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受想开了——by乔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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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前方冰场忽然滑来两道身影,柳自如看得清晰,凑近帷幔,小心翼翼道:“陛下,云四公子来了。”
亭子内,温暖如春。云清辞一直没开口,李瀛避开视线,走过去拿起了自己带来的暖耳,重新给云清辞戴在耳朵上,道:“你若还想去冰场,我陪你。”
云清辞找到声音,道:“不必了。”
李瀛温和的脸微微结冰。
“多谢陛下在乎,臣感激涕零。”云清辞接着道:“既然四哥已找过来,我就先回去了。”
他与李瀛擦肩,提起丢在一侧的冰履,撩开帷幔走出去。宽阔的冰场立刻刮来了一股寒风,结了冰的湖畔,云清夙和林怀瑾正双双往这边望。
云清辞打了个激灵,快步跑过去换上冰履,道:“方才陛下找我有些事,你们等着急了吧?”
林怀瑾的目光落在他耳朵上,道:“不急。”
云清夙有些不高兴:“陛下寻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云清辞道:“我们从这里滑回去,换好鞋去金雅楼吃东西吧?”
林怀瑾道:“巧了,我来之前就定了位置,你三哥应该也会到。”
“是吗?”云清辞眼睛亮了起来,道:“他早出晚归,我这几日都没见他。”
“走吧。”云清夙在他上冰的时候托了他一下,三人结伴,很快滑向了另一面。
帷幔再次被掀开,明明是从温暖的亭子里走出来,李瀛身上却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冷,柳自如只是凝望着他腰间的坠子和玄靴,不敢去探究他的表情。
李瀛迈步来到湖畔,弯腰把地上的绣工精致的棉靴捡起,然后久久地望着冰面,一直到再也寻不到云清辞的身影。
他开口:“柳自如。”
柳自如急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君后回门,当有何配备?”
“这……靖国建朝之时,皇后初次配有凤仪銮驾,属车二十乘,红蓝白伞各一对,祥瑞图扇十八,仪仗队共约八十人,护卫军三百,四匹汗血马开路……之后再回门,就不会如此郑重。”
“朕呢?”
“陛下……陛下平常出宫,图扇加三十,仪仗队得加至百人,护卫军过千,属车三十乘,根据出行活动大小决定驾车与护驾者,但至少是都尉以上的武将,甲兵,射兵,骑兵等组成四个护卫方阵和前后卫队……”柳自如滔滔不绝,歇了口气,道:“但具体的,还得由礼部兵部等一同敲定。”
“以朕出行法驾的配备,去接君后回宫。”
柳自如站在湖畔,一阵凌乱。
天子出行分大、法、小驾,柳自如方才说的是最基本的小驾配备,君后回门称不上大事,若是扯到天子法驾,那可是前所未有。
他匆匆跟上去:“陛下,臣知道陛下心疼君后受人非议,可这法驾是要寻两位大将军亲自开路,单单为了接君后回宫,是否有些过于夸张?”
“朕亲自去。”
柳自如:“……这一番筹备,可能需要些时间。”
“给你七日。”
柳自如还想说什么,天子已经直接上了车,他只能闭嘴。
车内又传出声音:“瞒着云家。”
柳自如悟了,这是想给君后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对于云相来说,天子的高调垂青,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这厢,云清辞和兄长一起来到了湖边,他坐在下人递来的矮凳上,垂目换下冰履。
身侧林怀瑾与他一起,轻声道:“暖耳换了?”
“嗯。”云清辞小声说:“不小心掉到火盆,烧掉了。”
接着又道:“对不起。”
虽然是李瀛烧的,可他的确难辞其咎。
林怀瑾叹了口气,安抚道:“你不用自责,也没那么贵重。”
他随手将冰履递给下人,顺手把云清辞扶了起来。
云清夙走过来,察觉云清辞神色不对,道:“怎么了?”
“我不小心,烧了小侯爷的暖耳。”
“不是他的错。”林怀瑾接口,云清夙挑了挑眉,明白了过来,李瀛那个狗皇帝,疼人不怎么行,醋倒是吃的挺鲜。
他摸了一下幺弟的脑袋,宽慰道:“行了,回去让丁婶儿给他缝一个。”
林怀瑾失笑:“不碍事的。”
一直到坐进马车,云清辞还是耷拉着脑袋。
云清夙以为他还在自责,一边感慨云清辞居然也长良心了,一边道:“你针线活不是做的不错,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亲手给小侯爷缝一个?”
