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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受想开了——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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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瀛右肩发痛,他抿了抿唇,缓缓在竹床坐下,道:“一直看我做什……”
  意外陡生。
  当他把所有的力量都压上去之后,竹床下陷,云清辞条件反射地去抱自己木盒,李瀛则条件反射地把他搂了过去。
  云清辞压在他身上,重重跌坐在散开的竹床上。
  这下是真的不能睡了,云清辞无言地坐在名唤李瀛的肉垫上,终于做出妥协:“罢了,还是回宫吧。”
  李瀛撑起身子坐起,去给他拿来了夹棉足袋和棉靴,云清辞抱着木盒,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脚上被包裹进一片柔软之中。
  穿好鞋,金欢捧来了大氅,李瀛又接过来,亲手给他裹上。
  李瀛愿意在他身上下本钱,只能说明他所图甚大,可他的所有行动,都仿佛是为了让云清辞回到从前为他发疯的模样。
  真不愧是母子俩。
  但云清辞并不担心,云家如今干干净净,世代忠君,只要自己不犯病,李瀛绝无借口动他们。
  李瀛在他身上投入再多,都只会亏损。
  马车牵到了门前,云清辞心安理得地弯腰坐进去,对方又紧随而上。
  他并不太愿意跟李瀛一辆马车,可他也清楚,这不是前世的李瀛,现在的李瀛方才才刚为了他被窗户打了一顿,若将人撵下去,很不人道是小事,要是因天气寒冷而害他生病误朝,才是大事。
  他抱着盒子转向车壁,懒洋洋地与李瀛拉开距离,闭着眼睛把脸贴了上去。
  这会儿已经接近丑时,马车晃荡着,困意很快袭来。
  云清辞打了个哈欠。
  李瀛侧头看他,无意识抬手扶了一下抽疼的肩臂。
  云清辞一直没有提刚才的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好像完全忘记了,只是不停地在打瞌睡。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云清辞,不是他记忆中的云清辞了。
  来回晃荡的马车狭窄而温暖,李瀛却如坠冰窖,寒意附骨。
  云清辞的脑袋重重点了一下,李瀛伸手,刚要扶他,就见他努力张大了眼睛,迷瞪地看了李瀛片刻,道:“多谢陛下。”
  他太困了,不想在马车里睡过去,强行打起精神找话题:“伤的厉害么?”
  “没事。”
  “哦。”
  想再找些别的说,好像又没了。
  李瀛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云清辞越来越困,脑袋频频地点,李瀛抿住泛白的嘴唇,无声抬手,掌心虚虚圈在他脑袋一侧,作为防护。
  云清辞不受控制地往他这边歪,眼看着就要落在他的肩膀,又猛地坐直,强打精神。
  连续几次,都以李瀛克制地缩起手指而收场。
  马车终于回到禁城,已经是丑时三刻。
  云清辞终究没扛住,靠着车壁睡着了。
  怀里的木盒子无意识地落了下来,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李瀛打开盒盖,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白瓷,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云清辞傻乎乎地扑向地面,被他一把拽回。
  许是情急之下抓疼了他,云清辞站稳之后,眼睛立刻就红了。
  没有埋怨他摔坏了自己精心烧制的釉采,云清辞看上去慌乱又无措:“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木盒盖被重新推上,李瀛缓缓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靠在车壁上的人搂在了怀里,眼角猝然掠上一抹暗红。
  云清辞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了江山殿。他躺在宽大的龙榻上,扭脸看了看身边,李瀛不在,床帏紧闭,身边一侧放着他的木盒子,里头躺着他精心烧制的釉采。
  他昨天实在没撑住睡着了,显然是李瀛帮他放在身边的。
  云清辞不欲多留,下床更衣,李瀛正好从一侧转过来,看到他便道:“醒了,朕让人送早膳来。”
  “不用了,我回去吃。”
  他话音刚落,便闻有人通报:“启禀陛下,君后,宁妃求见。”
  李瀛下意识来看云清辞,后者眨了眨眼,道:“她来做什么?”
  宫人都知道他善妒,回答的十分谨慎:“听说是,给陛下熬了吃的。”
  李瀛道:“朕有御膳房。”
  云清辞却道:“让她进来。”
  通报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李瀛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云清辞继续道:“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
  宫人急忙告罪,退去回禀宁柔。
  云清辞则转身去拿木架上的大氅,准备裹上回宫,身侧却有一片阴影压了下来,李瀛欺近闷声道:“君后这是何意?”
