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by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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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倦越想越绝望。
王爷说不定会当场拆穿他的谎言。
他怀疑待会儿会是自己的社死现场。
“本王的猫?”
薛放离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没什么起伏,“本王的什么猫?”
江倦:“……”
完了,他就知道。
睫毛动了几下,江倦叹了口气,他再一次忍下了回头去看王爷的念头,专心地盯着箩筐里的小狸花。
梅妃是何等的人精,薛放离这么一问,她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你不知道?”梅妃惊诧道,“这猫啊,不是六皇子从赛马场赢来的四耳神猫,打算抱给你吗?”
薛放离没有立刻搭腔,梅妃状似恍然回神,笑盈盈地对江倦说:“本宫知道了。王妃啊,兴许是太喜欢这只猫了,舍不得让本宫抱去,这才说猫是王爷的,从筠与他都做不得主,得问过王爷才行。”
原以为猫真是薛放离的,梅妃激着江倦自作主张不成,反倒让自己哑口无言,这会儿她手上却白得一个把柄。
——猫根本不是薛放离的,他那王妃只是拿他当借口。
事儿不大,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总归是在拿离王挡枪,薛放离听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悦吧?
他不高兴,梅妃可就高兴了。
她笑笑地觑来一眼,果不其然,听闻此话,薛放离盯着他那王妃,表情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他的神色却一片晦暗。
梅妃见状,别提有多舒心了。
“本王还以为你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放离缓缓地开口,他笑了笑,语气森寒,“先是说本王的王妃不知好歹,又明知是本王的猫,却还一口一个畜生,梅妃,你可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
什么?
梅妃笑意一凝。
形势急转直下,她整个人都傻了眼。
拿他挡枪,薛放离却还护着他这王妃?
他心里就没有一丝不悦?
梅妃再意外、再惊愕,也无法真的问出口,而她对薛放离,又怎么会没有意见,可现在又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梅妃只能说:“……怎会有意见。”
“陛下常常责备本宫口无遮拦,”梅妃笑了一下,“本宫当真并无坏心,只是性子急了一点,又生来就是一张刀子嘴。”
说完,她蹙着眉拉起江倦的手,神色诚恳道:“本宫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江倦怔怔地没说话,毕竟王爷一个急转弯,别说梅妃感到惊愕,就连江倦自己也意外不已。
王爷与他生着气,却还向着自己。
王爷他……
正想着呢,手忽然被人抓走,江倦抬起头,是王爷。
他没有看江倦,只是问侍女要来了帕子,而后握住江倦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的手指,每一处都没有落下,好似江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与此同时,薛放离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本王婚事仓促,若无意外,这应当是梅妃娘娘头一回见到本王的王妃。”
“身为长辈,头一回见面,似乎应当给见面礼。”
他给江倦擦手的举动,本就让梅妃脸上挂不住,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梅妃忍着不耐烦道:“倒是本宫疏忽了,来此之前,本宫没有准备。”
薛放离淡淡地说:“不必特地准备。本王听说,梅妃衔玉而生,后来这块玉又请人雕了梅花,颇是清新可爱。本王的王妃喜欢玉,想必梅妃手上的这块玉,他也会喜欢。”
梅妃一听,面上差点绷不住了。
衔玉而生,不过误传罢了,但她确实有这么一块玉——雕了梅花,做成了吊坠,从小戴到大,这心爱不已,闲暇时更是喜欢把玩,而弘兴帝赐她的“梅”字也由此而来。
戴了这么些年,梅妃当然舍不得将这吊坠转赠,她不自然地摸上胸口,故作为难地说:“见面礼自然要挑一些好的东西,可这块玉水头不算好,本宫真真是拿不出手。”
“王妃若是喜欢玉,本宫那儿还有不少,待回了宫,本宫再为他好好挑上一块,命人送去离王府,如何?”
“无妨,”薛放离要笑不笑地说,“水头好的,他见过不少,也看腻了,反倒是梅妃手上这一块,来历稀奇,颇有意思。”
话音落下,他问江倦:“喜不喜欢?”
