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by东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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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抚地对她笑笑,然后让周围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待寝殿只剩我们母子二人,我倒了水,拿出那颗解毒丸,一起递到庄贵妃唇边,“母妃,这是解毒丸,但你吃了后,还是要装作不适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毒解了。”
我想好了,无论真相如何,我都要送庄贵妃离开这里。
庄贵妃看一眼手里的药丸,却不急着吃,而是满眼不放心地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这药是我向国师求的,母妃还是赶紧吃了吧。”
我哄了她好久,她才勉强相信我的话,但她不肯吃这药,说这药定然宝贵,还是留给我。我忍住眼中的酸涩,摇头道:“我还有好几颗,看,现在身上就有一颗。”
我将假死药拿给庄贵妃看,因用油纸包着,她也没发现不同,这才肯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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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我伴着庄贵妃没待多久,那厢太子下朝了,他带着太医院院首一起来的华阳宫。
太医院院首例行为我把脉,那日皇后来了一趟,院首也暂保住了性命,但期限也只是从半个月延长为一个月。
可怜院首年事已高,为忙蛊虫的事,短短几日,衣裳都宽大许多。他凝神为我诊脉,俄顷,眉头紧蹙,“九皇子身体是不是不大爽利?”
太子立在我身旁,他才下早朝,连朝服都未换,“说清楚点。”
院首连连点头,“九皇子的脉象肝火虚旺,邪热鼓动,脉快而无力。”
“是蛊虫的缘由?”太子追问。
院首又把了好一会脉才说:“臣尚且不能确定,旁日把脉,九皇子体内的蛊虫安静无异,今日的确有动静,似顺着心脉。”
太子凤眸一眯,已然不悦,太医院院首忙跪在地上。我将手从软垫收回来,我现在没办法去给太医院院首求情,我……我光控制住自己对太子的情绪,已经很难。
忽然,太子的脸逼近我,因离得近,我连他瞳孔里的人像都近乎能看清,“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睫毛飞快地抖了几下,抿唇又松开,微微转开脸,“昨天受了点寒,但我已经吃过药了。”
太子似乎顿了一下,随后他捉住我放在腿上的手,“身体不好,就不要再老往宫外跑了。”
我忍着将手抽回的冲动,嗯了一声。太子重新站起身体,对太医院院首说话。
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已经无心思再听,我偏头看向守在外面的束公公。
我其实记得他,当初给我发荣府请柬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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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心亭回到段家的事办得隐晦,甚至没多少人知道。段心亭自从回到段家,也一直闭门不出,我让宋楠亲自去盯着他。
不过才七日,宋楠就来回话了。
他这几日一直守在段心亭房外的树上,昨天夜里看到了黑衣人翻墙进了段心亭的院子。他怕打草惊蛇暴露自己,并未出面,而是用小石头砸醒了睡在门口的段心亭两个小厮。
黑衣人手脚虽快,但杀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大声嚷嚷起来,房里的段心亭也被惊醒,立刻在房里尖叫喊救命。
黑衣人见局势不好,只能先行离开,而宋楠就跟在他身后。
我问:“你见到他往哪去了吗?”
“宣武门。”宣武门是离东宫最近的一个宫门。
宋楠又道:“属下亲眼看到他换了衣服再进的宣武门,因那时宫门未开,属下不好进宫,才没有追下去。”
“那你看清他脸了吗?”我追问道。
宋楠摇头,“隔得太远,没能瞧清。”
其实我觉得我也不用问了,能在半夜入宫的人会是什么人?臣子亲王都不可能半夜未有诏入宫门。那个时辰能进来的人,要么是下一轮值班的御林军,要么是太子的人。太子如今监国,阖宫都要听他的令。
我捏紧手,刚吩咐宋楠想办法查束公公的事情,他倏然跪下了。
“主子,属下有件事要坦白。”
我抬眸看宋楠,他将头埋得很低,像是无颜见我,“林重檀托属下跟主子说,若是主子在查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查下去了。”
我乍然在宋楠口中听到林重檀的名字,还是这样的一番话,不可谓不惊愕,“你……你跟他……”
但我话说到一半停住。
原先我第一次见宋楠,就是林重檀给我引荐的,那时候宋楠还是将军,意气风发。
他初见我,就对我多有微词,相反的是他对林重檀,几乎是一见如故。
因觉得自己被背叛,我声音都有些发颤,“你是他的人?”
