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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是万人嫌——by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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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面容年轻许多,薛慈倒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能在薛浮身边看见澄一白,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才对。
  薛慈在前世就知道,他大哥和澄一白是童时好友,竹马之交。一直到成年,薛浮继承公司部分股权,担任总经理时,澄一白也是他极重视的朋友,代表澄家和薛家往来甚密。
  连着他自己,不也是在去薛氏公司的时候,才碰上澄一白的吗?
  薛慈微微闭眼,脑海中不可抑止地浮现出关于澄一白的过往。
  澄一白自信、英俊、有正义感,像太阳。
  如果薛浮在大学中,是最受同级学生们尊敬的人,那么澄一白毋庸置疑,就是最让人喜欢暗恋的人了。
  他在薛氏公司碰见过薛慈一次,互通姓名身份,便像是他们已经成了熟人般,顺理成章地融入了薛慈的世界。
  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总是莫名厌烦薛小少爷,对着薛慈的态度,也一贯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澄一白很健谈,真诚又温柔。
  替薛慈解围,为他挡酒,喊他出来聚会,还会和薛慈讲关于薛浮的趣事,恶劣地喊薛浮的外号,然后对薛小少爷笑出虎牙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薛慈将他当做唯一的朋友。
  澄一白朋友满天下,他不是循规蹈矩的大少爷,性格在某一点会体现为出乎预料地叛逆。他会拉薛慈去看他的赛车比赛,在生死车速后夺得第一。哪怕薛慈只是围观者,都因为惊险赛道和弯道超车,无数次地站起来,神色专注地盯着,心跳炸裂般跳动着为他加油。
  那时候澄一白像发光一般。
  薛慈对澄一白十分珍重,原本也只将他看做朋友。
  但是那次车赛后,薛慈在无数喧哗声中站起,耳边是倾巢的欢呼和尖叫,他的身体都有些发颤,心脏疯狂、激烈地跳动着。
  薛慈嫉妒过澄一白,他艳羡澄一白的性格,自卑于永远成不了澄一白这样的人,但是那一刻,嫉妒、羡慕、喜爱、珍重……全都混淆为爱。
  他在震声的欢呼中,说了喜欢。
  薛慈以为澄一白听不见。
  但他听见了。
  并且像梦一般,回应了他。
  澄一白是个在体贴不过的恋人,温柔,耐心,有无数超乎寻常的小惊喜。
  哪怕他在与薛慈成为恋人后,对其他朋友依旧热心亲近,薛慈也从未在意过。
  薛小少爷的人生像是在某一瞬间后,变得无比美好起来。直到同样的一场赛车比赛结束,庆祝后澄一白喝了许多酒,拉着他,偷溜出来看星星。
  赛车的颜色被喷漆得鲜艳夺目,像灼热火焰。澄一白将薛慈按在赛车旁,低头亲吻他,唇瓣却不由颤动,低念出另一个名字。
  是澄一白心中所念的人。
  薛慈握住他的手,黑沉沉的目光紧盯着他。
  后来,微醺的澄一白清醒过来,他说:“薛慈,对不起,你有一点像他。”
  “是我的错。你是薛浮的弟弟,我本来不该对你下手。”
  “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两人不算体面的分手,薛慈走的干净利落。
  再让他想起来,那些甜言蜜语,都成了裹上其他人影子的毒药。
  令人作呕。
  薛慈除了熄灭的太阳,只剩下一颗破碎的、不值一提的真心。
  “小少爷。”佣人在门口回道,“您要的书放在书房了。”
  薛慈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手腕无意中紧绷的有点发酸。
  他低声道:“谢谢。”
  他的确恨过澄一白。
  不仅是感情方面。更多的,是澄一白作为薛慈曾经的、唯一的朋友,他人生中最后一点值得回忆的地方,也被澄一白毫不留情地漆上黑色。
  只是相比后面遭逢绝症,薛慈现在对澄一白的心态,竟然也诡异地平静起来。
  那只是一轮陨落的太阳罢了。
  薛慈的平静心态截止到下午六点。
  薛浮通常住校,前世隔着几月也见不到他回家一次,不知为何最近回来的倒很勤快。为了弟弟的蛋糕,特意请了假,薛浮赶了两小时车程回的薛家主宅。
  但这次薛大少爷除了回来外,还带了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以往虽没拜访过薛家,但澄家和薛家是世交,澄家少爷在外同样名声斐然,既然能来薛家做客,从纪管家到薛家上下,都十分欢迎,不敢懈怠。
  今日薛正景忙着工作,虽赶不回,倒也让管家去招待了。
  澄一白天生自来熟,到了薛宅也和到了自己家那般。他看到园圃中养着的花,顺手折了几枚新品种玫瑰,拿草叶轻轻捆成一束——高低交错,乍一眼看上去,颇具美感。
  薛浮奇怪:“你喜欢花?”他没听过澄一白有这种爱好。
  “这不是第一次见面?”澄一白无所谓地笑道,有些兴奋,“也忘了给你弟弟带礼物,拿束花正好嘛。”
  薛浮:“……”
  他想了想,要是弟弟喜欢的话,可以每天让人往阿慈房间送鲜花,于是道:“随便你。”
  薛慈听纪管家说,家中来了客人。
  薛慈没太注意,如常下来用餐。走下楼梯时,正看见澄一白微仰头,露出雪白的牙,俊朗的面容上是愉悦笑意。手抬起微微摇摆着,让他手心中的玫瑰颤巍巍更显含苞待放:“阿慈弟弟!”
