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受想开了——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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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皇:……只是因为你爱吃。
怎么做都是错·jpg
第28章
李瀛仔细端详着这些牌子,像是在审视一个又一个的利益筹码。
江山殿内一片寂静。
柳自如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天子没有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用眼神恐吓他不该问的不要问,那就代表,他对自己绝对信任。
这让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柳自如忍不住,又问:“您是,如何学会的这个手艺?”
“他总是要吃。”又一个牌子被丢入了火盆,李瀛慢慢地道:“本想日后,一切尘埃落定,做给他的。”
“八年后的君后……”柳自如说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匪夷所思:“难道……”
“朕害死了他。”李瀛喉结微动,道:“朕,害死了他。”
柳自如忽然明白,为什么那日李瀛醒来会如此癫狂,为什么君后开始变得冷漠淡然。
上天何其残忍,给了陛下重来一次的机会,却还让君后重来一次。
倘若只有一人来自八年后……
柳自如轻轻吁出一口气,道:“那鲜肉酥饼,坊间没有听过,今日您主动送饼,君后定能发现。”
“他信我。”李瀛开口,神情不知是在悲还是在喜:“他一直觉得,只要我喝醉了,就不会说谎。”
柳自如心头发紧。
“……我是不会说谎。”李瀛说:“但我已经露馅了。”
“他太信我,只以为我醉了,无暇多想,会顺着他的话给出答案。”他凝望着手中木牌,道:“只要他再问一次,那么我不管怎么说,都是错的。”
他的确不是来自八年后,他是来自二十年后。
他本该不知道云清辞在问的是什么意思,但喝醉了的他不会撒谎,只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敢说,云清辞就敢信,但云清辞从来都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哪怕重生了,在怀疑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一定还会再行动。
后来他又骑到自己身上逼问宁妃就能看出来。
只要接下来,云清辞在他清醒的时候再问一次同样的问题,就一定会得到答案。
如果他回答不知道什么意思,云清辞就会明白,醉酒的他给出的答案是条件反射。
换句话说,他会了解,醉酒的情况下,李瀛也听懂了他的问话。
而清醒的时候,他没有说不是的权利。
所以,送饼,只是单纯为了讨好。
木牌一个又一个地被丢入火盆,火焰迅疾而猛烈,嗤嗤窜起尺高。
等到所有牌子尽数焚毁,李瀛抬起了头,道:“这些人,皆给予补偿,放出宫去。”
这是要遣散后宫!
柳自如意识到,他方才端详这些牌子的时候,大抵是在衡量这些宫妃背后的势力。他来自未来,坐了那么多年的帝位,于是更加谨慎,哪怕是遣散后宫,也要确认自己能够掌控得住这些世家。
也许,他从那日醒来便想过这件事,只是政务太多,一直到闭朝才有时间细细整理。
他提醒:“明日便是年三十,这个时候遣散,只怕世家会有意见。”
“那便年后。”
云清辞在看到那个饼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先测了下毒,排除了李瀛想毒死他的想法。
好个李瀛。
送个饼还敢算计他。
虽然前世他吃过的那个鲜肉酥饼味道很好,可其实外形跟其他烧饼并无不同,若真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因为里面夹了肉,所以比一般烧饼更为饱满。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瀛大抵知道他多疑,故意顺其自然将计就计,目的也许是为了向云清辞证明自己并无刻意隐瞒——
如果云清辞没有确定这件事。
那他就是真的坦然,真的不知道云清辞在说什么。
如果云清辞猜出来了,他就是为了想满足云清辞的口福,几乎不顾这件事可能让他的秘密泄露的风险。
好生感天动地。
李瀛重活一世,真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云清辞丢了酥饼,端起碗来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收拾了一下,命人端起酥饼起身去江山殿。
明日年三十,宫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云清辞弃了銮驾,棉靴踩在雪地里,让冷空气将发烫的大脑一寸寸地降温。
他倒是要看看,李瀛清醒的时候,要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清辞。”
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云清辞停下脚步,太后端坐在銮驾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脸上笑吟吟,目光却带着冷意:“你好久没来哀家宫里了,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云清辞本想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在宫里,跟李瀛的牵扯还未理清,尽量还是不要与太后有争执。
但太后今日既然拦住了他,只怕此刻乖顺会让她觉得李瀛已经当他是个弃子,肆无忌惮。
还是要尽快寻找脱身之法,他道:“自然不如母后过的好,听闻母后近来时常出宫探亲,不知家中一切可好啊?”
