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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受想开了——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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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李瀛霸占了他的床,害他只能睡在偏房,那屋子小床也小,又没有地龙,点着炭火也没睡安稳。
  这一觉,云清辞忽地做了个梦。
  他梦到自己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地宫里,里面有金山银海,珠宝玉器,壁画雕刻精美异常。
  他在里面来回地逛着,抬头可以看到顶上镶嵌的明珠连成一个星阵,不知是用了什么机关,时不时还会变换一下轨迹。
  他晃啊晃,晃啊晃,就晃到了地宫中央的一个巨大盒子那里。
  那盒子四周点着琉璃灯,里面烛火昏黄,云清辞好奇地朝那边凑过去,想看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却忽然就被一叠声的轻唤喊醒。
  “小辞,辞哥儿……云清辞!”
  “父亲……”云清辞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便又困倦地合上,闷声道:“干嘛呀。”
  “你怎么又回来了?”云相十分担忧:“可是又与陛下闹了什么别扭?”
  “没有。”云清辞用力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坐起来,随手拨了一下睡的凌乱的长发,道:“我跟他和离了。”
  “什么?!”
  一个异口同声的什么,云清辞这才发现屋内还站着三哥云清玦,他抿了抿嘴,坐的端正了点,认真道:“我写了和离书,送去了江山殿,不出意外,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了。”
  “陛下可有同意?”
  “应该会同意的。”云清辞道:“他此前不是还要废我嘛。”
  云相神色复杂,半晌道:“你当真,没在宫里出什么事?”
  “没有。”
  全家暂时放下了心,云清玦道:“既然已经和离,那这几日媒婆上门,不若给你也说一门亲事。”
  云清辞没想到家里人都这么上道,他迟疑了一下,道:“那,我说个什么样的?”
  “你与陛下有过姻缘,只怕有心仕途的不敢找你,便寻个生意人吧。”
  云清辞抿了抿嘴,吸了口气,刚要答应,就听云相沉声道:“确认此事再说,他如今还是君后身份,若给陛下知道,降下雷霆,只怕会牵连旁人。”
  倒也是这个理儿。
  云清辞把话吞了下去。
  “行了。”云清玦道:“没什么事儿就起来吧,包饺子吃饭。”
  “包饺子?”云清辞一脸吃惊,云相莞尔,道:“你没在相府过过年,咱们家以前啊,不管是大年夜还是小年夜,都是自己个儿包饺子的,府中的下人也得回家过年嘛。”
  其实新婚的那一年,云清辞也与李瀛亲自包过饺子,两个人边包边玩,弄了彼此一身的面粉。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李瀛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人生,一时半会儿想把他甩出去,几乎不太可能,云清辞坦然回忆,又坦然爬起来,高高兴兴地随父兄一起涌入了厨房。
  江山殿一片凄清。
  李瀛已经醒来,御膳房备了饭食。他平日并不奢侈,用膳都是够用便可,柳自如给他布了菜,他哪怕跟在李瀛身边那么久,也仍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李瀛什么都吃,给什么吃什么,于是这顿,他便多挑了一些滋补的。
  苍白手指捏着玉勺,李瀛抿了口汤,道:“君后可曾用过?”
  “君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瀛微愣,忆起今日对他气冲冲的云清辞,颌首道:“说的是。”
  他用了膳,披起衣服走了出去,柳自如不得不去拿了伞,道:“陛下,今夜有雪,您还是不要出门了。”
  “无事,走走,看看。”
  他徒步行在宫中,柳自如一看他熟悉的行动路线,便意识到这是要去哪里。
  他语气紧张,“陛下,这么晚了,君后该歇下了。”
  李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柳先生,似乎有事瞒朕?”