  ?
  弟弟也是你能叫的?


第15章 排挤
  少年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他站在楼梯的螺旋处,低垂着细密眼睫,脊背挺直,身形清瘦修长。
  薛慈穿着白色双绉衬衫,单色分明的缎料,却还不及他肤色皙白如雪,整个人如同落在地面的一片雪花般发亮。
  那种冲击感比第一次从视频中见到他还要大。
  澄一白是这么想的。
  很漂亮、安静的人。
  只是他以为薛浮弟弟会是乖巧温顺的性格,这样一看来,其实是很“冷冽”的性情才对。
  其他人评价薛浮冷漠,但澄一白和他成为朋友后,却能发觉薛浮独独对亲人朋友的特例与悉心。
  薛慈不同,他从目光到气息,都是很冷淡的,真正高不可攀,像触碰便会消失的雪花。
  这引起了澄一白极大的兴趣,他几乎是下意识想靠近,想试探在被薛慈容纳进他的世界后,是不是会像他兄长一样,独独开放特例的一处给予温情。
  澄一白其实没什么恶意。他喜欢交朋友,也是经常被人喜欢的人。他很有信心,薛慈也会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欣赏他。
  薛慈的步伐只是迟缓了一瞬间。
  他想过要不要现在,就转身重新上楼,留下个冷脸。但是权衡下,那股“作恶”的念头争得了上风,薛慈很快走下楼梯,站立在澄一白眼前,目光垂落在还盈着新鲜露水的玫瑰上。
  薛浮看着弟弟的注意力全被那一束花吸引过去,有些吃味:“阿慈。”
  他倒是很不遮掩想抢功的意图:“你要喜欢花的话,我可以……”
  薛慈已经伸手,接下那竞相绽放的玫瑰。这一幕看上去莫名温情的满具美感,在指尖相触时,澄一白的脸甚至微微热了下。
  冰凉却柔软的指尖。
  虽然看上去冷,但是阿慈弟弟好像还挺好接近的……
  澄一白这么想着时,听到薛慈问:“秋水池西南方向,迎春桃最长枝叶伸展到的荫地,那片花圃上种的玫瑰,你给摘下来了?”
  花圃附近的确有水池和桃树,澄一白觉得薛慈记忆真好,笑着邀功:“当然,我选的最好看的那几支。”
  薛慈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我每天都去浇水、剪叶修枝的玫瑰。每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会撑着伞去看它,帮它避雨。”
  “我很喜欢它。”
  “那是我的玫瑰,被我圈养的玫瑰。”
  “现在你摧毁了它,还带着它的尸体,来看我?”
  薛浮是常年不在家的,只有纪管家在身旁困惑地想,小少爷有那么喜欢那丛玫瑰吗?好像在他催促应该外出走走的时候,才会去给花圃附近的花浇水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是失职,他应该下次注意些,要保护好小少爷的花。
  澄一白倒是被说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只是看着花开的艳丽,才想带给这位漂亮的小朋友。
  现在想来……好像是有点不对。
  那束玫瑰,已经落在了薛慈手中。
  他神色冰冷,漆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拥有无比艳丽颜色的花苞,手轻轻拢住,然后捏碎了它。
  残破的花瓣落下,一点艷丽的汁液也染红了薛慈的指尖。
  他声音依旧平淡,但落在在场其他人耳中,便是含带着让人难过的失落与委屈:“澄少爷,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何止有点过分。
  简直非常过分!