太后家里死了人,怎么可能安好。
“哈。”但她到底是太后,扬声笑了下,道:“君后惦念的是,哀家正好也许久未曾与君后谈过心了,今日雪脊,太慈宫的几株梅也都开了,你便陪哀家一起去饮壶茶吧。”
“儿臣这几日染了风寒……”云清辞说着,重重咳了几声,哑声道:“连带着肺部旧伤复发,担心给母后过继了病气。”
“巧了,哀家最近常回侯府,正好得了几剂治肺的药,来人,扶君后去太慈宫。”
云清辞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软软地往后一倒。
金欢银喜均懵了一下,急忙道:“快,快去请太医!!”
银喜当即毫不犹豫地跑了开。
太后冷笑,好个云清辞,如今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居然还敢在她面前耍这等花招。
她一边命人去撵银喜,一边也道:“快把君后扶上哀家的銮驾,这么冷的天还往外跑,真是不爱惜身子。”
追银喜的太监正是周兆,他一个猛扑向前,银喜顿时不受控制地被他压在了雪里。
他拼命挣扎,乱雪纷飞,场面一片混乱。
恰逢这时,一声厉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周兆吓得不轻,急忙丢开银喜跪在一边。
银喜一眼看到龙靴,急忙道:“君后昏倒,被太后强行带回太慈宫了!”
云清辞一上銮驾,就直接自动无意识伸开腿脚占了个全。
他霸道无比,太后无轿可乘,只能命人将他抬回去,自己提着裙摆跟在轿后。
抬轿的一路疾行,云清辞悄悄抬眼,忽然喊了他一声:“嗨,母后。”
太后抬眼看他,见他一脸舒坦地托着腮欣赏自己,脸顿时绿了。
待回了太慈宫,看哀家如何收拾你。
她捏紧手指。
銮驾很快来到了太慈宫。
太后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仪态全无,她脚程慢,足足落后了一大截。
云清辞靠在已经停下的銮驾上,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今日难免要与太后斗个高下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胆子直接杀了自己。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铁甲之声,有脚步声快步传来。
身旁有人开口:“参见陛下!”
玩手指的云清辞顿时重新躺了回去,继续装昏。
李瀛疾步来到他面前,望着对方软软靠在銮驾上的身影,呼吸顿时一紧,道:“去请太医了没?”
“已经着人前去。”
李瀛压抑着呼吸,额头青筋跃起又平复。
他克制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云清辞的鼻间。
呼吸很轻,但还有。
他重重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将身上的大氅拿下来,给云清辞披在了身上。
过于紧张,竟完全未发现云清辞是装的。
太后被秦芫背着来到太慈宫门前的时候,整个宫已经被禁军围起。
她悚然一惊,急忙从秦芫身上下来。
这个宫里,能够调动禁军的还有谁,几乎不言而喻。
但她有些不敢相信。
李瀛真的疯了吗?
居然带人包围了她的太慈宫,他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母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今日实在是盛情难却。
李皇:……
老婆可爱到不知道怎么夸·jpg
第29章
她仔仔细细整理了仪态,绣花棉靴踩在阶梯上,裙摆跨过门槛儿。
銮驾正在院中停着,云清辞‘昏迷不醒’,李瀛的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耐心地守在他身侧,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察觉太后行近,他才转脸过来。
那日法驾接人,太后就察觉他眼神与往日不同,如今被他一看,更是遍体生寒。
她轻笑了一下,道:“皇帝今日,怎么这般大的排场?”
