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by甜腻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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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毓秀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一下子清醒过来,“二师兄!”
他条件反射性地打掉二师兄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慌慌张张地往后靠。
二师兄那只手在半空中僵硬片刻,收回去挠了挠头:“你怎么了?”
站在二师兄身后的大师兄见状不对,走过来说:“毓秀,你没事吧?”
大师兄的声音让毓秀理智回笼,他这才看清楚来人不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怀善和两个战战兢兢的仆人。
那两个年轻仆人手里还端着膳食,他们连看也不敢抬头看小屋一眼,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衣领里。
毓秀愣了会儿,才缓慢开口:“师父,可以去你那儿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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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外面办事的江福赐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直奔怀善居住的屋子。
师徒四人都在屋子里,围坐在桌前,皆是表情严肃的模样。
“怀善大师,出什么事了?”江福赐沉声道。
怀善等江福赐坐下,才让毓秀把昨晚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江福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当他听见毓秀说邪神化作黑雾吃掉了那只妖怪时,眼神里漫出来的恐惧几乎凝为实质。
毓秀想起昨晚的事,后怕地搓了搓手臂,他没有察觉到江福赐对邪神恐惧到有些异样的情绪,接着说了后面的事。
“等等。”江福赐扬手打断了毓秀的话,他那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毓秀,“小师父,你说他就这样放过你了?”
关于这一点,毓秀也很懵逼,他点头道:“是的。”
江福赐道:“小师父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事?”
毓秀道:“江大人,该说的我已经事无巨细地说完了,没有任何遗漏。”
“万一你忘了什么呢?”江福赐固执地催促道,“小师父,你仔细想想,再想想。”
毓秀:“……”
即便他想到天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呀,而且江福赐前后两次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感觉有些不适,上次江福赐也是这样催着他把同样的事说了一遍又一遍。
可这次他实在没什么精神,大脑里仿佛装着一堆浆糊,此时此刻他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上一觉。
最后,还是怀善出来替他解了围,怀善让两个师兄带他去休息,只让江福赐留下来。
等门关上后,江福赐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急躁,噌的起身,在屋子里前后踱步,他对怀善说:“大师,你没说错,他还是出来了……五十年,原来我们真的只有五十年的时间。”
怀善垂眸,手里拨动着佛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福赐脸色惨白,他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边,直勾勾地盯着怀善:“大师,我们现在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怀善点头:“贫僧知道。”
江福赐道:“是时候做准备了。”
怀善张了张嘴,只是发出一声叹息,他说:“江大人,这些事都交由贫僧处理,在此之前,江大人还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查一下那只妖怪为何会在你府上出现。”
江福赐艰涩地点了点头,但想起刚才的事,他还是忍不住问:“大师,你觉得昨晚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在那种情况下放过了小师父,按理说他吞噬了那只妖怪应该控制不住怨气才对……”
其实怀善也很诧异这一点,同时又庆幸自己的小徒弟逃过一劫。
但现在左右想不出合适的解释,他只能让江福赐先去处理其他事,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他。
另一边,尽管江福赐有意压制,可邪神所在的那个院落出了事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有人猜测去伺候邪神的小和尚不小心碰触了邪神的逆鳞,才惹得邪神发怒,也有人猜测邪神是被小和尚扰了清净,才出现给大家一个警告……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时院落里满是血腥味,小和尚还晕倒在了邪神所住那栋小屋的回廊上。
要知道,除了平时打扫的几个人,哪怕是怀善大师,也只在做法诵经时才靠近小屋。
难道是小和尚的行为冒犯了邪神?