  柳自如没有吭声,李瀛也未曾在意,他继续向前,雪丝飞在脸上,他一路来到了朝阳宫前。
  门前的灯依旧亮着,但宫门紧闭,也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李瀛远远地站着,看着,柳自如道:“许是,君后睡下了。”
  “嗯。”
  风雪渐大,李瀛掩唇低咳了一声,柳自如又道:“风太大了,陛下,咱们回去吧,明日,还有朝呢。”
  李瀛又站了一会儿,才道:“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没想到吧,我已经不在宫里啦。
  李皇:…………………………


第37章
  小年夜饭后,云清辞脚步轻松地往自己的院子走,院子里的梅枝探入长廊一臂,云清辞短暂驻足欣赏了一会儿。
  他很少会有这种全身心都放空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没有很强的目的性。
  整个人就像是被抛在了云端上,由内而外地懒洋洋的。
  其实踏踏实实做个纨绔公子,倒也是一件乐事。
  前方一角衣摆擦过,是云相的身影,他没有在主房休息,如今不知要去何处。
  云清辞眼珠一转,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云相身边没有带人,径直进入了府中的一个小祠堂,云清辞略略停下脚步停在外面,心中已经明了。
  大概是点燃了线香,有味道传入鼻尖,须臾,云清辞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小辞这孩子,终于肯跟我亲了。
  “我们今日还一起吃了小年饭,这孩子的手可真巧,那饺子包的,比你还好。”
  “我此前一直很担心他……和张石雪那个女人在一起,这几年来,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莫说是陛下,我听着都胆战心惊。”
  “你不知道,朝堂多少人看我们父子关系不合,想要利用他,拉他下马。”
  “张石雪,可真是用的一手好计。”
  “听柳先生说,陛下也不容易,那孩子……刚登基的时候,就想黏我,这几年来,断断续续也寻我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我都避开了。君臣有别啊,不是不知道他的苦楚,但站在这个位置,我也是如履薄冰,岂敢像以前一样与他交心呢?”
  “张石雪野心过盛,要完这个要那个,张家势力近年越来越大,我隐晦提点过,但陛下也确有制衡朝堂的心思,扶持母家,也许这股势力对他来说会更得心应手……可不知为何,他近月来开始处处针对张家……”云相忽地忆起什么一般,失笑道:“我又说了你不爱听的,是不是?”
  短暂的沉默,云相苍老的声音染上了沙哑:“你说的对,我连幼子都护不住,护什么江山……对不起,飞若,我没想过,那刺客,会对一个孩子下手……好在,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就是清萧那小子,还不肯娶妻,底下几个也都学他,他,他是个特别好的刑狱官,去年办了几起案子,跑了不少地方,百姓都很敬重他。”
  “清玦,如今做了代掌统兵,虽然总跟我说担心做不好,但我知道他做的很好,陛下看上去,像是要重用他。”他压下心中担忧,道:“清夙这孩子,不太有上进心……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只是怕,几个兄长都已经身处要职,他若再表现的过于突出,会引来陛下忌惮云家……也好,城中卫,清闲,每天帮百姓找找鸡抓抓狗,还挺受欢迎。”
  “清冀……”
  云清辞睫毛微闪,这一次,他听到父亲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不说了,不说了,希望他们都好,都好。”
  云清冀……还活着?
  云清辞心中划过一个巨大的疑问,他对大哥的事情知之甚少,从来没想过他还在人世的事情,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管是母亲还是身边人,都告诉他,大哥早已夭折,所以家中二哥哥算长子。
  他心中忽地一个咯噔。
  阮怜是不是向他打听过大哥的事情?还问他若是大哥还活着,该年岁几何?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这一点?
  祠堂内,云相再次开口:“你说,过两日,我若求求小辞,想去看看你,他能不能答应?”
  云清辞离开了小祠堂。
  他想起那年为母亲送葬的时候,几个哥哥轮流来劝他,让父亲也一起去。
  云清辞恨父亲入骨,固执至极:“母亲不让他去,母亲不愿见他,你们若再劝,你们也不要去了!”
  送葬的那日,天空一片阴霾,纸钱纷飞后坠落,如濒死的黄蝶。
  哥哥们小声说:“那个是不是父亲?”
  八岁的云清辞瘦瘦小小,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走几步,便喘一喘,他的每一次呼吸,漫过肺部的伤口,都在痛斥着怨恨。
  他回头去看,远远能看到对方一袭黑衣,远远跟在后面,目光追着前方行走的巨棺。郊外的路坑坑洼洼,他目光黏的太紧,忘记看路,走几步,便踉跄一下。
  云清辞在榻上坐下,垂眸看着银喜端来热水为他洗脚。
  那个时候,他想冲过去对父亲拳打脚踢,把他撵的远远的。
  但也许是出于对母亲的敬重,也许是因为对方看上去有些可怜,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原来他真的,一次都没有去看过母亲。
  是真的信了他的话,觉得母亲不愿见他,生怕惹她不高兴,所以干脆就不去了么?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去过么?