他针线活的确不错,前世李瀛的生活被他一手包办,云清辞每年都至少会亲手给他做一套新衣和一双鞋。
这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到底是人家母亲做的,云清辞对于母亲十分看重,以己度人,自然也觉得燕昭公主亲手缝的东西不可替代。
只怕对方不会轻易接受。
林怀瑾却忽然开怀,目光殷切地看向他,一脸期待:“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李皇:拒绝他
辞崽:……唔。
考虑中·jpg
第7章
李瀛政务繁忙,林怀瑾不一定真的能从他那里得到解释。
这也是云清辞感到生气的原因,李瀛绝对不会对林怀瑾的暖耳负责,那么暖耳被烧掉,就只能由直接和林怀瑾接触的他来善后。
狗皇帝。
只会给他添麻烦。
以前怎么没发现李瀛这么不讨人喜欢。
他点了点头,道:“如果小侯爷不嫌弃。”
林怀瑾的眸子潋滟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求之不得。”
金雅楼是上阳城最好的酒楼,接待的都是一些达官显贵,想在这里用餐,光有银子不够,还得有官阶爵位,或者认识这方面的人。
云清夙等人应当时常在此聚餐,一进去就被小二引上了二楼雅座,三人在此坐下,云清夙给云清辞倒了杯水,林怀瑾道:“今儿有新客,报个菜。”
“哎。”那小二也不打听他是谁,当即利索地唱诵了起来:“咱们这儿有龙凤呈祥合意饼,凤尾鱼翅红梅珠香豆面饽饽奶汁角,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卷,金丝酥雀如意金卷墨鱼丝……天上飞的河里游得,看客官您喜欢吃哪个?”
云清辞眼睛都给他说亮了,他倒是也来金雅楼吃过几次,但那都是进宫前了,和李瀛成亲已经四年,他身份尊贵不便做陪,云清辞没有允许不得随意出宫,故而这上阳城里吃的喝的,如今听起来是新鲜的很。
他点了几个听上去不错的,云清夙道:“咱们今儿就四个人,点太多吃不完,你挑你想吃的,我们就不点了,下次想吃再带你来。”
“好。”云家虽然显贵,但云相并不喜浪费,李瀛也不是奢侈的人,故而云清辞在宫里都是任由御膳房安排,这会儿也并不觉得不对,便又挑了几个,共八菜一汤,小二很快记下来前去安排。
雅座门帘半垂,忽有人踏着楼梯上来,邱扬气急败坏地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嚣张!还有那个云清夙,仗着自己家出了个君后,可把他牛气坏了!”
“他嚣张跋扈又不是今儿才开始,若非过于狂妄,岂会落得如此下场?”有人安慰他:“你也消消气。”
“我消什么气儿我,了不起啊他,当自己冰上凤凰呢那么猖狂,怎么今儿就没遇到塌冰把他埋进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
“宁弈你那三妹妹到底行不行啊,那疯子如今都给赶出来了,你倒是让她加把劲儿啊,我就等着册封新后的那一天,去云家看他发疯呢!”
宁弈叹了口气:“别这么大声。”
“我大声怎么了?这又不是在冰上,再给老子瞧见他绝对跑不掉,不把他揍得哭爹喊娘老子就跟他姓云!”
“你爹能答应么?”
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邱扬陡然停下脚步,一侧雅间门帘被人撩起,里面的云清辞顶着帽子,姿态端方,语气不紧不慢:“怎么,不是要把我揍得哭爹喊娘?”
邱扬默了一下,道:“谁,谁说揍你了,我说的是云清夙。”
他瞪向一侧撩着帘子的云清夙,后者挑了挑眉,道:“我?”
邱扬恶狠狠:“你!”
