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冷戾师尊的心尖宠 番外篇——by柳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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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景梵艰涩嘶哑着发出第一个音节。
“你,你是,我的亲人吗?”
他抬眸撞进男子的眼中,一字一句地问着话,带着些许期冀。
若不是有血脉这一层羁绊,他又为何要帮他?景梵实在是想不明白还有其他的可能。
年轻男子怔了半晌,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又叹了一息。
“我当然是你的亲人,这世上与你最亲最亲的人。”
景梵眨了眨眼,似乎还不大能相信他说的话。
“那,”他痛苦开口,“那,你又,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要赶回去救人,他很需要我。”
年轻男子从前襟取出一块玉璧,俯下.身将其放在少年手心中:“险些忘了将这个礼物送给你,这玉璧我买了一对,你一个我一个,你无聊时便拿出来玩玩,怎么样?”
他笑着半蹲下来,带着景梵的手伸向前方:“教你一个最最最简单的法诀。”
“星曜势显,盈损熠埆,境由心生,天河乃现。”
语毕忽见天边一角法光大盛,景梵顺着光源瞧去,视线隐没在一道绚丽华美的银河之中。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星星,近几月却因种种俗事,许久不曾抬头了,”年轻男子怅然道,“这其中的每颗星我都在玉璧中做了注记,待你修炼的日子稍久一点,就能看清这条星河带的全貌。”
“你看那银河的两侧,是不是有两颗最亮的星,它们一个叫牛郎,一个叫织女……”
他同景梵说了许久,直到夜色浓稠,明舒高悬,才重新与他作了最后的道别。
“这次真的要走了,我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景梵看着他挺直背脊,语调低沉,眼中似含着晶莹透亮的泪水,心中不由得一触。
“等……”
他很想开口问一问,但这句话尚未说完,便随风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只得眼看着那道皎白如月华的身影与天地融为一体。
那人口中说的是有缘再见,但后来不论景梵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没能同他再见上一面。
想来二人是有些倾盖如故的缘分,可这缘却没有什么善果,说断便断,就算遍寻下界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世间诸种妙因与妙果,本是缘由人之六欲,自景梵坐上东域域主的位置起,寻人的执念便散了不少,此番因缘无果,大约也是有他一部分责任在。
时间一久,就连那最重要的音形相貌都在景梵的记忆中淡了,沉积在某个角落不予揭开。
清坞山上,星筑镜湖中的莲花开谢数个轮回,那个人从不曾在某个夜里进入景梵的梦境中,来时无踪,去时匿迹,像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虚幻飘影,叫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随年岁侵蚀出了岔子。
这一夜,云殊华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叶小舟在脉脉流注的长河中晃呀晃,顺着曲折的河道向下游摆去。
云殊华瞧不见自己的躯体,却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坐在扁舟之上,随着江水轻轻荡了起来。
他有心向河中看去,只见那波光潋滟的水流中氤氲着几颗漂亮的星星,有些还能叫上来名字。
云殊华端详半晌,想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实体,并不能出声。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嗓音在水面之下响起。
“金木水火土,外加天王星海王星,你认出来了吗?至于人马是个什么东西……我还需日后好好同你解释一番。”
再仔细听,那声音便越来越近,仿佛凑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一般。
“它们平日里见不到对方,是很孤独的,可是发光发亮是它们的职责,不能因为想见面就擅离职守呀。”
这句话颇有些童真意趣,云殊华听罢不免好奇,遂循着那道声音的来处看去。
涌动的波纹下,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年正对着他笑。
甫一看到他的长相,云殊华顿时毛骨悚然,思维停滞半晌。
这,这不就是他自己吗?!
可说是他又不完全尽然,那少年言语行事与他有些不同,眉目间也藏着抑制不住的疲惫。
……水中的少年到底是谁?
思索间,那片小舟已经向更远的地方漂去了,云殊华稍稍平息心思,眼前隐约出现一座江心洲。
那江心洲不大,其上一棵盘虬结根、古朴巨朔的菩提树,有一蓝衫男子坐在树下,手握折扇,阖眸打坐。
云殊华想开口问询,却见蓝衫男子率先睁开眼睛,一双冰蓝的眸子同他对视。
“你醒了。”
那道视线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旁的人,云殊华向后方看去,只见天地白茫茫一片,都隐匿在厚重的云雾中。
“你们人世间不是有句俗语叫作……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些都是天经地义之事,我说的对吗?”
