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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父在上,朕错了 番外篇——by墨墨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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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无玦微微蹙眉,连字都不认识?
  这种人都能当皇帝,真是天道不公。
  他修长的手指翻开第一页,带读起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萧归懒妥妥地斜靠椅背,把玩着腰间的木铃,漫不经心地跟读,“相父规,狗狗训,首不孝,次别信。”
  温无玦:“……”
  他嘴角抽了抽,面不改色继续念,“泛爱众,则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萧归:“泛厌恶,多远离,有余力,多放屁。”
  温无玦:“……”
  这才华不去当谐星真是委屈他了,他倒是想看看这个纨绔还能怎么编。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旁边的宫人都笑得忍不住捂嘴了,萧归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往下瞎掰。
  “相父呼,不要应,相父命,不要做。”
  念完,他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定在温无玦的身上,等着看他发怒的样子。
  温无玦面不改色,只笑道:“皇上怎么不说先帝呢?是怕将来有朝一日下去了,没脸见先帝?”
  萧归玩味地看着他笑,道:“先帝?嗤,只怕朕将来下去了,他也未必能认出朕来。朕无父无母,只好念成相父咯。”
  这话说得极为大逆不道,旁边的宫人们都噤声了。
  连一向笑脸虎的李凌脸上,也是一言难尽。
  温无玦嗤笑道:“臣说的,皇上都不应不做,皇上比天王老子还横,依臣看相父这两个字也可以省了。”
  “朕可不敢。”萧归故意缩了缩脑袋道:“叫你相父是先帝的遗命,他那么稀罕你,别到时候都认不出我了,反而为了给你打抱不平,生生把我认出来了。”
  温无玦无奈地摇摇头,懒得继续跟这种纨绔瞎扯,将书一合。
  “罢了,皇上不想学,臣就不教了,今日的授课就到此为止吧。”
  萧归乐得不早点结束,立即从太仙椅上跳了起来,刚刚还半死不活,现在又生龙活虎了。
  在他看来,这死人脸是被他气到了,不想继续教了,他顿时心情大好。
  “李凌,把朕的马装拿来,朕要去后山打猎。”
  彼此是相看两相厌,徒留无益,温无玦也抽身将走。
  却忽然眼见李凌捧着一副马具过来,想起南疆的事,堪堪止住了脚步。
  “对了,臣还有一事要与皇上商量。”萧归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眉头立即打了结,“你又有什么事?”
  “南疆的事。”
  “南疆?”萧归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朝政的事不都是相父做主吗?还需要来问朕?”
  温无玦:“……通知一下皇上,臣的决定。”
  “呵。”
  萧归冷笑了一声,接过李凌手中的马鞭,任由他给自己换上骑射胡服。
  少年身高腿长,腰带切割出优异的比例,一身劲装更显少年的身形如新竹一般挺拔。
  他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将它折成一尺来长,慢悠悠晃到温无玦跟前,隔着木案,用毛糙鞭尾抬起温无玦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嗤道:“相父就不用假惺惺地通知朕了,不然说您权倾朝野,不是冤枉您了吗?”
  温无玦垂眼看了看马鞭,目光顺着移到跟前人的身上,两人的距离莫约两三个拳头那么近,彼此眼中的厌恶尽皆原形毕露。
  在外面守着的陆嘉见势不对,冲了进来,却被温无玦眼神制止。
  他冷冷道:“看来皇上的弟子规还需要勤加苦学,不然不仅不起作用,还越学越倒退了。”
  萧归哈哈一笑,“好说,只要相父想听,朕改天再读给你听。”
  他用马鞭拍了拍温无玦的脸,如愿以偿在他脸上看到更阴沉的神色后,心满意足地收了鞭子,大步往外面走去。
  “李凌,把朕的小雪驹牵来,朕今天要骑它!”
  温无玦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地恰好让他听到,“南疆援军需要一个督军,臣打算指派李凌前去。”
  只一句话,前面人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你敢?”
  周遭一片静谧,所有宫人都觉察出了不同寻常的威压意味,不敢冒头。
  反而是正主李凌脸上不动声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温无玦声音淡淡的,“臣刚刚说了,臣只是通知皇上。”
  一个无权的傀儡之君,还谈什么你敢不敢,简直是笑话,温无玦压根没顾忌过。
  南疆的安平侯连上三折,不能不应付一下,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剪除异己,把李凌远远地打发了,萧归这只没了犬牙的狼,还能怎么咬人吗?
