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冷戾师尊的心尖宠 番外篇——by柳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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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朴的残缺巨石矗立在昏暗的大殿之上,这里不点明灯,不焚涎香,几条巨大的锁链缠绕其上,碎裂的碑刻隐隐泛着暗芒。
景梵立于巨石前,将手轻轻放在其中一片碑刻上,忽见那道金光顺着碑刻上的字迹缓慢沿着他的手臂流入胸膛处,仿佛在和他的心产生共鸣一般。
半晌,他妙目闭阖,将覆在碑刻上的手收回。
偏门响起衣物委地细细簌簌的声音,惊鹤快步走进来,恭敬跪地:“仙尊大人。”
“去中域洛圻山请沈仙宗,”景梵睁开眼,“就说楞严咒修复一事有蹊跷。”
“是。”惊鹤垂眸应下。
景梵盯着天音石思忖一会,问:“云殊华现在在何处,你们是如何安置的?”
“回仙尊大人,云公子执意要在殿前等您,未曾离开玉墟殿半步。”
景梵眯着眸子,陷入沉思。
“仙尊大人,”惊鹤问,“云公子的住处可要安排在玉墟殿?”
“不必,他与我同住星筑,我另有打算。”景梵沉声说。
第8章 望岫息心
“是,”惊鹤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仙尊大人,方才风鹤擅自试探了云公子的口风,实属不该……风鹤如此任性,源于属下教导有疏,属下甘愿领罚。”
“试探口风?”
景梵冷戾的眸光落到少年细瘦的肩胛骨处,拂袖淡声道:“你们又是如何试探的。”
惊鹤将两人交谈时云殊华举止中透出的异样一一说明。
“云公子对玉逍宫绝口不提,却对魔界其他两派颇为好奇。惊鹤以为,云公子的身世应当查探一番,以护玉墟殿周全,”惊鹤蹙眉,似乎又有些犹豫,“若云公子当真是魔界之人,清坞山也好有所防备。”
他眸中盈满了诚恳真挚之意,熟料抬头时猝不及防与景梵视线交汇。
惊鹤心知自己逾矩了,便又立即将头垂了下去。
听了这一番话,景梵唇角微微勾起,缓声道:“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云殊华若真是如你那般所想,不出几日便能由风鹤发觉,此事你无需担心。”
惊鹤连忙应了。
“不过你们猜得不错,”景梵继续说,“云殊华的身世确实有些蹊跷,他月前自南域逃出后,便千里迢迢直奔洛圻山参加拜师大典。”
惊鹤睁大眼睛,斗胆问道:“既然仙尊大人也有所怀疑,不如由惊鹤前去刺探?”
“不必,沈仙宗已将他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魔界与五域的纠葛牵扯,他并不了解。”
景梵将修长的手指搭在缠绕的锁链之上,感受着内里法力的回转与流动。
“此人本座自会试探,你与风鹤不必再查。”
惊鹤心中的担忧落了地,随后领命快步离开内殿。
未时一刻,暖风吹进玉墟殿的窗牖,日光渐斜,透着鲛纱照进内室,将那一方映着四角光影的地板晒得滚烫,气温随之上升。
风鹤在殿前与云殊华说了好一会,直到一壶茶水尽数喝完,这才想起来有些要紧事没办,匆匆与云殊华道过后便火急火燎地跑了。
玉墟殿只剩下云殊华一人。
他先是站起身松活了背脊,随后在外殿四周好奇地打量起来,左右殿中无人,景梵正处理天音石的事,四处走走逛逛估计也没人能发现。
还没走进玉墟殿的时候,云殊华就觉得整座宫殿外观气势磅礴,简直像梦中仙境一般,这时将殿内摆设构造一一仔细看过了,心中的想法更加强烈。
这釉瓶,这地毯,以及挂在东南西北四个角的巨大夜明珠,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云殊华大致浏览了一遍,忍不住惊叹起东域的财力,随后又乖乖坐回了自己本来的座位上。
在这之后就是漫长无际的等待时间。
他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殿外大亮的天色,心中盼望着太阳赶紧下山。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垫着一双手臂沉沉睡去,伏在梨花雕木桌上睡得很是香甜。
凌晨三点就被迫从床上爬起来赶路,不困才怪。
梦里,云殊华发现自己正坐在办公室电脑桌前敲代码,那串代码条件异常复杂,百试百错,偏偏软件又查不出问题出在了哪。
他皱着眉头一行行仔细检查,恨不得将那些字符一句接一句的试验个遍,焦头烂额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一道冰冷的拟人声在他耳侧响起。
【清坞山云殊华,经核实,您并不是该项目测试人员,故修改代码的权限并不能对您开放。】
他立刻转过身,睁着眼睛使劲眨了眨,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冷汗一瞬间爬上了他的后背。
四周没有人,那带着力度的轻拍动作却并未消失,他仍感觉有人在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肩膀,一下又一下,似乎极有耐心。
云殊华捏着桌子一角,猛地将头抬起来,大口喘息着。
他坐起来的动作迅猛而急促,眼前无数景象交织而模糊,视线暗淡几个瞬息,再度亮了起来。
一只消瘦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倏然摸上来,云殊华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那节手腕,漂亮的双眼瞪得通红。“你到底是人还是数据?!”
