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空降碾压局——by沈逢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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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恒源及随后跟来的问书阁弟子一怔:“这……”
曲漾遥望着一个方向,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日光在他指尖上跳跃,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那上边似有几缕细线缠绕。
……
左恒源的傀儡被曲漾收回去了,那一箱已经给出去的药材自然也没敢要。
左秋棠经此一事算是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而起初,罪魁祸首只是仿照宋家的传家傀儡制作加了自身创意的两只傀儡,这下空手套白狼两头骗倒是卓有成效。
0641坐在他肩头,看曲漾取出一样补身子的药物,晃荡着小腿儿“啪啪”鼓掌。
“太好了!现在左秋棠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城门口检查的人一见是她就不给进,如今不知道在哪儿狼狈地窝着呢。”
“宿主这招太妙了!利用了问书阁却一分报酬都没给,反而白赚了许多药材,还让很多人知道了悬丝傀儡的厉害,近日来到青城的新面孔可是多了不少。”
曲漾摇头失笑:“这里边能耐得下苦,下得了功夫的人恐怕没几个。绝大多数还是提前过来历练,以适应今年的武道大会。”
没错,陆医师托左恒源的办的那件事,与武道大会联系得分外密切,那就是想让曲漾来布置本次英才们比斗的会场。
这正合曲漾的意。
直接去武道大会守株待兔,左秋棠为洗脱身上的污点,继续凹天才人设,自然会去。
第98章 传家宝被盗的穷困傀儡师十五
我居然没有死?
计锋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内醒来时,嗡嗡乱响的头脑中唯有这一个想法格外清晰。
难以言喻的激动在胸腔内拼命鼓动,他谨慎地睁开了眼,下一刻,便被一道晴天霹雳迎面击中。
周遭一切都是那么大,唯有他是这样渺小。
空无人迹的荒庙之中,落了厚厚灰尘的观音像好似是一杆直要冲破天际的擎天柱,悲悯威严的脸庞让人望而生畏。
观音像前的蒲团也大,像一团蜷缩酣睡的猛禽,蒲团旁还有一个更为庞大的巨人。
巨人?
计锋连忙低头,目光连同思绪一同凝固在了那里。
小巧精致的锦衣并不适合武者,这身体压根不是他的,又莫名透着一点熟悉,像是那几根细到近乎透明的线,他就感觉在哪里见过……
锦衣,细线,木手,木脚,他分明是成了只傀儡!
望望手脚,计锋终于确定,一时间内心惊涛骇浪,半晌缓不过神。
不是周围的一切变大了,而是他变小了,不知道为什么魂魄被弄进了傀儡里边。
他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的,怎么会进到一只傀儡的身体内。
这时,一道温润含笑的嗓音响起:“醒了?”
计锋一惊,迅速环视一眼四周,除了不远处皱着眉头念叨模糊不清的梦话的巨人之外,这座破败的小庙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少装神弄鬼,出来!”他厉声一斥,目光落定在观音像上。
这观音像太大了,如果真的有个人藏在后边,也是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影子都不会露出来。
等了许久,也没见回音。
计锋绕过正在梦呓的巨人,往观音像走。
他方才的那一声厉斥将房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些许,一脚踏上去,木脚在地面上轻轻踏过,留下两点印。
正如他所猜想的,曲漾的确就在观音像后方,他松散地站在那里,听到计锋走来发出的轻微“咚咚”声也没有在意,只拿缠绕了几缕近乎透明细线的手指勾动一下,轻描淡写。
“吱吱吱。”
好像被一只巨手拍了一巴掌,计锋惊愕地发觉,身体正丝毫不受自己掌控地向一旁掠去,哪怕他双脚紧紧抓着地面,除却造成刺耳的噪音之外,没有阻碍那股推力分毫。
窝在观音像前的巨人听到这动静,眼皮抖动着哼了几声,有苏醒的趋势。
计锋才刚扶着墙站稳,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比之上次含了几分戏谑的意味:“血饮刀计锋,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温润的嗓音像是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在里边激起几重回音,如同一泓清泉淌过,留下清凉的甘泉。
计锋心头的慌乱与烦躁被神奇地抚平,却莫名敬畏,放下撑着墙的手,没有再动作。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记仇不记恩,但事关生死,对方又是个神明一样的人,此时倒是头一次想要报恩:“请恕晚辈方才的无礼之举,前辈救命的恩情计锋定当报答。”
0641坐在曲漾肩头,闻言“呸”了一口,鼓着腮帮格外不忿:“强抢宋家傀儡不成,就要杀了人满门,谁敢让你报恩啊?”