  云清辞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也算爱吗?不让他去,他便不去了,不让他见,他便不见了,不许他祭拜,他也真的就不去祭拜了。
  前世的云清辞一直笃定云相并没有那么看重母亲,否则他怎么那么听话?云清辞始终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就像他对李瀛。
  他会对李瀛有私心,会想要占有他,会想要时刻与他呆在一起。
  但如果父亲对母亲的才是爱,那自己前世缠着李瀛,不顾他的反对一定要黏着他,不给他留出半分的喘息时间,他究竟是爱李瀛,还是仅仅只是想得到他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呢?
  还有李瀛对他,云清辞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若有若无,那究竟是因为李瀛不够爱他,还是因为他想要的爱过于极端,李瀛给不起他呢?
  是因为李瀛给的不够多,还是因为他索要的过于没有底线呢?
  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
  他是想不通的。
  云清辞很快睡着了。
  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地宫,他停留在上回梦醒所在的位置。那个巨大的盒子边依旧放着琉璃灯,很多盏,肆意地着的热烈。
  云清辞仔细观察,发现那些琉璃灯都嵌在盒子四周石板的凹槽里,所有凹槽都被一个奇怪的图案连着,是他没有见过的图案。
  脚下忽然有什么动静,他悚地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覆盖的细沙里,涌动着无数透明的长虫。
  云清辞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地宫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沙阵,盒子就在沙阵中央的高台上,而沙阵里面的诡异长虫,似乎是为了阻止有人靠近盒子。
  但他此刻站在高台边,这些虫却并不咬他。
  梦里的云清辞产生了深深的迷惑。
  他爬上了高台,决定搞明白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宝贝,然后就又醒了。
  云清辞睁开眼睛,瞪着床顶一会儿,重新闭眼想要再次入梦,可惜无事发生,他沉沉睡着了。
  第二日早朝刚下,云相身后忽然传来柳自如的声音:“云相,云相止步。”
  他是先帝点名钦封的天子监官,掌管内务府,在禁城权势极大,更是天子身边最信任之人。
  虽是阉人,可却能被天子尊称一声先生,自称也非奴才。
  他是天子心腹,也是天子的解语花,群臣无一不敬。
  云相当即停下了脚步,回身见礼,道:“柳先生。”
  “云相。”柳自如躬身,神色微微露出担忧:“君后昨日没打一声招呼,就回府上去了,不知准备何时回来?”
  云相脸色一变:“他没有跟陛下说过?”
  柳自如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如今还以为,君后正在朝阳宫歇着,对他私自离宫之事,分毫不知。”
  云相呼吸沉下,道:“先生不必敲打,有话直说便是。”
  柳自如再行一礼表示歉意,道:“相爷当有发现,今日陛下身体有恙,是昨日感染风寒所致,但也有……受君后刺激所致,都呕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日君后送来了一封和离书。”柳自如从袖中取出书信,道:“当时陛下正在昏迷,太医嘱咐不得再受刺激,我便未给他看,所以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和离了。”
  “这……”云相一边觉得云清辞实在是胆大包天,一边觉得事情发展委实叫人摸不着头脑:“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昨日带着君后进太慈宫,弄残了张太后。”
  云相一个没站稳,柳自如急忙将他扶住,道:“我知道相爷本就不赞同这门亲事,但君后如此任性妄为,陛下宠他还好,若哪日不愿宠了……这对于云家来说,只怕不妙。”
  他说的是实话,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和离都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天子被君后和离,这事儿怎么听怎么荒唐。
  柳自如把信放在他手里,道:“我建议相爷回府好好与君后谈谈,若是要和离,咱们也要开诚布公,君后的名字可是在李家族谱的……我的意思是,最好能等陛下身体好上一些。”
  云相点了点头,本以为云清辞可算能叫人省心了,若是他已经与李瀛达成共识,这和离之事自然不需要他人操心,但李瀛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这就是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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