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精分Ai谈恋爱番外篇——by阳春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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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远处街角雨中,走来?一个人。
不忍看行刑画面的侍卫转过头,就?看到世子殿下倏地扬鞭策马,进了银汉倾落般的滂沱大雨之中。
墨苍在耳边豆大雨声里伸出手,拉着人上马,高?声问道:“谁带你过来?的?”
楚尽坐稳后,把伞举低了点,不答反问:“江南雨下了太久,世子来?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电光火石之间,回想来?时路上,松动的山坡和?不断上涨的海水,墨苍险些勒绳停了马,勉强低声说:“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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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江南春(十)
永今十八年,彻查舞弊案,城主府和戚府都牵涉其中,满门入狱待罪。
??十日,连日大雨涨河,水漫过村庄田野,南阳王世子困留江南。
满城飞絮的烟雨之乡,经历战乱和舞弊,又面临滔天的洪水。燕京急信,要求世子留守原地,等待救援。
而南阳王府始终没有?动静。
燕京,梧桐宫。太?子看?起来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查看?信函,接受皇帝的考校。
“羽翎卫密报小六也在江南,”皇帝道,“水灾倒也通人性,把狼子野心之辈都困住了。”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道:“百姓如何?”
“待燕京事定,再安排赈灾,”皇帝说,“否则你以为?,等墨苍和颜风回来,你能抗衡其中哪一个?”
这一次,太?子沉默得更?久。
整个梧桐宫殿一片寂静。
一炷香后,才?听到他说:
“请父皇派兵,下令让墨苍赈灾吧。”
皇帝皱眉:“如此一来,他回来得更?早,还有?功劳加身,你糊涂了。”
“江南不止六弟和墨苍,”太?子道,“多拖延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此事不必再提,”皇帝说,“朕自有?打?算。”
太?子道:“当初父皇为?难楚府,若是让天下知道也该不齿,而今对整个江南,也要……”
“放肆!”皇帝震怒,拿起边上茶杯掷下,“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话!”
太?子跪了下来:“请父皇为?百姓计。”
江南水患,民不聊生?。
风神俊秀的青年站在棚外,听着远处急风烈雨,洪水滔滔泥沙溅地,侧目对旁边人道:“伤亡如何?”
侍卫道:“以公子说的做了,死伤不大。但是粮食都被冲走。现?在已经将随军携带的干粮分发?给难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收缰停马的声?音,墨苍没太?大情绪,翻身下了马背,穿过外头人群走过去,平静说道:“今日开始全体戒严,肃清流言,等待救援。”
一个将领低声?道:“殿下以为?何时?会有?救援?”
墨苍转头看?着他,没说话。
刘将军怒喝:“你这可是动摇军心,在战场上当……”
“楚家有?个粮仓,原本亦是为?战事应急所建,”楚尽打?断了争执,略微蹙眉,“事急从权。刘将军,消消火气吧。”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刘将军是不得不说。若是让这样的情绪蔓延,不等到洪水,众人的心理防线就要被绝望冲垮。
在混乱的灾情里,楚尽和墨苍一同救灾,被破坏的秩序逐渐恢复,洪水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理。幸亏这一次舞弊案,墨苍带来的兵足够多,在乱象里很快就控制住了情况,楚尽提供了三处粮仓地址,和一些抗洪的方法。
??五日,夕阳笼罩着烟雨朦胧的江南。这时?候它没有?了前些日子暴雨的凌厉,显得温柔娴静。楚尽坐在石阶上,墨苍站在旁边,远远眺望。
他们来这里既是为?了观察水灾情况,也是急于看?到燕京的驰援。
燕京一日不下令,周边就一日不提供帮助,独善其身。这对还在灾情中的百姓是致命的。
“听说燕京在铺垫太?子掌权,”楚尽道,“等到尘埃落定,大概燕京的旨意也就来了。”
墨苍眼底一片深色:“鼠目寸光。”
“谁让世子殿下和六殿下不好好待燕京,都往江南跑呢?”楚尽说。
“楚尽。”墨苍看?着他,喊了他一声?。
楚尽似有?所觉,点了点头:“你想就去做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墨苍扬眉凝视他,“如果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逆不道的事呢?”
楚尽说:“敢为?天下先,有?何不可呢?”
