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是万人嫌——by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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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这时候冷静分析着一切的可能,他隐隐感觉到了这段时间最棘手的难题将被他亲手冲破围栏,却来不及去品味那“屠神计划”终于被打破了最坚固的一丝壁垒而带来的喜悦冲动。薛慈封存好自己的情绪,想到,他现在要做一件事,要很顺利地去做完它——
手很稳。
薛慈搭建运行好复制仪器——这一过程耗费了他许多时间。然后挑选出那平平无奇的一块普通芯片,将它放在了将运行的仪器内核处。
薛慈单人构建的复制仪器机能不算强大,只能批量复制出十五张芯片上下。薛慈设定好数据,等待它启动,又耗费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让那仪器慢腾腾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刚好十五张芯片。
它们和薛慈亲手做出来的那张芯片外观很接近,能量凹槽处浮现的也仍旧是宝石绿的特异颜色。只不过越往后复制出来的,颜色便愈浅淡。
薛慈将复制芯片排好编号,一张一张地检测它们其中包含的能量。
他站在仪器前,垂眸等待着。
很难说心里没有期待,所以在数据呈现出来前,薛慈的确紧张了一下,心脏缓慢沉重地砸在腹腔中,又像是要从他的喉口处跳出来。
哪怕是薛慈第一次亲手制作芯片时,也没有这样紧张的时候。
或许因为那时候只关乎他个人的未来,而现在关系着……
他在乎的很多人,和身后的母国。
偏偏检测结果出来的比平时还要慢。薛慈精确地计算着时间,在发现结果迟了半分钟还没显示出来的时候,几乎就要上手去修理仪器了——就在他指尖已经碰到仪器的精密部位时,结果在一瞬间排序好,整齐显示了出来。
“98%”
“96%”
“90%”
……
直到最后的一张芯片,显示的数据是“61%”。
薛慈在那瞬间呆怔了一会,然后才被猝不及防的喜悦给淹没了,一下子有些失声!
复制成功了!
出现的不再是不可投入使用的“废品”,而是能量蕴含度完全可以通过检测的优等品。哪怕复制的芯片越到最后,能蕴含的能量也越低,但是连品次等级最低的那个,也达到了“61%”的能量蕴含标准,属于芯片划分的最低等级的优等品。
薛慈表现高兴的方式一贯是内敛的,通常也就笑容会明显一些。这会却高兴得差点站不住了,他的腰际靠在仪器上,手抓着某个角落,指尖不断地颤抖着,翻滚的心绪尚未平息下来,巨大喜悦不断冲击着心绪。
最艰难、最不可实现的研究,在这一时刻,被打破了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能透过那一点缝隙看见里面流淌出的光芒!
原来研究的关键从来不在复制仪器的机能上,而是从芯片本身的特殊制作方式上下手……薛慈想着,又很快否定掉了这个公式。
说不定是可以双向改进的,复制仪器的功能同样可以重点研究,没必要将科研局限在一个可能性上,至少现在能确定下来的,改进芯片本身的制作方式是一条可行的路!
长久以来的碰壁,让人无处下手研究的计划案,在今天才踏出了有效的第一步。
确定了方向,接下来需要更大量的研究和实验,只能在无数次笨拙的试错、无数次繁多的不可能中寻找可能,这种工作量是薛慈一个人难以完成的。
不过没关系。
他们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了。
薛慈迫不及待地就想将发现传达给导师们,不过在这种强烈的喜悦冲刷下,他还是冷静了下来,先看了一眼时间。
半夜三点了。
教授们年纪都偏大,这会大概都在酣然梦乡当中,半夜的会议对老人们心脏负荷颇大,也实在有些失礼。
薛慈才强行压抑住冲动,将浅显的研究总结用邮箱发给了教授们。然后开始整理更完善的资料,关于制作出那个“特殊芯片”的详细过程和细节,并且实验出各类猜想、方法、结论,推测有没有更体系化科学化的方式来达成同样的研究成果。
哪怕是偶然,他也有信心将这变成一种必然。
灵感的门已经被敲出了一条缝隙。
实验室的窗外,天光大亮。
第141章 搞研究的都心脏
薛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大概是在他阖眼坐在仪器旁边的狭窄座位上的时候。
室内的通风系统仍在运转,清醒时恰到好处的温度在薛慈睡着后便显得不合时宜了一些,寒风像打着旋一样往薛慈的衣领中钻。梦眼惺忪的少年人下意识将那身略微宽松的白色长袍收束紧了点,紧紧贴着苍白的肤,却还是被无孔不入的寒意激得肤上都泛起一点泅开的红。
浓长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被冻得像是下一瞬间就要无可奈何地醒来——然后薛慈便重新落进了一个拥抱里。
抱着他的人很无奈地叹息着。
“就这么不懂照顾自己?”