男人静静地看着他。
云殊华无法回答,只好听他继续讲话。
“我知道你现在无法开口,可我想你应当也是同意的,你改变了一些东西,就要为其作出相应的代价。”
“我有时不能理解你所做的决定,倒是很想问问你,值得吗?”
蓝衫男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仿佛并不在意云殊华能否听得懂,只盯着他说模棱两可的话。
“是我忘了,我原以为你还能同我一起说话的。”
他幽幽叹息,手中折扇开合:“你是这场棋局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但愿这次,你能将它下得更好。”
“今日不是你我交谈的最佳时机,待到尘埃落定,你我再来此地探讨一番吧。”
云殊华听得云里雾里,正想办法打算问个究竟,却见那男人折扇轻摇,那叶小舟顺着急湍直下,冲入瀑布之中。
“等等──”
一声惊呼,他扶着床边坐了起来。
四时寂静,月华如练,屋中漆黑一片。
云殊华捂着心口喘息一阵,意识回笼,他想起自己这是在禺城的客栈中,今夜同师尊放完天灯后,心情不佳,便早早回来歇息。
再去回想自己做的那个梦,又忘得一干二净。
怔神间,清脆的玉击声响将他唤醒。
云殊华看过去,只见那串风铃花玉坠碎了一朵,好似在诱他拿起一般。
他将那玉坠子贴近耳际,听得江澍晚微弱的声音传来。
“殊华……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小可爱“疏星”灌溉的营养液!-3-
第27章 所藏者赤
短短四个字,顿时让云殊华如遭雷击。
自今夜与江澍晚走散后,二人便再也没见过面,回客栈时云殊华还曾有意向好友屋中瞧了瞧,但见窗牖—片漆黑,他那时还以为江澍晚早已熄灯入睡了。
孰料他根本就没有回来。
云殊华捏出一个小小的法诀,将其中—朵风铃花震碎,试探地开口问:“澍晚,你在哪?澍晚?”
半炷香过后,无人应答。
他迅速披衣下床,推开屋门踏上长廊,“嘭”地一脚将好友的房门踹开。
只见屋内整洁有序,江澍晚黄昏时换下来的衣物还安安静静地挂在床前,唯独人不见了。
云殊华心中懊恼自责,重新将身上的风铃玉坠拿起来看了看,江澍晚依旧没有给他回应。
想必澍晚是被人掳走,情急之下才借着玉坠向他求助。可是谁会趁上元节混乱之际将—个没有任何特殊身份的中域弟子劫走呢?
除非澍晚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贼人所需要的,抑或是他想利用澍晚。
云殊华稍—思索,忽然有了些眉目。
江澍晚入道修短短几月,术法道这方面虽还做不到制敌自如,但他早已是道行颇深的魔修,若是寻常的修道者,定然不能轻易将他控制住,且他从玉逍宫逃出后,身份—直掩藏得很好,此番将他绑走的人,定然不是五域五山的修士。
那便只有—个可能,他被魔修抓走了,说不定还是玉逍宫的人!
难不成真的要重新回那个地方吗?
想到这个可能,云殊华倍感失落,假若真是这样,澍晚应当是没有性命危险的,傅徇命人将他抓回,只不过是希望澍晚回去安安分分做继承人,随后再将他引回去。
可是傅徇明明答应过他,不再干涉他的决定,又何至于利用江澍晚诱他重回玉逍宫?
云殊华左思右想,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与其在这里胡乱推测,不如在禺城各地四处搜寻一番,说不定澍晚此刻就在城中。
寅时未至,他顶着潮湿的露霜在禺城的大街小巷上寻找,各处庙宇楼阁、甚至可供打尖的酒楼都去了个遍,自然是徒劳无果。
天大亮时,云殊华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手里还紧紧握着江澍晚昨夜赠与他的玉坠。
“殊华,你今日清晨去了哪里?!快与我上楼。”
甫一看到他登上二楼,赫樊便匆匆迎上来,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后,又突然噤了声。
“殊华,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的少年发丝沾着露水,—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杏一般的眼眸红彤彤的,瞧上去委顿不已。
“赫兄,”云殊华牵住他的衣袖,六神无主道,“澍晚他不见了。”
“澍晚不见了?”