墨苍笑了笑,蹲下身平视他,而后靠近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睫,说话的热气也拂过他耳畔,“好。”
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话。
在草木清屑里,相拥而卧,直到黑暗涂满苍穹,星辰光亮地照耀着他们夜幕之下的眉目。夏天的热气和虫鸣掩盖里的喘息,紫薇香浓。
*
民怨四起,南阳王世子一呼百应。始终不动声?色的南阳王府终于有?了动作,以清君侧的名义围住了京城。
但是在东宫,没人找到太?子。
皇帝和南阳王在梧桐宫殿相见。
世子带着部分兵马前脚刚走,蛮夷趁着江南水灾,再次挥师南下,撕毁了盟约烧杀抢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人们再恨蛮夷恬不知耻趁人之危,也只得面对迎面而来的危机。只要燕京清君侧顺利,大军不日就会掉头,驱逐蛮夷。
怀着这样的期盼,剩下的士兵们冲在前面,为?江南大好山河抛洒热血。有?余钱的文人墨客大部分走陆路逃往其他城市,唱衰的诗歌在蛮夷人的暗中推动下,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江南亘古的城门之上,护城河边,新的歌谣忽而如同夏日晚风一般,在士兵们百姓们口?中哼唱。那是江南文人最?后的风骨,在战火厮杀里写出来的词,再放下春风词笔,拾起刀枪护佑身后河山。
一日夜里,楚尽把火炬塞进城门口?的柱子上,听到远处一个声?音高声?说:“别关城门。”
楚尽抬头。
遥遥带着府兵和粮食赶来的太?子,尚不知道京城的变故,还以为?南阳王世子和颜风依旧被困在水灾里,毕竟换做以前,这样的灾害不花几个月是治不好的。
他催促府兵动作快些,将粮食送进城,顺着城门一瞥,瞥见火光下一个眉黑乌发?的青年。
他跳下马,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你是看?守城门的吗?我们没有?恶意。我是……”
走近之后,橘黄色火焰下的眉目轮廓更?显得清俊,懒洋洋倚着江南碧墙,乌黑的长发?顺着披落,只有?几缕垂在脸侧。也许是因为?炬火映着,那人的眼睛明亮,太?子想到星辰溅碎在湖泊,很快又收回思绪。
“孤是……”
“太?子殿下,”那人声?音淡淡的,但是很好听,“世子和六殿下已经不在江南。你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太?子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失声?后道:“不在江南?他们去了哪里?”
“殿下猜得到。”
太?子审视着眼前的青年,他眉宇秋水澄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亦不卑不亢,实在不像是看?守城门的人会有?的气度。
“你是城主府哪位公子?”太?子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江南的名门望族,谨慎开口?。在江南会熟悉他身份的,很可能是他嫡系的城主府。
楚尽笑了笑:“不重要。”
太?子以为?他是默认了,神色温和下来:“三公子不幸身亡,大公子牵涉舞弊,想来你是二公子,看?起来倒很年轻。你父亲……”
来的时?候,太?子已经知道城主府的妇孺和无辜者都放了出来,但城主肯定投了狱,兴许已经人头落地了。太?子皱眉:“他太?放肆,竟敢插手?江南舞弊,这一次让墨苍在江南抓了现?行?,回京禀报……”
“抓了现?行??”楚尽察觉到不对。
“不错,墨苍在江南逗留,就是在调查城主府私下交易科举考卷和答案的事,”太?子说,“尘埃落定,告诉你也无妨。今后,切不可步你父亲后尘。”
楚尽心道城主府二公子也还在牢里关着呢,含笑提醒道:“殿下如果不是时?间?充裕,就处理完事情,尽早回京吧。”
太?子神色一暗,点了点头,回头让人卸下粮食,说道:“江南灾情我不知道控制得如何,只带了粮食过来。带进去吧,我就不多留了。”
楚尽喊来看?守,让他们清点粮食,照看?贵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太?子在夜风里看?着他们登记粮食,无意抬眸,刚好看?到那袭白袍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亲兵道:“殿下,为?何不与二公子多说几句?”
