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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受想开了——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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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是不是觉得朕疯了?”
  “……没有。”
  李瀛诡异地笑了几声,垂眸道:“朕就是疯了。”
  柳自如不敢接口,但他清楚李瀛此刻最想要什么,熟练地转移话题:“这几日盛雪,之后便是冰嬉节了,接下来几天都会非常热闹,陛下要不要陪君后一起去沧澜湖逛逛?臣记得君后以前很是喜欢。”
  “冰嬉节?”相府,云清辞一边把艳红的梅花花瓣在臼里捣烂,一边意外抬眼,疑惑道:“四哥哥要跟我一起去?”
  “父亲说你整日闷在家里,不利于休养。”云清夙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捏过盘中点心塞进嘴里,道:“本来是要让二哥陪你的,但刑部事儿忙,就让我带你去。”
  云清萧是刑部侍郎,司掌刑狱,大部分时间都是案件缠身,而三哥云清玦身为护城司西营副统领,每天也要去军营点卯,剩下的,就是在巡逻司混了个队长职位的云清夙了。
  云清辞眼睛亮了起来,高兴道:“好呀。”
  云清辞这几天除了每天跟家里人一起吃饭,并没有太过亲近,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呆在家里,他前世很独,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无法适应。
  父兄的主动亲近,毫无疑问让他轻松了很多。云清夙不敢说父亲让他接近云清辞其实有些别的目的,他希望他们这些做哥哥的能够在云清辞终于卸下心防的时候一鼓作气,让云清辞感受到他们才是最亲的人。
  然后……劝他跟李瀛和离。
  云清夙心里其实有些不愿,当年母亲去世后,云清辞就彻底跟云家断绝了关系,如今在人家那里受委屈了倒是知道回来找爹爹哥哥了,早干嘛去了?
  他在椅子上扭了扭,目光落在幼弟开心的脸上,琢磨话带到就差不多了,撤吧。
  云清辞眼睁睁看着他绕过来,不知是耐不住好奇,还是在找话题,问:“你捣它干什么?”
  “做颜料。”云清辞认真解释:“这个花汁很正,可以用在陶瓷上,控制好温度,烧出来的颜色很鲜艳。”
  “怎么突然想到弄这个?”
  因为他总是黏着李瀛,李瀛为了让他不那么黏人,给他找了很多先生,想分散他的时间和注意力,云清辞为了哄他开心,就什么都学了点儿,他前世还烧出来了一件极品釉彩,高高兴兴地拿去给李瀛看他的学习成果,那天李瀛正好从议事厅回来,因为边疆战事吃紧而分外不悦,见了他就烦,顺手给他摔了。
  教云清辞烧瓷的老师傅听说后气的大病了一场,直喊暴殄天物。
  云清辞眉目微寒,又重新扬起笑容,道:“可以卖钱,而且爹不是喜欢么,我想给他烧一个极品釉彩,这是惊喜,哥哥,你可不要偷偷告诉他喔。”
  云清夙恍惚了一下,回神道:“你要,给父亲,送礼物?”
  “嗯。”云清辞低下头,继续捣花汁,道:“我想让爹爹高兴。”
  云清夙倒是不觉得他能烧出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心意就足够让他心里一软,他抬手想摸摸云清辞的脑袋,又默默缩了回去。
  虽然云清辞不让他说,但云清夙还是没憋住,一出院子就直奔主屋:“父亲,小辞说要送你一个惊喜!”
  云相看不惯他那么大了还毫无礼数,语气淡淡:“都说了是惊喜,你还来跟我说什么?”
  “哦。”云清夙被泼了一盆冷水,面无表情道:“是孩儿多嘴了。”
  他转身要走,又被叫住,云相板着脸,硬邦邦地问:“什么惊喜?”
  云清夙窃笑一声,一脸凝重地转过来:“说是极品釉采,而且还是您没见过的。”
  云相一听就知道是放空炮:“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对这方面了解多少?你也跟着信口开河,就算是烧一辈子窑的都不敢打包票能出极品。”
  “反正他是这样说的,您爱信不信。”
  云相哼了一声,挥挥手撵他滚蛋。
  第二日下朝,吏部韩尚书悄悄凑到云相面前:“我听说,陛下前日去府上了。”
  云相颌首,随口问:“你是如何知道?”