  “宁妃也是痴心一片。”云清辞好脾气地宽慰他:“你们吃着,我就先回去了。”
  他扯下大氅——
  没扯动。
  李瀛拽着不松。
  云清辞再扯了一下,还是扯不动,于是重重踩了他一脚。
  李瀛松手,脸色沉的可怕。
  云清辞披上了大氅,屏风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女子素手拨开了珠帘,轻声细语道:“陛下,臣妾给您熬了莲子羹和……”
  她看到了云清辞。
  笑容僵在脸上,宁柔饱含恐惧地了缩一下脖子。
  老天爷,为什么云清辞会在这里。
  这下又要被他记恨上了。
  身后的嬷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宁妃回神,忆起昔日天子对云清辞的态度,鼓起勇气行礼:“参见君后,陛下。”
  李瀛还在看着云清辞,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沉着沙石。
  云清辞却只是在欣赏宁柔,把李瀛从那个最重要的位置移开之后,他立刻就发现,李瀛的妃子,可真漂亮啊。
  那腰,那脸,那窈窕身姿,皆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模样。
  宁柔给他看的鸡皮疙瘩狂起,她悄悄看了一眼李瀛的背影,小声嗫嚅道:“君后,为何用这般可怕的眼神看臣妾?”
  李瀛最厌恶的,无非就是云清辞因嫉妒而丑陋的嘴脸,她这是在点醒对方。
  嘤,君后又在威胁人家了,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宁妃:嘤,好怕。
  辞崽:你快给她撑腰啊!骂我!
  李皇:……


第17章
  宁柔并不是李瀛纳的第一个妃子,她也不过刚进宫半年,但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对云清辞偏执善妒的性子有所耳闻。
  听说一开始的时候,天子还会规劝他,但后来,整个后宫仿佛成了他的一言堂,他想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哪怕是天子说话也不起丝毫作用。
  他不光要杀人,还很喜欢喊上她们这群对天子有野心的妃子前去围观,宁柔记忆很深的一次,就是刚进宫的第三天,君后派了人请她过去喝茶。
  她十分紧张,并不愿前往,但来的人神情很冷:“君后有令,倘若宁妃不从,只怕后果您消受不起。”
  宁妃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那日的云清辞正在惩罚一个宫人,那宫人生的很不错,一双手比女子还要巧,极善梳栉,是李瀛当时的近侍,听说是有爬龙榻的意图。
  事实上,于李瀛看来,那大抵不过就是个梳头的奴才,可云清辞素来无法忍受有人觊觎他的天子,有一点心思都不成。
  云清辞命人给她们搬了凳子,大家一起观刑。
  那宫人当真也是有些手段的,被仗责的时候竟引得天子亲自前来,他痛哭流涕地向李瀛求救,不断诉说自己的清白。
  李瀛登上了台阶,站在君后身侧,语气隐有哄诱之意:“不过一个小黄门,你便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命,日后,朕不寻他梳栉了便是。”
  “小黄门?”云清辞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方才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宫人哭泣着,喊:“奴才听不懂君后在说什么,奴才对陛下绝无非分之想,求陛下明鉴!”
  李瀛转脸去寻她们确认,大家都纷纷摇头,没有人知道那奴才跟云清辞说了什么,她们来的时候,人已经给按在长凳上了。
  李瀛伸手去拉云清辞,后者倒也听话,给他拉了进去。没多久,两人一起出来,李瀛发话:“把他放了。”
  宫妃们齐齐舒了口气。
  那宫人神容大喜,连连磕头,疯狂谢恩。
  李瀛告诉他:“你应当谢君后。”
  宫人看了云清辞一眼,不情不愿地磕了个头:“多谢君后开恩。”
  看上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落定了。
  被仗责过的宫人扶着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路过带刀侍卫时,忽闻云清辞喊了一声:“等等。”
  所有人都未预料到,云清辞快走了几步,来到那宫人面前,盯了他几息。
  细白手指握住刀柄,云清辞猝不及防出侍卫手中长刀,广袖一挥。
  有宫妃尖叫了起来。
  李瀛几步下了台阶。
  宫人捂着血液喷涌的脖子,一个字没说,就倒了下去。
  “你答应朕,不杀他。”
  “一个编排主子的奴才。”云清辞直视李瀛:“留着做什么?”
