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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他想开了——by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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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放离漠然地问蒋轻凉:“本王的小叶紫檀手串,你可在湖中寻到?”
  蒋轻凉硬着头皮答道:“没有。”
  他又不傻,王爷都没去过虞美人的法会,又怎么会把手串掉在湖里,让他找手串,纯粹是为了折腾他罢了。
  薛放离颔首,漫不经心道:“本王想起来了,妙灵寺若是没有,手串兴许是落在宫里的未央湖,你水性颇好,再去替本王找一找吧。”
  蒋轻凉:“???”
  他做错了什么?
  不能因为他叫蒋轻凉,就让他一直在水里待着吧?
  蒋轻凉很崩溃,可薛放离是王爷,他身份高贵他说了算,蒋轻凉只好痛苦道:“是,王爷。”
  衣袖忽而被扯动几下,是怀中人牵出的动静,薛放离低下头,江倦侧着头,很轻地说:“跟他没有关系。”
  “就算真的是因为受了气,我的心疾才会发作,也不是因为他。”
  蒋轻凉一听,颇是感动地朝他看来。
  好兄弟,救他于水火之中。
  蒋轻凉倒是知道江倦的心疾发作是装出来的,但又不好说,现在江倦主动帮他澄清,蒋轻凉无锅一身轻。
  感动着感动着,蒋轻凉对上了薛放离冷戾的目光,这一眼,他后背都凉了大半,心脏也几乎停止跳动。
  草,这么凶做什么?
  不就是多看了两眼他的王妃。
  等一下。
  他这个王爷表哥,好像还挺在意自己的王妃的,但是刚才江倦却在帮他说话。
  蒋轻凉:“……”
  不是吧不是吧,这也值得不高兴?
  蒋轻凉完全僵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强烈的求生欲让他选择还是去水里清凉一下吧,蒋轻凉假笑着说:“天挺热的,我还是下水吧,王爷,我去给您找手串了。”
  这一回,蒋轻凉再走,薛放离也没有拦下他了,他缓缓垂下眼皮,与江倦对视,过了很久,才嗓音冷淡地开了腔。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本王?”
  薛放离问他:“你气什么呢?”
  “是本王把人做成了人彘,扔在猪圈里太残忍,还是本王活生生地剥了猎户的皮,你受不了?”
  江倦慢慢地拧起了眉心,薛放离抚上他的脸庞,神色颇是漠然,“嗯?怎么不说话?”
  他一顿,笑得漫不经心,“本王怎么忘了,本王的王妃,生的是一副菩萨心肠,想必哪一桩都受不了,对不对?”
  江倦一怔,“我……”
  薛放离微微一笑,他不觉得江倦要说的话,会是他乐意听见的,薛放离又问江倦:“不是说相信本王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相信?”
  他有滔天的怒火、无尽的戾气,却又无处可施——怀里抱着的是一尊琉璃美人,他病弱更脆弱,不能用力,更不能生一点气。
  情绪在翻涌不息,骨子里的疯狂也在肆虐,薛放离强行压下,最终只是语气冷淡地说:“罢了。”
  少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他不生气,只要他好好的。
  薛放离半阖着眼帘,缓缓地开口道:“你患有心疾,本就不能生气,也不必为此生气。那樵夫,他本欲行刺——”话音一顿,有只手贴在他的唇上,是江倦没再让薛放离往下说。
  江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生气,王爷却也误会了什么,只好同他解释:“我没有相信他的鬼话,连他自己都说的是听说。”
  “王爷,你真的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江倦垂下睫毛,轻轻地说:“王爷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任由别人乱讲?书肆里的事情,再怎么样都怪不到王爷身上,可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
  王爷也是受害者,江倦知道自己不应该生王爷的气,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江倦抬起眼,瞳光清亮亮的,他认真地说:“王爷,我不想你被误会。”


第36章 想做咸鱼第36天
  话音落下,安静,长久的安静。
  薛放离不搭腔,被他这样误解,江倦也有了新的不开心,他气闷地问:“王爷,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抱歉。”
  许久,薛放离望着江倦,终于吐出两个字。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信了他的鬼话?”