但除了抱怨外,好像也没有更好收拾薛慈的方法。
谢问寒的目光落在薛慈苍白的肤和殷红的唇上,最后还是俯身轻轻亲了一下他长而密的睫羽,没将人弄醒。
“睡吧。”
谢问寒说。
那声音落在耳边,和哼着一首催眠曲差不多。
于是薛慈在足够的温暖、柔软的怀抱、和少年人身上环伺的青木香下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薛慈是被基地内使用的专属通讯仪器吵醒的。
薛慈按下了接通键,联系他的是司空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司空翊已经是和他接触最密切的那个人了。
这会司空翊说的也是正事:
“教授说有很重要的事宣布,开展临时会议。”司空翊说,“我看你不在休息区内,怕你没看到消息。”
薛慈的确没看到。
他谢过司空翊,起身准备整理一下仪容就赶过去。顺便又看了眼时间——他大概只睡了两小时出头,却没有一点精神疲乏感,身体也没有因为错误的睡姿而肌肉酸疼,状态好的不可思议。
薛慈想到了什么,默认下来。
也是奇怪,明明有这么多异常,他从前好像从未注意过。
薛慈简单梳理过,衣服倒没大换,只是重新披了件白色实验服,便匆匆赶往了会议室。
薛慈不是最晚一个到的,他的某位同僚还没到场,司空翊似乎在给他打电话。
薛慈坐在自己平日的座位上,扫视了一下周围,问道:“朱文云还没到?”
朱文云是整个研究员团队中最低调的一位,平日沉默寡言,也少和其他人有所接触,存在感很低。但勤恳沉稳,能力也不弱,薛慈对他的印象不错,比其他人更为关注一些,这才一眼就能发现他不在场。
连司空翊也是一个个对过名单后,才发觉这位素日低调的同门没来。
“通讯没人接。”司空翊说,“他平时很准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在基地范围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小,但说不准有什么意外。薛慈微微蹙眉,“我会和导师解释一下。”
他话音未落,门外便一连进来几个教授。
可以说这些天带过他们的教授们这会都齐聚一堂,脸上带着极兴奋热烈的笑容,便是平时总是冷脸相对的教授,这会都情不自禁地微弯起唇。
连华女士都到了!
一时间在场的年轻研究员们都生出疑问来,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这样的……兴师动众?
而跟在华女士身边,也是走在队伍最末的人中,也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色。
原来朱文云正跟在众位教授的身边。他脸颊涨得有些发红,脸上带着相当腼腆的笑容,偶尔微笑着回复一些教授的话,那样的从容神态,简直好似一瞬□□庸,变得无比璀璨夺眼起来。
等进入了会议室,朱文云才和导师们分开,回到了自己平时的座位上。
司空翊回过神来,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怎么和教授们在一起?我给你打电话也没接,还以为你碰上了什么事。”
令人意外的,朱文云只是颇为轻佻地看了司空翊一眼,没有说话,仿佛在眼前的只是一团空气,又抱臂将视线落在了诸位教授在的地方。
这种态度太离奇了。司空翊微微一怔,觉得不大舒服,皱着眉道:“朱文云,你——”
“副队长。”朱文云终于搭理他了,“你是队长,不是保姆吧?连我做了什么都要一一向你汇报吗?”
司空翊噎住了,一下便怒气上涌。只是因为如今有教授在场,老师们还准备讲话,这才气急地忍耐下来,瞥了他一眼,“待会我们好好谈谈。”
薛慈也微微皱眉。
有什么不对劲。
其他研究员们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望了过来,稀罕地想朱文云这是吃了什么豹子胆,没事对着司空翊发什么疯。不过在他们想得更深之前,台上“屠神计划”的最终负责人华女士开口,一切细碎声音都平静下来。
华教授眼底还盛着遮不住的喜意,这相比她平时的形象而言,很少见到她这样情绪外溢的时候。
“屠神计划在今天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华教授说,“我们的朱文云研究员,发现了复制芯片的关键的重要缺口。在今天展示给了我们,并决定将方法公布出来,促使大家共同研究。”
那一瞬间,比惊喜更浓重的情绪居然是愕然!