一时间,江府里众说纷纭,上下人心惶惶。
大家更加不敢往那个地方凑,生怕自己不小心承受了邪神的怒火。
作为被讨论的当事人,毓秀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他打水洗完脸后,便和怀善以及两个师兄一起用晚膳,他饿了一天,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才放下碗筷。
出了那么大的事,怀善没有让他回去,而是叫他就在这里歇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江福赐就来了,他带着几个仆人和师徒四人一起朝那个偏僻的院落走。
几个仆人整张脸都极为惨白,一副随时都会被吓晕过去的样子,但他们不敢违抗江福赐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走在前面。
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还未消散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毓秀皱起眉头,心想还好这股血腥味比前天夜里淡了许多,也没那么令他作呕了。
但闻到这股味道的江福赐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下意识往怀善身边靠了靠。
几个仆人见状,也小心翼翼地离他们师徒四人近了些。
一行人径直来到毓秀居住的地方,他们绕过屋子来到后面,发现正对屋子窗户的墙角下面竟然被挖出了一个洞。
那个洞的大小正好容纳下一个成年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还是江福赐率先反应过来,指使几个仆人把这个洞填上,顺便把整面墙加高加厚。
几个仆人应是,赶紧忙碌开来。
毓秀看着那个洞,忽然想起什么,他问怀善:“师父,为什么连那只妖怪也要假扮二师兄来骗我?”
怀善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妖怪最擅长蛊惑人心,它们蛊惑人的方法便是假扮成对方最常见的人,因此不要轻信他人,凡事多保留一个心眼。”
毓秀忙道:“是,师父。”
“还有。”怀善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曾教过你们如何应付妖怪,为何那晚你还是乱了阵脚?”
毓秀:“……”
他没有小和尚的记忆,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付妖怪。
但怀善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双凌厉的眸子紧锁住他,尽管怀善的表情依然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毓秀,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什么?”
第7章 邪神(修)
毓秀很想撒谎说他没有隐瞒任何事,可是在怀善一瞬不瞬的注视中,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了他的喉管里,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父……”毓秀张了张嘴,“我……”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走开的江福赐匆匆忙忙跑过来,他的表情又惊又惧,声线发抖地说道:“大师,你快过来看看。”
怀善应了一声,又深深看了毓秀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转身跟着江福赐走了。
那股威压骤然消失,身体紧绷的毓秀逐渐放松下来,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头,抹到了一手的汗水。
不远处的二师兄见状,走过来说:“刚才你和师父在说什么呢?瞧把你吓得。”
毓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二师兄的问题,转而问道:“二师兄,我以后还要回来这里住吗?若是再遇到妖怪,我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
二师兄叹了口气:“这要看师父的安排了。”
毓秀又问:“那我再遇到妖怪的话,我要怎么做呀?”
“就像师父教我们的那样,原地打坐诵经,虽然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解决不了妖怪,但自保是没问题的。”二师兄拍了拍毓秀的肩膀,安慰他,“你在这里也别闲着,好好打坐修炼,不然再遇多少次妖怪,你都只能落荒而逃。”
毓秀恍然,难怪在山上的时候两个师兄经常带他一起打坐修炼,原来打坐修炼还有这样的效果。
可惜他不清楚其中缘由,从下山那天开始就变得懒惰起来。
二师兄似乎看出了毓秀内心的尴尬,幽幽开口:“你实话告诉我,自打你搬来这里,是不是疏于打坐修炼,成天都躺在床上休息?”
毓秀摸了摸鼻子:“……”
不得不说,二师兄猜对了,除了吃饭洗澡以及每天一次给邪神上香外,他都雷打不动地躺在床上。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长胖了。
但这还不是因为他害怕乱走动惊扰了邪神!
“你啊……”二师兄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再不勤快起来,小心师父又要说你,而且前天夜里的教训还不够吗?”
说起前天夜里的事,二师兄不止一次地感到庆幸,他险些就见不到这个小师弟了。
毓秀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抱歉。
“好了,师父忙,以后有不懂的事多问我,毕竟性命攸关,多上点心吧。”二师兄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番,随即拉着毓秀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本来江福赐说把墙角的洞填上,但又突发奇想地要看看墙后有什么,便吩咐仆人们在动手前先把洞凿大一点。
他们蹲在洞口往外看,便看见一双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脚。
原先外面也是江府的一部分,后来这个院落用来供奉邪神,住在周围的人就慢慢搬走了。
直到现在,大家都搬去了院落的西面,至于院落的北面,则全部空下来沦为荒地。
江府的人连这个偏僻的院落都不敢来,更别说绕过这个院落去更北面的地方了。
可那双脚又是怎么回事?