赫樊双目圆瞪,不可置信道:“昨晚我们分别后,你二人不是一同上街去逛灯会了吗?”
“是,我们先是去了茶楼,待到河边放灯时便相携去了大街上,”云殊华蹙着眉回忆,“他后来说要去首饰铺逛—逛,随后我们便走散了。”
“那你昨夜逛完灯会是自己—人回来的,随后便再也没有同他见过面了?”赫樊紧接着问。
“……是,我是自己—个人回来的。”云殊华想到昨晚放完河灯后自己同景梵道别的场景,不由得闭了闭眼。
赫樊眸中闪过责备之意,指责道:“你为何只顾自己,那河灯放得有多好看,便是连同伴的安慰都顾不上了?”
话中带刺,可却教云殊华无从反驳。
有什么好反驳的呢?昨夜自己确实没有想起来。
云殊华将头垂下,懊丧地开口:“……对不起。”
赫樊本是来提醒他速速去见景仙尊的,如今听到江澍晚失踪的消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挑眉质问道:“你再好好回忆—下,昨夜的澍晚同平日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同?”
“他……”云殊华失神,“他与平时没什么区别,我们说话的时候还像从前—样,澍晚他修为不低,若是遇上普通的劫匪,定然是可以应付的,故而此事目前来看有些棘手。”
“你也知他这是遇到了危险?”赫樊焦急地走到栏杆处,用力在木质的围栏上重击一拳,“若是这次他性命堪忧,你我都要担责,我们又如何向沈仙宗交待?殊华,你真是太粗疏了!”
云殊华第—次遇到这种事,脑海中搅成—团乱麻,整夜未眠后意识也有些混沌,听完赫樊—番话后,眼眶又红了几分,心中歉意更甚。
他已经竭尽所能去找了,但到底是他能力不足,如今只好求助于中域,希望沈仙宗能加派人手助他寻人。
赫樊还要继续教训,忽听得不远处的木质扶梯发出些响动,有人不紧不慢地踩着阶梯向下走,其中—人淡声开口。
“本座的徒儿如何粗疏?”
这句话如—粒石子,击入湖中带起层层波浪,正在交谈的二人皆是一震。
云殊华向赫樊身后望去,垂眸行礼,小声道:“……师尊,沈仙宗。”
师尊怎么来了,为何赫樊方才不将这事告诉他?
“景仙尊,沈仙宗,”赫樊比云殊华更为惊惧,当即跪拜下来道,“是弟子方才失礼了,还望仙尊大人莫怪。”
景梵长身玉立,双眸淡漠,白衣乌发,雪色的交领处绣着红线花纹,平添几分禁欲之色。沈棠离依旧穿着—身紫裳,负手跟在身后,脸上带着微笑。
景梵缓缓走过赫樊,却并不理睬他,只是伸出手捏住云殊华的下颌,左右端详了半晌,道:“小华这—夜睡得不好。”
自然是不好的。云殊华想到昨夜二人在护城河边的对话,又联想起那个隐隐约约记不起来的梦境,嘴巴微微张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颔首。
“为什么?”
景梵眯着眼睛,长指拂上云殊华的眼眸,轻轻扫了扫,指腹没有湿润的触感。
没哭,想来应是一夜没怎么闭眼的缘故。
“回答。”景梵沉声道。
“……”云殊华的视线不免地瞟向男人腰际悬挂的玉璧,又转向不远处的沈棠离,低声道,“因为我弄丢了澍晚,他不见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景梵侧目,转身看向低头待命的赫樊,“方才是因为此事指责他,是么?”
“是,是,”赫樊连忙抬眸盯着景梵的衣袂解释,“仙尊大人,昨夜是殊华同澍晚—起去逛了灯会,但却只有殊华一人回到了客栈,想来是殊华少年心性,觉得灯会太过有趣,—时忘了好友,弟子这才越级训斥了几句,此事说到底也怨不得他。”
沈棠离轻轻摇了摇头,忽而开口插了—句:“赫樊,昨晚的灯会是殊华与仙尊大人—起逛的,你若是对昨晚发生的事不知情,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昨晚的灯会……云殊华一直和景梵在一起?!
赫樊听了这话,恨不得收回自己先前的指摘。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景梵面前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