薛放离垂下眼,神色微冷,江倦见状,愣了一下。
他是喜欢玉,但看看就够了,不一定非得拿到手,不过知道王爷是在给自己撑腰,江倦还是配合地说:“嗯,有点好奇。”
听见答复,薛放离眼皮一掀,重新望向梅妃。
江倦看看他,王爷毫不犹豫地就挪开了目光,他冷淡的态度,多少还是让江倦不太好受,他抿了一下唇。
说来说去,薛放离就是要她这吊坠,梅妃隔着衣物摩挲许久,总算想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见面礼,方才她强行讨要四耳猫,离王这是在以牙还牙,强行讨要她这吊坠。
都说离王睚眦必报,果真如此!
梅妃颇是气不顺,她把玉坠摸了又摸,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与离王翻脸的时机,不过是一个吊坠罢了,他要给他便是,可这吊坠,又真是梅妃的心爱之物,她极其不舍。
犹豫许久,梅妃咬了咬牙,“若是本宫……不给呢?”
薛放离走近几步,语气遗憾道:“梅妃娘娘,你可记得本王来时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不知死活。
梅妃眼皮一跳,“本宫为后妃之首,又代为执掌凤印,你岂敢放肆!”
薛放离笑了笑,“梅妃娘娘,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本王不敢的。”
他这么一笑,可怖至极,好似是从那无边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身上甚至闻得到血腥味,令人惊惧不已!
梅妃满面骇然,也终于回了神。
招惹他做什么?
他是个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这世上,确实没有他不敢的事情,他甚至食他母妃的血肉!
“既然王妃喜欢,那便——”梅妃深吸一口气,到底是取下了吊坠。
她简直心如刀割,这么多年来,这吊坠始终伴她身边,取下来的这一刻,颈项空荡荡的,再无一丝重量,她倍感不识。
“好孩子,你拿去吧。”
梅妃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她把吊坠塞入江倦手中,怕晚了一秒,自己就会改了主意,再舍不得送走。
江倦低头看看,这吊坠其实水头还不错,梅花也雕得漂亮,他礼貌地说:“谢谢。”
还在摆弄呢,有只骨节分明的手向江倦伸来,江倦眨眨眼睛,试探地把自己的手给对方,这下子,反倒是薛放离一怔。
动作一顿,薛放离从江倦手心拿起吊坠,又给了侍女一个眼神。
不多时,有人上前来,抱出了箩筐内的小狸花,薛放离把吊坠系在它脖子上,缓缓地说:“日后应当再不会被当成野猫了。”
“梅妃娘娘,你说呢?”
梅妃见状,面容几乎扭曲。
她这吊坠,她佩戴在身上,日日极为小心,生怕它磕碎了碰坏了,再寻不到相同的吊坠,结果就这么被戴在了一只畜生身上!
偏偏这只畜生,她本就看不顺眼,自己心爱的吊坠佩戴在了它身上,更是让她无法忍受!
离王是存心的!他存了心在辱没自己!
梅妃只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可吊坠已经送了出去,她再不满,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确实。”
薛放离颔首,淡淡地说:“倒还挺配它。”
挺配它?
不过是一只畜生,一只贱畜,怎么配得起她这吊坠?
梅妃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可这还没算完,她又听见薛放离说:“梅妃娘娘说完本王的王妃不知好歹,又道自己刀子嘴豆腐心,让他莫要放在心上。”
“说都说了,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薛放离一掀眼帘,漠然地说:“梅妃娘娘就算是长辈,说错了话,也该与他道歉吧?”
要了她的吊坠,系给了猫便罢了,现在还要她道歉,真是欺人太甚,梅妃沉下了脸,“你——”“梅妃娘娘,”薛放离淡淡地说,“你若是不肯,本王只好让父皇评个对错了。”
“你先道本王的王妃不及乡野村夫,又道他不识好歹,皆因他不给你这只四耳猫。”
梅妃一听,急急地说:“等一下!”
不行,不可以闹到弘兴帝面前。
在弘兴帝面前,与其说是骄纵,她向来是娇纵的,不那么善解人意,会使一些小性子,但却从未表露出她跋扈的一面。
不可以让弘兴帝知晓她私下竟是如此跋扈,绝对不可以!
那个位置,他们母子二人也想争一争,现在薛朝华不得圣心,只能靠她了。
她不可以失宠!
