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是万人嫌——by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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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出来的结果,倒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比薛慈预想当中要好。
薛未悬原来每天晚上都去夜店给人看场子。他虽然还是个高中生,但是体格近来有所增长,不再瘦的像根竹竿没二两肉,身高猛蹿,都看不出是个未成年。而且他力气出奇得大,人斗起狠来又凶狠,被他看着的夜场比有热武器把守还安全,搞得几个夜场都开高价挖他,薛未悬一个晚上能跑三四个地。
这份“工作”处于灰色领域,但也不算是违法犯罪——至少比起薛未悬以前的那些“工作”比起来。这是薛慈比较欣慰的地方。
也正因为晚上要看夜场,到早上十点才下班。薛未悬早上的课都是直接翘的,下午到了学校也就埋头苦睡。薛慈了解了一下,没先去找薛未悬,只是经过昌南一中校方老师的同意,坐在后面旁听。
对薛慈的出现,昌南一中的学生们是很好奇的。
因为薛慈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倒是没人把他当成听课老师之类,甚至疑心他是旁听生或是交换生。如果不是还有其他几位积威已久的老师在一旁守着,他们看着甚至很想上前搭个讪的模样——这些还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在瞥一眼对方低垂的眸眼,乌黑发雪白肤时,都觉得心好像被一根羽毛挠了一挠,忍不住的脸上有些发烫起来,特别期盼着能和对方亲近一下。
目光频频向后排看过来。
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到在下午上课铃打响时,才匆匆到来的薛未悬。
他眼睛都没抬一下,眼底虽然因为体质问题没浮上一层黛色眼圈,但那双眼睛却还是有着掩盖不住疲累意味。他的目光余光或许触及到了后面一排坐着的老师,但根本没在意,甚至很不给面子的,哪怕有老师旁听都懒得作态,而是一落座就直接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当中,开始睡觉。
唯一优点可能就是薛未悬睡觉也不打呼,不影响周围的人。
后面那群旁观老师,有些不忍直视地看了薛慈一眼。
照他们看来,薛慈这个表哥还是挺关心薛未悬的学习的。要不然也不会直系亲属都没来,薛未悬的学费缴纳、手续安排,都是由着这位表哥一手包办。
薛慈表情被掩盖在口罩之下,但从那双平静漂亮的眼眸当中,倒看不出暴怒之意。他身边的老师则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呃,要把薛未悬同学叫醒吗?”
薛慈顿了一顿,语气依旧很平和。
“没关系,让他睡吧,他应该很累了。”
又问身边的老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对吗?”
第74章 他是我弟弟
“是的。”
昌南一中的课程安排并不紧密,早八晚六的作息时间,中午还有两小时的午休。且等到最后一节课,基本是体育课或是自习课,像一些不讲究的学生——这里可以特指薛未悬。到这个点就准备早退了。
总之,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没什么用的矿泉水时间。
但这时候薛慈很客气地问道:“那可以让我来讲一节课吗”?校方还是陷入犹豫当中。薛慈固然是他们重要的投资方,不愿开罪,但听课就罢了,试讲的话也是要看资格证,免得误人子弟的。
先前这方面的管制还没有这样严格,也经常会有些“名流”的老师来演讲或者说宣传,但近几年这类宣传被严令禁止借助学校平台。偏偏薛慈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他们也怕胡闹过头会被人举报。
校方脸上的犹豫神色,薛慈看的分明。他依旧一点不介意,反而温和说道:“贵校似乎没有安排芯片相关的课程,我只是想上一节芯片启蒙课。资质上,我是华大芯片系的学生,这是我的电子学籍证明。”
薛慈将手机上的学籍证明页面打开,递了过去——
对方的眼一下就亮了。
芯片学启蒙!