曲漾揉揉它的小脑袋瓜,神情沉定,一本正经得蛮有个人样:“我若是图你回报,便不会救你,此次过来是要与你说两件事。”
“您讲。”
“当日,沾染毒素的劲气颇为霸道,唯有那把血饮刀能够抵抗一二,我先是将你的魂魄作为刀灵刻进血饮刀。待你魂魄强悍些许,能够抵御那劲风一二了,为不惹人怀疑,便又引入宋九斐当日所用的傀儡体内。”
“世间竟有如此神通!”计锋叹为观止。
这个世界或许在几千年前,还能出现飞天遁地的仙人,现在能出现个一剑削掉小山包的高手都很是了不得了,像是这种引魂复生的手段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恐怕这暗中出手救他的,真是隐世不出的活神仙。
那道温和的嗓音接着叙说:“其实真要论起来,这观音像前的女子才是杀了你的元凶。”
计锋手蓦地攥紧,霍然回过头。
观音像前的巨人仿佛还未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依旧是锁着眉头,不清不楚地嘟囔:“别,别过来!”
“是他们害我,都是他们害我的!”
“这是我的傀儡,死也要跟着我下地狱!”
计锋伸手一指,不确定道:“她?”
杀了他的人是宋九斐,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曲漾探手一摸,观音像后边的灰尘也不少,便隔了一寸背对着观音像,没有往后靠,阴影中他略低了头微笑。
“她是问书阁的左秋棠,想必你有听说过,那日她就在宋九斐身边。看到傀儡生出觊觎之心的不止是你一个,还有她。”
计锋匆忙低下头去,颇有几分狼狈,想为自己在神仙跟前挽回些形象:“晚辈只是一心想为师父报仇,万没有旁的想法。”
曲漾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有你在,这傀儡轮不到她,而宋九斐当时已然是穷弩之末,内力用尽后再没有余力。于是她不假思索将内力注入傀儡,催动沾染毒素的劲气迸发,将你灭杀当场。”
“哐啷。”
犹如一记重锤,击在了脑袋上,计锋没有想到自己死亡的背后还有这等隐情。
管他信不信,曲漾一本正经瞎编:“少了你这个威胁,接下来要容易得多。左秋棠身怀隐身衣、迷魂香、金经等异宝,在午时趁宋家人不察,将傀儡给盗了出来。这事闹得青城满城风雨,你随便路过一家酒馆茶肆,都能听到。”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幽幽一叹,无端令人跟着遗憾叹惋:“可怜那宋九斐啊,失去傀儡之后还被人盯上,只好举家奔逃。”
所以,杀他的另有其人,好处占尽的也另有其人,而他一直怨恨的是真正苦主。
曲漾眉峰微挑,戏谑地打量着此时计锋脸上不停变幻的表情,良久才听到闷闷的声音从小小的傀儡喉中发出。
计锋指着观音像前梦呓的女子,涩声沉沉开口:“她就是……左秋棠?”
“不错,”那道声音很快回应了他,曲漾缓声,“这也是我此行找你的来意。”
“你如今附身在宋九斐的傀儡身上,能够施出这傀儡上的诸多手段,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再生了,只是世上万没有这等逆天之事,背后尚有隐患存在。”
“傀儡是有灵性的,如今这具傀儡已和左秋棠心意相通,你的性命也和左秋棠勾连,她生你生,她死你死,甚至……”
曲漾低声道:“她要你死,你就要死。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
像有一捆粗糙的铁链缠束住脖颈,再狠狠地收紧,旁侧的骨头因此而格外突出。被杀死自己的仇人掌控生死的窒息感,让计锋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双眼赤红,嘶哑道:“那……那我该怎么做?真就要一直受她支配?我宁愿去死!”
“仙人,仙人!求您教教晚辈该如何去做。您是菩萨心肠啊,也不愿看见这样一个毒蝎女人遗害千年!”