“听说母后一路疾行,君后又昏迷不醒,朕担心是否有刺客作祟,故而遣人前来护卫。”李瀛平平凝望着太后,道:“看母后这一路小跑,鬓角都出汗了,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张太后当然不能说她急匆匆赶回来是要对云清辞小惩大诫,亲弟被杀,统兵之位被夺,张家如今对云家可谓恨之入骨,尤其憎恨云清辞。
但李瀛这副明着护她,暗着针对的模样,她只能道:“是清辞突然发病昏迷,哀家急着带他回来宣太医查看,这不,銮驾都让给他了。”
“哦?”李瀛上前一步,道:“不知君后为何突然发病?”
他的靠近让太后浑身紧绷。
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此刻比她高了太多,负着手垂眸看她的时候,像极了君临天下,带着睥睨与赫赫天威。
她忽然感到恐惧。
当年任由她拔苗助长的太子已经长成一代新帝,可他明明应该敬重她,畏惧她,就像以前一样,即便知道她的教育有些不择手段,也依旧对她感恩戴德才是。
毕竟,她是爱他的母后啊。
她本该罩在他的头顶,如暗沉沉的云,如晴朗朗的天,予雷霆或赏雨露,皆随她心情才是。
张太后无声地后退一步,强笑道:“许是天气冷了,他旧疾复发罢,哀家不过与他问个好,未料这孩子说昏就昏,实在是叫人担心。”
她说罢,复又看向云清辞,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李瀛道:“朕还以为母后在因为舅舅的事,迁怒君后呢。”
他毫不避讳谈及此事,太后的脸色当即微微发青,她忍了又忍,还是未忍住来望向李瀛,难掩怒意:“你还知道哀家会迁怒?就因为他夺了云清辞的釉采,他便该死了吗?!”
“何止。”李瀛嗓音轻慢,娓娓道:“朕有实证,他曾带兵包围城郊民家,强占民女,将其父活活打死,草草掩埋,那民女也是横着从侯府后院出去的。”
其实还有很多,但那都是前世了,这则是最近扶持张家上位的几年来,极为严重的一件事。
张太后眸子撑大,嗫嚅道:“竟,竟有此事?”
“抢夺君后釉采便能看出他熟门熟路。”李瀛带着些意味深长道:“朕将舅舅赏给外祖父亲自处置,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竟然把这当做恩赐?!
这分明是杀人诛心,用心险恶!
张太后指甲陷入肉中。
他是如何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还是在她这个母后面前。
“念在母后久居深宫,不知张斯永为恶之事,朕便未曾前来打扰。”李瀛终于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沉沉望向云清辞,道:“但母后为了舅舅之事迁怒清辞,看来是近日常去吊唁,在张家听了些不三不四的话?”
这是敲打!
太后悚然一惊,道:“绝无此事!哀家就是,乍然失去弟弟,心中有些过不去……”
“那就是太后悲伤过度。”
“是……”
“要好好休息才是。”李瀛道:“今日带来的这些禁卫便留守太慈宫,保护母后不被打扰。”
张太后脸色一白。
李瀛缓声道:“明日三十,宫宴嘈杂,母后也不必去了。”
张太后猝然抬眸。
这是,软禁。
云清辞暗暗提起心眼。
李瀛真是好会算计,当初杀张斯永的时候就说了釉采若不交出,便让张斯永陪葬,交出釉采,却又是欺君。
今日敲打太后,几乎是一样的手段,太后若承认是张家怂恿,那张家势必要褪一层皮,可说是悲伤过度,又被他顺势软禁。
这个时候的李瀛,远远不该那么游刃有余。
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还是高兴的。看来这一世他可以欣赏李瀛与太后的母子大战,他若除了张家,便是失去了左膀右臂,届时云家一家独大,他岂不是更加敢怒不敢言?
这个时候顶撞天子只会造成反效果,太后只能郁结于胸,忍气吞声。
柳自如开口:“太医来了。”
太医背着木箱刚要行礼,就被李瀛拦下,方才面对太后时的压迫感一扫而空,道:“不必多礼,快来看看君后。”
“嗯……”在太医上来之前,云清辞幽幽转醒,无视了太后的怒视,一脸迷茫地道:“我这是在哪儿?”
李瀛一步跨到他面前,想要伸手碰他,又小心缩手,温声道:“你在太后宫里。”
云清辞端详着他对自己的态度,一边暗暗计较,一边道:“我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