不要说是这群学生没机会听取,就是昌南一中的老师们,也很少接触到这方面的信息,要是从外面聘请的话,价格可不是一般的昂贵。这一下便掀开了他们非同一般的热切好奇,心中无数次地蠢蠢欲动起来。
就算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以后都不会接触到芯片相关行业,但这种芯片授课机会,却是极为来之不易的好处。
薛慈所说他是华大芯片系学生,初一听好像没什么。但华大那是世界上的最高学府,又何况是每年招收竞争最激烈的芯片系,凡是在读者,先前一定是进行过相关课程安排,而且一定是这在芯片专业上有所造诣的。而他仍然就读芯片系,没有转系或转学,已经很能说明些什么了,对于芯片专业的知识,恐怕整个学校的老师加起来都没薛慈了解的多,
华大芯片系出身,比外面那些开班收费的老师要专业、也靠谱得多。
现在薛慈主动要求上启蒙课——也没有收费的意思。
为了表示尊重,校长只瞥了一眼对方的身份证明。看到了熟悉的校徽标志以及专业几个字,甚至没细看下面的编码和姓名,便仓促收回了眼,一口应下,神情热切:“那就辛苦薛老师了!”
电子学籍造假是重罪,且对方看来出身很好,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只为了免费上一堂公开课。
他们这群老师肯定是要旁听的。校长还特意询问道,要不要换到阶梯教室去讲课,在薛慈说不必后,也依旧怀揣着那些微的小心思,让几个老师把班上的得意学生或是教师子女带过来。有空的桌椅位置就直接坐下,没有干脆就站在后排,让班里原本的学生们面面相觑,还不清楚这是出了什么事。
唯一不在乎这些的,可能就是薛未悬了。
他睡得一贯不是很深,被那些学生出入来往的声响弄醒了,便很凌厉地瞥他们一眼。
还搬着桌椅的学生们微微一缩脖子,其实是有些害怕薛未悬这个全年级出名的刺头的,但还是壮着胆子坐下。
薛慈有些意外,会兴师动众地来这么多学生。不过除此外,也没有太大反应。让时刻关注着他的校长放下心来——薛慈没生气就好。他们这行为都有点像是白嫖不够,还连吃带拿了。
都是为了学生嘛。
此时这个班级的班主任也上讲台,介绍道:接下来自习课改上成芯片启蒙课,由华大芯片系在读的薛老师为我们讲课。
这个班也就是中等的平行班,初听到自习课被占了的学生们,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地发出抱怨声,被班主任狠狠瞪上一眼。而那些过来旁听的优等生们知道的就多了,有些紧张地挺胸直背。
不管改成什么课,都是不影响薛未悬逃课的。
他从课桌上爬起来,正准备带上那从头到尾就没打开的书包离开,听到班主任说话时的几个关键词——
“华大芯片系”、“薛老师”之类,耳朵动了动。
不过转头就只剩嗤笑,他是睡迷糊了,要不然怎么听到什么都想起那个人,他估计正忙着做大事呢,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洲城的一所普通高中里——
紧接着,薛未悬站起身,就僵在了身边同学的鼓掌声当中。
他呆站在那里,目光笔直诶落在缓缓拾台而上的人身上,那双眼实在是显得有些呆滞,恍然如同神魂出窍。
其他学生鼓掌,因为给他们上课的“薛老师”走上讲台了。
正是先前引起了所有人注意的那个漂亮的男孩子。
原来他是老师啊……所有人都这么想。又是紧张,又是新奇,因为对方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而那张脸又充分地吸引着正在青春期的躁动的学生们,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睛。原本自习课被占的抱怨也没有了,皆是兴致盎然。
班长看见薛未悬还站着,一幅不给面子随时要离开的模样,大着胆子训斥他:“薛未悬,你快坐下,老师还要讲课!”
他说完,还有些后悔。因为薛未悬是谁的话都不听的,还听说他在外面混社会,和别人打架赌博,再凶恶不过。
但这会,薛未悬居然一声没吭,一下就坐下了。
那速度快得像是一下瘫软在凳子上一般。
不过薛未悬背还是挺得很直的,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看上去很给新老师面子。
薛慈走上讲台,目光略微扫过底下这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都是一张很期盼的好奇神情。他的目光当然也落在了薛未悬的身上,薛未悬坐得直,却低垂着头,并不和薛慈对视。
也只是短暂几秒的时间,薛慈便挪开了落在薛未悬身上的眼睛,重新放在其他小朋友的身上,再随性不过,好似薛未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和其他的学生也没什么不一样。
而薛未悬从茫然、震惊、到现在的……心如火燎。
他实在不明白薛慈是要做什么。
又为什么要到昌南一中,甚至还来个莫名其妙的……讲课?