包括江福赐在内的几个人皆是惊恐万状,惴惴不安地回头看向怀善。
尽管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可他们都明白,那双脚绝对不属于一个活人的脚,没有一个活人敢无声无息地躺在邪神的院落附近。
怀善弓着腰,盯着那双脚看了一会儿,对大师兄说:“毓杰,把那个人拖进来看看。”
“好的。”大师兄撩起袖子,穿过江福赐和几个仆人,随后钻过洞口抓住那个人的双脚便将那个人往里拖。
随着那个人被大师兄从洞口拖进来,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也顺着空气飘过来。
看清楚大师兄拖进来的那个人后,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稍微年轻些的仆人猛地转过身,扶着墙壁痛苦地干呕起来。
哪怕是站在人群最边缘的毓秀看到这一幕,也分外不好受。
那竟然是一具没了上半身的尸体。
如今正值炎热的夏季,尸体那已经泛白的伤口里爬满了蛆虫,还有苍蝇在尸体周围盘旋。
这一幕太恶心了……
更关键的是,和他居住的屋子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躺着一具没了上半身的尸体,想到自己还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毓秀顿时不寒而栗。
只有怀善面不改色,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下,皱眉道:“伤口参差不齐,上面多是咬痕,这个人的上半身应当是被吃掉了。”
至于被什么吃掉,怀善没有详说。
闻言,江福赐和几个仆人的脸色再次变得灰白。
很快,一个仆人似乎认出了尸体的身份:“老、老爷,这个人好像是在四老爷身边伺候的阿朱呀!”
“对,就是阿朱!”另一个仆人也道,“五六天前阿朱在厨房里给四老爷煎熬,我瞅着阿朱就是穿的这身衣服,后来阿朱煎好药就走了,正是当天下午,四老爷身边的人都在找阿朱。”
听到“四老爷”和“阿朱”这几个字眼,江福赐的面部甚至开始抽搐起来,他猛地攥紧拳头,却是语气虚弱地说:“去把四老爷身边的人请来,确认一下这个人的身份,若真是阿朱,在府外找个地方葬了。”
离江福赐最近的仆人连声应是,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没等多久,那个仆人便领了一个年轻男人过来,年轻男人忍着恶心确认了尸体的身份,正是阿朱。
整天下来,院落里的人进进出出,先是忙着处理阿朱的尸体,再是忙着检查墙后是否还有其他东西,最后才把墙角的洞口填上。
这下,院落里出事的消息再也压不住了。
大家不知道前天夜里有妖怪出现的事,只以为邪神又开始杀人了,并且还残忍地吃掉了尸体的上半身。
看来邪神真的发怒了,昨天满院子的血腥味就是邪神给他们的警告。
尽管他们不知道邪神为何发怒……
夕阳西下,仆人们填好墙角的洞后,也顾不上要把墙加固加厚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毓秀见状,连忙跟在后面。
哪知道他还没走到大门前,就被江福赐忽然拦下。
“小师父,以后这里就麻烦你了。”江福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苍白的面容被火烧云的光映得有些诡异,虽然他嘴上说得客客气气,但阻拦毓秀去路的动作一点也称不上客气。
毓秀有些懵,看了看前方头也不回往外跑的仆人,又看了看江福赐,他问:“这是我师父的命令吗?”
江福赐扯着嘴角笑了笑:“这是我的命令。”
“我师父呢?”毓秀蹙起眉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我师父怎么说?”
早知道他下午就该跟着怀善和两个师兄一起走了,当时江大人喊他留下,说有事交代给他,他才一直呆到现在。
江福赐显然看出了毓秀在懊恼什么,他蓦然靠近一步。
毓秀惊了一下,条件反射性地后退一步。
江福赐死死盯着毓秀,压低声音说道:“小师父,如今我们都是被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的决定自然就是你师父的决定,与其想着怎么搬出去,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安抚邪神,若是邪神动怒,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