质问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上,带起飘渺又细小的回音。
“云,云公子,你怎么了?”
手的主人将手臂收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方才见云公子在小憩,似乎中了梦魇,我担心公子在睡梦中无法脱身,这才出手将您唤醒。”
“是风鹤大意了。”
风鹤?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云殊华尚还不能完全反应过来,他将浑沌的目光投向殿外,此时日头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毒辣,远方的云霞是淡紫色的,应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间了。
原来他刚刚只是梦中惊悸了而已,现在依然身处游戏中。
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失落,云殊华幽幽叹了一息,随后闭着眼等待心跳恢复正常:“抱歉,刚才是我吓到你了,我并不是有意的。”
“云公子客气了,”风鹤笑笑,随即又有些迟疑地开口,“就是不知道云公子方才梦见了什么,为何唤风鹤为数据?此前在东域修行数年,我还从不曾听说过这个东西。”
云殊华闭了闭眼,心说你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一堆数据,要不然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
当然,这话不能明面上讲出来。
他睁开眼,困惑地看着风鹤:“嗯?我刚刚说梦话了?还说了数据?”
“自然。”风鹤颔首。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云殊华咳了咳,“我平日做梦最爱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醒来又完全不记得了,方才没有吓到你吧?”
不待风鹤回答,他偏过头向殿门外瞥了一眼,惊诧道:“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伏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没成想睡了这么久。”
“是啊,想来定是公子赶路太过疲惫所致,”风鹤含笑道,“风鹤已为云公子备好了休憩的房间,公子随我来吧。”
云殊华点点头,跟着风鹤一同踏出了玉墟殿。
二人一前一后,距离极近,有说有笑地向后山方向走去。行至一半,云殊华忽然想到景梵,于是问道:“师尊进入内殿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风鹤可知他去了哪里?”
“仙尊大人早已出了玉墟殿,自后殿前往星筑了,云公子不必担心。”
原来景梵早就离开了,亏得他还傻傻地坐在殿前空等。
云殊华沉默半晌,又问:“星筑……是什么地方?”
风鹤扬扬下巴,对着前方道:“那里便是星筑,也是仙尊大人平日的居所。”
云殊华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眼前一亮。
只见修竹环绕的一条鹅卵小路蜿蜒着通向一处清幽雅致的园林。半山阁吊着四角兽耳铜铃倚在园林入口东侧,顺着幽径向内里走去,移步换景,别有洞天。
鹅卵小径尽处,回廊通幽,其间一方平静且清澈的湖池由近及远缓缓流淌,清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纹,湖中几片亭亭的荷叶及各式倾斜恣意生长的荷花随风舒展,与不远处飘着帘幕轻纱的凉亭相得益彰。
初入此地,云殊华觉得处处都透着诗情画意,风景极合自己的眼缘。跟着风鹤向内走,又见一处古朴宁静的半敞庭院,四周萧森万竹,清香怡然。
隐隐有流水声传来,听着像是来自竹林深处,云殊华遥遥望去,轻声问:“这处竹林遮天蔽日,却并不阴冷,难道与这水声有关?”