宋楠忙抬头,“不,属下一直是忠心主子的,只是在半个月的那封信里,林重檀告诉属下,你在他那里,还说你是在东宫消失的,华阳宫里的是冒牌货。我本是不信的,也想禀告他没死的事情,但华阳宫的那位真的是假的,林重檀在信中亦说他不畏我将他未死的事说出去,反正他如今已经不是邶朝人,这次回来只是不想见主子身陷囹圄。”
他顿了下,继续道:“他要我如果主子要放了段心亭,就提醒主子不要再查往事,尽早离京,他在京城外有安排接应的人。属下先前不说,是因为将信将疑,直至昨夜看到那黑衣人,才意识到不妙。林重檀在信上还提及了束公公的事,束公公四岁入的宫,年龄太小,净身未净干净,在宫外有个亲生儿子,人叫蔡其。
束公公这些年帮太子干了不少污糟事,蔡其的命是捏在太子手里的,我们要查可以从蔡其下手,但很有可能惊动太子。太子若是知道主子发现了前程往事的真相,主子就绝无机会逃离京城。”
我不自觉地将指甲掐进肉里,感觉到生疼,才慢慢松开。假如宋楠没有背叛我,他转述林重檀的话是真的,那么我差不多可以认定谁才是真正指使段心亭杀我的真凶。
是太子。
林重檀他也知道,甚至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不告诉我。
“如果我不离开京城呢?”我故意问道,我想知道林重檀到底知道多少,又能预判多少。
宋楠闻言,又低下头,沉默许久方道:“林重檀说主子要是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想报仇,但他托我跟主子说一句话——‘将母邗沟上,留家白邗阴’。”
这是一首写母亲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的古诗,当年我还在林重檀面前背过。
我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林重檀这般聪明,可他却始终不愿意跟我讲一句实话,即使到了这时,也是让宋楠转告我。
窗外的日光一点点消退,最后一梭天光也被藏起,殿内彻底暗下去。
“他还说什么了?”我问宋楠。
宋楠这次看我的眼神复杂许多,似有怜惜,又似有不忍,他多少知道些我和林重檀的事情,至少林重檀的那些信都是他帮忙转交给我的。
“他说此后,便两清了。”
第103章 冬至(4)
“好。”
明明林重檀不在我眼前,我却回答了那句话,仿佛他能听到。
我对林重檀,一时是愧疚,一时是怨怼。我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相识于十三岁那日。如今我二十三岁,跟他已经纠缠整整十年。
林重檀曾是这个世上与我最亲密的人,我怨过他,嫉妒过他,爱过他,恨过他,他对我而言,既是窗前的月桂,也是附骨之疽。
大概是我们相识的时候就错了,错得离谱,现在能拨乱反正,也是好事。
这样也好,两清最好,我此生也不想再见到林重檀。
我看向宋楠,“既然两清,就不必再由他的人接应我离京了,他现在成了北国的巫命,而我是邶朝的九皇子,两国虽有邦交,但也不可过于亲近。这些日子我想清楚了,我既是由万民血汗供出来的皇子,就不可自私。宋楠,我原先问过你是否愿意忠心跟随我,如今我又问你一遍,我若决意要将太子一党推翻,你是否还愿意跟我?”
宋楠眼里的那些情绪最后转为了坚定,他抱拳于胸前,“我自唯九皇子马首是瞻,纵千军万马来杀,至死不渝。”
“好,那我要你以后都不可再理会林重檀,若你不肯,就不用再来见我了。”我站起身,“天色暗了,该叫人进来点灯了。”
我曾抱希望能带着自己在乎的人离开京城,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不可能带着庄贵妃和皇上东躲西藏一辈子,而且这天下人如今活得这般苦,我也不能辜负皇上对我的信任。
太子……他既杀我在先,又推诿给林重檀,继而不惜给我母妃下毒,也要逼我回宫,暴戾成性,恣睢无忌,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皇位,纵看万民活在水深火热中。
我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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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九月,宫里都会办赏菊宴,今年的赏菊宴明显办得低调许多。我站在菊园里,身旁是四皇子,他看着粗矿,但无论是雕工手活,还是莳花弄草都是一把好手。
他细细为我讲眼前的瑶台玉凤有多难栽培,我瞥一眼周围,轻拉了他一把,“四哥,你方才喝那么多酒,想更衣吗?”