那位活神仙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破局之法也不是没有。你冥冥之中与她相钩连,她可以让你遵从她的心意奴役你,你也可以反过来操纵她。兴许你们之间的地位还会颠倒过来,她的魂魄进入傀儡,而你……”
余音在计锋的脑海中缭绕,久久不绝,等他回过神来,直觉上那位活神仙已然离开了。
傀儡在墙边站定,目光锁住正在做噩梦的女子,阴鸷而疯狂。
左秋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自出了青城那桩事,她名声扫地,众叛亲离,偏还拥有那陆神医都极为推崇的傀儡,一路上追杀的人不知几何,城镇压根不敢去,能找到这个破庙当落脚点已是相当不错。
即便没日没夜地逃了快有十天,早已疲惫不堪,左秋棠却仍是睡不安稳。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曾经她是觊觎宋家傀儡的贼、强盗,如今曲漾也让她好好尝尝被成千上万人放在心尖上惦记的滋味。
这天晚上,她的睡梦中不断地闯出那些追杀的人狰狞的面目。
“快把傀儡交出来!”
“诶嘿!在三流武者手中都能轻易杀了一流高手的傀儡啊,要是换作在我手上,那岂不是……”
“陆神医可是说了,那位傀儡师是傀道再兴必不可少的鬼才,特意邀请了人家北上,今年的新秀武道大会如何全凭人家决定呢。”
“啧啧,这等人物造出来的傀儡岂是凡物?又哪里是你区区一个左秋棠能够私吞的?”
“再不交出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偷傀女贼左秋棠!你可知道,你师父和陆神医为了给那位傀儡师泄愤,已经将你通缉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一张张可憎的面孔狞笑着凑近,手中的刀剑寒芒毕现,左秋棠明知自己陷入梦魇,无法挣脱,却仍是大汗淋漓地崩溃。
“滚,滚开啊!”
“傀儡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没有人可以偷走它!”
她在梦中疯狂大喊,要提着狼毫傀儡杀光眼前这些贪婪垂涎追杀而来的人。
正在这时,画面一变。
夏日艳阳天,自己从外边回来,因着知道了宋家的新住处,计划又能接着实行暗自窃喜。
柳树底下几名师兄正在提着傀儡,抱最后的佛脚,左秋棠嘴角牵出一抹浅笑,走入屋内紧合上门,就开始翻找。
隐身衣,迷魂香,金经也要带……
她将隐身衣穿在身上,还未来得及将帽兜戴好,就听见敲门声,外边一层隐身衣撇到床榻里侧,将门一开,居然是宋九斐。
他面上含着温煦的笑意,手上提了一个锦盒,说要感谢自己救他性命,并且打开了锦盒,要将里边的傀儡赠予自己。
梦像是一面明镜,将一切照彻得格外清晰。
左秋棠注意到,说这话时,他的余光撇过隐身衣所在的床榻里侧,也掠过盛放了迷魂香的梳妆台,末了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翘,眼神冷静戏谑,分明已经洞然于心。
“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左姑娘也知道,人心叵测,得知那傀儡拥有这般可怖的御敌之能,怕是各类企图强抢的小贼都要日日夜夜惦记着,我绝睡不安稳,唯恐有贼潜入家中盗取。”
“敌人隐在暗中,数量不知几何,甚至有可能一些平素笑面迎人的都在暗地里打着见不得光的鬼主意。”
一道雪白的闪电撕裂黑沉的天幕,左秋棠心中卷起骇浪惊涛。
他早就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了!
他是故意的,故意指桑骂槐,故意将这傀儡交与她,借此颠倒黑白,让那名傀儡师抹杀产生了觊觎之心的自己!
左秋棠看到梦境中的自己被天降馅饼砸中,喜不自胜地将傀儡收下,被死死吸引住目光,而曲漾嘴角的笑意明显加深,心中疾呼:不要收下,不要啊!他会害死你的!
“啊!”
沉重的眼皮终于得以掀开,左秋棠眼前模糊,濡湿的汗液从额头滑进双眼,与泪水交汇,而后又蜿蜒着从脸颊上流淌滴落,留下道道凄凉森然的痕迹。
抹掉眼中的水液,左秋棠总算看清眼前仍是那座观音像,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那些追杀他的人制造出来的动静,紧绷的心弦一松。
随后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摸向自己的左侧,待触到傀儡,方才彻底放下了心。
没事,只要有这只傀儡在,她总会站到江湖的顶峰,这些追杀和磨难都是暂时的。
这时,女童傀儡一动,在她逐渐摊开的掌心中站起,诡异地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左秋棠,我的意识快支撑不住了。”
左秋棠心神一凛:“器灵,你怎么了?”
“我的意识久久得不到补充,即将沉入长眠了。”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