  薛浮一下忘了自己也是看着澄一白采花的旁观者,只剩恼怒了,着火地盯着这位第一次来就把弟弟欺负得这般委屈的好友。
  澄一白也是大脑当机。
  他迟钝开口:“对不起阿慈弟弟,我不知道这是你心爱的花。”
  薛慈冷冷淡淡地看他,显然没有要原谅的意思。
  “澄少爷可以叫我的名字。”他说,却不回应澄一白的道歉。
  薛慈心中无比轻松,他就是要借口生事,胡搅蛮缠地找澄一白的麻烦。
  而澄一白绝不是会当着薛浮面,和他弟弟起争执的性格,只能硬吃这个暗亏了。
  他就是再娇纵不讲理,连朵花都要步步紧逼,澄一白又能如何?
  针对完澄一白,留下冷脸,薛慈才转身上了楼。
  被留在原地的澄一白,已经僵住了,陷入第一次见面就做了错事被薛慈讨厌的痛苦中。
  “啊啊啊啊——”他小声又抓狂地叫喊,有些后悔,最后将希望落在薛浮身上,“哥,浮哥,求你了,上去帮我求求情!”
  薛浮现在恨不得离他百米远,怕被阿慈想起来是他带回来的人而迁怒,这时嫌弃地道:“求情?你怕阿慈还不够生气?”
  不过,薛浮的确是要准备上楼的。
  他总得哄哄阿慈,不能气得晚饭都不用。
  薛慈在这个年龄段本就有些偏瘦,身体又弱,平时都是被薛家精贵养着才长点肉,少喝点汤都能让薛家主厨无数次自省,更别提直接绝食这种大事了。
  薛浮来找他,薛慈本来就没生气,寻借口针对一下澄一白而已。听到兄长的话,没怎么犹豫,还没给兄长哄的机会,便乖乖用餐。
  这下,薛浮心中更是软成一团了。心道阿慈就算是生气,都舍不得迁怒家人,也不知道怎么发脾气,太可爱了……便又留下来和薛慈谈心,教导阿慈有事不要憋在心里,尽可说出来,他是薛家的小少爷,没有让他受委屈的道理。
  薛慈一脸微妙诧异。
  要不是薛浮的语气实在很真挚,他都怀疑薛浮是在阴阳他刚才大发脾气的行为了。
  ……不过薛大少哪怕前世,都一贯喜恶分明。遇到嫌恶的人冷颜冷脸,讽刺都十分直接,不足以让他多花一分心思口舌。
  薛慈今日受了委屈,薛浮本来赶回来是为了吃弟弟亲手做的蛋糕,这时候他心疼薛慈,早把这事忘了。
  倒是薛慈想了起来。
  相比对澄一白,薛浮在薛慈心中都变得没那么需要提防警惕。
  已经快到薛小少爷的歇息时间,但薛慈听说澄一白今天留宿在薛家的消息,都已经躺下,又翻身起来了。
  柔和灯光铺陈开来,映亮薛小少爷雪白的肤。
  澄一白还在薛家。
  薛慈微微抿唇,决定在临睡前,还要让澄少爷心情不悦一次,便起身,先去了做甜点的烘焙室。
  两位教导他做点心的主厨并不在。
  但薛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上次做的事少,划水得厉害,也是因为两位甜点师尽心尽力,并不敢让薛小少爷进行真正困难的步骤。
  按照薛慈的动手能力,他独自做蛋糕不是难事,很快便有了成果。将小却精致的蛋糕简单装饰后,薛慈把甜点均匀分成了三块,巧克力的香浓甜气都瞬间溢出来。
  第一次,他主动去敲了大哥的房门。
  薛家有许多客房,澄一白留宿在薛浮的房间隔壁。但现在还早,澄一白也实在睡不着,便还在薛浮的房间中和他说话。
  门打开,看到外面白得晃眼的漂亮少年后,澄一白愣了一愣,然后惊喜地道:“阿慈……薛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多半喜欢打游戏,薛浮房间中还安排有游戏室,只是常年落灰,这次连朋友到来,都没有被临幸的机会。电视投屏也是关的,实在看不出这两人在玩什么娱乐项目,只有桌上堆满了各类书籍和公司案例,被杂乱地翻开。
  薛慈端着餐盘和点心站在门口,心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气你。
  他没回澄一白的话,甚至相当没礼貌地无视了他,直接擦身走了进来。
  薛浮以为是佣人或是管家,才懒得起身开门。在看到薛慈和他手中的蛋糕时,微微一怔,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来,立即起身,座椅都因他的力道被推开空档一截,脚步相当迅速地走过来,接住了薛慈手中的餐盘。
  “来看哥哥?”薛浮用很显而易见地、压抑着喜悦的语气道。
  “嗯。”薛慈说,“给哥哥做的蛋糕。”
  薛浮简直心都甜化了。
  香浓巧克力和覆盆子酱从被切开的蛋糕胚夹心处流淌出来,气息甜美,加上草莓点缀,更显外观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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