绕立体声。
段青泥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想笑。半天没能憋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眉眼顿时弯成一对月牙儿。
“……”
玉宿一见他笑,以为自己被嘲讽了。便像一只做错事的猫,愈发变得沮丧不安。
段青泥却忍不住了,踮起脚尖,伸手上去抱了抱他。
——但只有短暂的一瞬,周围人有些多,段青泥没敢抱太久,过一会儿就松开了。
玉宿低着头,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玉宿,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好。”段青泥认真地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最好的人了。”
玉宿神情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
段青泥便抢先道:“反而是我……”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感到身子一轻,竟被玉宿打横抱了起来!
“你……”
眼下虽是白天,街上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喧嚷。玉宿这一番动作尤显突兀,顿时引来好些路人诧异的目光。
“放、放我下来。”段青泥急声道,“这儿人多,你当是自己家啊?”
可玉宿就是不让,非抱着段青泥,两人贴着走了好一段路。段青泥一张老脸都丢没了,把头死死埋他怀里,羞耻又无奈道:“到底要干嘛?夸你两句,学嘚瑟了是吧。”
玉宿:“大夫说,让你平时多走路。”
段青泥怒道:“这样能叫走路吗?”
玉宿淡定地说:“我帮你走。”
段青泥让这一句说堵住了,有点想生气,可是气不起来,心里软得像一滩水,随着玉宿传来的暖热力量,一寸一寸融入了双方的体温。
此时此刻,段青泥被这么抱着,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能远离天枢山,跳出所谓的“主线剧情”,和玉宿去一个不受影响的角落,永远这么走下去便好了。
寒听殿是他们最后的底线。昨晚来了不速之客,整座天枢山便已不再安全,每一步都是由幕后人设计的精密棋局。
段青泥窝在玉宿怀里,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长街外是一片淡蓝的天,往外还有很远很辽阔的地方。
“段青泥。”玉宿忽然开了口。
段青泥动了动,仍抵着他的胸膛,露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