  “有人认出了车前的柳先生。”韩尚书叹了口气,道:“你又何必抹天子颜面,不若干脆让君后随他回去。”
  云相摇了摇头,哪怕在老朋友面前,也未吐露全情,只是道:“陛下并非专门为了接他,他对小辞什么样,你又不是没听过。”
  “原来如此……”韩尚书恍然大悟:“就说陛下未达目的,怎会轻易罢休。”
  云相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韩尚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君后如今愿意住在相府,你也可以宽心了。”
  云清辞当年回门的时候,都只是去相府走了个过场,直接回到了幼时和母亲居住的郊外别院,父子不合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云相点点头,神秘莫测道:“你可曾见过,极品釉采?”
  “你是懂行的,真正的釉采是可遇不可求。”韩尚书没好气:“便是有了,也都送宫里来了,我岂会见过?”
  云相顿时通心舒畅,是个人都知道极品釉采可遇不可求,可云清辞却有心送他一个极品釉采,这天大的孝心,试问谁家还有?
  他当然知道云清辞烧不出来,故而话也未说满,反正光心意就足够他高兴许久。
  韩尚书又道:“说起这个,八珍居似乎出了一个精品,听说邱太尉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相爷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云相意外:“八珍居?”
  他记得他也打了招呼。
  “云相爷。”身后传来声音,韩尚书笑着回头招呼:“邱太尉。”
  云相神色淡淡,邱太尉拱手上前,一脸担忧:“听说小辞受伤在家休养,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伤的不重吧?”
  “有劳太尉挂心,小儿一切都好。”
  “想说让夫人前去探望一番,又想到你云家没有女眷,不太方便,只好我来亲自探问……小辞,也还听话吧?”
  云家只有两个女眷,大姐早早嫁给了朔方节度使,如今跟着夫君驻守灵州,非传召不得返京。云母则因为云清辞遇刺一直昏迷不醒——她本就身体不好,加上忧思成疾,那年八岁的云清辞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了母亲伏在自己枕边,他以为对方是照顾他太累睡着了。
  虚弱的云清辞勉强吃了点东西,再去摸她,才发觉她身体冰冷,是守着他去世了。
  云清辞一直认为,父亲虽然没有直接害死他,却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
  云家的事情大家都门儿清,当时云清辞昏迷的时候,云母和云相彻底决裂,不允许他前去别院探视,于是那次葬礼,云清辞也没有让云相参加,云相也当真没有去打扰她,只远远地跟着,望着,直到她永远沉封在墓里。
  邱太尉此话可谓诛心,云相却始终面色平静,他想起这几日乖巧懂事的幼子,甚至还笑了一下:“家务事就不在这儿聊了,若是太尉有兴趣,咱们可以茶楼坐坐,我正好也想了解一下,邱威邱扬两个学生的近况。”
  那是邱太尉的三子和四子,也得喊云相一声老师。两兄弟一个不学无术只会摆弄木材,一个花天酒地时常地往姑娘多的地方去,除了大儿子邱显还算省心,这两个简直就是专门来气他的。
  邱太尉面上浮出冷笑,“我邱家孩子再如何,也没有整日追着男人跑的,如今陛下连回门仪驾都给没收,就差直接宣布废后了……我倒是要看看,离了陛下就不能活的云君后,还会给我们上演什么好戏。”
  他拂袖离开。云相微微敛了眉目,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云清辞尽早打消欲擒故纵的心思,和天子彻底和离才行。
  他告别韩尚书:“我得再去一趟八珍居。”
  好东西可不能让死对头给抢了。
  雪霁,沧澜湖冻上厚厚的冰,冰嬉节到了。
  云清辞额头上的伤已经结痂,便摘了纱布。好在冬日帽檐很大,可以挡住伤口,他一大早便起来,将自己收拾妥当,乘车和四哥一起出了门。
  李瀛晚了一步,柳自如从门前回来,回禀:“君后和四公子一起出去了,也是沧澜湖。”
  沧澜湖畔已经摊贩聚集,人潮汹涌,晴朗的天,到处是雪,天际白蓝交接,美轮美奂。
  云清辞走下马车,合目吸了口气,冰凉的雪气入了肺腑,通身清爽。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清夙。”
  云清辞抬眼,云清夙已经迎上前去:“小侯爷。”
  燕昭公主独子,李瀛年幼时的伴读,林怀瑾。
  都是国子监读过书的,他和云清夙关系不错,确切地说,他和李瀛以及云清辞关系都不错。
  一年多前,云清辞杖毙了一个接近李瀛的宫奴,林怀瑾正好路过,仗着年长一岁与往日情分,对云清辞严加斥责,两人发生了几句口角。
  之后李瀛赶到,那个时候,李瀛还知道为他说好话,他告诉林怀瑾:“他并非本性如此,只是过于爱朕,朕会管好他的。”
  云清辞一直不明白,为何李瀛会当着林怀瑾的面说那种相对私密的话,但那时的他极为受用,他认为李瀛懂他。
  后来他被打入冷宫,林怀瑾去帮他向李瀛求情:“纵使相府结党有罪,君后又有什么罪?这么多年,你真的看不透他的心吗?”