  “因为……”
  少年太善良,他却绝非善类。
  是他杯弓蛇影、是他如履薄冰、是他惶惶不安。
  也是他——心底有什么在冲破樊笼,是他的不满足,也是他的欲念。可不满与欲念,皆是结出的果,不知何时种下的因,深埋于心底最晦暗的地方,久不见天日。
  不期而然地,薛放离又想起女人的话。
  “你知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留下一个人?”
  “永远、永远不要动心。”
  薛放离一顿,双目轻阖,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开了口。
  “他们怎么想,本王不在乎。”
  长久以来,薛放离饱受疯病与头痛的折磨,他本性暴戾,人若犯他一分,他定要偿还十分。
  他享受这些人的恐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不完全无辜——他睚眦必报,且报复得足够狠毒。
  可是这些,他没必要如实告知江倦。他享受少年给他的同情与怜爱,更享受少年目光里的专注与认真。
  也因此,薛放离再开口,用的是一种轻柔而无奈的语气。
  “这样想的人太多了,”薛放离说,“本王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与他们解释。何况他们再如何憎恶本王,也奈何不了本王。”
  他无畏无惧,只是一个疯子,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惹怒了他,不过自寻死路而已。
  明明江倦在对他兴师问罪,结果薛放离这样一说,江倦就有点没法再跟他生气了。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
  江倦几乎脱口而出,薛放离神色一动,目光沉暗地凝视着江倦,他那些涌动的暴虐与愤怒,在这一刻奇异地得到安抚,他也被极大地取悦。
  过了很久,薛放离唇角轻扬,他对江倦说:“本王知道了。”
  江倦瞄他一眼,总觉得王爷在敷衍自己,他闷闷地说:“你最好真的知道了。”
  薛放离垂下眼,“你不能生气,本王以后自然会多加注意。”
  顿了一下,薛放离又道:“这一次,是本王的错,惹你生气,致使心疾复发。”
  “还难受吗?”
  江倦本要摇头,又觉得装病还蛮好用的,王爷都答应了以后不再任人误会,他得物尽其用。
  江倦摸摸心口,“还有一点难受。”
  薛放离皱了下眉,江倦又慢吞吞地说:“王爷,除了生气,我觉得还有没睡好觉的原因。”
  “我身体不好,觉也多,你以后不能再天不亮就拉我起床了。”
  “嗯。”
  想了一下,江倦又试探道:“王爷,你也不要动不动就抱我了,我的脚已经好了,可以自己走路的,适当走几步,对心疾也有益处。”
  江倦挺不解王爷怎么会这么爱抱着他,之前他每次挣扎都失败了,江倦只好认命做抱枕,他趁机再次提出抗议。
  薛放离抱江倦,纯粹是喜欢抱着他,味道甜,手感更好,抱在怀中让人爱不释手,只不过——扫过少年苍白的面庞,薛放离到底还是应了下来,嗓音颇是遗憾,“好。”
  江倦:“?”
  答应了?这就答应了?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装病也太好用了吧?
  他应该早一点碰瓷王爷的。
  没多久,太医赶来了,江倦也被抱到了附近的宫殿,他伸出手,太医摸了摸脉,与上次的诊断无异。
  “观脉象,王妃本就有先天不足,”太医谨慎道,“王妃会发病,应当就是一时动了气,情绪波动过大,致使阴阳失衡,邪气入侵。”
  薛放离:“可有大碍?”
  太医:“这……”
  太医一时语塞。心疾不同于其他疾病,本就受内外部环境影响,再加上王妃是先天有损,近日发作得又太为频繁,太医可不敢担保太多。
  “回王爷,说不一定。”
  太医声音压得很低,“王妃的心疾是从娘胎带出来的,无法治愈,更无法药到病除,只能调养与保持心情,难保哪一日王妃就又因什么而发作。”
  “今日倒是并无大碍,日后……卑职不敢断言。”
  薛放离“嗯”了一声,太医开了几服补药,起身请辞,薛放离问江倦:“你怎会病弱至此?”
  话音才落,薛放离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少年对他说过的话。
  ——“我喜欢好多东西,但我再喜欢,也只能看看,因为我病得厉害的时候甚至拿不动它,以后也更是拿不走它,我就觉得有和没有,其实都差不多。”
  少年的以后,是去世以后吗?
  他万事不过心、喜欢也不渴求,就是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死去?