“云公子聪慧过人,”风鹤赞道,“后山有一处雾霭浓郁的温泉,那里水汽氤氲蒸腾,故而并不凉冷。”
有山有水,还有温泉,平日里如果没有其他事,还可以登阁楼而望远。
景梵这人倒是很雅致。
风鹤领着云殊华继续绕湖水行走,忽见荷塘对岸一株巨大的古树下,景梵正闭目打座。
他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轻薄白衫,腰脊挺直如一杆修竹,乌云般的墨发并未束起,只随意半散在微敞着的胸口前。远远看去,失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反倒显出几分慵懒来。
视线下移,云殊华瞧见他面前放着一张玉案,半敞着的经文不断地随风翻着页。景梵右手掌心仿佛紧握着什么东西,指尖攥起,轻轻摩挲。
难以想象,与这样清寂景致如此相合的主人竟是手刃魔族众修,带领五域杀上玉墟殿的狠戾之人。
远处的竹林窣窣作响,几朵乌云攒聚在一起,天色渐晚。
云殊华承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看着景梵默然挺拔的清影,脑海中想到经史之中描述他“貌玉心壮、音容兼美”的八个字,有些失神。
寂寂之中,他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不知为何。
身旁的风鹤悄悄打量着云殊华略有些涣散的神色,小声开口唤他,却不见他回神。
对岸的景梵似有所感,鸦羽般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他垂眸半晌,忽而睁开。
两个人隔着一池镜湖水对视。
景梵唇畔微微勾起,星眸中映着云殊华身后逐渐升起的月色,似乎又透着一种调笑的意味。
这一瞥能让人迅速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云殊华倏然偏过头,双颊温度不由得升高。
第9章 朝露溘至
他懊恼地转过身闭上眼睛,躲开景梵的视线。
“云公子……”
“嗯?”云殊华眨眨眼,“啊风鹤,快带路吧,我们走。”
随即他僵硬地迈着步子跟着风鹤拐进了一处庭院。
云殊华甫一进了东厢正屋,就听见风鹤站在屋门口嘱咐道:“不打扰云公子歇息了,不过有些事还需您记在心上。”
“仙尊大人住处就在附近,平日里不喜旁人与他过往甚密。”
这点云殊华早已烂熟于心,他颔首道:“你放心,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定然不会前去打扰师尊。”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风鹤叹了口气,苦恼道,“近些天五位域主正忙着修复古战场结界,恐怕仙尊大人鲜少能抽身出来顾及清坞山。”
言下之意,景梵有要事在身,云殊华无法天天跟着他修习道法,随侍左右。
本以为他听了会有些不满,谁知云殊华却并未多想,只笑着说:“正事要紧,一切听从师尊安排。”
短期内见不到景梵也不错,起码给了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否则第二天就让他在大boss眼底下修炼,根本没办法藏拙。
原身本就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公子,身子骨不甚硬朗不说,魔族修术学了多年更是一点都没掌握,再加上云殊华初来乍到没几个月,还不能完全参透这个世界的修习法则,倘若贸然在景梵面前表现出来,极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风鹤见云殊华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同他告别后匆匆走了。
这座小庭只有云殊华一个人在住,逍遥自在这等乐事自是不必多说,他上上下下将寝室与连接着后堂荷池的小厅打扫了一遍,随后想办法寻了些热水洗漱。
待到换上一身轻便洁净的衣袍后,他才觉得自己彻底活过来了,随手扯了一张椅子坐在后堂廊檐下,静静地看着面前一汪池水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奔波劳累一天后,云殊华只觉困顿,并未感到饥饿。暮色四合之时他才站起身,慢慢走回寝屋,上床沉沉地睡去了。
南域气候温暖,秋日雨水多。夜里休憩时屋内四面高墙都泛着潮湿之气,云殊华一个北方人睡得不太习惯,在玉逍宫待的两个月称得上是煎熬。
尽管清坞山上有许多湖池,空气略有湿润,但与南域相比不知好了多少倍,故而云殊华一夜无梦,睡得异常安稳。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从干燥温暖的被褥中爬起时,天色还没有大亮。
云殊华磨蹭着下了床,光脚踩着白绒的地毯走到床边,双手将八角形的窗牗推开,探出头向外看。
一阵西风卷着细凉的雨滴扑在他的脸上,青丝也随之飞扬起来。
他怔忡地看着雾蒙蒙的庭院,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下雨了?
被这雨滴浇得毫无困意,他转身回到床前迅速换上在中域领来的校服,随后离开小庭,一路躲着细雨去了玉墟殿。
风鹤与惊鹤恰好背着竹箧走出来,遇到云殊华后,三人不由得停下来打招呼。
“云公子起得真早,不如进殿坐坐,”惊鹤笑道,“趁雨还未变大,我与风鹤去山下砍些柴来用,恐怕只能回来再招待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