  “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他还当着云清辞的面质问李瀛:“你说过,他并非本性偏执,只是因为爱你,现在,你要以狂妄跋扈治他的罪,难道这是陛下的捧杀之计吗?!”
  李瀛盛怒之下把他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直到那时,云清辞才知道,李瀛当年那句话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对林怀瑾说的。
  耳畔喧哗,云清辞的脸庞一如既往地精致,洁白帽檐更衬得乖巧可人,林怀瑾走上前来,躬身见礼:“参见君后。”
  “叫小辞吧。”云清夙道:“人多眼杂,这样安全。”
  林怀瑾沉默了一下,嗓音微哑:“小辞。”
  不远处,李瀛的马车停下,他撩开车帘,看到了云清辞身边的林怀瑾。
  柳自如瞬间感觉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


第5章
  冰嬉节是个民间节日,但有时候天子也会参与进来,与民同乐,穿着冰履在冰面追逐,是靖国儿郎们极其喜欢的冬日赛事。
  本来,今年礼部也是要着人安排,同时通知各营安防提前准备,但折子报上去,被刚和君后吵了一架的天子压了下来,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件事已经传到了民间。
  云清辞和林怀瑾结伴前行的时候,便听到有人议论:“我看沧澜湖这次是民间包场,陛下今年是不来了吗?”
  “你还不知道呢?陛下最近都烦死了,哪还有心思跟咱们一块儿乐呵。”
  “此话怎讲?”
  “还不是云君后跋扈善妒惹怒了陛下,听说人直接被赶了出来,我那在宫里当差的兄弟可说了,这回啊,云君后只怕是难以翻身了。”
  “这个云君后我也有些耳闻,竟当真如此不讨陛下喜欢?”
  “千真万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又生不出孩子,还不让陛下去碰别人,这是要让皇家绝后啊?陛下厌恶他实乃情理之中。如此不识大体之人,岂能想到竟是相府公子?”
  “他才呆在相府几年啊,又不是云相亲自教导,跟着他娘一起长大……”
  声音逐渐远去。
  先帝宽厚仁德,倡导言论自由,但每个人要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倘若有造谣污蔑羞辱皇室,一样是要受到惩罚的。
  云清辞和李瀛的事情,不能算私密,也没有人刻意封锁消息,当然,封锁了也无用,云清辞还在相府门前闹了一回。
  但废后之事敏感,也没人敢直言不讳,只能擦边碎上几嘴,说说帝后不合的事情打打牙祭。
  云清辞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他的名声就是从被赶出来之后彻底坏掉的,恨他的人大力宣传他有多可恶,爱他的人……没有爱他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刻意去阻止消息蔓延。
  云清夙悄悄在观察他的反应,不阻止消息传播其实是云相的意思,因为到时候他准备拿这件事去让云清辞擦亮眼睛,倘若李瀛当真还爱他,就不会任由流言四起。
  只要说服云清辞,让他相信李瀛不再把他放在心上,规劝和离的计划就可以成功一半。
  云清辞神色淡淡,看上去并无触动。
  有温暖的东西贴上耳朵,云清辞微微一愣,只见林怀瑾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对毛茸茸的暖耳,从后面给他戴在了耳朵上。
  耳上一片温暖,云清辞下意识停下来去看他,后者笑了一下,道:“看你耳朵都冻红了,这是出门前母亲着人递给我的,我嫌碍事儿,一直没用,正好给你戴上。”
  厚厚的暖耳的确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云清辞眸中划过一抹暖色。云清夙却心头一跳,谨慎道:“这只怕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林怀瑾打量着云清辞,满意道:“这不挺好看的。”
  确实好看,云清辞本就生的晶莹剔透,加上毛茸茸的帽子毛茸茸的暖耳,仿佛山里走出来的成精的小妖怪,灵动的很。
  不是戴着不合适,只是云清辞到底是君后,公然收另一个男子的东西,着实有些不成体统。云清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道:“还不快谢谢林哥哥。”
  罢了,反正云清辞也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哥哥照顾一下弟弟,应当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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