  薛放离垂下眼,神色一片沉暗。
  他想留下少年,可他又无法完全留下少年。
  太医说得太严重,连江倦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他颇是心虚地开口:“王爷……”
  薛放离望他,“嗯?”
  江倦小声地说:“也没那么严重啦。”
  可听在薛放离耳中,也不过是几句无谓的安慰,薛放离没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地问他:“现在回府?”
  江倦点点头,“好的。”
  汪总管一同跟了过来,闻言连忙道:“王爷,不妥吧?”
  他担忧道:“王妃心疾才发作,受不了舟车劳顿,陛下也说了,今晚您二位可以留宿宫中,让王妃好好休息一番。”
  江倦在哪里都可以,他就安静地揽着薄被,也不说话,薛放离瞥了眼江倦,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嗯”了一声。
  汪总管一听,喜笑颜开道:“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
  说是这样说的,汪总管忍不住觑了几眼江倦,只觉得惊奇不已。
  王爷不爱外宿,自建府以后,也不爱进宫,更别说留宿了,毕竟他年少时……
  汪总管摇摇头,不再往下想。临要走了,他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王爷,您与王妃可要用膳?”
  薛放离问江倦:“吃不吃东西?”
  江倦想吃,又有点害怕,他心有余悸地问:“不会是药膳吧?”
  “用膳,口味清淡点,不要上药膳。”
  “好,奴才去安排,让人全程盯着。”
  汪总管行了礼,退了出去,江倦到处看看,好奇地问薛放离:“王爷,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吗?”
  薛放离淡淡道:“不是。”
  江倦“啊”了一声,他只是随口一问,薛放离却问:“想去?”
  也没有很想去,就是好奇,不过江倦还是点了点头,“嗯。”
  薛放离道:“用完膳带你去看看。”
  吃饱喝足再散个步,江倦对安排很满意,便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还没快乐多久,就又听见薛放离说:“明日回了府,本王让住持过来再为你多调养几日。”
  调养就是扎针。
  多调养几日,就是多扎几日针。
  江倦:“……”
  他抬起头,努力挣扎道:“我觉得,不用吧?”
  薛放离没搭腔,只是定定地看着江倦。此时此刻,他既不是平日笑容晏晏的模样,也没有不悦时的冷淡与疏离,就这样垂下眼皮盯着江倦,莫名显出几分强势。
  “怎么不用?”
  江倦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决定先糊弄过去,他敷衍地说:“好吧。”
  装病哪儿都挺好的,就是扎针也挺疼的。
  他得想个办法,必不可能再扎针。
  不过没多久,江倦就发现,除了扎针疼,他还有新的痛苦。
  ——太医开的药煎好了。
  薛放离:“趁热喝。”
  江倦:“……”
  碗里黑乎乎的一片,江倦低头闻了一下,竟分不清与那碗鸡汤究竟哪个更要命,江倦抗拒不已,“王爷,我想先吃东西。”
  “补药要空腹服。”
  作为一条咸鱼,江倦怕苦怕累第一名。当然,他怕的苦,是各种意义上的苦,江倦拼命摇头,“闻着就不好喝。”
  薛放离瞥他一眼,见江倦实在是不情愿,便自己低头尝了一口,“尚可。”
  他神色不变,口吻平淡,“只是闻着苦,没什么味道。”
  江倦怀疑道:“真的吗?”
  薛放离望他一眼,“本王再替你尝一口?”
  话音落下,他当真还要再尝一口,是药三分毒,对江倦来说是补药,可以滋补他先天不良的心脏,对王爷就说不定了,江倦信了他的话,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喝。”
  江倦拉过他的手,低头看看药,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江倦才鼓起勇气,就着薛放离的手服下。
  江倦:“……”
  可恶,好苦。
  真的好苦。
  他只喝了一小口,就要推开薛放离的手,结果不仅没推开,反而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捏住江倦的下颌,迫使他喝完了整碗药。
  江倦喝光药,薛放离把药碗递给侍女,侍女问道:“王爷,现在传膳吗?”
  “嗯。”
  侍女忙不迭开始准备,薛放离再回过头来,江倦这条咸鱼惨遭欺骗,已经失去了梦想,在不快乐地装死。
  “怎么了?”
  “好苦啊。”
  江倦抱怨不已。他当然知道药不可能不苦,只是王爷说得这么认真,还要再喝第二口,江倦信以为真,以为没那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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