“既然如此。”云清辞开口,道:“四哥哥,你陪他出去练练。”
云清夙礼貌地活动筋骨,骨节咯咯作响。
邱扬当即后退了一步,一把将身后的人扯了出来,皱着眉道:“你,你去。”
被推上来的正是宁尚书之子宁弈,他心中暗骂,你爹跟云相整天怼的那么火热,他知道你这么怕云家儿子吗?好歹也是太尉之子,居然躲他后头,要不要脸。
他恭敬道:“见过云君后,云四公子,林小侯爷。”
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比他身份高,邱扬是不是脑子有包,把他推出来挡枪。
“宁公子。”云清夙和林怀瑾回礼,宁弈硬着头皮道:“我们,先去那边坐。”
邱扬缩在宁弈后头不出声。
他在家听父亲和大哥提过云清辞,每次提到他,他们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整个上阳都没见过那么不讲德行的东西,倘若云清辞不追着李瀛跑,在朝上随便谋个一官半职,也足够潇洒度日。
一开始,邱扬也很鄙视云清辞,直到他开始从父亲和兄长口中听到关于云清辞杀人的事情,他残暴善妒的形象在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邱扬的姑姑是宫中太妃,他进宫探望的时候,见过云清辞矜贵地裹着貂毛披风,面无表情地坐在高位上,品着上好的春茶,下方是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奴才。
他被宫人提醒,站在一旁屏住呼吸,很快,那奴才没了气息,被人拖走。
而云清辞来到了他面前,淡淡开口:“抬起头来。”
邱扬白着脸去看他。
云清辞生的太好了,但那个时候看他的人,很难注意到他有多好看,只会记住他阴鸷而肃杀的眉目。
“长得不错。”他眼睁睁看着还没他高大的少年伸出手指,挑起自己的下巴:“也是来见陛下的?”
邱扬:“……”
他以为邱扬是送进来的男宠。
得知他是太尉之子后,云清辞笑了一声,眸子里的杀机却如毒雾般扑面而来,几乎灼痛了他的皮肤:“邱太尉一向瞧不起本宫,怎么如今倒是也打起这主意来?”
邱扬不得不自己出声解释:“我只是来看姑姑的。”
“哦。”那股杀机瞬间散去,云清辞收了手指,擦了擦细白的指尖,没有说抱歉,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头也不回地上了肩舆。
邱扬没出息地被他吓到腿软,一路晃晃荡荡,神情恍惚。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跟李瀛无关的人或事,云清辞一点都不在乎。
但云清辞当时散发出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毒,还是把他吓的几天都没睡好。
方才他说的那番话,云清辞一定都记在了心里,他最恨就是有人诅咒他被李瀛休弃了,邱扬听说过,云相在他成亲之后,因为思念他经常会亲自打扫他居住的小院,这本是多么感天动地的父子情啊。
可是云清辞一点都不领情,他还讥讽云相:“收拾的这么干净,是希望我早日被李瀛赶回来?”
云清辞这么一个可怖的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只怕今天要喊爹来了,可能会被指着鼻子一通骂,但那也比被云清辞杀掉要好。
宁弈也是听过云清辞为人的,他紧张地等待着。
云清夙随口道:“去吧。”
宁弈和邱扬都没动,显然不觉得他的话有用。
云清辞给自己倒了杯水,发觉几个人都在看自己,反应了一下,才对门外的人道:“怎么,二位还想陪我一起吃个饭?”
邱扬率先挺直腰杆儿,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雅间。
宁弈比他稳重一些,强作镇定。
雅间内,两个人一起趴在桌子上,邱扬先露出诡异的神情:“他是不是已经被休掉了?”
“……不像。”
邱扬眉头紧锁,道:“难道废后之事,还有转机?”
宁弈心头一跳。如果云清辞被废,那么他三妹妹就有可能被册封为后,但如果云清辞的事情有转机,那有云相在,三妹妹这辈子都做不了皇后。
宁弈稍作迟疑,道:“四公子觉得,有什么可以尽快把此事锤定么?”
“除非,他再发一次疯?”邱扬摸着下巴,道:“或者云相倒台。”
“……”听上去都挺难的。宁弈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弄明白他为何突然不疯了。”
“可能脑子突然好了吧。”邱扬捏了颗花生米,道:“以前他可从来不会在意除了陛下之外的人……”
他忽然想到早上主动挑衅自己的少年,张扬明媚,鲜活亮丽,犹如冰上凤凰,仿佛已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涅槃重生。
邱扬不小心咬到了手指。
在宁弈惊讶的目光里,他大脑放空:“……现在不为陛下发疯,是不是因为,他,有了另外为之疯狂的人?”
宁弈:“!”
“……极有可能,只要他不再纠缠,相府应当会主动提出和离,陛下本就厌他烦他恶心他,绝对不会拒绝。”
“那……”
“那我三妹妹……”宁弈眸中划过一抹精光:“就有机会了。”
因为云清辞的掌控欲,天子至今都未临幸过别的妃子,如果云清辞撒了手,那天子便彻底自由。宫中众嫔,无论家世长相,除云清辞外就数他三妹妹,她若成了皇后,他就是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