其他人都没想到,朱文云居然不声不响地就研究成功了——也怪不得他今天一幅鼻孔都快长到眼睛上的样子。
司空翊原本满腔的怒火也一下被这个消息打消了。他默默地想,朱文云居然研究成功了,那……那勉强原谅一下他今天的失礼吧。在狂喜之下性格有所改变也是难免的事,更何况他的贡献如此之大,傲气些也好似理所应当。
而在这个消息宣布之后,薛慈却是微微怔了一下。
没想到朱文云也研究出了成功复制芯片的方法。
这倒是一件好事,他的想法还很粗糙又不成熟,和朱文云的方法相辅相成的话,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这么一想,薛慈倒也期待了起来。他的脊背更挺得笔直,认真又期待地等待着朱文云开始介绍他的成功方法,却没发现朱文云隐秘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朱文云踏上了操控屏幕的讲台,在诸多倾慕、欣赏、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自己准备的资料。开口道:“我发现,复制芯片的关键并不在复制仪器的机能上,而是要从芯片本身的制作方式上出发。”
薛慈准备记笔记的手停了一下——
朱文云的方向居然和他如出一辙,看来很难起到“1 1>2”的效果。但是从各自研究的深浅方向上比较,也能相互补足。何况薛慈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粗糙,朱文云的思路说不定会更细致一些。
薛小少爷认真地准备做笔记,好修缮一下自己研究思路中不成熟的地方,能更好地反馈给导师们。但薛慈用来记录的笔却越来越慢,最后写到一个数据的字符后彻底停了下来,长久的停顿在纸面上了泅开了一个黑色的墨点。
不对。
朱文云的研究思路,居然和他——
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研究的思路哪怕一样,两个人做出来的实验过程却不可能完全相同,更不可能连实验用的数据都选择的是相同的变量,每一步步骤的验算思路更完美重合,简直像拷贝了薛慈电脑中的所有资料,现场搬出来演讲一样。
薛慈望向朱文云的目光冷淡下来。
到了这种程度,薛慈不会还看不出来。
他的实验成果,先一步的,被朱文云窃取了。
其实朱文云只要改变其中一些小数据,都能解释的过去,或许他就是十分巧合地和薛慈重合了思路,又重合了芯片线路的改进方法,甚至重合了最后的验证步骤。
谁叫研究是十分理性的,就是在数亿个可能中寻找那个唯一正确的结果,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两个不同的芯片学者前后相隔一天,研究出了同样效能的芯片的巧合前例。但朱文云就是做的太肆无忌惮了,连一些验证用的随意变量的数据都不肯修改——简直像是害怕薛慈看不出来他在剽窃自己的成果那样。
薛慈微微垂下了头,鸦翅般浓郁细密的眼睫微微垂搭了下来。这样一个微小的姿势,便显得薛慈十分的脆弱茫然,不知所措,像是在走神。
但他没有打断朱文云的演讲。
直到下台的时候,朱文云微微抿了抿唇,似乎还有些失望。
对任何一个芯片学者而言,被剽窃研究都是最令他们愤怒的事。又何况薛慈这样的天才,心高气傲又年轻气盛,是绝对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的。朱文云以为薛慈会在自己演讲的时候吵起来,正好将水搅得更浑,却偏偏没想到,薛慈居然忍了下来。
倒是超乎预料。
朱文云的“研究”显然很成功,演讲完毕后,还有教授们帮他补充完善,台下的年轻研究员们也在自由讨论着。但不管是谁,大抵都是很佩服朱文云能想出这样绝妙的研究思路的。
朱文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笑意盈盈地看向薛慈。但薛慈只管坐在位置上,脊背挺直,一双腿舒展开来,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也没和其他人说话,看着姿态极其的放松。逼不得已的,朱文云主动上前搭话。
“薛慈。”
薛小少爷居然还搭理了他,目光落了过来,神色却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