  两人互相对峙了片刻,萧归蓦地一笑,流里流气的。
  “相父倒是说说,怎么要派一个太监去?难道武将都死光了吗?”
  温无玦早就编好了理由,他缓缓道:“督军与武将不同,岂不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京城的军队与边境戍军合并,若无督军坐镇,军队便如一盘散沙。”
  他说得冠冕堂皇,李凌却是半点不信。温无玦素来厌恶內宦专权,怎会给他这么大的权柄?
  萧归两条眉毛都要拧成麻花绳了。
  “什么丑什么卧?跟胜不胜有什么关系?能别拽文吗?听不懂。”
  温无玦愣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这纨绔当真连基本文化素养都没及格。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笑叹了一句,“真是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这下,萧归的脸色更沉了。
  扭过头问李凌,“他刚刚骂谁虫子?骂朕?”
  温无玦:“……”
  李凌低头抹了把汗,低声解释道:“……皇上,他说的是,跟皇上讲不明白道理。”
  萧归冷冷一笑,转向温无玦,“相父这张嘴,能开出花来,还有你说不明白的?”
  温无玦无意于与他继续纠缠,拂了拂衣袖站起来。
  “皇上听得明白也好,听不明白也罢,总之,李公公最好先打点一下,待我与朝中大人确定之后,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疆了。希望李公公不负众望,早日平定南疆,班师凯旋。”
  说罢,他跟陆嘉招了招手,接过他手上的狐裘,看都不看萧归一眼,径自携着陆嘉离开。
  瞧着他一袭雪狐裘消失在朱红殿门外的甬道尽头,萧归的脸色黑得可以挤出墨汁了。
  李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这未必是一件坏事,皇上睿智,定能明白。”
  萧归眼底阴戾,半天一言不发。
  朝政大权都被温无玦掌控,想要挣得一席之地,只能从他鞭长莫及的边陲下手。李凌又是萧归的心腹,他去,最合适不过。
  明白归明白,被当做傀儡一般指哪打哪的羞辱感,还是令人几欲暴狂。
  他阴恻恻道:“朕怎么觉着,他吐血后,反而比之前更精神了?”


第4章 话本(6.8已修)
  李凌任督军的消息不胫而走,顿时朝野哗然。大梁军队素来没有督军这样的职位,一般主将即为统帅,兼任督军,负责向上述职等要务。
  原本众人都在为了主将这一位置暗自活动,谁都想安排自家子弟或者自己的人进去,这下好了,直接空降,谁都不用争了。
  不过,温无玦这么做,也让人徒生揣测,要不是都知道李凌与他常年不和,都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不是有意提携李凌。
  冬日干冷阴绵的夜里格外令人困乏,这日,薛府的小厮刚准备拉上朱红大门,便瞧见一顶青油软轿停在府门前。小厮提了灯细细看去,只见那轿子两侧的灯笼上,板正地贴着一个“温”字。
  不消说,这肯定是哪府的大人。
  不过朝中姓温的也就那么几位,除了那一位执掌朝政的大人物之外,其他的不足挂齿。大人物日理万机,又身弱病残,想来也不可能来。况且这黑灯瞎火、青油小轿的,一看就不能是那位权倾朝野的。
  于是小厮打了个哈欠,站在门缝后扬声道:“老爷今儿个歇下了,明天再来吧。”
  管家从后面瞧见那小轿上下来一个裹着厚厚雪狐裘的年轻男人,脸色甚至比裘衣还白,容色昳丽,微微轻咳可看出病弱不足,身上却自有一股端严的气势,不急不躁,从容淡定。
  管家心里一惊,这不是那位掌权的温丞相又是谁?
  来不及惊讶,管家先敲了小厮脑门,斥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丞相大人来了还敢给人堵在门口,眼睛被屎尿糊了不成?”