四皇子怔了下,登时反应过来,“我正想跟你说,你陪我一起去吧,我们边聊边说。”
更衣的地方在偏僻处,四皇子让宫人们不必靠近伺候,待只剩我们两人,我声音压得很低,“四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同你说。”
“你说就是。”四皇子说。
“父皇告诉了我玉玺在何处。”
我这句话,让四皇子的眼神骤变,但他迅速走出去往外看,几息后,又踱步回来,“父皇跟你说这个,那你……”
“四哥,你应该了解我,我从不想继承大统,我没信心当好万民之主,但此下局势蒿目时艰,海内鼎沸,我亦不能退缩。我准备拿了玉玺去找东宣王,但请四哥帮我离京。四哥该知道,如果我败了,玉玺就会落入太子手里,届时就再无转圜之地。”
我不敢确定四皇子有几分心思想当皇上,但我想靠自己的力量独自离开京城,到汉中去,不可谓不难。我只能让四皇子帮我,他如今开府封王,手底下定有信得过能用的人。
四皇子并没有直接答应我,他双手搓揉,来回踱步,几息又走到我跟前,“你向来体弱,自幼养在宫里,连外面都没去过几回,这……这事太危险了!”
“四哥,现在没办法了,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前段日子的难民,现在满京城找不到一个难民,是因为百姓生活变好了吗?不是的,是那些难民都被赶出了京城,哪怕他们曾为了这个国家勤勤恳恳劳作,纳税交粮、服役参军。”
我的话让四皇子的话陡然沉默,我一直住在天极宫,都能注意到难民,他就在京中,定是比我更早发现,尤其是他还每日上朝,接触朝事。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回,最后抬手握住我肩膀,“从羲说的好,如今已洪水滔天,我等不可坐视不管。你放心,四哥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定然护你平安离京,抵达汉中。但这事万不可急,我们要细细谋划。”
得四皇子回应,我心里的石头并没轻快多少,相反这条路对于我来说,更是无法回头的路。成了,固然好,若败了,玉玺就会落入太子的手里,到时候就彻底没了他顾及的东西。
无论如何,我不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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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和四皇子组成联盟,他隔三差五会送一件手工活给我,当然,里面都藏着东西。我每每读完纸上的字,就会将纸燃烧掉,免得给旁人看见。
恰巧这段日子,据说蒙古那边屡屡有动静,前朝事繁忙,每次太子来我这,坐不了多久又要走,但我身边伺候的宫人却是越来越多。
九月中旬的某日,我服侍庄贵妃喝完药,转而去书房看书,一个时辰后,宫人慌慌张张地冲到我书房,她被门槛绊得摔倒在地,却不敢爬起来,瑟缩在原地,“九皇子,贵妃娘娘她……她……”
“我母妃怎么了?”我将手里书丢下,“是不是又吐了?她这几日一直胃不舒服,快去叫太医!”
我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宫人用哭腔喊道:“贵妃娘娘薨了。”
我顿在原地,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说话的宫人。片刻,我拔腿冲向庄贵妃的寝殿,寝殿内外已经哭倒一片,我掀开卷帘,跌跌撞撞奔到床边,庄贵妃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只是面色比往常白些。
“母妃。”我握住庄贵妃放在身侧的手,“母妃,你午睡该睡醒了。今日天气正好,我陪你去园子里散散步,你都好久没出殿了。母妃……母妃……”
我握的那只手冰冰凉凉的,纵使我将其贴在我脸颊,也丝毫变热不起来。
我身后的宫人还在哭,我不得不回头看向他们,“你们哭什么?钮喜,让他们都出去。”
钮喜跪在原地不动。
“你们……你们都不听我话是吧?行,等我母妃醒了,再好好教训你们。”我重新看向庄贵妃,“母妃,你看,这些宫人都欺负儿臣,你快醒来啊,这是华阳宫,他们只听你的话。”
“弟弟。”一双手忽地扶住我肩膀,“你母妃的事,孤已经知道了,你别太难过了。”
我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太子哥哥。”我抓住他衣袖,仰头望着他,“我母妃睡得太沉了,你赶紧叫太医过来,叫他们都过来!”
太子要扶我起来,“好,太医们都来了,你先跟孤离开,这里有他们在就行。”
“我不!我不离开这,我要守着我母妃。”我猛然推开他,可他又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