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小怂包——by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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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仙也跟着看过去,模模糊糊看到最里面挂在墙上的白布,以为是画像,他下意识道:“那不是大爷的。”
供桌上的画像已经被淮泱烧了,林休原却顺着他的话问:“是淮峰的?”
张大仙点头:“这就是一些神棍胡诌的偷命法子,其实并不顶用的,但是二爷当初很想要取大爷的命格,我虽然没见过大爷,但知道他在山寨里有很大的威望,也并不是真的死于非命之人,至于其他的不是很清楚。二爷应该是想要他命格里的优点,比如有些人命格的优点是健康,有的是富贵,有的是智慧……这种偷命方式就是让自己和另一个人先做到极致相似,最后请神人前来修改命格线。但再怎么模仿,听说脸还是天差地别,他就把自己的画像抹去脸部放在这边代替供奉大爷的画像,因为除此之外,供奉的画像错了,多少也能让死者无法安息……但其实没什么用的,二爷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淮峰当时杀了三当家夫人直接炼成据鬼,是因为那时候已经确定林副官的尸体能催化出大爷尸体的怨气?”林休原突然这么问他。
张大仙微怔,显然还不知道三当家是个假的,不过他思绪转得快,大致明白了些,迟疑着说:“我是大爷去世一年后来的,当时的情况没有亲眼所见,不过二爷对林副官尸体能够催化大爷怨气这事很有信心,好像是大爷临死前安排过他一定要把自己和林副官合葬……一些人特别执着的事没完成,尸变后怨气滋生的可能性就会极大。”
林休原抿嘴。
之前找到荷塘里的据鬼,在据鬼指向淮泱猜到凶手是淮峰的时候,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大爷刚死就敢去炼据鬼。还差点被这个想法影响了思路,毕竟据鬼需要依附有怨气的恶鬼,人死后,哪怕能尸变,像恶鬼怨气这种东西怎么也炼不出来的。
那时哪里知道会有自己前世尸体的存在。
淮峰知道那具尸体催化大爷怨气的利器,所以当时就敢炼据鬼也顺理成章……
张大仙继续说着淮峰先前做过一些歪门邪道的事,尽量也把自己没做的撇干净,毕竟他真是大爷死了一年后才来的,起码大爷的死和据鬼跟他还是完全无关的。
正说着,突然听对方问:“七天后,咒文的反噬痛苦吗?”
张大仙愣道:“这是肯定……”
林休原脸当即蹙眉。
张大仙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正不安着,刚要说些什么补救,耳边就传来青年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明天天一亮,你可以直接下山。”
“!!!”
这就是说,他会在那时候打开整个峨山的屏障了。
果然没猜错,楚小原知道机关在哪里!
张大仙一时心绪复杂,说完感谢的话忙要走,转身走了几步又被叫住。
这辈子,张大仙就没这么紧张过,以为他要后悔,慢慢回头。
“你真是玄虚道宗的传人?”
一听这话,张大仙松了口气,擦了汗,转过去老老实实交代:“算是祖上沾着些许关系吧,平时为了接生意,老夫肯定要说些好听的……”
“我看过关于玄虚道宗的古籍,当年全门不是被杀光了么?你是怎么沾的关系?”