权衡过后,梅妃咬着牙说:“王爷说得不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确实光一句莫放在心上,也安慰不了太多。”
“好孩子,是本宫的错,”梅妃深吸一口气,笑得很是难看,“这样说你,真是对不住了。”
江倦想了一下,梅妃的话是挺不好听的,但是王爷先是从她手上要来了吊坠,又给自己道了歉,他们也算是两清了,便不与她记仇了,“好,我原谅你了。”
倘若真的识趣,江倦现在该说的是梅妃娘娘言重了,可江倦就这么接受了梅妃的道歉,梅妃狠掐一把手心。
她真是没骂错。
这位离王妃,真真是不知好歹!
赔了吊坠又丢了面子,梅妃自然不想久留,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咬了下牙,梅妃笑道:“本宫接着散步去了。”
薛放离一个眼神也没给她,梅妃扭过了头,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满脸都是怨恨。
好一个离王。
好一个离王妃。
还有那一只贱畜。
今日之事,她记下了,改日她必定悉数奉还!
梅妃一走,薛从筠就目瞪口呆道:“好爽,这也太爽了吧?”
梅妃娘娘诶。
在宫里横行霸道,行事跋扈嚣张的梅妃,今天就这么被他五哥给收拾了。
不过嘛,他五哥能治梅妃,薛从筠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是个活阎王,倒是江倦,他在梅妃面前竟然也没有落入下风,甚至还两次——哦,不对,加上最后一次,统共应当是三次噎到了梅妃,薛从筠是真的震惊。
他一把搭上江倦的肩,“倦哥,可以啊你,把她噎得说不出来话,亏我还在担心你被她给气哭了。”
蒋轻凉本想提醒,被人撞了一下胳膊,他低头一看,是顾浦望制止的他,似乎知道蒋轻凉要说什么,顾浦望摇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危险。
这也太缺德了,蒋轻凉闭上了嘴,与顾浦望一起努力降低存在感,蹲在旁边看戏。
刚才不要面子,江倦现在可是要面子的,他慢吞吞地说:“什么气哭啊,我哪有这么爱哭?”
薛从筠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小的一只虫子——还是金子做的蝉,都能把你吓哭,你就是有这么爱哭。”
他说这个,江倦就不想理他了,这可是自己的黑历史,江倦幽幽地说:“我就不该帮你说话的。”
薛从筠嘿嘿一笑,刚才还只是勾肩搭背,现在立马回了一个熊抱,他真心实意地说:“倦哥你真有义气,没有让我一个人面对她,我……”
话没说完,他的肩膀被人按住。
薛从筠还以为是蒋轻凉呢,也没回头去看,伸手就要往下拽,“干嘛啊?”
江倦却轻轻地喊道:“王爷。”
这一声,薛从筠差点魂飞魄散,他手一抖,整个人都差点要没了,只能结结巴巴地跟着喊:“五、五哥。”
薛放离平静道:“手。”
薛从筠立刻缩回要去拽他的手,可薛放离却还盯着他,他嗓音漠然道:“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
啊,他正搭着他倦哥的肩呢。
薛从筠连忙收回,并把两只手背到背后,卑微地说:“收回来了,五哥,都收回来了。”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疑惑的。
他五哥老欺负倦哥,两个人应该没什么感情,帮倦哥出头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王妃,怎么也不能在外头被欺负,可现在连倦哥的肩都不许他搭,又是什么情况啊?
薛从筠还在迷惑,又听见薛放离问:“毡毯上的绒毛拔完了?”
薛从筠:“……”
他心虚地说:“那当然还没有。”
“既然还有功夫去赛马,想必拔得颇为轻松,”薛放离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把帐中的所有毡毯拿去拔光了吧。”
薛从筠:“……”
统共十来张毡毯呢。
他怎么了?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又被加码了?
薛从筠很茫然,他也很痛苦,他简直悲痛欲绝,就差以头抢地了。
“还有你。”
话音一转,薛放离瞥了眼江倦,神色淡淡地说:“跑什么?”
他语气还是偏冷,江倦慢吞吞地回答:“我只是来看看猫。”
“腿上不疼了?”
薛放离语气平平,“父皇给了本王一瓶油膏,你腿上的磨伤可以用,看完猫就回去给自己上药。”
话音落下,薛放离抬脚就走,竟然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给江倦,放在往常,都是他亲自给江倦上药的,江倦忍不住喊他:“王爷……”