  温无玦走上前来,温言道:“冒昧前来,实有急事,烦劳通报你家老爷。”
  管家立即堆上笑意,“是,小的这就去。丞相大人先进来歇息,外边冷,别冻着了。”
  温无玦点头跟进去,不一会儿,通报的小厮回来了。
  “丞相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薛府从大门进,里里外外共八重门,雕楼画栋,亭台轩宇,高门望族的底蕴沉厚,绝非丞相府可比。
  这也难怪,金陵薛氏在大梁是世族大家,祖上都是高官大吏,延至今日,已经是十几代人了。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薛氏门阀非但没有没落,反而愈发欣欣向荣。
  除此之外,还有琅琊王氏、清河崔氏等等。
  原身仅是跟随□□打江山而发迹的开国功臣,在这些沿袭了两三朝代的名门面前,根本不够格。
  简而言之,就是真正的豪门与暴发户的区别。
  薛家如今的当家人是薛思忠,年过不惑,位至户部尚书。
  步至中堂,薛思忠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见了温无玦,笑着垂手作揖。
  “丞相真是稀客呀,深夜来访,莫非有要事?”
  薛思忠虽与温无玦同朝为官,素日两人交集虽多,交情却没有。
  除了公事之外,私下几乎不往来。
  所以对于温无玦的突然登门,薛思忠心里直犯嘀咕。
  温无玦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先啜了一口,暖暖胃部,才缓缓开口,“南疆战事一触即发,薛大人想必也知道我因何而来。”
  薛思忠好歹混迹朝堂几十年,一点就通,当即明白过来。
  不过他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丞相真是忧国忧民啊,病了还冒着深夜寒气而来,下官佩服。下官也知晓南疆紧张,只恨不能披甲上阵,为皇上效忠啊。”
  一个文官,谈什么披甲上阵。
  这句话说得深切意动,要不是温无玦早知道他是什么人,都要被他骗了。
  温无玦也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战事一开,粮草军备就是首要问题。薛大人,你是户部尚书,最了解钱粮情况,薛大人觉得,此次跟着援军前往南疆,能筹措到多少粮草呢?”
  薛思忠心知肚明地垂下眼,思量了片刻,方道:“下官尽力而为,从今秋的收成来看,约莫能凑齐一万石粮草。”
  “喀”,温无玦将茶盅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吓了薛思忠一跳。
  但见温无玦脸色平静,仿佛刚刚那声轻响只是不经意发出的。
  他轻声道:“安平侯在折子中要求是十万石,薛大人只能筹措这么多,恐怕无法跟南疆军士交代。毕竟他们在沙场浴血奋战,我们后勤补给却不能到位,令人心寒啊。”
  薛思忠紧张地抹了把汗,仿佛被真被镇住了一般,恳切道:“丞相说得是,下官一定再想想办法。明日是休沐,下官会找户部侍郎几个人一起商量一下。”
  温无玦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辛苦薛大人了,局势紧张,烦劳明日把各处粮草打点一下,汇成清单,届时我们朝堂上议。”
  薛思忠忙点头称是,“下官明白。”
  告辞之际,薛思忠将温无玦一路送到大门外,见他小轿简朴不遮风,又传唤自己的马车来,格外殷勤备至。
  他摆摆手,“不必了,有劳薛大人,我坐惯软轿了。”
  此时子时已过,更深夜阑,竟有初雪细细索索,平添了几分轻寒料峭。
  温无玦俯身进轿,陆嘉放下轿帘,便瞧见他方才还是温润平和的脸上沉了几分。
  街上幽寂无声,地上披了一层薄雪,脚踩上去只听见细碎的声响。
  陆嘉跟在轿子旁,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天。
  “薛尚书似乎很怕丞相,想必不敢欺瞒丞相。”
  这突兀的一句,让轿子里的温无玦愣了下。
  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轻笑出声,陆嘉这是见他面色不好,在宽慰他。
  他素来寡言,难得说句话,也干巴巴的,却是个实心眼的。
  想到薛思忠,温无玦缓缓道:“那人是只笑面虎,表面功夫一流,实则阳奉阴违,是个尸位素餐的货色。罢了,我也没真想让他筹措粮草。”
  他声音很轻,陆嘉却听得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明白哪里看出来薛思忠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最后只能默然。
  出了平康坊,便是四岔街口,别的街坊都是悄然静谧,唯独对面的芙蓉街华灯重重,笑语盈天。
  轿夫刚调了个头,准备回丞相府,陡然听见轿子里传来一声,“去芙蓉街。”
  陆嘉怔住了。
  芙蓉街是汴京有名的烟花之地,明面上是笙歌箫舞,清谈乐艺,背地里却多是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丞相要去芙蓉街?”陆嘉怔然问道。
  “对,芙蓉街扶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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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音阁?”
  萧归正无聊地转着小机弩,蓦地停了,鲤鱼打挺般坐正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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