“那倒是没有,而且你看的应该都是对外相传的古籍,像我家的传家宝里,我某个祖先应该是玄虚道宗的内门弟子后来在收的外徒,那为内门弟子死后将生前游记传给我祖上。里面说是当年那位道宗罪人弑师后,门内众弟子其实逃过了一劫,后来忌讳于那位,便都离开了道宗……古籍上也不能全心信,大多在传言里都慢慢变味了。”
林休原没说话,出神地看了下天,转身往大厅那边去。
“这……老夫现在可以离开吧?”张大仙喊完,看那边身影已经进了大厅,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胡子,片刻后离开了。
棺材旁。
林休原盯着里面的男人静静看着,等阿福和阿贵小心翼翼靠近大厅时,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
林休原把荷塘的出口告诉了这两人,让他们明天一早找张大仙会面,一同下山。至于其他人,若是想一同走,给他备辆宽敞的马车牵来宅子这边,之后都不会再找他们麻烦,若是不愿意下山,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室内安静起来。
阿福盯着他思索着问:“那少当家你呢?我们得跟你一起回去。”
阿福连忙跟着点头。
林休原说:“我会在一周后准时回家,这样,等会儿我会写封家书,你们替我捎回去给我娘,让她放心。”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林休原直接打断道:“这段时间,我们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的,你们应该清楚。”
这是在提醒他们,棺材里的人没有伤害他的可能。
如果不是这个让他们两人一直害怕存在,他们三人不一定能活到如今。
两人哑然,同时看向那副黑木棺材,不由自主回想着清早那个尸鬼背着少当家的画面。
若一开始就不带邪祟的偏见去看,再没有谁能那样呵护地背一个男子了。
阿福心下了然,深深看了青年一眼,拉住还要多言的阿贵,他说:“那我们在省城等少当家回来,万事小心。”
林休原点头,去写信了。
解决完这些事后,他又像往常那样打了盆干净的水,来大厅为棺材里的尸体擦洗。
系统一直没说话,但脑内界面却时不时冒出提示语,都是在提醒他尽快离开任务世界,好进行转生程序。
林休原仿佛没看到,他当鬼时就一直很想转生,所以把厉鬼转生的各种条件方式都研究了个透,知道完成任务在任务世界里留得再久,都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擦拭着还在睡的那张脸,他呼叫系统道:“系统,这个世界和其他由大纲而生的任务世界不一样对吧?”
系统微怔,之后表示不想说话。
林休原继续:“之前的任务世界是虚拟的,在完成任务被修补后才转向真实,因此并没有我被你们赋予的身份的真实存在,但这个世界不是,我前世的尸骨就在这里,那我现在算是什么?”
系统傻眼了,没想到他会发现这个问题,发了个冒汗的表情说:“这个……套用宿主生前世界为模板,程序会比较简单……”
“可你们不可能在最重要的最后一个任务世界上随便套用偷懒……我猜,这个世界是故意这样设置的,任务者在自己的过去刺激下有了记忆,但这些记忆的获取未必是好事,会促使宿主更加渴望离开这个虚假或可能遗留着痛苦的世界……”
系统:“是的,所以我们建议林休原先生尽快……”
“但这只是一般任务者切身体会才会有的想法,系统不该着急的。“
“……”
林休原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因为你们要保证在我离开后,趁着参考对象记忆混乱,强行清除参考对象的记忆,是吗?”
“……林休原先生,你想多了,而且就算这样,这、这也是一开始就通知过你的。”
“是的,你们开始是说过这个,”林休原说,“但其实就算我走了,你们也清除不了他的记忆。”
系统微愣,连忙道:“不可能,除非他愿意留在这里再用那种金蝉脱壳的方式分离出一个新生,然后活到你转生的那个时代……不可能的!”
林休原说:“你们如果想清楚他的记忆,他一定会这样做。”
“……”
系统准备反驳,可一念间,又想起总系统不久前发下让他尽快带宿主离开最后的世界的邮件,里面有很多关于祁玦的信息。
他们确实是被算计了,一开始这个任务系统的建立,竟然都跟那个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最开始的蝴蝶效应下,任务的每一步,都是被那人布局到下一步的。
系统哑口无言,毕竟清除了记忆,祁玦就相当于和林休原成了陌生人,可付出那么大代价、等了千百年,参考对象如今转生师弟目的已经几乎完成,那么为了保留记忆,做出像林休原刚刚所说那种选择,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
林休原说:“你们这是套用任务者前世的世界,所以和其余任务世界一定不同,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一样,那人物也应该是真实世界存在过的,所以楚小原不是被所谓的大纲创造出来,而是真实存在一个楚小原,可你们不会让原始人物和任务者重合,那么我离开后,真正的楚小原就会出现,对吗?”
系统:“……是。”他放弃挣扎了。
林休原:“你们一直催着我回现实世界,说明任务者和参考对象同时存在的时候,你们是没办法对参考对象的记忆动手脚,对吗?”
系统:“……”它多说什么了吗?怎么还找出漏洞了呢?