薛慈先做了一下简单自我介绍,他姓薛,华大芯片系在读生。看着底下的高中生们乖乖地喊着薛老师好,也微弯了一下唇瓣,看上去十分温和,那双眼莫名让人心悸的好看。
昌南一中的教学设备不算落后,有光屏和电子黑板,但谁叫薛慈没准备教案和课件,他连要上课这个念头都是在不久之前萌发的。所以选用的是最基础的教学方法,捻起粉笔,也不在意粉笔灰会扑朔落在他的指尖上,随手便画出了芯片的基础零件分解图。
学生们的目光从老师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终于落到他画的零件图上。
——在课程开始之前,学生们都觉得芯片这种艰深的理论知识,应当会让他们一头雾水,很难听懂才对。毕竟这是目前最尖端高深的知识体系,光是门槛就能筛选掉足够多的人。就读昌南一中的学生们,在选择这个学校的时候,就相当于放弃在这一学科方面继续深造的打算了。
不仅是学生们这么觉得,连有幸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老师们,对芯片学科的印象也是高山仰止的,心中既是探索求知,敬畏意味却也更深重。
像华大芯片系的高材生这种身份,所讲的课程也应当是复杂的知识体系吧,很难领悟到的那种。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天才了,不懂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种复杂理论是很难被消化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
然而薛慈的启蒙,的确达到了启蒙应该有的难易程度。
由简单到琐碎,由浅入深。薛慈总是会画很多的示意图,粉笔成了画笔,他信手一挥,黑板上的解析示意图标准得像是从某张图纸上印刷上来的,详细又清晰。
薛慈讲课的语速很慢,信息量却很大,举得例子轻松又风趣,不要提只是没有基础的优等生们,连那些公认“脑子不行”的后进生,出于新老师讲课的好奇,都认真听了下去,然后听到一半才发现一个特别诧异的问题——他们好像听懂了!
学生们听的入神,最开始还有人在做笔记,讲了十几分钟后,也没人再做笔记了。不是说不认真,而是他们觉得这个知识点已经记住了,很简单浅显,根本不必特意记到笔记上。
甚至开始觉得芯片学果然很有趣,入门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困难,本质是和其他的理论知识也没什么区别。
这可是最艰深的学科,没有之一,难道他们在其他方面学习平平,实则是芯片专业的不世奇才?
不过这种骄傲也只延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他们很快发现,不止是自己听懂了,其他人也听懂了。
具体体现在薛慈开始拿着花名册点名的时候。
被薛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学生,虽然紧张,但都答出来了。而薛慈这时会含笑看着他,夸一句,“回答得很好。”
然后这名学生会在其他同学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坐下来。
其他同学心中只想道:这题我也会啊,怎么就不点我呢?
薛慈从花名册中抽点几个学生后,将册子合上,手撑在讲台上,点道:“这一题,薛未悬同学来回答一下。”
薛未悬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低垂着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时没什么反应。
其他人看的着急,心道薛老师点谁不好,偏偏是薛未悬这个刺头……他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又混又不爱学习。能坐在这里就是意料之外的老实了,更不要提回答什么问题。
他肯定什么都没听懂吧。
半晌没有反应,薛慈也没露出如何生气神情。他的指尖轻轻磕在桌面上,很有节奏的声音,又平淡地重新叫了一遍名字。
“薛未悬。”
意料外的,薛未悬站起来了。
并且也没有顶撞薛老师,而是很迅速地回答完了提问,仿佛说句话都烫嘴一般。
但他回答得很准确。
薛慈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微弯了一弯,很轻微的弧度,却让底下的学生们都如沐春风般。
他说:“很好,薛未悬,你坐下吧。”
薛未悬闷声坐下了。
薛老师继续讲课,只是偏多了许多互动环节。他点名尤其偏爱点薛未悬,而薛未悬居然每每都很配合,也答得上来,倒让人刮目相看。
五十分钟的自习课很快结束,当下课铃打响的瞬间,薛慈刚好讲完入门的最后一个知识点,结束了这场特殊的启蒙课。
其他学生们如梦方醒,有些不可思议地想到: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听课听入了迷。
甚至现在还有一种不想结束的感觉。
这对于学习到神经疲劳的高中生而言,是种十分奇妙的体验。就算是那些优等生,也最多是成绩好,“爱学习”这种事简直违背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