  “云清辞——”
  “你说你信我。”云清辞说:“如果你信我,就不会让我放了他!”
  ‘当啷’一声脆响。
  他语气含恨,重重将沾血的长刀丢到了李瀛脚下。
  云清辞在李瀛面前动刀杀人,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宁柔吓得回去病了好几天。
  她当时觉得以云清辞那个性子,自己只怕活不过月末,但她很快发现,恰如云清辞所说的那样,李瀛不信他。
  宁柔曾亲眼看到过一个刚进宫的妃子在他面前自己摔倒,然后哭着告诉李瀛是云清辞绊得她。
  李瀛没有责怪云清辞,但也没有在意他的解释,而是命人将那妃子送去了太医院,神色淡漠地与云清辞擦肩而过。
  虽说那样拙劣的手段,宁柔八岁就不屑玩了,可为了博宠,她还是鼓起勇气效仿过一次,李瀛一样没有在意过云清辞,但他后来却不轻不重地警告了一句:“不要再去招惹君后。”
  那个时候宁柔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下面人玩的把戏,也不是不知道云清辞无辜,他就是单纯的,要与云清辞过不去。
  也许是忌惮相府的权势,也许只是看不惯云清辞,又或许是,被云清辞骑在头上太久,习惯性地不敢与他起冲突,只能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来捍卫自己身为丈夫的家庭地位,以及天子的人格尊严。
  有些可悲,又有些可笑。
  但不管怎么样,在她们眼里,云清辞始终是那个要礼遇三分,却又没必要真的放在心上的纸老虎。
  瞧啊,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可怕,定是又要被天子训斥的。
  宁柔努力做出无辜和畏怯的模样。
  以前的云清辞只觉得女人做出这副模样实在是有够恶心,但现在他突然从这其中品出几分可爱来,他扬了扬嘴角,从容道歉:“不好意……”
  背对着她的李瀛转过了身,打断了云清辞的话:“什么叫可怕?”
  云清辞:“?”
  李瀛目光幽森,语气阴冷:“胆敢编排君后,其心可诛,来人。”
  宁柔怀疑他在开玩笑。
  云清辞也这么觉得。
  很快有人进来,李瀛开口道:“拖出去,仗责五十,撵出宫去。”
  云清辞:“?”
  他疑惑地看向李瀛,宁妃已经被人架住了手臂,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李瀛说的是真话,当即花容失色地抖了起来:“陛下,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饶命啊陛下!!”
  她不受控制地被拖着往外走,贴身嬷嬷当即跪了下去,以头抢地:“陛下,陛下开恩哪!宁妃有口无心,绝非有意冲撞,求陛下开恩!陛下饶命啊!!”
  “一起拖下去,打。”
  宁妃被按在了刑凳上,抬眼看到嬷嬷也一起被拖了出来,顿时心下一凉,她挣扎着想起来,却被太监死死按住。
  她打着哆嗦,眼泪汹涌而出:“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哭天抢地的声音传入殿内,云清辞迷惑道,“这是……”
  “吵到你了?”李瀛再次吩咐:“把嘴堵住。”
  “等等。”云清辞一脸稀罕,抬步走了出去。长凳上的女子发髻散乱,金簪掉了一地,泪眼朦胧的模样,哪里像是前世最大的对手。
  宁柔一眼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君后,君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能,不能打了,疼,疼……君后我错了呜呜……”
  前世的宁柔能升为贵妃,除了太尉府和尚书府的势力支持,还有她敢于作死的勇气。她一边害怕云清辞,一边又不断挑衅云清辞,而李瀛为了不让后宫成为云清辞的一言堂,只能把另一个人捧出来制衡云清辞,其他人不敢,他又不愿亲自与云清辞正面冲突,于是只能捧宁柔。
  宁柔不过是李瀛的一把刀,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把刀用的很好,每回都能准确无误地扎疼云清辞的心。
  如今云清辞不在意了,于是这把刀也就废了。
  但就这么废了,着实有些可惜。
  “好了。”云清辞开口,道:“差不多就行了。”
  负责用刑的太监停了手,迟疑地去看天子。
  云清辞披着大氅,系带没系,松松垂在肩侧,看上去懒散又温柔。银色锦履踩在雪地,发出嘎吱的声音。
  宁柔趴在长凳上,泪水已经弄花了整张脸,她不断地抽泣着,仰着头来看云清辞,眼神还带着畏惧:“君,君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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