林休原已经知道了答案,干脆利索地屏蔽了系统还要找补的话,他说:“七天后,我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启用转生程序,系统,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
他在听张大仙说淮泱七天后会因为咒文反噬时,就做了一个决定。
绝不会让淮泱死于那些咒文,他会在那之前,先烧毁自己前世的白骨,陪着祁玦一起离开这里。
哪怕是一天,他都不想让师兄等了。
……
当天下午,宅子大门前就多了一辆马车,那些人似乎也怕他改变主意,还特意在里面备好了各种需要用的物品。林休原去里面看了看,该有的都有,他也不用特意准备了。
淮泱是在第二天醒的,和他一起去了后山。
林休原依照记忆,在瀑布深处的石洞里打开了屏障的机关。
没有做主的二当家淮峰,又加上可能一辈子无法下山的“恐吓”,那些人谁也不敢再留,全都跟着离开了。
林休原给淮泱做了套大红色的新郎服,还有帷帽和新手套,顺便阻止对方继续给他做新衣服。淮泱以前给他做的那些衣裳,都要穿不完了,里面自然也有红色的新衣。
在第三天的早上,两个穿着一身红衣的男人上了马车,一路悠闲地下山去。
林休原在前面赶马,戴着帷帽的淮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钩爪全程抓着他。
马车里面,只有一具白骨。
那日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一路都有悦耳的鸟语。
林休原搂着男人宽实的肩膀说:“当时给你写那封信时,我是这么想的,完成司令的事,我大概能休息个四五天,你不能出峨山,我就带着各地的好吃好玩的找你……现在你不是活人,没有那狗屁命数限制,能出去了,那我肯定要带着你好好出去看看。”
对方垂眸盯着他,嗯一声,将他腰身勒得越来越紧。
男人每次这样,林休原心都软得特别厉害,这就是师兄。
明明那样高傲,却也会露出如此安静乖顺一面的师兄。
之后的四天,他们去了远离省城的乡野田埂,也去了充满烟火气的闹市……经常遇到人问他身边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是谁,怎么穿得如此奇怪呀。
他就说,是师兄,生了重病怕传染。
有的顿时不敢靠近,也有的在叹气安慰他说,会治好的。
不过经常会有一些小孩天不怕地不怕地围着他们转,不觉得淮泱的装扮奇怪,还特别喜欢,说像是小人书里的大侠,只是这大侠没小人书里那么潇洒,也不勇敢的样子,死死抓着个还没自己高的男人,就没见撒手过。
林休原顿时凶神恶煞地跟一群小屁孩争执起来,仰着下巴说他师兄最勇敢最厉害了,这世上就没人比得上他师兄厉害!
不管是主管还是客观,这都是真话。
一群小屁孩却伸着舌头略略略,说他吹牛。
林休原跟他们争个不停,一句都不带让的,有个说不过的小孩最后使出看家本领——嚎啕大哭!
大人来领孩子回去时,跟其余人小声嘀咕:“那人多半也不正常,跟几个小孩都能正儿八经吵起来……”
太阳西沉,林休原却像个赢了的斗鸡,牵着师兄嚣张跳上马车,甩着马鞭挨着男人笑,嗓音响亮了半边天:“走啦!”
在最后一天的时候,他驾着马车带淮泱去了一个几乎没什么人家的小渔村。
他们是在傍晚时分到的海边,蓝色的海和赤红的夕阳接在一起,像个一碰即碎的泡影。
林休原在那里烧了自己的白骨。
毁掉自己的尸骨,淮泱的怨气就会消失,会在咒文反噬前没有痛苦地离开。
当时淮泱正在睡眠期,醒来发现马车里没有别人,怔了几秒,突然惶恐地冲出来,然后就看到青年蹲在一堆灰烬里捡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冲他一笑。
男人蹲下去,竭力地将他紧紧勒在怀里。
林休原不说话,用额头轻蹭他的衣襟。
有风从身后过来,两人衣袂飘扬间,他将手中的东西顺着风往前一送。
转瞬间,那堆骨灰随风被海水哗啦啦卷走。
他们在海边的沙滩上坐着,坐在那里看日落。
起先是淮泱抱着他,可随着体内怨气的消散,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勒着林休原的钩爪好几次都晃了下去,一沾着沙子又连忙重新抬起将他抱住,如此反复。
林休原看过去,男人有些慌张地在他颈间轻咬。
看着海上过半的红光源头,林休原知道,时间快到了,他双手抱住淮泱,劲儿很大,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肩膀,哪怕淮泱松了手,两人也不会分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