“丧亲之痛,孤何必再添一笔。让他独处吧。”
“舞弊罪有?应得,殿下不必介怀。”
“孤不是因为?他父亲介怀,只是看?他面善,清风朗月君子端方,可惜了。”太?子说完,收回目光。
他原本就不算什么好人,没有?替自己属下伤心的心思,也只是随口?感叹一句罢了。
谁知到了深夜,江南竟又下起了暴雨。
太?子眼看?雨势愈来愈大,无奈之下只好在江南逗留一夜。
城门看?守窃窃私语,最?后同意了放行?。
太?子依稀听到了“蛮夷”“公子”之类的字眼,不由得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近日蛮夷猖獗,常常想在夜里劫掠江南,”看?守解释道,“原本不应该放你们这样陌生?的一行?人,但是毕竟你们带了粮食过来,又是公子亲自带过来的,所以破例一次。”
太?子亲兵们面面相觑,神色严峻起来。如果说江南又有?蛮夷之祸,留在这里未必比冒雨赶路安全,“殿……少爷,还是尽早回……”
“进城吧,”太?子不以为?意,挡雨坐上马车,笑着道,“区区蛮夷如何与江南强兵相抗。”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夜里,蛮夷竟真的夜袭。
太?子披着披风大步流星想追出去,被亲兵们拦住,他皱眉往远处调度兵马处看?过去。
下着暴雨的街道上,先前看?到的那位“二公子”眼缠雪白长带,扬首坐在马背上,手?执金鞭,在雨中向士兵们作着决策。任何人看?到都不得不神往他的风采。
太?子心中微动,看?着那条金鞭,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为?何。跟了他十几年的亲兵低声?道:“那不是殿下许多年前送给楚家那位的吗?”
太?子挑眉,再看?过去半晌,倏地一笑:“原来是他。”
*
暂时?抵挡住了敌军,楚尽走进夜里为?士兵们开张暖身的茶馆,刚要买杯茶,听到一人喊他。
“楚尽。”
他侧过头,又听到一声?笑,便认了出来,蹙眉问:“殿下怎么还没走?”
“暴雨堵路怎么走?”太?子没想到他上来就是这句,又说,“还没治你欺瞒之罪,楚尽。”
“我没说过我是二公子,”楚尽接过店主给的热茶,坦然,“是殿下自己猜测的。”
“前些年孤待你不好?”太?子仍旧不满,“即使未曾谋面,也比旁人好得多。为?何如此冷淡?”
冷淡还是说轻了,太?子之尊,即使是墨苍之前也不能无礼,楚尽先是隐瞒身份,现?在又漫不经心,称得上造次。
楚尽喝完了热茶,回过头对着太?子出声?处笑了下:“好。殿下还是早些回京吧。”
太?子怔忪,看?他依旧光风霁月,犹胜当年,心中的不快消散了个干净,又隐秘变成了多年来的不忍:“是因为?我父皇?”
“与殿下无关。”楚尽坐在角落的桌椅边,扯了眼睛上的带子。
蛮夷自从发?现?他虽然目不能视,却奇异地可以洞悉周围后,就开始玩阴的,骤火逼他睁眼,其他将领给他出了一计,只要挡住眼睛,就不必担心无意中睁开眼睛刺伤。
“六年前靠你逼退蛮夷,六年后还是你,”太?子依旧不远不近地坐着,看?属下斟酒,“江南这些年……”
无数文人魂牵梦萦的江南,落魄的才?子名动天下的剑客,都曾在它的街角巷尾宿醉一场。在前任城主的治理下,衰败潦倒,没有?再出??二个天纵英才?。
楚尽没说话。前任城主府再藏污纳垢,也曾经是太?子的旧部。他还没放肆到在太?子面前指责的地步。
太?子看?了他少顷,喝掉了酒,说:“墨苍不经上奏就带兵去燕京,意欲何为??”
楚尽:“我不知道。”
“当真?”太?子面色淡了下来。
“也许是阻止六殿下,也许是,”楚尽又喝了杯热茶,“谋反吧。”
太?子身边亲卫都大惊失色,拔剑出鞘警惕地看?着他,太?子却忽然大笑起来。
茶馆里一片安静,无人敢出声?。
太?子放下斟满的酒杯:“你很有?意思。”
“殿下更?有?意思,”楚尽起身,准备走出去,临了回过头,“皇位都被人觊觎,却还贪恋江南不去。”
太?子兀自想了半晌,摇头笑道,“楚尽,你想不到孤回燕京,将面临什么局面吗?”
六皇子和墨苍两方都是手?握重兵,有?勇有?谋,一旦他们目标一致要攻破燕京,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而如果太?子不在燕京,就始终不会被任何一方控制。
楚尽想得到,甚至猜得到一旦落入后一种局面,墨苍和六皇子就很可能在燕京城外对上,不等到攻破燕京,就会消耗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